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子和采花成亲后,就搬到正屋去住了,留下杨三金一人窝在牲口棚旁边的偏屋里。
夜晚,杨三金辗转难眠,心里寻思着些见不得人的事。
马长子未搬走之前,两人晚上经常胡吹牛比,那时,基本都是马长子在说,杨三金听,马长子说自己的人生追求就是有朝一日有自己的地、自己的牲口、自己的家。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李老汉就帮他实现了愿望,而且是一步到位,啥都有了,连婆娘都有了,虽然那个满脸麻子的腌臜泼妇的确不是个好婆娘。
杨三金心里很不爽快,倒不是因为李老汉选了马长子当上门女婿这事,而是马长子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东家,他杨三金还要给马长子拉长工,搞不好要拉一辈子长工,到头来还是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让自己也富裕起来。”杨三金心里盘算着。
虽然娶了李采花,接管了李老汉的家业。但马长子依然还是那个谦虚低调的马长子,他对斩刀山平原上的人还是毕恭毕敬,他心里明白,自己一个外来户,现在占有着斩刀山平原上最多的土地,若有不慎,得罪了人,自己指不定死无葬身之地呢。他一直以来都当杨三金是最亲密的人,李老汉走了之后,他就常常将自己的所思感想对杨三金说,杨三金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以前,李老汉在世时,每天吃饭时,马长子和杨三金是不上桌的,两人蹲在地上吃,李老汉喊他们,他俩才上桌夹一口菜。李老汉死了之后,马长子把杨三金拉上了桌,跟他和采花一起吃,杨三金刚开始还装腔作势地拒绝,后来直接不等马长子动筷子,就自顾自地大吃大喝了。见此情形,马长子很高兴,他觉得这是因为杨三金拿他当自己人,才不见外,但谁知道杨三金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两男一女共处一室,乌七八糟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自杨三金对李采花使过那次下流手法之后,李采花就对杨三金青眼有加。李老汉死了没多久,杨三金就和李采花背着马长子搞到了一起,那段时间,每逢下地干活,杨三金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马长子没办法,只得独自下地,留下杨三金在家休息。这给了杨三金和麻子脸采花许多方便。采花本性就是个好逸恶劳、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和杨三金搞到一起实属天性使然,但杨三金可不是喜欢采花才干这事儿的,他有自己的想法。
自打两人厮混到一起之后,杨三金为了讨好麻子脸采花,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
采花很享受,然而,她虽本性放荡,但脑子还算亮堂,她清楚杨三金想得到什么,她更清楚谁才能托付终身,于是她也曾多次警告杨三金:“你狗日的想干啥你悠着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这家管你吃喝,但不是你的不要妄想,尤其是马长子,你敢动他一根指头,我就让你狗日的死的像条狗。”
被麻子脸采花警告了几次之后,杨三金假装有所收敛,老实了很多,也开始抢着干活了,马长子很高兴。
秋天的时候,马长子家大丰收,有很多余粮。实心眼马长子本没啥打算,粮食多了不愁啊!放着慢慢吃。可杨三金不这么认为,他那些天天天在马长子耳边聒噪:“长子,粮食放着就放坏了,咱们把今年的新粮放着就行了,年前的陈粮咱们拉出去买了,现在外头打仗,粮食紧缺,能卖个好价钱呢!换些大银元藏着,比放着粮食强多去了。”
“这事我得跟采花商量一下。”马长子犹豫不决。
“别商量了,嫂子最近不是牙疼的死去活来么,你别烦她了,牙疼的人最怕人烦她。你现在是东家,你定就行了。再拖下去,别的地方也拉出去卖粮,卖粮的一多,价钱就压下来了......”杨三金不会放弃出去卖粮的计划的,他步步紧逼。
“那行,那咱两就去把前年的粮食卖了算求了。”马长子终于就范。
“你就别去了,你看嫂子牙疼成那个样子了。你要留下照顾她。我一个人可以的。”杨三金内心窃喜。
“也行。”马长子说。
第二天,杨三金就拉着一大架子车粮食走了。
杨三金一走好几天,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反正他响马出身,走南闯北,他门路清。
后来,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杨三金终于拉着空架子车回来了。他确实带回来一些银元,另外,怀里还藏了一些烟土。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疼死还没人问。麻子脸采花当时就是那种情况,她牙疼,原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女人,那受得了这折磨人的鸟罪,她寻死觅活,发火,砸东西,打马长子,咒骂祖宗。这些杨三金都看在眼里。
终于,机会来了,马长子被采花轰出了房门,憋屈之下赶着牲口上斩刀山放牧去了。杨三金顺势溜进了采花的屋子。
“你狗日的跑进来干啥?姑奶奶没心思跟你玩。”采花躺在炕上,咬牙切齿地说。
“玩啥啊!你都成这怂样子了。”杨三金说。
“滚出去,破烦。”采花要轰杨三金出门。
“你急啥嘛!我知道你牙疼,我这趟出门专门还带了治牙疼的药回来。你不要算了。”杨三金说着假装掀起门帘要走。
“等一哈。啥药,抓紧拿来我吃。”采花嗖一声坐了起来。
“嘿嘿!稍等一哈。”
杨三金回自己屋,拿了早早为采花预备好的治牙疼药——烟土,以及他自己粗糙烂制的抽大烟工具,返回采花的屋子之后,他立马帮采花点了一杆烟,麻子脸采花就此成了斩刀山平原上的第一个“吸DU仔”。
采花抽了几口,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居然有了几分从未曾有过的女人味。杨三金看着眼前一幕,得意地笑了。
往后的一些天,只要马长子出门,杨三金就会给麻子脸采花抽上几口。采花已经有烟瘾了,再后来,为了抽烟,她动不动就找个由头发火把马长子赶出门。但杨三金可不会回回满足她的烟瘾,他吊足采花胃口,然后才给抽几口。他要了很多钱,又找借口出了一趟门,又是半夜偷偷摸摸回来,又给采花带了些“治牙疼药”。
杨三金控制的很严格,他绝不给采花过量的抽,他不会让采花抽死,留着她对他有用,他有自己的盘算。
老实人马长子只知道扛活,反正只要采花不打骂他,他也就不过问采花的牙疼病是怎么好的。他想生个孩子,采花也不配合。他很苦恼,又跑到杨三金那里倒苦水,杨三金依然装作没听见。
开春之后,农活更繁忙了,杨三金再没出远门,他把采花的烟断了,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藏着烟土,反正就是不给采花抽。采花烟瘾一上来,就在家里摔盆绊碗,刚开始在家里闹,后来直接出门在外头闹,有几次拿着鞭子追的马长子满山跑。斩刀山平原上的人开始说闲话了。杨三金一看机会又来了,他开始推波助澜:“采花晚上折腾马长子都不睡觉,马长子在家里经常被采花打的痛哭流涕,哎!我长子兄弟命苦啊!摊上这么个婆娘,迟早把我长子兄弟折腾死,你看长子白天出门跟往常一样干活,其实,长子的精神早都出问题了,半夜经常嚎叫,被个疯婆娘欺负的可怜的很,我都想找库尔班大叔来给长子看病了.....万一不行,找武老阴阳来给两口子说道说道也行,再这样下去,我长子兄弟迟早被逼死。”
终于,还没等到夏天,马长子就死了。当左邻右舍把马长子从井里打捞起来的时候,斩刀山平原上的人们就给马长子的死因定了性:麻子脸采花逼得马长子跳井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