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响彻斩刀山平原,在宁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有人在击打村口挂着的那块老锈铁,表示有紧急事件发生。这块老锈铁有些年代了,以前兵荒马乱、土匪横行的时候,斩刀山平原上的人们为自保,以防土匪进来抢粮害命,那段时间经由斩刀山平原上的几个头面人物——大地主李老汉、武城烈的祖父武老阴阳、夏拉派蒂的祖父库尔班医生等商议决定,在斩刀山平原入口处悬挂一块老铁,每夜由平原上的青壮年轮流值班看守,一旦发现紧急情况,立马敲铁示警,众人好及时组织力量对付来犯之敌。
后来天下太平了,那块老铁就没再响过,渐渐被人遗忘。今夜,当它再次被敲响时,斩刀山平原上有个别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人即被吓得心惊胆颤,而未经世事艰辛的年轻人,大都不了解那块老铁的历史使命,只是一个劲的骂娘,怪那老铁发出的声音吵到他们休息了。
武城烈很小的时候就从家里大人那里听说过这块老锈铁的故事,“当当当”的声音传来时,他正在看书。“大半夜的,那个醉汉又在胡闹。”他心想,而后继续看书。
他还没读完几个字,就听到有人在猛敲自家大门。他合上书,慢悠悠地走出去开门。
又是虎娃子,他像个门神一样矗立在武城烈家大门口。
“大晚上的,你又干啥嘛?”武城烈堵在门口,不打算请虎娃子进来。
“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有人敲那块老铁,咱们这原上肯定发生啥大事嘞。”虎娃子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你赶紧滚回去睡觉去。有个屁大事。”武城烈说着,就推门想把虎娃子关在外面。
虎娃子抢先一步,用脚别住大门,说:“哥,肯定有事,咱去看看。”
“你自己去。”武城烈很不耐烦。
“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进去跟你睡,反正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我睡不着,咱俩聊聊这事也行。”虎娃子说着,已经开始拉扯武城烈。
“唉!聊啥麻!走走走。”武城烈知道,他要是不去,就别想让虎娃子回去了。
当他俩到村口时,悬挂老铁的那颗树底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闲的睡不着觉的乡亲,大伙嗡嗡嗡地嚷个不停。
“出啥事了?”虎娃子朝着人群大喊。
“遇上鬼咧。”人群中有人答道。
“谁遇上鬼嘞?”虎娃子急迫地问道。
“赵正武。”又有人答道。
“在哪呢?”虎娃子简直没完没了。
“说是去往避风山坳的半路上。”又有人答道。
“啥样子的鬼吗?”虎娃子誓要刨根问底。
“不知道。”又有人答道
“谁知道?”虎娃子跳着问。
“曹老四。”又有人答道。
“放屁,我咋知道?”蹲在树底下的曹老四终于开腔了。
“你不知道,你敲这老铁干嘛呢?”虎娃子挤开人群,凑到曹老四跟前问道。
“你滚开。小心我抽你。”曹老四站了起来。
“到底咋回事?”一直站在人群边上的武城烈发声了。
“哦!武哥。”一听是武城烈的声音,曹老师立马恭顺了许多。
众人也将目光转向武城烈。
“你敲这干嘛?”武城烈说着,用下巴指向那块老铁。
“是这样的,我刚拉了麦子过来磨坊打算推磨,正好碰到赵正武从斩刀山那个避风山坳的方向跑下来,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不知道他碰上啥了,被吓得不轻。”
“碰上啥了吗?”好奇的虎娃子打断了曹老四。
“他跟我说,他刚去避风山坳转了一圈......”
“他跑哪干嘛去了?”胡娃子又打断了曹老四。
“我咋知道么?反正他本来也是过来推磨,谁知道他跑那里干啥去了。反正,他被吓得半死不活的,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他跟我说,他在通往避风山坳的半路上看到一个小屋子,里面有很多人在耍赌,他就想进去一起耍,可是他一敲门,里面就黑灯了,他就再敲,结果门自己开了,里面啥都没有,他说肯定遇上鬼了,叫我赶紧叫人,我就跑过来敲这老铁了嘛。”曹老四说。
“他人呢?”武城烈问。
“还在磨坊。”曹老四答道。
“走,赶紧过去看看。”武城烈说着向磨坊方向走去,众人热热闹闹地紧跟其后。
众人赶到磨坊,虎娃子一马当先,冲进了房门。
“啊!死了,死了,赵正武死了。”虎娃子大呼小叫。
众人赶紧围了上去,只见赵正武仰面躺在磨坊地上,两边的嘴角挂着已经干涸了的黑血,眼睛直戳戳地瞪着屋顶。
曹老四第一个扑了上去,跪下喊道:“兄弟啊!兄弟,这我才出去叫了个人,你这咋就走了麻!”腔调里满是遗憾。
“肯定是那脏东西跟着过来把赵正武害了。”人群里有人直接断言了。
“我看差不多。”虎娃子表示同意。
“肯定是......”“看样子差不多......”人们议论纷纷。
“别嚷了,去把夏拉叫来。”武城烈说。
“叫她来干啥么?人都已经死了。”曹老四说。
“你说叫她来干啥?叫她来看看你兄弟咋死的.....都吓傻了吧!”武城烈说。
一听要去叫夏拉派蒂,又是虎娃子,他第一个窜了出去,往夏拉家奔去,“必须由我将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告诉夏拉。”他边跑边想着待会用怎样的语调和措辞对夏拉表达。
在等夏拉的时候,武城烈仔细查看了赵正武的尸体,没有一丝外伤,他注意到赵正武的右手里握着一个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副金丝眼镜框子,他拿起来晃了晃,众人大惑不解。
“他拿这东西干啥?”武城烈问曹老四。
“我刚才也没注意。”曹老四说。
“你见过这东西吗?”武城烈问。
“见过。”曹老四肯定的说。
“你见过?”武城烈本随口一问,他也没想到曹老四回答的这么干脆。
“这眼镜框子我看就是赵正武从避风山坳带回来的。以前,大家都知道的,我俩在那里搞了个赌场,当时就有一个戴这金丝眼镜的小伙子也来耍,输了,欠了很多钱,还企图偷我们的抽水,被赵正武抓住了,反正后来这事都是他处理的。”曹老四说。
“他处理的?他咋处理的?”武城烈问。
“反正就是他处理的么,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当时跟我说,他把那小伙子处理了。”曹老四说。
“他没说咋处理的?”武城烈问。
“不知道。反正我之后在场子里再没见过那小伙子。我以为那小伙子被他赶跑了。谁想,人跑了,眼镜还拉下了。”曹老四说。
“看来赵正武真把那小伙子处理了。”人群中有人说。
“怪不得呢!”“报应啊!”“回来报仇了。”斩刀山平原上的乡亲们本来就憎恶赌徒赵正武,听曹老四这么一说,大伙更加觉得赵正武罪有应得。
武城烈沉默不语,他将那副金丝眼镜框子又塞回赵正武手里。
夏拉来了,跟往常一样,她像一股风一样飘了进来,男人们即刻都直勾勾地看向她,管他躺在地上的是赵正五还是赵正六呢!
夏拉蹲在赵正武的尸体边上,戴着个棉线手套,用手翻来覆去地拨弄尸体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着尸体的胸部、腹部、肋部一通胡乱摁压。
“你轻点,看你那手法都知道摁着疼。”武城烈说。
“吼吼!赵正武已经死了,他才不会疼呢!”夏拉回头道。男人们哄堂大笑。
“到底咋死的吗?”武城烈又问。
“不是说被鬼吓死的么?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得好好研究一下。”夏拉说着,又开始撩开尸体的棉袄看里面的皮肤。男人们再次兴奋地大笑。
“行了,先拉回赵家,你再去慢慢研究。”武城烈说。
曹老四从磨盘上卸下赵正武的驴,众人合力将尸体抬到赵正武的架子车上。曹老四牵着驴,其他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地向赵正武家去了。
武城烈和夏拉最后走出磨坊,待人们走远了,武城烈问夏拉:“你不去赵家研究了?”
“不去了,我看赵正武肯定是被下药了。”夏拉说。
“被毒死的啊?”武城烈反映有点激烈。
“难道你也认为是被鬼吓死的?也难为你了,谁怪你是阴阳呢!赵正武要不是被鬼吓死的,你不就失业了么。”夏拉用讽刺的语气对武城烈说。
“被啥毒死的?”武城烈又问。
“谁知道呢?”夏拉摆摆手,朝自家的方向走了。
“明早一起再去看看?”武城烈朝夏拉喊道。
“好哇!”夏拉回应道。
第二天一大早,虎娃子又来哐哐当当地敲武城烈家的大门。
武城烈刚起来,正在围着炉子熬罐罐茶,他不情愿地开了大门。
“曹老四又死了么!”武城烈一开门,虎娃子就直接报丧。
“啥?”
“曹老四昨晚把自家的架子车和粮食拉磨坊门口了,我刚给他送过去,一进门就看到曹老四躺在院子里,脖子都摔断了,就一点皮连着头。”虎娃子夸张地说。
“他也死了?”武城烈相当惊讶,昨晚赵正武死了,他就怀疑曹老四肯定干了些什么。
一夜之间,嫌疑人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