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早上却升起了太阳。

龙凤鸣等了一夜，没有休息，直到看到二人回来，才松了口气。

二人满身污泥，尽是狼狈。

韩老换了套衣裳，夜林换的，也只是布衣草鞋，韩老便躺在太师椅上，渐渐睡了过去。

见此，二人也不在打扰，迅速处理昨晚带回来的猎物，龙凤鸣才拽着夜林下山。

夜林也感觉到犯困，不过精神上还是可以的，来到夜林小院，龙凤鸣就注意到了那颗小桃树，有些不解，因为这树生长的时节好像不对，却也没怎么在意。

自从夜泽种在这里，夜林只记得它长叶子，却没有掉过叶子。

进到屋里，厨房卧室共用一间，龙凤鸣有点意外，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小屋不大，能用家徒四壁来说，龙凤鸣的目光便放在那灶台上方。

上面悬挂着二人打到的猎物，而夜林特意用火烘干，方便保存。

“我去生火。”

“那里。”

夜泽指向灶台下方，也就是龙凤鸣脚旁。

中午，龙凤鸣就走了，夜林也就有了睡觉的时间。

……

夜林再次来到韩老家已是几天后。

“小鬼，没有我开口，不要上山。”

韩老目光直接打在夜林脸上，闷声道“你听不懂？”

听到这语气，夜林马上点点头，韩老这才哼的一声，回到太师椅上，拿起一把刻刀，在小竹子上雕起来。

好一会，夜林才出声打岔“韩老，凤鸣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韩老好像没听到这话，夜林也识趣，找了个地方便坐了起来，一边等待，一边看着韩老手里的小玩意。

这时韩老才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此时的太阳，已是挂到了半边天，韩老好像苍老了许多，不以为然说道“你不用等了，那小子出去了，明年才回来。”

夜林怔了怔神，其实早该想到，夜林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进了小竹屋里。

灶台上并没有生火的痕迹，怪不得龙凤鸣要自己多上来，那日吃到半，龙凤鸣就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只不过他走了都不能和自己说一声，想了一会，夜林便熟练的动起手来。

看到夜林进屋，韩老也不奇怪，只是荡漾起了一种别样的心情，在太师椅上，看向大壑久久不能回神。

给韩老备好饭菜，夜林便离去。

之后夜林每天都会到这来一趟，做饭做菜，但不曾上山打猎。

韩老每天都会雕刻点其他的东西，夜林都会看完再走，但二人不言语，直到某天，韩老突然意外的让夜林收了不少柴枝。

出于好奇，夜林便寻声问去，原来是韩老觉得天快冷了，要备点柴，这满满一地的柴火用了夜林一天。

……

时间如梭，很快便到达了一年的年末，也是新年。

这几天下来，温差变化比较大，韩老咳得厉害，村里没有大夫，夜林按着韩老的意思，找了几种草药，毕竟是在山里的人，会点草药不奇怪。

不过并没有好转，看着韩老苍白的脸颊，夜林有种莫名伤感，并提议带韩老出村瞅瞅。

谁知韩老摆手拒绝，他的意思是这小样而已，不碍事。

除夕前一天，韩老让夜林上山，过年嘛，总不能一直吃素，得喜庆一点。

不过也是有告诫，所以夜林没有太深入林子，只是打了些意思意思。

下午的时候，夜林就已经回来，看到韩老还坐在椅子上，便进了屋把打到的猎物放在厨房里。

韩老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所幸并没有生气。

出了屋子，便对着韩老，道“韩老，我今晚住这里！”

韩老想也不想道“不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你在……。”然后摇了摇头“反而不好。”

夜林沉默了一会儿，夕阳西下，正是应了那景：只是近黄昏。

人的心思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它的改变，不由得自己。

“恩！”

夜林走到门口，停了一下，韩老看着远方夕阳，没有回头，夜林却转身，看着韩老开口“韩老，新年快乐。”

在韩老的厨房里，夜林在灶台旁边放着两只飞禽，夜林相信韩老会看到，龙凤鸣不在，也就自有自己给韩老拜年了。

夜林走后，韩老这向他刚才的位置，漏出亲切笑容：“恩，新年快乐。”

夕阳落下，暮色之中，夜林才回到家，手上还抱着一串炮仗。

小院门口，贴着新福，小桃树上，一如即往的挂上小红线，夜林还在小院里，升起了火堆。

上面架着今天打到的猎物，算起来，这就是今年的除夕了。

夜林仰头看去，今夜星光璀璨。

……

除夕夜，红语一脸失落，此刻家里只有二人，看到红语这样，备好年夜饭的妇人有些心疼“来，吃点东西，你爹爹一会就回来了。”

在小村子的门口，坐着一个人，红仁贵，正一脸抱怨的看向前方的黑夜。

他是个武夫，身前放着火盆，黑漆漆的夜里，只有火盆里的光芒在点缀。

他突然瞪向前方的黑暗里，眼神冷峻无比，看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烤火。

直到十二点，小村庄里炮仗声响起，红仁贵才漏出笑容。

那黑夜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哪怕就在眼前，他们也不知道红仁贵是怎么带着那火盆一起消失的。

……

少年还是一如即往的早起，刚刚洗完脸，小院子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夜林有点意外，今年的初一，难得有人过来串门。

入眼的是个红衣男孩，带着发冠，夜林扫视一下，笑了笑“倒是有点风度了。”

胖晓峰有点脸红，挠了挠头“林哥，你就别笑话俺了，俺娘说，今天这样穿，喜庆。”

“其实俺挺不愿意的。”

夜林又笑“先进来。”

胖晓峰看向那颗小桃树，叶子虽然稀少，不过葱绿，便问“林哥，你这是什么树？”

“俺倒是听说，有种树倒是能在冬天里开花，好像是叫梅。”

夜林看了过去，他也是不懂，“这是桃树，哥哥种的。”

胖晓峰看向夜林，感觉自己有多话了，随即递了个东西过去“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家伙的样子还挺神秘，这使得胖晓峰一脸得意“俺跟你说，这是小源洞那条河里的。”

“俺前两天，特意去那里给你挑了块。”

胖晓峰特意眨高眉毛，夜林狐疑的看着石子，这石头黑不溜秋，倒是不怎么起眼。

夜林道“不过你怎么不给我送点别的，就送一块石头？”

胖晓峰拉低声音，小心说道“这个石子和一般的石头不一样，凉凉的。”

夜林接接过来，确实去吃，便对着太阳看起来。

庞晓峰补充道“这肯定是什么宝物，那水里的石头我看了，就这快不一样。”

夜林怪异的看着庞晓峰，这好好的人怎么就干起了这傻事。

庞晓峰似乎看出了夜林所想，扯声说道“我本要去抓螃蟹的，这石头是顺路。”

夜林摸一会道“你说会不会是泡水太久了。”随后抬起头来“对了，你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

胖晓峰摇了摇头，夜林又说“我昨天上山打的。”

上山？

庞晓峰不明所以，道“上山，上什么山？”

夜林指了指韩老那座山头。

“那里？”

胖晓峰突然脑中一亮，不过带着点不信“你是说……”随后摇头果断说出“我不信……”

夜林打断他，走向小屋里，胖晓峰顿了一下，走在后面。

“怎么样？”

看到灶台上的东西，庞晓峰漏出震惊“你真……你真的上山啦？”

胖晓峰有些佩服，别人不敢说，至于夜林，他可不信会有人有年货给他拜年。

“我说，林哥，咋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夜林怔了怔。马上明白了胖晓峰想说什么。

“没得商量！”听到这话，胖晓峰翻了翻白眼“你还没……”

话没说我，夜林就直接打断庞晓峰“搭把手。”

呃！

“小气。”

这时，外面突然突然响起一声高喊“夜林！”刚把肉从灶台上解放下来的二人对了一眼。

那声音又来“夜林！在家吗！”

夜林把肉放在灶台边，就赶忙跑了出去，在院门口，是一个四十多的男人。

胡渣密集，右脸颊不知被什么刮了一道，从眉毛上方直到鼻梁处，穿着布匹兽毛，呼吸有点急促，显然是刚跑过来。

“孟叔？”

夜林一脸惊讶“孟叔，你怎么来了？”庞晓峰到屋门得时候就听到了句“晓峰，你也在啊。”

庞晓峰大气一声“孟叔新年好。”

孟自然笑了笑，夜林便问“孟叔，出啥事了？”

孟自然眉头沉了些“小林子，去下韩叔那吧。”

韩叔？夜林眉头皱了皱。“韩老？”夜林看了眼身后的胖晓峰。“是出了什么事嘛？”

孟自然深深的看向夜林“韩叔……他走了。”

走了？

不过夜林没有听出来其中意思，只是以为孟自然舍不得，又问“那凤鸣哥回来了吗？”

胖晓峰听得有点茫然“咦，这怎么可能，韩老伯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

孟自然恍了神，过了好一会，才叹息说“韩叔他……去世了。”

夜林眉头凝重起来，直视孟自然，韩老的状况自己还是清楚一些的。

但看了一会，夜林便卸了气“这样啊，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胖晓峰也沉默起来，孟自然说“你先跟我上去。”

“我也去。”

孟自然看向胖晓峰，欣慰点头。

……

在韩老家里，此刻有七八个人，这些人都是上了些年纪。

红仁贵和杨梦羽二人站小竹屋上来的门槛。

“杨老，要不说就是……”话还没说完，红仁贵就看到还在上来的三人。

“来了。”夜林看了一下，点头道“杨伯伯，红仁叔。”

二人点了点头，便走回到小竹屋里。

过了一会，夜林三人才上到小竹屋，杨梦羽走过来，拿出一张纸，对着夜林说道“小林子，你…识字嘛？”

小竹屋里，几个人在门口讨论，杨梦羽拿出那张纸的时候，大伙都下意识闭了嘴。

多亏了夜泽，对于平时用的文字夜林还是懂得一二，便点了点头。

纸上的内容也很短。

“秋风瑟瑟求安稳，月照明时安如意。知雪知雨空空也，风来归时夜安林。”

夜林沉默，闭上眼睛道“杨伯伯，我明白了。那就开始吧。”

庞晓峰一脸茫然，你知道？你知道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