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大阵之外，站台上的壬丰冷静下来的，看向煌歌的位置问道。

“注意到了么。”煌歌表情淡然，“简单来说就是她救了过去的自己罢了。”

这话听得壬丰一愣，不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有些失了方寸，沉声质问道：“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这可不全是我的功劳，古龙之阵不过是放大了她心中的恐惧，以及她所经历过的事物罢了。”煌歌没有否认，淡漠开口。

情绪是击垮一个人最好的武器，将崩溃的情绪稍加利用在配上名为恐惧的利刃，一击中的对一个人的打击无疑是毁灭的。

“你想困死她？”壬丰有些愤怒：“你不是说过试炼中我们有暂停试炼的权利么，我现在要求暂停试炼。”

“你不要误会，关于你的试炼早就暂停了，你现在不过是个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她做决定呢。”

煌歌摇了摇头，指了指阵中的苏千雪。壬丰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后者原本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面色相当之平静。

“她的灵魂会沉溺在这场梦里，直到忘记自己是谁。”煌歌十指交叉轻声道。

阵中的故事就像是一块带着剧毒的蜜糖，一开始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离开，它勾动着人的情绪，让人对它产生依赖性，长此以往阵中人也就慢慢的失去了方向成为古阵的奴隶了，还谈什么试炼终止。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煌歌歪过头看向壬丰，有些无聊道：“我允许你放弃自己的终止权，换她离开这方古阵。”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壬丰看向前者直声问道。

“听我说完。”煌歌摆了摆手，“放弃自己的终止权去救她就意味着她失去了再次挑战的资格。而你，你也不再有申请终止挑战的机会了，如此一来你可能会死在这方擂台上。”

“通不过试炼不一样会死在这里么。”壬丰面色平静。

“当然，可你还年轻，再给你多一些的时间未必就真的会困死在这里。可没有终止权，就意味着你要进行无休止的战斗，直到战胜我为止。你的灵魂会被我无数次打碎，哪怕有聚灵湖替你修复，但下一秒后还是会再次被打碎。就算聚灵湖理论上确实可以进行无数次得修复，但是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了灵魂一次又一次破碎的恐惧和痛苦么？”

“快点选择吧，她可能没有什么时间让你犹豫了。”煌歌笑着指了指阵中的苏千雪，眉头上的第三只眼扯动散下点点银辉，犹如神祇般随意的制定着规则。

壬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人谈话间，苏千雪的眉头再次由紧皱变为舒展，显然又是经历了一场情绪风暴。

“你的这个朋友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劲些。”煌歌盘坐着百无聊赖的说道，“照这么看再有几次经历之后，恐怕就是我撤下大阵她的灵魂也会被磨灭，从而成为行尸走肉。”

“当然，站在你的角度上确实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救她。”煌歌笑了笑，“看你选择吧。”

“你不必激我。”沉默许久的壬丰开口道：“她是因为我才会落到这方陷阱中去的，但放弃终止权就意味着如果我赢不了你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所以你的选择是？”煌歌看着他笑了笑。

“终止权很重要。”壬丰眼睑低垂，“但我不认为我就一定会输，所以放人吧，我来和你打。”

声音落下四周沉寂，煌歌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有点意思。”良久，他打了个响指道：“如你所愿。”响指声停，金色古龙再度凝练成形，看样子是将大阵撤下来了。

“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等这盏灯亮起来的时候再来这里找我。”煌歌招了招手，黄金古龙迅速掠回他身后，与此同时试炼场上的光芒再度变得微弱。

壬丰看了一眼后者隐匿的地方，不再言语，抱起苏千雪准备走出试炼场，一阵风吹起黑暗的空间去水晶一般破碎，二人再度回到聚灵湖畔。

“婆婆，我是悦儿。”耳畔的女孩还在呓语，壬丰倒是内心平静，尽管接下来的试炼是他这么些年所接受的最大的考验，但他向来信奉父亲口中那句老话——每逢大事要有静气。

想到这，壬丰目光灼灼，那么就让这里成为自己武道的开始吧。

“她怎么了？”看到两人突然归来，墨玄开口问道。

“没事，就是耗费了点心神，过会就好了。”壬丰摇了摇头弯腰让她背靠着一株枯树躺着。

“通过了？”墨玄开口，虽然知道结果但他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壬丰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后者。

“放弃终止权还要打败他？”墨玄摇头叹出一口气，“这家伙。”

“墨老是觉得我胜算渺茫？”壬丰看着后者叹息轻声道。

“胜算渺茫。”墨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倒是够高看你自己。或许以你的天分和气运在真正成长起来后确实是能和他掰掰腕子，但是现在的你连武道入门都算不上，哪来什么胜算。”

他一直活在这聚灵湖中，对煌歌的底细自然是有些了解。

“你要不别去了。”墨玄看了一眼后者沉吟道。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更何况面对煌歌这等人杰，就算是逃也能说是暂时性撤退了。

“至于那什么约定你暂且放心，只要你不主动踏足那方禁地，我可保你二人无恙。我想他应该还要些颜面，毕竟这种倚仗岁数修为之势来欺后辈的手段可不算光鲜。”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壬丰摇头，他不可能拿一辈子时间在这耗，这一点他清楚，煌歌也清楚。

“咳咳。”两人商量的功夫，苏千雪也从昏迷中醒来，“你没事吧。”壬丰走过去轻声问道。

“没事。”她靠着枯树，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旋即想到什么，抬头略显焦急的问道：“我们失败了？”

闻言，墨玄也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

“嗯。”良久，壬丰点了点头，旋即再度开口。

“也不算完全失败，只要下一次能战胜他，就可以了。”

“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壬丰看着她的样子咧了咧嘴道：“我不轻易许诺，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好。”苏千雪依偎在枯树旁，听得眼前少年这番话，心中也是闪过一抹暖流。

“墨老你有什么办法么？”说完，壬丰再度看向墨玄开口问道。

“你一个练体境的小子，想要打赢他，多少沾点魔幻色彩了。”墨玄神色古怪。

这就好比一个三岁小孩看到一个常胜大将军带兵出征，他跑上去拍拍马说你不行，得换我来，我带兵带的比你强多了。

壬丰瞅着墨玄那个神色，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嘀嘀咕咕，打铁还得自身硬，求人不如求自己。

“……”墨玄被他整无语了，这小子就跟个混球一样。

壬丰走到一边，开个玩笑来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可玩笑不能当真，现在他该想想怎么破局了。

他拿出先前的五品武学看着，还寻思着临时抱一下佛脚。苏千雪这会儿眼皮都抽抽，一时间又有些无语，很难不怀疑自己这下真的上了贼船玩砸了。

“喝。”练武状态下的壬丰倒是靠谱起来，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很快便沉溺于武学之中。

风劲，五品武学。就像话本里的辟邪剑谱一样，属于烂大街的武学，稍微有些家底的武修都有练过。

此武学，要说实战效果其实不过堪堪才与四品武学旗鼓相当。

可之所以让人趋之若鹜，只是因为武学中所谓的风劲，其实是一种感应风之力量，顺应风势，已达到御风的手段，练体武修虽不可能直接以风绞杀对手，但通过这种状态却可以提升自己的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因此这道五品武学风劲，在戏称之间又有着半术武学的美称，加上本身品阶不高确实易于上手，一来二去自然成了练体武者的首选，毕竟对练体境的修士而言哪怕只是单纯的顺应天地大势也足以受益良多。

“风之势。”修炼中的壬丰眼神愈发清澈，似乎是进入了难以言喻的状态中，而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兔起鹘落之间残影纷纷。

“嗯？”就在某一刹那，苏千雪美目突然闪了闪，“这家伙，还真领悟到了？”

虽说风劲武学品阶不高上手较为简单，而上手后凭借武学领悟风之势的人也不算罕见，但壬丰得到武学才多久，这不过还只是第一次推演，后者便能将风势融入拳脚之间，这等悟性说是逆天也不为过。

“呼。”一套掌法打完，壬丰大汗淋漓。不过好在驱散了些许先前的焦虑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明天到来了。

“壬丰。”苏千雪沉默后开口，“把你的手伸出来。”

壬丰看了她一眼，来不及擦去头上的汗，便被后者强行拉了过去。

温润入手，带来些许凉意，宛如巧夺天工的工匠雕琢后的和田美玉一般，令得壬丰有一瞬间失神。

这会儿他方才明白古人为何要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了，这句诗用来形容苏千雪，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七纹风痕。”苏千雪没空搭理前者的那些小心思，看着壬丰手中的风痕咂了咂舌。

“怎么了么？”壬丰挠了挠头，有些难以理解。

“你赚大了。”苏千雪松开手，白了他一眼。

“七纹风痕，现在对来你说可能只是提高速度，可一旦当你成长到能接触术武学的时候，它所带来的好处便会彻底体现。”

苏千雪摇了摇头再度说道：“你看好。”

壬丰有些茫然的看了过去，只见她平摊双手，在这无风之地凭空的吹起一股迎面清风，而后风声呼啸，于苏千雪双手之间各凝聚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风眼。

“若是在秘境之外，你信不信我屈指一弹，这枚风眼就能将你绞的粉身碎骨。”苏千雪挑眉，笑容之间有些揶揄。

壬丰一脑门黑线，还能不能愉快做朋友了。

“好了，不逗你了。”苏千雪摇了摇头，翻手便将风眼捏碎，先前凭空而来的呼啸大风，再度拂过壬丰面庞而后消失不见。

“倒不是说风痕有这么大的威力，只是说拥有七纹风痕的你比起其他人，对风更有亲和力，这样你以后在研习风之术武学的时候可能会比其他人少走一些弯路。”

“先从这里走出去再说吧。”闻言，壬丰看了看手中若掌纹一般的青痕，倒也没有太过欣喜。

“加油，我看好你。”苏千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嫣然一笑。

一宿无话，第二天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