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这丫头，不是叫你不要用那把剑吗？”楚凌轩叹气道。
独自修行冥阴决本是逆天而行，若非姜九黎天生体质阴寒，早就落得个夭折的下场。除非她能借至阳之气修至冥阴决大成，否则迟早抑制不住体内寒气，最终被侵蚀而死。
“我，打不过。”姜九黎低下头。
“好了好了，问题不大。”楚凌轩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是抚慰道。
“他是什么人？”
楚凌轩察觉到青年与姜九黎有几分相似，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但还是要确认一番。
“他叫，姜九辰。”
姜九黎抬起了自己手腕，举到楚凌轩的面前，霜雪皓腕之上，有数条狰狞可怖的伤疤，它们似扭曲的小蛇，死死地缠绕着。
不难想象，曾有人于此剐肉取血，再以密药涂抹，如此反复，才能至此。
“我明白了。”
楚凌轩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凝脂般的肌肤上凸起的痕迹，面色阴沉如水。
他自认不是一个善人，做不到布施善德。但既然姜九黎做了他的剑侍，他总得为她讨回些什么。
炎阳冥阴彼此有着天生的吸引力，这也是为何天人剑儡对姜九黎穷追不舍，而后又追向那青年，更别谈冥阴剑还在姜九辰的手上。
天人剑儡正是楚凌轩送给姜九辰的第一份礼物。
原是寂静无比的临空屿，时不时有惊雷声炸起，回荡在整座空谷，浓雾逐渐散去，显露出姜九辰与剑儡的身影。
天人剑儡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裂石穿云的轰鸣声，在这片朦胧之中，真似云雾缭绕，冬雷震震。
在这般凶猛的攻势下，姜九辰却是愈战愈勇，刺骨幽寒的内力挥洒而出，与澎湃激昂的炎阳剑意相碰，起势之浩大响彻整座临空屿。
以攻对攻，姜九辰居然占尽上风。
他的剑术明显生涩，就像门外汉在耍一根三尺长的冰棍。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蹩脚剑客，能将天人剑儡逼得连连后退。
如此凝练汹涌的内力，难道这就是几近大成的冥阴决吗？
阴阳相克，天人剑儡终究只是名剑山庄的机关造物，当它遇到克星时，还是略逊一筹。
姜九辰的挥剑如雨，攻势愈发激烈，阴寒的内力不断侵蚀天人剑儡，以至于它连结合震字位还手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什么天人剑儡，不过如此尔！”
纤细的剑身又一次荡开天人剑儡，姜九辰大笑着踩在它的头上，如同一只灵巧的老鼠捉弄笨重的大猫。
天人剑儡在至阴至寒的内力影响下，伟岸的身躯变得迟缓不堪，恰似一位垂暮老人，挣扎地向姜九辰抓去。
咫尺之遥，犹如天堑。
姜九辰一剑刺在剑儡的手心，微微用力就将那把曾横扫四方的大剑挑飞出去。
他满脸不屑地把剑儡踢到在地，狠狠地践踏它的身躯，在他的眼里，脚下的不是天人剑儡，而是所有的中原剑客！
大雾散去，几乎全部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方才还威风凛凛、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的天人剑儡，顷刻间已匍匐他人膝下。
“此子是何人？！我从不曾听过江湖上有此妖孽！”
“那把剑……那把剑是冥阴剑！绝对是冥阴剑！”
“他能单枪匹马打败天人剑儡，冥阴决一定修至大成了！”
姜九辰高高昂起头，他很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感觉，没有一个人无不议论他，没有一个人无不看着他，又没有一个人无不惧怕他。
“龙口之剑就在这，为何无人来取呢？”他以戏谑的口吻道出，以轻蔑的目光环望。
众人目目相觑，皆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姜九辰扫视一番仅剩不多的人群，未见到楚凌轩的身影，他冷冷地勾起自己的嘴角，
原来是一只喜欢置身暗处的虫豸，是因为萤火自知难比皓月么？
临空屿悬于空谷之中，除了那一间密室，可谓无地可依。姜九辰并不着急找出他们二人，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完全可以持续得久一点。
现在，他要见识一下“龙息赠剑”的奇观！
姜九辰步步走向天人剑儡的巨剑，抓住了足足有一人手腕粗大的剑柄。
“住手。”
姜九辰的身后终于传来反对的声音，他一直期待结局不会平淡地收场，最好是那帮蠢货一拥而上，他才好杀个痛快。
即使，他在雾中已经屠戮了不少江湖人士。
“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姜九辰缓缓转身，绕有兴趣地看向发问者。
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白衣青年，虽然他的衣冠略显凌乱，仍不移其君子风范。
“我记得你，你好像就是那个陆什么……剑仙的传人？”姜九辰其实记得这位青年的名字，但他还是故作遗忘。
陆珏强忍怒意，咬牙切齿道：“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是。”
姜九辰摊开手，撇头道。
“李兄已经告诉我了，你应该不是中原人，为什么要来天人剑阵开杀戒？”陆珏质问道。
姜九辰耸耸肩，无奈道：“本来我是要找一个逃犯，可是这些人挡在我的前面，那我只好杀了他们来开道。”
他伸出食指，摆了几下，继续道：“本来那几个老东西觉得这儿人多眼杂，就来了我们三个人，不过他们真是蠢呐，早知道你们是一帮乌合之众，就是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陆公子，这家伙太嚣张了，快教训一下他！”
有人忍不住喊道，可是自己还是躲在背后。
“是啊，陆公子，让这个家伙瞧瞧中原武林的厉害！”
众人见状，齐齐起哄道。
这一次，陆珏安静得可怕。
身后是喧嚣的人群，身前是猖獗的姜九辰。
他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搭在手中的竹剑上。
一刀，又一刀。
竹口渐细，渐尖。
一向奉“中庸”为圭臬的他，第一次展现出如此锐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