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人剑阵一向是年轻剑客向往之地，在此处群英荟萃，剑道翘楚齐聚一堂，哪怕未能留名太璞碑，也能斗得个酣畅淋漓。

可今年似乎略有不同，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少年剑客，特别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几乎不曾现身于天人剑阵第九层——临空屿。

对此人们议论纷纷，道得最多的是畏惧声名狼藉的左无师，毕竟天人剑阵不得有长辈插手，而左无师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谁也不想自家的弟子出意外。

“今年的天人剑阵真是冷清呐。”

“是呀，都说是因为左无师那个疯子，惹得各个门派人心惶惶，你说这疯子怎么就还差一年才达而立之年呢？”

“哎哎，今年的天人剑阵未必没有前些年精彩，要知道陆家的大公子已有两年争魁时惜败一招，去年那完颜麟左刀右剑，招式霸道凌厉，与他斗了三百多个回合才堪堪拿下，这左无师还未必有完颜麟那么强呢！”

“也是，陆珏每年都进步神速，偏偏敌手一年比一年妖孽，据说两年前的魁首在完颜麟手下还过不到五十招！”

唠嗑的几人算是天人剑阵的常客，他们虽然过了夺魁的年纪，依旧会来临空屿观战。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剑道则如一颗常青树，年年都能看见各有千秋的光景，天人剑阵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同样是在临空屿上，有的人也不尽然关注着夺魁。

一个俊美的青年对身边的汉子问道：“天人剑儡还有多久开启？”

“禀圣子，约莫还有半炷香。”五毒教的护法，有天蝎脚之称的中年汉子，却在一个青年人面前毕恭毕敬。

“千足公还未现身？”俊美青年微微蹙眉。

天蝎脚道：“千足公还是不见身影，倒是您的妹妹……”

“住嘴！”俊美的青年人打断道。

“是、是，圣女已经现身了。”天蝎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救她的人呢？”

天蝎脚忙说道：“她是跟着一个黑衣少年登岛的，那人似乎还和竹林院的陆珏有关系，金蛇虺说出手相救的人背着剑匣，可是那少年并没有，您看……”

俊美青年不耐烦道：“蠢货，你识人靠的是剑匣吗？”

天蝎脚立马噤声。

“陆珏也算有点斤两，不过要与我为敌，还差了点。”俊美青年冷笑道。

与此同时，陆珏等人正为天人剑儡的降临做着准备。

“姑娘，既然你家公子想要取剑，那你就得听我的，这剑阵并非一人所能攻破，更需要我们齐心协力。”趁着还有些时间，陆珏尝试与姜九黎交涉，若对方是友非敌，能出一份力自然最好。

“悉听，尊便。”

在第一道关时，楚凌轩已经交代好一切，所以姜九黎答应得毫不拖泥带水。

“甚好。”虽说陆珏有些意外，但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位姑娘，还有李兄，你们且听好……”

随即，陆珏将临空屿的布阵以及应对天人剑儡的方法一一道出。

临空屿占地极广，大如圆盘。这块圆盘又分为八个方位，分别对应乾、坤、艮、巽、震、兑、坎、离。而天人剑儡是以吕初阳为原型，浑身坚硬如铁，又使得三分炎阳剑意，立于八个方位又互有变招，极难应付。

最令人头疼的是，天人剑儡不会死板地站在同一方位，变换位置几乎是毫无规律，想要应付只能靠自身的硬实力。

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众所周知，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坤、艮属土；离属火；坎属水。

只要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逼天人剑儡依次在八个对应方位催动剑意，便可令它不攻自破。

“其实在天人剑阵之内，最需要注意的不是天人剑儡，而是本该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人。”道完这一切后，陆珏悠悠地叹了口气。

李旌空听出了他的意思，问道：“你说的是有人会趁这个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陆珏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我第一年来到天人剑阵时，一心一意对付天人剑儡，不曾想有人背后放冷箭，差点让我死于剑儡的炎阳剑下，也因如此，我才和魁首失之交臂。”

大多数名门子弟都是好生惯养，不经风雨，可是陆珏年纪轻轻便几经生死，已胜过同辈人太多。

“那第二年呢？”李旌空好奇地问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陆珏肯定比他还明白，那么第二年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陆珏欲言又止，奈何他架不住李旌空期盼的眼神，犹豫了好一会，才叹着气道：

“第二年的天人剑阵，可谓是数十年来最精彩的一次，几乎所有的剑道翘楚汇聚于此，他们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天人剑儡终究是傀儡造物的极致，岂是蛮力所能攻破？而且他们各个心高气傲，难以团结一致，最后天人剑儡将我们逐个击破，把这盘散沙逼入了绝境。”

“情况居然如此危急，你们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李旌空皱起眉头，追问道。

就连姜九黎都瞪大眼睛，认真地听了起来。

“是完颜麟。”陆珏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蓦然沉重几分。

“他简直是天生的领袖，刀剑双修的他独自一人挡下天人剑儡，并以血肉之躯为众人扛下数道剑气，成功拖延住天人剑儡的脚步，他就如明烛之天南、婵娟之云上，让众人升起了希望，于是我们陆陆续续听从他的调遣，共同对抗天人剑儡。而他在短短的时间内，甚至记住了每个人的剑招特点，安排我们到最合适的位置，如果没有他将我们凝聚一团，恐怕我们皆要死在天人剑儡的剑下。”

完颜麟，完颜麟……

在被陆珏叙述的往事所吸引的同时，李旌空也陷入了沉思。完颜一氏，乃是旻人的皇族！

陆珏看出李旌空所想，继续说道：“没错，他是北朝的皇族，可是当时的我一无所知，在击溃天人剑儡后，还为其护道，击退了乘人之危的歹徒，直到他提名太璞碑时，我才懊悔不已。”

原来这才是陆珏“惜败”的真相，既不是技不如人，也不是棋差一着。

李旌空拍拍陆珏的肩膀，劝慰道：“不知者无罪，你就当两不相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