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长刀的青年用阴翳的眼神望向楚宸二人,宛如被凶狠的捕食者盯上,这让他们心下一寒。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月桠问道。
楚宸点头,但阻拦住她要下去的行动,冲着那边大喊道:“我们就是路过有些好奇,不用管我们。”
其实这个他们的距离很近,又没有刻意的使用隐蔽法门,被发现是必然的事,修士侦测战场从来都不是只靠眼睛的。
这一点温秋在他们才爬到树干上时就已经说了。
这话一说自然没有人信,但就场上局势而言,也无需多关注这两个看起来并不算厉害的人。
守林人站成一排,气势汹涌的望向屠宰几条人命的黑衣青年,寻常人看着早就吓破胆了,可他非但没一点恐惧,反而上前一步,简单擦拭了一下钢刀上沾染的鲜血。
这无疑是挑衅的举动,一个疯子。
“这片森林不是你肆意妄为之地,你屠戮同胞,袒护妖孽,还不知错?”
谁知对方十分不屑,冷哼一声,随即将眼睛从刀上挪开,冷冷看着几人,“这头妖兽么?我并非与其为伍,只是杀了几个人而已,这就离开。”
“杀了人你还想离开?”
月桠噗呲一笑,悄声和楚宸说:“你们正道都是这样的人么?我看比魔教还魔教呢,等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楚宸无奈,他有些畏惧那个青年,怕他真的能逃出守林人的掌控回头杀了他们两个。
这不是他瞎想,实在是那青年身上的气息太不一般了,是煞气,而且不是那几个同样有人命背在身上的山贼能比拟的,若说当今修士哪个手上没沾过血那是不可能的,但像他这样有如此气息的却是少数。
这并非刻意外放气场,应该是他还不懂气息内敛之法,像是边境驻守的边军,或是一些大能,手上都如他般有着数不清的人命,但他们不会展露出来。
似乎都知道多说无益,他们便在电光火石间动手碰撞。
钢刀上有着特殊刀纹,像是一颗小闪电。
黑衣青年每次挥动钢刀都带着猛烈的雷电,力量之强令周遭树木数次遭殃,火光爬上,可偏偏这时又下雪了,火焰在飞雪中显得妖冶,雷电噼啪作响,与守林人的长刀碰撞,又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四散开。
就像是铁匠铺中打铁时会散发的火星,崩散开来到处都是,楚宸他们离得老远也不免受难,东躲西躲。
好在那些守林人也都不是善茬,他们每一个都有着青云境界的实力,来做守林人或守山人这些的大多是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背景势力,修为不会再有增进,就等着死在哪葬在哪了。
可也就是他们这样的人,每一场战斗都当作生死战,所以不惧,所以力量极大。
青年虽强,还有那古怪的刀兵相助,也很快败下阵来,被人以长刀架住脖颈。
“小子,将他救下吧。”温秋忽然发声道。
这是温秋第一次要他做一件事情,按理说师父的要求徒弟不该有疑问,可楚宸没有听命而动,而是询问道:“为何?师父,他可是个刽子手,真的不会杀了我们么?”
“他或许是个刽子手,但也不代表他心思恶劣啊,我见过的人总是比你要多的。”温秋说道。
楚宸明显不信,一撇嘴,“师父你就是因为他修习的功法让你想起来了某个人了吧。”
温秋愕然,但也没反驳,他的确是想到了一个故人。
他只是魂魄中的一缕,记忆所剩无多,但能记得的,毫无疑问是十分重要的。
“你应该也看得出,那刀上的刀纹名叫稻妻,是东境瀛洲的标志性产物,我那师兄就生在那里,练得一手好刀,这个刀纹便是他所创的。”
“包括他用的那纯灭刀罡,在师兄死后就没见有人修炼成功过,不过他的确是在自己的墓穴中留下了传承,这孩子应该是得了他的真传,说起来,你也该叫他师兄。”
死了?楚宸有些意外,随即又释然,他最开始以为温秋既然已经是独行天地的神仙了,那身边的朋友也都该是那级别的人,可转念一想,谁都是普通的修士,也都免不了意思,他也是一步步修炼上来的,生死,离别,这些都是会有的。
“可是,我怎么救人啊?那几个守林人我也打不过。”
“这……守林人应该挺好说话的吧,毕竟那孩子杀的也不是什么善人,解释清楚就好了/。”
不是善人?行吧!楚宸吞咽口水,随即翻身下去,说道:“各位守林人大哥们,我想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
月桠见状也跟着跳了下去,她自然是想要救黑衣青年的,甚至还想将他收到自己麾下呢,只是俏脸上浮现的疑惑模样也表明了他不明白楚宸为什么要救他。
难不成是为了讨她开心?想到这浑身就和火烧似的,小拳头攥着衣角,表情也变得娇羞,喜欢自己明说就好啦,非要暗戳戳的弄这些讨人欢心的事!
“喂,你们说自己是路过的,那便不要多管闲事,这样做毫无意义。”
有个人先开口道,随后另一个声音也响起,说:“他勾结妖兽冲破防线,又杀了那么多人,这里边还能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们是他的同伙?”
听到这楚宸连连挥手,“没有啊没有啊,我怎么会是他的同伙呢,你看我连灵力都没有,他怎么会找我这样的人做同伙。”
先开口那人皱了皱眉头,“没有灵力,你是楚宸?”
闻言那个黑衣青年也抬头看向他,几人又见他穿的大红婚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
他逃婚的消息早就传播出去,这些特点实在明显,认不出来也难。
有些尴尬,可谓是坏事传千里,楚宸真的很想扭头离开,但谁叫这是师父的命令呢,正当他想随便扯些别的身份时,守林人中又有人说道:“应该不是,楚宸娶得是魔教圣女,可你们看他身后这姑娘,长得水灵,哪像是那个妖女啊!”
原本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月桠一听,立马来气了,按照平时可能就不看等级也要上去打上一架,可如今被楚宸紧紧拉住,只好作罢,一扭头不看不听他们说的话。
“楚宸?是那个赘婿?喂喂,各位大哥,我虽然没有灵力,但我风骨还在,怎么会和选择入赘魔教呢?”楚宸满脸正经的说,“我和娘子是因为家里人反对,于是私奔出来,不想半路遇到贼子,好不容易脱身又遇到妖兽,这才跑到这来。”
月桠靠在他怀里窃窃的笑着,心想这人看着正经,编瞎话还真有一套,而且他说自己是他娘子哎。
几个人被说动了,看向他们的眼光都多了些怜惜。
“你刚才说误会,什么误会?”
“哦对,误会啊!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咱们正道人士自相残杀!”楚宸一面痛哭流涕的说,一面又走到被青年杀掉之人的旁边。
他强忍着恶心提起一个人的尸体,“你们看,就是他,他就是和要杀我们的贼人是一伙的,相信你们来时候也看见那边惨烈的景象了吧!当时若不是有高人相助,恐怕我早就死在他们的兵刃之下了,就连我娘子可能也会被他们……”他没有再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守林人想了一下,近日的确有许多消息说林中有贼人作案,但他们只管内外交界处,这些事情都有那些家族之人来管,所以并不了解,在来的路上的确见到了那边血红的死人堆,所以还是相信的。
“可他终究是与妖兽为伍啊!”他们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警惕异常的敕唬兽。
其实楚宸自己也很奇怪,为何这东西会如此狂躁,却又不伤人直冲着这边呢?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这时候那个被人压着的青年忽然说话了,“是因为敕唬兽的孩子被人偷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孩子?什么孩子?”
“就在它身下,那些人在丛林深处偷了它的孩子,所以它才会不顾伤痛的冲杀到这边,我杀了那几个人,所以敕唬兽没有伤害我。”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楚宸也不得不感叹师父还是师父,同时也责怪自己,竟然成了书上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角色。
没了解事情的经过,仅凭借见过一面而随意给一个人下定论是不可取的。
敕唬兽似乎修炼许久,有了灵性,听到青年说到自己的孩子,便稍微后撤了一些,将护在身下的幼崽显露出来,它睡得安详,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只是左前爪被折断了,血流到绒毛上,难怪它会发疯。
几个守林人收起了兵刃,拍了拍青年的衣衫,带着歉意道:“真是抱歉啊孩子,是我们误会了你了。”
青年没理他们,收起长刀就要离开,可被楚宸叫住,“大哥,我好歹救了你了,不留个名字么?”
青年神色冷淡,想了一会,平淡道:“杀手,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