【和尚】
周一,食品厂新建厂房开工的大吉之日。
清源食品厂全体员工在广场上排列站立,面对临时搭的主席台上,也站着厂里的各色领导,和特邀参加地合森县县委书记,此时,梁也慷慨激昂地为开工奠基仪式念着稿子,傅乾和石娇在台下第一排坐着
石娇小声问傅乾
“老大,你说这些所谓的大吉之日,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没啥,我告你个口诀,你也会看。”傅乾答道
“啥口诀呀”
“建满平收黑,除危定执黄,成开皆可用,闭破不相当,这是十二建日,其中6个是黄道日,6个是黑道日,你要看吉日,用万年历找到一个月的第一个建日,按照口诀往后排就行了。”
“虽然没听明白,但是感觉好神秘的样子,老大你怎么懂这些的?”
“这也是我们这行经常要遇到的,现在的人讲究少了,尤其是建设一些大型的市政建筑,考虑的都是可行性,评审用的专家也都是市政方面的各种专家,这些个现代西方科学解释不了的一些老讲究,都一概被认为是迷信,你看,农村盖房子,谁家不看这些了?”
石娇疑问道:“说是这么说,我也经常见,可是毕竟这些仪式、讲究什么的,并没有根据呀”
傅乾心里知道这样的谈话并没有结果敷衍地说道:“一些规律本身就是根据,只不过目前解释不了罢了。”
这时,台上的领导们也都发言完毕,梁总请县委书记带着大家拿着系着红绸子的铁锹往一个小坑里象征性地填了几铁锹土,就算是奠基仪式完成,随后把一干人带到了会议室,现场接下来如何施工不题。
会议室里,梁首先给傅乾介绍:傅总,这位是咱们合森县的县委李书记,傅乾便与李书记握手,梁又马上给李书记介绍,这位是咱们市建投商务合作部地傅乾部长。
傅乾握着李书记的手:“李书记,我们第一次在贵县接工程,还请书记多多指导。”
李书记笑着看着梁说:哎呀,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转头又对着傅乾说到:“小傅,客套就免了,你们公司可是咱们省建设行业里面的龙头,我们县现在也在规划发展,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只是这次把梁总的厂房修好,打响在我们县的第一炮,对于你们也算开拓了市场,对于我们县后续的建设也有了技术和质量保障,只是傅部长,不要看不起我们县这些小工程啊,哈哈”
傅乾赶忙回应:“李书记您说哪里话,对于我们公司而言,承接工程是我们的命脉,对我而言,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已经喜欢上了这里,我真是巴不得一直待在咱们县干工程呢,当然这还得请领导费心,梁总这第一炮我们绝对保质保量完成。”
“哈哈哈”众人都商业大笑了起来
梁道:“各位领导这么重视我这点小活儿,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代表全公司真心感谢各位领导的大力支持,李书记今天是带着指示来的,那咱们就坐吧”
众人按座签就坐,李书记宣贯着关于乡村振兴的文件不题。
会毕,梁总安排餐厅就餐,李书记也推辞说有会要开,众人客套道别。
傅乾随清源食品厂一众往餐厅走去,饭桌上闲谈,有人玩笑说到:前些时候地震,出现了那个墓葬,咱们这个厂房这就开工了,打桩会不会也挖出个什么墓葬啊?
傅乾说到:“可别,这个工程只有俩月的工期,要是真挖出个什么东西来,文物局介入,那可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众人笑道
梁接过话茬半开玩笑说到:这可说不好,咱们这在春秋战国时期,可也是石勒的旧都嘞,谁知道哪片地下有东西啊。
傅乾闻言略惊了一下,问道:“哦,这里是石勒旧都”
梁总也惊奇的问:“老弟知道石勒?”
傅乾也打马虎地说:“之前不知道在哪书上见过,好像是赵国的一个皇帝还是什么,记是记不清了,但是石勒这个名字,确实是有印象。”
梁说:“我也是那年和庙里老和尚换香炉的时候,听他说的,也不太清楚,那和尚也不太好交流,可能是有点不太正常,和人说话也是,前三分钟还能正常交就,后三分钟就开始自言自语了,也不知道说的啥”
宋雅惠打趣道:“嗐,都说和尚是色中饿鬼,我和梁总去了几回捐香火钱,那些和尚一个个都偷看我,在我看来,和尚没一个正经的,按照佛家话讲,和尚只是他们的一副皮囊”
梁总瞪了一眼宋雅惠:“去去去,你别瞎说,快给我老弟倒酒”
石娇解围道:“雅惠姐长得好看,谁见都想多看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一顿饭,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其他人都没在意,但是这个老和尚却引起了傅乾的注意。
此和尚法名敬能,并非色鬼,亦非癫狂,更不是自言自语的傻痴,别人说的自言自语,乃是佛家的《般若波罗蜜心经》,按照传承敬能是禅宗第十九世祖,悟了禅宗,得了六祖惠能《六祖坛经》的真传。但因自六祖惠能之后,禅宗在我国遍地开花,大相传播,传承便不再以祖命名,尤其近代以来,我国千疮百孔,建国之后,更是大力发展现代化,受西方科学的冲击,禅宗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吃过午饭,傅乾要回公司,梁总差人把先前安排好的厂子里的各种特色食品放到了傅乾车上,傅乾也让石娇把准备好的白毫银针送给了梁总,石娇开着车,载着微醺的傅乾回到了童阳市。
石娇把傅乾送回家,车也放好,自己打车回了自己家。
傅乾心里想着:有时间还得去一会合森县,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午饭提到的那个老和尚,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上周六去找了一趟师傅,问起七脚香炉的事情,师傅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当说到地震出现的究竟是墓葬还是宝藏,师傅也有着和报道不一样的看法,并且说,按照他多年经验,那个窟窿应该不止现在发现的这一层,很大可能是个宝藏,然而还没有被发掘,而周日晚上傅乾在“农家乐”听到的隔墙之音证实了师傅的想法,还隐约听到了师傅的名字。
傅乾躺在沙发上想着今天饭局上说的石勒和之前图书馆翻到的资料,不知不觉已经入睡。
【对话禅宗】
周二,傅乾上周已经安排过部门人员的工作,和人事部长说了一声家里有事需要回一趟老家,考勤替他画上两天,傅乾则乘坐高铁,到合森县去了。
高铁上,傅乾的手机电量已经见底,他便从包里拿出了充电器,准备给手机充电,但当往座位下的插孔插充电器时却发现,那个插孔已经松的插不上了,他看了看旁边座位的插孔,被隔了一个座位的年轻女性手里的笔记本占用着,傅乾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女性放笔记本的小桌板:“您好,不好意思,我这个手机快没电了,我那边那个插孔太松了,能不能和您这个插孔换一下?”
女性有礼貌的回答:“哦,没问题,可以可以”
傅乾道:“谢谢”一边说一边换着插孔,结果笔记本的电源可以插在傅乾这边的孔上,但另外一个孔对于手机充电器来说还是太松了,也不能插上。
“哎?这……嗐,算了,我还是睡会儿吧,麻烦您了”傅乾尴尬的对年轻女性说道。
“嗯……,我这有充电宝,您先用吧,一会儿下车的时候给我就行”女性其实一直在观察傅乾,第一印象,傅乾不是坏人,看年龄,应该是在26岁到29岁之间,既没有初出社会时的青涩,也没有久混江湖后的油滑;看长相,头发恰到好处的微分,沉稳且充满朝气,一双带峰的剑眉,透漏着坚毅和果敢,五官的排列组合与脸型完美搭配,再配上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整张脸都透露着四个字“青年才俊”;看穿着,纯白的内搭半袖配上休闲的棒球外套,一条普普通通的修身细腿深蓝色牛仔,足蹬灰橙二色椰子350满天星,不浮夸、极其普通的穿搭却散发着儒雅的气息,不张扬的个性完全掩盖不住来自书香门第家庭的书生气质。她猜:要么某个企业的高管,要么是某个单位的中层,眼神里既没有不可一世的嚣张,也没有唯唯诺诺的拘谨。
傅乾把她笔记本的插头插回原来的位置,接过充电宝说:“太感谢了,您在哪下车,我好提前给您”
姑娘笑道:“咱们应该是同龄人,一直说您,感觉挺不自在的,我叫花梦泽,叫我名字就行,在合森县下车,还有一个来小时下车,够你充电了。”
傅乾打量一番这个女子,心想不管身材样貌,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道:“哦,名字真好听啊,这个姓也是只在影视剧里听过”
梦泽道:“谢谢,我这个姓确实少见。”
傅乾虽然也是到合森县,但是也不必说得太明白,别让人家误会什么,便不再细说,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就开始处理手机OA里的一些事务。
花梦泽回乡干什么,随后又如何和傅乾偶遇,经历了磨难又走到一起,暂且不提。
一路无书。傅乾出了站后,打车来到了佛光寺,想着和老和尚聊一聊。但天公不作美,门口小和尚说师傅参禅不见客。傅乾无可奈何,就先找了个地方吃午饭,想着下午再来。没想到下午还是吃了闭门羹,小和尚用相同的话打发了傅乾。
傅乾心想:这特么和尚好大的架子,若是闭门不见,岂不白走一遭?平日里说什么“佛渡有缘人”,真是放屁,那梁国杨往这里不知捐了多少钱,香炉都肯给人家,如今连和我说话都不肯,我看是“佛渡有钱人”。
傅乾抽着烟,在佛光寺门口徘徊……
过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便签纸写了点什么,让小和尚交给那老和尚。
不一会儿,小和尚出来说:先生,我家师傅让你进去。
傅乾说:“有劳了”,心中却想,果然还得骂人。
原来傅乾是为了故意激怒老和尚,那纸上写到:
空言参禅误佛性,假僧之名揽万金。
确有佛子门前侯,不识真身枉修心。
这首绝句说的是:老和尚只是嘴上说自己在参禅,实际上时借助僧人的身份来挣钱,现在有佛性的人就在门口站着,老和尚却不知道,再怎么参禅修心也是枉然。
当然敬能法师并不是如此,只是前来论道、求护佑的人实在太多,其中不乏赖狗长毛、小人乍富之辈。敬能法师一般除了大型的佛事或者筹集善款诸事,一般就在禅房参禅,傅乾是为了能和他有对话的机会,当然光骂也不行,还得说明求见的是真正有佛性的,并不是市井泼皮无赖,才出此下策。
傅乾进了禅房,观察了一下,除了睡觉的被褥,喝水的壶和杯子,一张旧的书桌和几把椅子之外,这屋里就剩下门和窗了。感叹道:“说清心寡欲,我看也就如此了!”
这时候,炕上闭眼的老和尚说了一句:“神秀偈: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施主何来空言参禅一说?”
傅乾听出来敬能对于那首诗的不满,要和他要个说法,于是双手合十,道歉说:“师傅见谅,只因有事请教,奈何贵处门槛高,不得见,只能出此下策,破门而入了。”
敬能睁开眼睛,哈哈笑道:“施主,这破门一词用的实好,我也不再计较,不过施主说自己是佛子,老僧还是想请教怎么看神秀和惠能祖师的偈句?”
傅乾心想:这是考自己禅宗的悟性了。于是答道:“师傅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献丑,说一说自己不成熟的理解。世俗的烦恼就在那里,惹不惹,既不是自己的事,也不是烦恼的事,神秀和六祖惠能的区别在于有了烦恼,处理的方法不同,对于活在当代的我们而言,惠能的主张只有引领作用,却没有现实指导意义。他们都是高僧,只不过一个主张“修”,一个主张“悟”,神秀主张的“修”是从外向内地规范人的言行,惠能主张的“悟”是由内向外地自觉。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循序渐进,而“悟”是一瞬间的事情,叫“顿悟”。神秀之理却更加符合现代所需的一种修为,那便是“克制、律己”。惠能展示出的高境界却是呈现出了一个遥远的终极结果,只能朝着它努力,但是要达到这种境界需要做的事情和需要的时间均未可知。所以,单说出世,惠能偈句的境界更高,但再入世,确实神秀的偈句更加有用”
敬能法师两眼放光:“想不到施主年纪轻轻,能有这般悟性,不执迷出世后的缘起性空,也不蔑视入世后的争名逐利,我看施主已经站在佛门之外了,就差一步就能达到涅槃,沐浴那至高无上的菩提智慧了。”
傅乾答道:“师傅谬赞了,我还是个俗人,也愿一直是个俗人,不是不想领悟菩提智慧,只是我的亲朋好友,工作生活仍在尘世之中,我不能弃他们而去呀。”
【意外的秘密】
敬能法师投来赞许的目光:“年亲人实属不易,小友来此,有何赐教?”
傅乾说:“赐教不敢当,只是偶然听旁人说起,大师曾说这里原是石勒旧都,我对这段历史挺感兴趣,但苦于相关记载少之又少,想听大师说解一二。”
大师一惊:“你可曾研究易经?”
傅乾看着大师的表情和听到的问题也是一时间变成丈二的和尚,疑惑道:“啊?易经?”
大师道:“是啊”
傅乾不晓得大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定了定神,只能先回答大师的问题:“《易经》要说研究太不谦虚了,只是和我师傅学过一些皮毛而已。”
大师:“小友稍待”说完,大师转身走到书桌跟前坐下,在一张纸上画出了一些简单的线条和圈圈点点,拿了过来说:
“你可曾认得此图?”
傅乾看着这两组圈圈点点的符号,顿觉眼熟:“这……确实好象在哪见过,哦,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童阳地震的时候,我梦见过,后来在梦里地动山摇,我惊醒之后才知道事地震了,后来我师傅也曾说过,有一本失传的奇书叫《黄国经世论》,里面好像也有这些图案,大师所画,莫不是河图洛书?”
大师继续激动的问道:“敢问小友姓名?”
傅乾答道:“傅乾,傅作义的傅,乾坤的乾”
大师收起了激动的心情,强迫着是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问道:“小友可知,你爷爷的事情吗?”
傅乾心想,这怎么扯到我爷爷那去了,我爷爷都去世将近20年了,这老和尚还真是别人口中,前三分钟还能正常交流,后面就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了,他问这个究竟什么目的……骗财骗色?还是就是一个颠僧,要不我跑吧,我打车跑……
大师看着迟疑的傅乾又说道:“小友莫要担心,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你只管说来,绝无恶意。”
傅乾想:这光天化日,外面人流攒动,也不是什么郊区,想来也无大事,只是此来原本是我想请教有关石勒旧都的事情,怎么现在变成问答环节了,或者真有什么阴谋不成?他到底要问什么……
傅乾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爷爷?怹老人家早在03年就已西去了,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时节,我还是小学生,有关我爷爷,大多还是听我爸说起的。”
傅乾继续道:“我爷爷叫傅玉山,生在抗日年代,祖籍河北省邯郸市武安县,我小时候还回过一次,印象中那里有我们傅家的一个大祠堂,后来就没回去过。我爷爷兄弟姐妹一共七个,我爷爷是老五,下面是两个妹妹,因为家里人多,又逢战争年代,地也不能好好种,为了给家里减小负担,我爷爷就和我四爷爷外出拜师学徒了,后来就在我现在的老家,我爷爷出师做起了麻头纸(过去窗户上糊的纸)的买卖。后来年纪大了,时代也变了,麻头纸渐渐没有了市场,我爸他们这一辈各干各的谋生,也没有传承了这门手艺。再后来就是在村里当起了村干部,和老家当地的小煤窑做过一些什么生意,直到我小学三年级,爷爷就去世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大师的表情从惊喜到努力克制,再到现在的安心,感叹道:“阿弥陀佛,我与你爷爷是老相识了,不想怹过世已近二十载。”随后口里便小声地念诵着什么。
傅乾大为震惊,“啊?”了一声一时间哑口无言。
老和尚吩咐小和尚端了一壶茶进来,反手把门关了,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个天大的秘密,也是我佛三代守护的一笔财富,你且喝杯水,细听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