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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跟我在一宫厮混了一上午的小孩就是祁月,他们老祁家跟我们老任家是世交,从我爷爷那辈起就是邻居,我的老姑跟他二姑上学时也是同学,我们俩又是同班同学,我家门正对着他们祁家的院门,正八经的门当户对的哥俩。

“老任,刚看你死气白咧那劲,这蛐蛐也不大,刚才没两下就被干趴下了,这虫行吗?”

“行嘛(三声),就冲这小红牙,咱门口谁门家有这牙口,刚才那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这虫下场明显是有点认生,还老挑它尾巴,没怎么开牙呢,就咬上了,不输才怪呢”我一脸自信的回应着祁月的质疑。

“就介小个,还NM刚输了,下礼拜六约着跟一班的斗蛐蛐,可赌上了咱玩弹球儿的宝地儿啊,你可别大意了,听说杠头磨他爸好几天,花二十块钱买了个山货,那么大个呢“祁月伸手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玩弹球儿,那可是我们重要娱乐活动之一,地上画两条相距较远的线,几个人站其中一条线上,轮流往另外一条线把球溜过去,不过线且距离线最近的人先拿自己球开始弹,弹中谁的球,谁就算输了出局,弹中了继续,没弹中就轮下一个人弹。所以啊,玩弹球就得找个土地儿,不能洋灰地或者水泥地的,太硬了,球崩的厉害。

狮林二小一个年级一般是两个班,什么观影啊、参观科技馆博物馆啊、春游郊游啊,两个班经常一块搞活动,渐渐的也就都认识了。那时候是妥妥的就近入学,大家住的都特别近,可能玩弹球的场地就这么几个,大孩抢剩下,才会轮给我们小孩玩,祁月提到的这“宝地“,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胡同口,场地够宽畅,土地平整,软硬适中,很少会有大孩来抢,所以被我们一帮小孩抢的很凶。前两天跟一班的几个人起了冲突,约着拿斗蛐蛐定输赢,谁赢了,以后这地谁优先玩,输了的再找其他地去。

“切!还花钱买,他就一老坦儿,玩不起,谁们家花钱买蛐蛐的,都靠自己弄去,那才叫本事。还山货呢,这日子山货不行,不立秋,山货牙硬不起来,跟咱这的伏地货根本没法比”

杠头,本名杨辉,号称是我们四年级一班领头扛旗的,因为嘛事都爱抬杠,所以大家起了个外号叫杠头。家里住楼房的,平时零花钱比我们都稍微多点,对谁都有点小傲气似的,这次跟我们抢地儿挑头的就是这杠头。山东的蛐蛐个大,德州、菏泽、曲阜那边逮的蛐蛐都比较厉害,听说最厉害属宁津那边逮的,我们小孩没见过这世面,但都知道山东的蛐蛐厉害,管这玩意叫“山货”。

“我不懂立不立秋的,反正咱可别输了,不然到时候咱哪找地玩弹球去。你这败军之将行不行啊?”

“你才败军之将呢!”

“我说那蛐蛐呐,不是说你,这刚斗输了,再下场都不一定能开牙,怎么跟人家斗啊”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我家从我爸爸那就爱养活物,画眉、白灵、红蓝点颏、贝子、黑子之类的鸟类,可算是家里的常客,尤其是画眉,好看,叫儿也好听,这玩意儿讲究从窝雏子开始养,蒸熟的小米、鸡蛋黄再配上点生肉沫,像霍馅一样给霍霍匀了当鸟食儿,扁平细长的竹条,一头弄成三角型,一头弄成倒角园弧形的,打磨光滑了,拿这竹条挑上鸟食儿,模拟着大鸟喂小鸟时的样儿,一口一口的塞小鸟的嘴里。这样养大的鸟,不怕人,玩好了的,能站人手上叫。竹蛉、黄蛉、油葫芦、大蝈蝈这类听声的虫,我爸爸几乎每年都会养,从刚入秋那阵开始养,一直养过冬,所以一到冬天,我家里虫鸣鸟叫的,仿佛一进门,就从冬天跨进了夏天似的。

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喜欢上养各类活物,不过跟我爸爸不一样,大人养活物喜欢看样儿听声儿,我们小孩养的,得是能玩的。就说这养鸟吧,大人们提笼架鸟逛公园,笼子有讲究,鸟要身条漂亮、毛色匀称,叫声得亮,所以画眉居多。我也养鸟,但我喜欢养蜡子,这种鸟可以不放笼子里养,脖子上给弄一线绳做的脖套,再取一根白色线绳,一头系个黄铜的小挂钩,往鸟脖子的脖套上一挂,另外一头拴在一根红木做的小棍儿上,就像拴狗一样,再在棍子上用白色线绳一圈一圈的缠一层,鸟站在绳子上面就当它家了,训它喂它养它,全在这根红木的棍儿上了。待到秋高气爽的时候,训好的蜡子就可以起飞了。一根长棍,一头打磨出个小凹槽,把牛骨打磨成的小球放里面,握住另外一头,使劲的把小球往天上甩出去,蜡子噌的一下就会冲出去,追上飞在半空的小骨球,叼在嘴里再返回主人手里,放下小球换麻籽儿吃。说白了,就是把鸟当狗似的养,这,叫飞食打蛋儿!

所以啊,家门口的小孩里,要论养活物,玩虫养鸟之类的事,我可是“专家”,刚才这只“败军之将”的小红牙,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别看他输了一场,可只要使了我的独门密招,保准他恢复往日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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