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吃完了?”
正值上午之际,烈阳高悬,令人目眩的阳光直撒而落,将屋檐下的一片阴影与赤铜的外界生生分割,留给人们身陷赤炎边境的错觉。亦是如此,一群垂暮老人皆是躲在边境里的房阴之内,不敢踏足外界丝毫。
可总有列外。
正是那被喊话的李姓老头独自行于烈日之下。
李老头在闻得喊话之后,扭转着自己木讷的脖子,看向那帮坐在房阴底下的老人,一时间也不曾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瞬,像凝固在琥珀里的碟蜂一样,凝固在此刻此地,肆无忌惮的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可惜......
众人见到他只是呆站在那里,也不回话,接各自幸起,谈论着人老了如何如何的言语,一时间好不快活。李老头沉默了许久后,这才缓缓挪动脚步,双眼一如之前凝视前方,像清风一样悄然而退,没有谁留意了,或在意着他的离去。
哪怕自己这副身体也不顾他的想法!毅然的带着他走向远处!
所以更旷论世间万千能惦记着他!只是从大众身旁经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活着的感觉。
“真是闷沉啊,真的再想多感受一会活着,哎!”
干枯的手掌磨砂着泛白的瓷碗,一口一口的将食物咽下,即便是就着咸鱼配下的清粥,都会令得老者,在这黄昏傍晚之际,无限的感受到生活的真实。心里也是不断的呢喃。
但在呢喃时,他眼里的光景突发的由远而近,由近及远,起始,并没有特殊的感觉,他认为是自己心中的某种错觉,耳边有着低语充斥,晃晃昏沉间看见前面有着如强光一样的隧道形成,他不自觉的走上前去。当光照耀在其全身时,就在那一刹,世界不再昏沉刺眼,一切清晰可辩,他看见一个人,他还能记得,那人的身份,那是他的母亲。
那出现在眼前的情形是在自己懵懂之际学路时的回忆,然后成长,然后娶妻生子,再然后......造化弄人,就在他认为世间再无亲人时,一个年轻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道身影他看的真切,不像之前的幻想,就蹲在一颗灌木丛的后面。想挪动身子走过去,身子却是不听使唤,他的心情开始焦急,但也只能就这样焦急下去。
最后他明白了自己为何不能走过去,自己为何有着这种种幻想,他将要死去!在生命走到尽头的一刹那,他用生平最大的力气喊出那人影的名字。
“金!夏!燚!”
“哎老雷,你听见了吗?”
“什么。”
被问话的雷姓之人也只是闻声随口应喝,擦拭着手中的机枪,两眼紧锁瘫倒在桌上的老者,准确的说是其后背心处的血洞。
这自己的完美艺术!其眼里诡异地闪现着饱欲后的平静。
“这老头嘴里念叨着什么金夏什么玩意,你听见了吗?”
声音自门口传来,在那里一道身影矗立,此刻的他满脸惊疑的盯着老头的尸体,惊诧的话语暴露出其心中的紧张。不自觉的将头望向,那被黑暗笼罩的屋外,因为他认为有人在那里隐藏。
就在这些灌木丛后面!
雷姓之人同样为此,将头扭转过去,在未察觉有异样后,向门口的身影喊道:“这两个月,你是待傻了吧,我们来这盯着那叫金夏燚的能不能出现,今晚是最后期限,人没来,就将这老头杀掉引那金夏燚出来。现在事办完了一会你盯紧点,没人就撤。这一天疑神疑鬼的,吓老子一跳。”
门口的身影听到这番话后,其脸皮一抖,一口痰吐将在地,随即道:“话说那金什么燚的那小子不死了吗?这样有必要?上面怎么想的?!”
这句话刚一脱口,门口的身影便是感觉后背一凉,一道森冷的言语便传进他的耳中,其身体不自觉的悚栗起来。
“不该问的别瞎问,走。”
说完雷姓之人从门前穿过,不带一丝风声的走出院落。
想着雷姓之人的森冷脸庞,门口那人心底泛起一股惊悚,甩了甩头,快步跟上了前方离去的身影,于是寂静再次笼罩此地,而这回的寂静中多了点别的什么。
“哎怎么回事?怎么来警车了?”
“你没听说吗?昨晚老李头死了!”
“怎么把警察招来了,不至于吧!”
“哎,别看热闹了!我听说是枪杀案。赶快走吧!”
“真假的?!”
清晨注定不平静,人们总是随着自己爱凑热闹的本性涌了过来,没人想知道死去的那个人叫什么,或他以前的一切,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状惨吗?谈论着如何如何的鬼神之说,又或者疯言疯语的说上几句。而得知是被别人杀害时,又各自的匆匆离开,不愿自己倒霉摊上事,回到自己熟知的世界,默默地活着,活着。
别人可以这样,可有些人不行,特别是与此事有关系的人不行。人群中有着一道身影在旁驻足,停留了片刻,后又随人潮逐流。
总有人想将自己推往高处,熟不知,高处短暂,需要想着在登顶时,又如何安然无恙的下来,否则会摔的很惨。即便你不想登顶,想像其他人默默的活着,也在无意间被迫卷入,即便你逃掉了一时,可你自己若有牵挂你始终逃不掉,庆幸的是我还活着,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切都将讨回来!
2119年8月4日
“我,我会杀了那帮畜生!”
房间内暗沉的灯光,照亮在金夏燚的额头上,他一手掩盖在双眼之前,透过指缝,看着笔在自己的控制下磨砂出字迹,心中只觉的空虚和对这世界的冷淡,他写着,想着,回忆起过往的死里逃生,可最终还是忘记了自己已经冷却的情感。他想说话,声音却哽咽的厉害,他想勉强的挤一些眼泪,可笑的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涌起酸楚。
只能断断续续的低语:“我,我会,我,我,我将”
身心崩溃,真是可悲。
“选,选,选择,吗?”金夏燚呢喃而起!
没错这时他得选择!
两条路!
其中一条是浑噩的活着,另一条......
停笔,不在言语,看着自己的身躯,心中的思索缓缓展开,那怪病还没破解,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唯一的亲人因为自己被杀害。
该如何,该如何!
这一夜,人未曾入眠,即便血丝布满双眼,即便黎明已过将至晌午。
他依旧呆坐。
时间对其来说是空的,没有丝毫的意义。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金夏燚脑袋隆起,双手搓扶,人醒了。
但他的眼却闭上了。
只见其口中说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声音却异常平缓。“我金夏燚还活着,那就疯狂的活下去。会了结的!会了结的!”
复仇的灵魂在此刻燃烧,疯狂的魔在此刻苏醒,金夏燚心底对庸凡生活的最后挣扎,化为潭灭,取而代之的是盲目的怒火。
可!
这般状态其又能撑多久呢?
“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我想那金夏燚已经死了。”
谈话在房间中展开,对答双方,彼此语气间都带着一股难言的怪味,那味道偏向怀疑。
“真的吗?你们就没看见可疑的人?”再次问话声中质疑的语气更加明显,令得那站在问话者身后的俩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皆不曾言语。就这样持续了片刻,终是那杀了金夏燚亲人的雷姓之人微声说道:“真的没有查到可疑的人。我们绝不虚言。”
“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令得俩人浑身一个激灵。
回过神后,俩人嘴角勉强咧起,一齐尴尬发笑。
“你们俩走吧。”
二人闻言,缓步退走,出门后,其中一人将门关上,看着合死的门缝,这才语气微缓的对旁边一同退出来的人低声说道:“你觉的他是怀疑我们跟其他势力有关系,还是跟张器亿有关系。”
一旁的人听到话后,却是思索不语,显然也是为此感到头痛。
“想不到我雷瑜也有这一天。”
那雷瑜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只剩那留在原地,为此而头痛的同伙。
屋外俩人如是,屋内之人也只是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未动。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低沉的话语从其口中传了出来:“张器亿,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