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低谷期的顾举步履匆匆，昨天失业、今天失恋，他的人生已经触底。整宿失眠，以至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小了。

他也想躺平，可即使不考虑房贷车贷，他也要吃饭、要活着呀。所以，必须快点找工作。

昨天约好今天10点去马路对面一家职介所面试，已经9点55了，于是顾举加快了脚步。

心急火燎的他，鬼使神差的没有等红绿灯，大步流星的过马路，直接被一辆羊头皮卡撞的原地飞升，划出了一个完美弧度。

人生最后这几秒果然是种漫长的煎熬，不敬神佛的他只想着供了一半的房子，还有卡上那几百块钱。他一个孤儿，这财产最后归谁呢？

正心有不甘的闭了眼，却有人在他身后使劲一推，“站这儿当路标那。让开。”

“诶？”他赶紧睁开眼，居然又站在了刚才的红绿灯下。

我，我这是焦虑症出幻觉啦？不可能吧！

他甚至还记得刚才在空中的感觉，那绝对不是幻觉。再看看周围，只有纷纷避让的路人和他们投来的鄙视目光。

“神经病…… ”

“别说啦，赶紧走，离他远点……”

“别看他，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

顾举就当没看见，学政经出身的销售职员，那脸皮功夫绝对已臻化境，随便骂。

还不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精神压力大而已，偶有幻觉。没啥，没啥。等找到工作就去医院看看脑子，把卡上大几百都花了，照个CT，再吃顿好的。

于是他深呼一口气，假装镇定的瞥了一眼红绿灯，趁它还绿，赶紧灰溜溜的过了马路。

再往前拐个弯，就到了那间职业介绍中心所在的大楼。12层，他在电梯里按了楼层键，就站到人群最后面的角落里先揉揉脸，又使劲的睁了睁眼。等走出电梯的时候，还不忘假笑两下调整情绪，这才昂首挺胸的进了1212——职业介绍中心。

刚要在前台小姐姐面前装一装，人家居然头都不抬的直接递了张表，有气无力的说，“往里，右边，第一间。”

顾举只好走过去，门半开着，那是一个用活动板隔出来的办公室。里面一个眼镜美女瞄了他一眼，就一边说着“进来吧”，一边继续无聊的欣赏自己的指甲。

他就赶紧进去，在美女对面坐好。

询问开始了，

“姓名”“我网上填表了”

“姓名”声音高了八度“……顾举”

“年龄”声音回落“29”

“户籍”“上京”

“户籍”声音又高了八度

当顾举一脸懵圈的望向对面，再次说出“上京”之后 ，眼睛美女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

“我问你户籍？开什么玩笑？你网上没填表？还想不想找不找工作？……”她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就像一把AK47，突突突突好一阵输出。

“上京。谁跟你开玩笑？你看身份证……”顾举脾气也上来了，随手拿出钱包就掏身份证，要递过去给她看。

可那上面，竟然真写着户籍——洛京。

顾举瞬间哑了。

美女也不客气，一把就从他手中抄走了身份证。瞄了一眼就对着他“切……”。然后起身就扭向了门口。

鄙夷的留下一句“我去复印，等着。”

整间屋子终于安静了，顾举迅速掏出钱包里的其它零碎，这下越看越心惊。

银行卡，洛京商业银行。

高铁往返票，洛京——十家庄。

他家小区门卡，洛京望洛花园。

他渐渐手抖起来，内心还在挣扎——住了小29年，难道我还不知道这是哪儿？

……莫非，这是那家电视台拍真人秀——“整蛊之你疯了没”？

顾举还真抬起头周围找，看看有没摄像头。下这么大本钱，还请小头换我身份证？

正瞎想，突然听到隔壁有声音，他一下转移了注意力。

旁边先是小心翼翼的开门声，紧接着急促而轻的脚步声，之后是绵绵密密的键盘敲击声，一蹴而就，行云流水。

紧接着，那边门口又响起脚步声，第二个人进去了，“咔吧”还把隔壁的门给关上了。

“快点，他马上就回来了。”

“拷贝需要时间。”

话音刚落，隔壁的门口居然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以至顾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紧跟着，那扇该死的门——应声而开。

顾举心想——完了，这两贼完了，人赃并获了。

他屏住呼吸就等旁边开打。

但，鸡飞狗跳的撕打、叫骂根本没有发生。

只听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走了进去，是个女人。

难道他们是仨人行动？顾举就纳闷了，当贼还有穿高跟鞋行动的？还把门锁了又开？他闲的？

正满肚子狐疑呢。

隔壁的门又又又一次有动静了——而这一次，是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咦”，顾举瞬间无语。这不是去给自己复印身份证的美女吗？她肯定不是贼！

那，那两个贼藏哪儿了？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客户呢？”这次是个男人，站在隔壁门口的位置。他没动，似乎并不想进来。

“隔壁啊，我这不是复印呢嘛。你呢？”伴随嘎噔，嘎噔的脚步声，眼镜美女走向了门口。

“你晚上陪我还是陪你老婆？”半是魅惑半强硬的声音响起来，没想到还有一出《逼宫》。

真是世风日下啊，顾举想，然后他竖起耳朵更仔细的去听。

但，只听到“哐”的一声门关了，“咔吧”一声还上了锁。

好戏结束了。

差评。差评。差评。

顾举在心里狂吼。

他只能强逼自己转移注意力，那两个贼——到底躲哪儿了？

这不会都是真人秀节目的一部分把？要看看普通大众又多八卦？顾举又抬头看屋顶，到底有没有摄像头。

正胡思乱想着，美女回来了。但对他依旧是嫌弃的爱答不理。直接把身份证扔到桌子上，就坐回了电脑桌后面，哒哒哒的继续敲键盘。

可就在这时，隔壁的贼又说话了。“下载完成，咱们走门还是走窗户？”

顾举听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瞬间张大了嘴，圆睁了双眼看向对面的美女。手指夸张的指着隔壁。

美女当时就愣了。

顾举心里很理解，这换谁都受不了。隔壁的贼太嚣张了，说话怎么这么大声，太过分了。人家美女刚刚可就在隔壁，这别吓出毛病才好。

所以他马上在嘴前比划着一根手指头，“嘘，小声点儿……”几乎把一张脸怼到了美女面前，说“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俩就没发现？”

他还对着人家眨眨眼。

美女却瞬间翻了脸，两条眉毛刷的竖起来，破口大骂“你大爷，臭流氓。姐喜欢，姐愿意，他老婆又不是你二姨，管你鬼事……”

尖利的叫骂，伴着身份证复印件和简历表铺天盖地砸过来。几乎要把顾举埋了。

门也在这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一声怒吼“干什么呢。”

果然是，奸夫来了。

顾举根本无力还手，狼狈的站着。就见美也瞬间从发威的母老虎变成受欺负的小奶猫。哭的梨花带雨扑向了门口的奸夫。

可就在这时，隔壁的贼又说话了。

“这是……”那声音不大，但是绝对不会被女人的哭闹声掩盖。而且语气很震惊的样子。

“是狐玉。夫子要的东西，竟然在这里。”

这俩贼居然还没走……

顾举指着隔壁就想说——你们是不是聋啊？

可等他看清眼前的奸夫时，这小子居然帅得惨绝人寰，也正在打量他。

不知是不是眼花，顾举觉得他眼睛里突然闪了一下，然后就像有激光一样吉服射穿了他的骨头。让顾举有种被动裸奔的感觉，瞬间僵在了原地。

“快走。”贼又说话了。

对面那小子的眼睛瞬间向隔壁瞄去。顾举所承受的激光扫描瞬间消失。

他绝对听到了。还不赶紧抓贼？

结果那小子却先转头跟美女说“等我回来，乖。”

以至那女人临走还不忘瞪了顾举一眼，恨不得剜心刮肉一样。

然后又对着他一招手，说，“请跟我来。”

顾举觉得这人脑子必须有病，真不抓贼么？

算了，不管闲事。顾举于是低着头就跟他走了出去。心想不管是拍节目，还是真闹贼，他必须赶紧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向隔壁瞥了一眼。

门关着，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顾举也不等那小子开口撵人，他直接走到前台，

“我资料都填完了，你们有合适的工作微信联系我。”边说边走，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可刚进电梯，那种被激光扫描，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把他盯的死死的。

以至顾举出了那栋大楼都心慌意乱的。他怕又出车祸就没过马路，沿着街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

鬼使神差在人群中往旁边的胡通一拐，突然眼前显出一条黝黑狭窄的暗巷。与身后繁华吵闹的商业区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四周静的可怕。

甚至那如附骨之疽一样的激光视线也被屏蔽了。

眼前这巷子，两边高耸的围墙都有三四米高，几乎遮着太阳，好像天色都跟着暗了下来。

但，这太不合理了？市中心商业区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窄巷？而且逼仄的让人气短。

顾举自认生活上是怂货，但绝不胆小。他两相权衡，为了躲避那可怕的视线，顾举眼一闭心一横，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