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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白白,别摔死,别摔死,给我吧,我拿回去玩去,您行个善事儿,下回准赢!来来来,我帮您收拾东西。”

在一宫,斗蛐蛐的双方一般会把蛐蛐交给专门的第三方,他提供斗盆(蛐蛐的竞技场),负责将双方的蛐蛐过到斗盆里,用绑了草或者动物毛的签子给蛐蛐开牙,并驱赶到一块,让它们公平竞技。开牙,就是让蛐蛐张嘴呲牙,有斗的欲望,是手技术活儿,有的用草,以当年的新草为佳,有的人用毛,以耗子尾巴的毛为佳,时而拨蛐蛐的须子,时而拨蛐蛐的尾巴,既不能太轻,让虫无感,也不能太重,把虫吓着了。一般双方都是“玩真的”,虽不至于形成赌博的规模,但也都是挂了彩儿的,所以在一宫斗蛐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输了的一方,甭管虫的贵贱,要当面把自己的虫摔死,一个是发泄下气愤,表示一种认输的姿态,另一个是因为这种斗败了的蛐蛐,就少了那份舍我其谁的劲儿,下次再斗,照样还得输,所以对于这些挂彩斗蛐蛐的人来说,这种虫,就废了。

“嘿,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的,让白白端个斗儿,端个响的,这蛐蛐你拿走,怎么样?”

“来来来,您端您的,我这nai(二声,同“挨”)一斗,从白白手里救这蛐蛐一条命,介善事干的过,恁么着以后得(dei,三声)得福报,嘿嘿嘿”小孩一脸贱相的伸长了脖子,把自己的下巴给“白白”凑过去,眯着眼睛等着下文。

“得得得,拉JB倒,这虫啊,你拿着玩去吧,斗我也不端了,善事我行了,得个福报,也该转转运,赢几场了,走走走,边玩去吧”

小孩一看计谋得逞,既不挨端,还拿了蛐蛐,赶紧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筒,把蛐蛐装好。这纸筒,就是那一小块报纸,围着手指卷上几圈,一哈来长,提前将一头折几下封死,等蛐蛐装进去了,再把另外一头也封上。又方便又实用,还不要钱,天津玩蛐蛐的人都这么干。

“谢谢白白啊!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大杀四方!”

“滚滚滚”

伴随着笑骂声,小孩拉上自己的发小,迅速的钻出人群,照着一宫的侧门一溜烟的跑走了,生怕“白白”后悔似的。

没错,我就是这个“救了蛐蛐一命”的小孩。我叫任逍,逍遥的逍,地地道道的八零后,地地道道的天津人。

大人专门斗蛐蛐的,那是真刀真枪的干,有舍得花钱买的,有舍得花功夫去逮的,我们平头百姓家的小孩斗蛐蛐,就是图一乐呗。蛐蛐来源嘛,大多是不花钱弄来的,一个是家门口胡同里,犄角旮旯的去逮,要是图好一点的,就天黑时拿着手电筒去铁道边听声趴窝,都说铁道边的蛐蛐是拿铁轨磨的牙,瓷实。这种自己逮的蛐蛐,一般个都不大,也不算厉害,很难逮着好货,而且也许趴一晚上也逮不着一两只蛐蛐。别看天热时,满大街的虫鸣,但那都不一定是蛐蛐,费半天劲,让蚊子叮一身的包,最后逮着的是没准是个棺材头、三尾巴腔子、油葫芦之类的,所以这听声辨蛐蛐,可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辛苦活,我这么懒的人,可耐不住性子干这事去。还有种办法呢,就是从人家喂鸟的活虫里面去翻。平时家里养的鸟,特别是画眉,除了平时喂小米、鸡蛋黄之类的东西以外,一般都会喂点活虫子,尤其是换季倒毛的时候(鸟换毛的时候),有人就会从山东那边逮虫子过来卖给养鸟的人。这种逮虫子的方法,是在野地里,一头用大网兜住了,另一头用各种方法去赶虫子,把他们都赶到往里,然后打包一块卖,这里面什么虫子都有,刀蛉(刀螂,螳螂)、蛋字庚(小蚂蚱)、白虫、油葫芦之类的,保不齐就有些好的“山货”(山东产的蛐蛐)。

我嘛,两种方法都不用,到了周末的时候,就起个大早,腿着到一宫去趴着,看哪有开盘子斗蛐蛐的,就去看热闹,等热闹看完,人家摔蛐蛐的时候,赶紧厚脸皮跟人家说两句好话,把虫讨来。连玩带闹,趴上半天,运气好的话,就能弄来一只。这的蛐蛐,那可都是挂彩来钱的,没一个差的,铁定都是人家花钱从虫贩子手里买来的好货,不然谁敢在它身上下赌注呢。虽然都是斗败了的蛐蛐,但我可有好办法让他们重整旗鼓,就算恢复不了往日的雄风,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弄好了,在我们家门口称王称霸不成问题。

今这趟可不白来,不光是“进了货”,而且这只“伏地货”(本地货)可不简单,虽然不像“山货”那样个头大,但它全身亮黑,头大尾尖,而且刚刚在斗盆里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对大牙通红,绝对是个狠角色,八成就是小南河那边逮的,这要让我好好调理调理,保证能大杀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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