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围观杨少猛的时候。
突然,有一个怪异的声音从空中而来,那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时而似婴儿啼哭,时而似公羊咆哮,不伦不类,绝非自然界寻常生灵之声音。
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哭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只闻其声,不见其身。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杨少猛,突然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而后正好迎面抱住了他爷爷杨三金,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从惊愕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少猛已用双手死死嵌住了杨三金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
那个声音抵达了,盘旋在乱子湾口的上空,阴森可怖,骇人听闻。
众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横冲直撞,有的撞在大柳树上,有的撞在黄土堆上,有的互相撞在一起。只有武城烈依然淡定的抬头瞅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看来冤屈不轻啊!叫声屈动地惊天。”有人急了,直接钻到了武城烈的胯下,武城烈嫌弃的踢了那人一脚。
那个声音依然在叫,游魂不赴森罗殿,空中而来满是埋怨。
杨少猛已把他爷杨三金掐个半死。众人忙于逃命,根本没人顾得上这爷孙俩。
铡刀被丢在地上,但大公鸡不知所踪,武城烈开始找抱鸡人,最后终于在一个水窟窿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抱鸡人,武城烈也懒得安慰那家伙,直接从他怀中一把扯过大公鸡。而后来到大柳树底下,将大公鸡拴在树上,将铡刀拖到大公鸡面前,跪下说道:“我知君有冤,有冤天地可鉴,我等俗山汉,还望君海涵。公鸡能鸣冤,你可讲你冤。铡刀能判冤,可斩你屈冤。三日为期限,我来听你冤。还望君能宽,我等过岸边。”
讲完,武城烈又点燃黄纸和香火,闭目诵经。
那个声音在空中游离了几圈,慢慢地退散了。
杨少猛也放开了杨三金的脖子,翻身跌到地上,又昏死过去了。
众人也慢慢地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又围拢到了大柳树周围。
“不斩鸡吗?”虎娃子问。
“斩个锤子。”武城烈没好气的答道。
“那几时斩鸡?”
“三天后这个时候再来斩。”
“那铡刀呢?抬回去?”
“你就别操那个闲心了。铡刀放这儿。谁都别动。”
“武师傅,你看看我家少猛这是咋了?”杨三金问道。
众人这才又将目光聚集到死气沉沉、满脸是土的杨少猛身上。
“好着呢!”
“这可能就是‘鬼打墙’吧?”虎娃子又说。
“鬼个球,鬼?鬼他娘个球。”杨三金气呼呼地骂道。
武城烈瞥了杨三金一眼,这刚险些被掐死的老小子依然精神抖擞,看来刚才的那个声音压根没吓到他。人活的老的好处就是——见怪不怪。
“少猛咋办?”杨三金又问武城烈。
“带回去吧!让夏拉派蒂给看看。”武城烈说。
夏拉派蒂,一个容貌冠绝斩刀山平原的美女,库尔班大叔的曾孙女,斩刀山平原上的现任大夫。
“夏拉!夏拉!”
有人站在大门口外边喊夏拉派蒂。
“大半夜的,喊你娘个拐拐!”夏拉派蒂被嚷醒了,一肚子气。
夏拉派蒂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若满月、鼻若琼瑶、满头浓密卷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简直美得流光溢彩,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是这斩刀山平原上的一颗明珠。
跟武城烈家世代阴阳一样,夏拉家世代行医,她高祖、曾祖、爷爷、父亲都曾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叱咤斩刀山平原。但到她这儿,病人能不能康复,全凭运气,因为夏拉爱搞试验,搞研究,想到一个方子,就看斩刀山平原上谁倒霉先得病,谁就被她拿来试药方子,曾经有几次,把斩刀山平原上的父老乡亲试的上吐下泻、命在旦夕,但好在她都能及时扭转乾坤,至今还没出过人命。因为她长得实在美,人们总是不愿责备一个绝色的人儿,斩刀山平原上的光棍们更是为了给她试药而故意装病。但那些装病的她一个也瞧不上,在这斩刀山平原上,她唯独比较欣赏大她几岁的武城烈,因为武城烈具有男子气概,而且从来不主动讨好她,总是不卑不亢。
和武城烈一样,夏拉派蒂也在外面读过书,她读的是卫校,毕业后,她原本不想回斩刀山了。可她老父亲不允,装病不起,叫她回来给自己看病。她这回来一看就再没走成。然后干脆接过父亲衣钵,开始为斩刀山平原上的父老乡亲服务。
夏拉第一次接待的患者是一个邻居小孩,她当时把人家孩子看的病情加重,那孩子家长立马找来武城烈念经,当时武城烈也正在处于被人议论“无能”的漩涡之中,然后就是那次,武城烈抓住机会彻底在斩刀山平原扬名竖威,他念的就是《过秦论》《滕王阁序》以及《出师表》。
“他奶奶个脚!武城烈你他娘真能胡谝,有种你背《伤寒杂病论》!”听着武城烈朗朗上口地背诵着那些名篇,夏拉当时心想。
再后来那孩子好了,反正不知是夏拉医好的,还是武城烈给念好的。
“你家没表吗?不知道现在几点吗?”夏拉气势汹汹地出来问堵在门口的虎娃子。
“夏拉,夏拉,这不没办法么。”虎娃子谄笑道。
“你这不好好的么?是不是你家那灰驴又不对劲了?我上次不跟你说了么,我又不是兽医。”夏拉说。
“灰驴好着呢,是少猛,杨少猛,你快去看看,怕是遇上‘鬼打墙’了,昏迷不醒。”
“‘鬼打墙’?那不应该找武城烈么?”
“武城烈叫不醒那孩子,他让我来请你。”
“啊哈!那走啊!去瞅一哈。”
“那你收拾一下嘛!”
“不用,就这么着吧!”
夏拉派蒂连医药包都不带,空着手和虎娃子往杨三金家去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和美女单独相处的机会,虎娃子把他们刚才在乱子湾口的遭遇添油加醋地给夏拉讲了一遍,主要是编造了一些自己当时的英勇表现。夏拉越听越想笑。
凌晨三点多了,杨三金家依然灯火通明,颇有一些赶大集的味道,围观众人的神色之中无不有些‘难忘今宵’的意味。夏拉派蒂来了,人们又统统将目光转向这大美人,至于杨少猛能不能被这女大夫叫醒,没人关心,大伙只想近距离看看这斩刀山平原上的明珠,毕竟机会难得,平时要靠近她,那得先给自己生点病出来。
“吆!念《滕王阁序》不管用了?”夏拉揶揄武城烈。
“哼。”武城烈未置可否。
夏拉走近杨少猛,伸手掰过杨少猛的脸看了一眼,说道:“拿桃木梳子来。”
“你要梳子干嘛呢?辟邪吗?”虎娃子还是那么好奇,他挤在夏拉身边,随时准备吸收新知识。
“怂人,你问那么多干啥?快去,多找几把来。”
“好好好。”
众人又开始在杨三金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桃木梳子。
不一会,就找来好几把桃木梳子。
夏拉拿起其中一把满是污垢和头油的梳子,笑道:“哈!好梳子。”
她又要了一大碗开水,然后将那些脏兮兮地桃木梳子往碗里一丢,泡着。大约泡了十分钟,她又动手用那碗水洗梳子,待她把那几把脏梳子洗的干干净净的时候,那碗水已经脏的狗都嫌弃了。
“来,把少猛扶起来,把他嘴给我掰开。”夏拉端起那碗脏水说道。
“夏拉,不敢这么干吧?”杨三金表示怀疑。
“敢。”夏拉说。
又是虎娃子,他也不管杨三金同不同意,直接将杨少猛搂在怀里,按照夏拉的要求,掰开了杨少猛的嘴。
没等杨三金第二次发表意见,夏拉就迅速把那几十年的老桃木梳子泡出来的精华灌进了杨少猛的嘴里。
“哇....哇...哇....”杨少猛吐得直翻白眼。黄泥带水就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杨少猛嘴里往外喷,倒霉的虎娃子被喷的满脸都是。围观的众人当中,有人在看夏拉洗那些脏梳子时就已经吐了。武城烈看的差点也吐了。
杨少猛吐完之后又倒下了,依然没醒过来,夏拉用手指在少猛鼻子下边停了停,气定神闲地说道:“嗯!气息稳定。效果显著。回家睡觉。”说完,她便像风一样穿过众人,出门走了。留下其他人还停留在她别具一格的医术带来的呕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