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朗庭栏杆上,望着星空发呆,回想着白天的一切,她隐隐有种感觉,王衡也有苦衷,李世勣应该是找过王衡逼他放手的,让她替代了王衡的位置,李世勣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让她做国公府的姑爷吧,难道对自己的身份李世勣当真不知道?李世勣是知道她来历和身份的唯一证人,林朗对此深信不疑。
“兄长,你是不是找过王衡了?”李嫚儿泪眼婆娑质问道,
李世勣还没来得及找她和林浪,这李嫚儿已经堵到自己书房了,
“这重要吗?即便没有林浪,他也成不了国公府的姑爷,”李世勣不以为然道,
李嫚儿苦笑一下,今天她听出王衡话里有话,不敢攀附国公府,她就怀疑李世勣定是对王衡说了什么,现在说什么也不重要了,李世勣决定的事向来都是有目的和原因的,“兄长,我知道肯定有你的用意和计划,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嫁给林浪,但我会听从李将军的安排,”说罢转身离去,满脸是泪;
李世勣知道这个妹妹虽然任性刁蛮了些,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懂得分寸的,只要救出父亲和同安公主一行,当朝皇帝才能真正放下对徐家的戒备,他在朝中才能有安身之地,徐家才能安稳度日,否则李嫚儿做了质子,哪天被迫成为和亲公主,这是毁了嫚儿一生的,徐家的安稳又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子来承担呢?至于嫁不嫁林浪都是后话了,李嫚儿婚事他早有安排。
夜深,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林朗看里面没人安静了打算单独跟李世勣聊聊,即便是电视剧这会也演到4、5集了,她没耐心这么耗下去,轻轻推开门李世勣半开的书房门;
李世勣听到动静微微一笑,他早料到林浪会找他,他也等候多时了;
见到伏案看书的李世勣,林朗愣了,这会儿还在看书,门是半开的,该不会知道自己要来?
“我不管你是李将军还是徐家少爷,你一直躲着不出现,我可没耐心跟你捉迷藏,你明知道嫚儿已经有了意中人,为什么还要选我做李嫚儿夫婿?还有你是从哪找到我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的,”眼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任嘉伦,此刻不管什么情况,是真是假,她必须先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怎么,做国公府的姑爷委屈你了?”李世勣抿嘴一笑道,
“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在哪儿找到我的?你当真认为我是个爷们?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你应该告诉我真实情况,”
看来这个林浪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同安公主、魏徵和父亲被窦建德半路掳走,李渊大怒,而李家父子曾效力于窦建德;秦王信任他,视他为兄弟,独自约他在郊外见面,秦王说救出同安公主和魏徵才能真正打消李渊的顾虑,毕竟徐家是前朝臣子旧部,李渊虽赐姓李,但帝王的内心顾虑很容易被那些眼红的大臣们利用来陷害他们;
回来的路上看到林朗一个人在路边昏迷不醒,手里拿着酒壶,一身酒气扑面而来,李世勣仔细打量着林朗,竟然发现跟自己的部下青竹十分相似,青竹是他替秦王私下培养的暗卫,也是他麾下的细作,同安公主和魏徵半路掳走,青竹一人抵挡窦建德几百人马,为了保护同安公主不小心坠崖,连尸首都没找到,看到林朗时他觉得是青竹回来了,他将林朗装扮成青竹的模样,以姑爷的身份留在身边,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林朗醉酒之时拔出了轩朗剑,之前只有青竹才能拔出挥剑自如,他含泪感慨,老天把青竹又送到了他身边,无论她是不是,轩朗剑好久没有出鞘了,轩朗剑也必须有执剑人,否则落到贼人手里,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你说话呀,我是1402年之后的现代人,长安叫西安,我就是在西安大唐不夜城瞎逛,突然睁开眼就到了长安,成了你的妹夫,国公府的姑爷,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家人可能现在都快疯了,”林朗带着哭腔说道,
“我是喜欢长安,可我总得搞清楚怎么回事才能心安,对不对?”
“我只是你在路边喝醉酒昏迷不醒的时候救了你,但我帮不了你任何事,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在长安你能成为谁?过去你是谁重要吗?”
李世勣这段话将林朗说懵了,“我不想成为谁,我就是我自己,”
“可你对现在的自己并不满意,与其自寻烦恼做一些无用功,就既来之则安之,历练自己,你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谜底只有你自己去揭开,任何人都帮不了你,我只是救了你,当然你若知道如何回到以前,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李世勣起身,取下轩朗剑,抛向林朗,
林朗慌忙接住,一头雾水,但看得出是一把很帅气的利剑!
“这是轩朗剑,配得上这把剑的人应该是为我大唐所用的良才,你好生掂量,时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李世勣平平说道,眼含笑意,一袭白色尖领胡服,就像南辰王一样,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此时的林朗觉得自己像个糙汉!
林朗端着剑,木然走出房门,在门外愣了半天,“就这?切,”
回到屋躺在床榻上,自己被李世勣的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是不是蠢了点儿?不过李世勣的一句话她倒觉得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在长安她能成为谁只有自己知道!
林朗走后,李世勣对着一副画像,站了许久,直到东方发白。
画上是青竹,一袭黑衣飘逸,手中所持剑正是轩朗剑,及腰长发随着裙摆飘逸,在所有暗卫里青竹并不是最拔尖的,话也不多但是唯一能让他信任和交心的,失去了青竹,犹如拔掉了暗卫营的一根利刃。
“少爷,姑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杨麟端着早膳进来,
“嫚儿那边怎么样了?”李世勣问道,
“小姐倒还好,比之前平静柔和了许多,也不说话了,也就画画刺绣什么的,没有不妥,”杨麟如实回道,
李世勣笑笑,嫚儿如此能收收性子也是好事,看到杨麟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有话要说?”
杨麟有些为难道“少爷,有件事其实不该小人多嘴的,但我怕对姑爷不利,”
“哦?你说,”
杨麟把长安第一渣男的事详细叙述一遍,
“渣男?!何意?”李世勣半信半疑道,
“我偷偷问过姑爷渣男是什么意思,姑爷说就是,就是男子品行不端,纨绔不羁,玩弄,欺骗,抛弃女子之意,”
“胡闹,你为何不阻止?”李世勣啪放下手中的筷子呵斥道,
“事发突然,当时我在府里,跟过去的下人都不敢靠近,”
怪不得嫚儿能这么平静的放过林浪,李世勣突然觉得好笑,想起昨晚她说自己喜欢长安,便吩咐道“让张猛这两天带林浪逛逛长安城,其他的听候便是,”
“是,少爷,”杨麟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溜烟去找张猛。
张猛,李世勣的侍卫和随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不去,我这还要去东郊看看马匹和粮草,哪有时间陪一个公子哥儿闲逛,”张猛一听陪姑爷逛街,心里不免有些恼火,凭空冒出来一个姑爷,被李世勣当成宝似的,
杨麟看出张猛的小心思,挑起眉说道“人家是姑爷,你是少爷的发小,碍着你什么事了,少爷特意交代嘱咐了,话给你带到了,去不去别忘了跟少爷说一声,”
“你,臭小子,”张猛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来到林朗的庭院,几个丫鬟和杨麟正围着林朗说说笑笑,林朗双手抱胸眉开眼笑的说着什么,自从来了这个浪姑爷,这丫鬟们见了他招呼都没了,整了整发髻和衣领,“渣男,少爷吩咐我带你去长安街看看,走吧,”语气中很是不满不屑,
杨麟一听口中的果子差点噎着自己,忙上前捂住张猛的嘴,“你疯了吗,还提这茬,小心少爷打断你的腿,”
张猛推开杨麟,不屑道“干什么,小姐这么称呼他,我自然也跟着称呼了,”
看到杨麟恐慌的样子,林朗反应过来后,笑的眼泪在打转“无妨,这事慢慢就知道了,今天天气好,刚好适合出去溜溜,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姑爷,这是张猛,少爷的贴身随从和侍卫,”杨麟恭敬道,
“明白,但凡少爷公子哥后面总得有个跟班和陪衬的,电视和小说里都这么写,”林朗说道,
张猛气的瞪大眼睛不在说话,杨麟忍住笑,将两人送出门外。
林朗看得出眼前这个好汉挺排斥自己,但并不坏,有点孩子气,眼睛一转,笑嘻嘻道,“之前听那几个小丫头老提起你,夸你呢,今日一见果不然跟你家少爷不分上下啊,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眉目清秀的,我若是个女子,肯定先找少爷提亲,”林朗把能描述古代男子的词用上了,就看张猛买不买账了!
张猛停下脚步,不屑道“不用这么套近乎,既然少爷吩咐了,我肯定让少爷满意,”说完傲娇的走了,
嘿呦,还有点小个性!林朗急忙加快步伐跟上。
“这不长安第一渣男嘛,”
“好俊俏的郎君,”人群中竟然有人对着她喊道,
慢慢地人群将他俩为了三圈,指着林朗嬉笑,林朗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好奇,可她没想到嫚儿的一个举动竟让让她火了,无奈的笑笑。
“去去,这是我家未来的姑爷,林浪,哪来的渣男,”等张猛驱散了人群,林朗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像个小丑,站在人群中,任凭大家取悦。
“走,去明惠楼,”林朗收起笑容说道。
到了明惠楼,张猛死活不进去;
“找老板把长安第一渣男的画布要回来,渣男可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
“要去,你去,我不去,”张猛吓得摆摆手往后退,
“郎君,进来坐呀,”林朗还未回头看清怎么回事,两人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明惠楼,奈何张猛一介武夫挣扎都没能逃出明惠楼姑娘们的香粉手臂;
林朗惊恐的看着眼前,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明白张猛刚刚为何不进明惠楼,原来是青楼.......
身边姑娘身上的脂粉味浓香,个个丰腴妖艳,抓住两人的手,你拽我拉的,林朗的鼻血缓缓流下,可怜的张猛哪见过如此的大场面,快哭出来了,幽怨的看着林朗,
“都住手,”一个小娘子呵斥道,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娘子,
“琵琶小娘子,该不会你也看上这俩郎君吧,”姑娘们嬉笑着,松开了林朗和张猛,张猛躲到林朗身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朗突然觉得这个小娘子声音在哪儿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鼻血,尴尬到要死,史书只说唐朝是最开放,民风最彪悍的朝代,今天这一出果然自己一个女的都这样,再看张猛脸都白了!
“放肆,他们是我兄长,来接我回家,”然拉着林朗的手走出了明惠楼,身后唏嘘一片,姑娘们甩着帕子,翻着白眼各自散开了。
“多谢小娘子,敢问小娘子芳名,”张猛抬手问道,
小娘子摘下面纱,对着林朗浅浅一笑,“小女上官秋鸿,叫我秋娘便是,”
林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差点被马撞的姑娘,“原来是你,我说这声音怎么耳熟呢,”
张猛白了林朗一眼不说话了,看秋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就问道“让在下帮姑娘拿吧,我们送你回家,”
林朗偷笑,刚刚张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着实好笑可爱,不过,秋娘在这里做什么?
也许是看出林朗的疑惑,秋娘便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郎君今天来明惠楼,应该是为这个吧,秋娘给你收好了,作为那天你救我的回报,”
“上官姑娘,这是我家姑爷林浪,”张猛在一旁插话道,上官秋鸿一时语噎错愕,微微红了脸,眼角升满了失望;
林朗打开一开,正是那副嫚儿的手笔,长安第一渣男画布,不觉有些尴尬,“谢谢你,秋娘,这其实就是个误会,”
“我在这里弹奏琵琶,所以大家叫我琵琶小娘子,”秋娘说道,张猛再次提出要送秋娘回家,不料被拒绝了,秋娘说自己回去就好了,不麻烦二位郎君了,
“秋娘,这幅画你还是留着吧,”林朗将手中的包裹再次递过去,
秋娘眼角划过一丝惊喜,拿着包裹微微欠身走了,转身之际,对着林朗浅笑。
林朗就当是一次小意外,并没有关注秋娘的神情,但张猛看的一清二楚,秋娘走后不停的数落林朗浅薄,对秋娘不敬,吧啦吧啦,
“小子,你该不会看上这琵琶小娘子了?”林朗忍不住问道,
张猛脸一红说才没有呢,林朗顿时明白了,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在姐姐我这里还能看不出来!
“你给我说说这明惠楼干嘛的?不然少爷问起了,我也好说,今天可是你带我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林朗觉得张猛虽浓眉大眼的,一副憨厚样,就是个愣头青,“没什么意思,快说说,”
“这里是就是官宦子弟,富家公子和郎君们的消遣之地,”张猛没好气说道,
“青楼?!”
“算是吧,”
林朗摇摇头,与其跟这个愣头青聊天,不如改天自己过来一趟,自己现在是个郎君,有何不可?!想到这儿暗暗窃喜。
“你可不许胡来,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姑爷,多少得顾忌嫚儿小姐的颜面,”张猛看出了林朗的小心思提醒道,
林朗狡黠一笑不语。
夜晚的长安更让人欲罢不能,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琳琅满目的街道,杨广那个暴君,终究是无福享受,改朝换代虽是历史趋势,但有些人终究只能做历史的尘埃,而有些人能名扬千古,比如唐太宗李世民,突然黯然伤神,长安在李世民时期达到了顶峰高光时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仅凭李世勣的几句话就接受了现实,是不是有点传神了?
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出自己是女的吗?这个问题想的自己都觉得可笑了。
张猛去买吃的了,林朗站在拱桥上,望着水上灯火明亮的船只,有举杯畅饮的乘客,有裙摆飞舞的舞女,眼前的一切是她多少次在梦里向往的长安。
身边走过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愣了,看服装打扮,一身和服,一双木屐,腰间挂着一把和刀,是遣唐使!挺拔的身材,生的白净英武,目光柔和,嘴角带着浅浅地一丝微笑,看到林朗看着他,便微微点点头,林朗也点点头,隋朝的时候就有东瀛使者了,后来因为战争就不再有使者来了,这应该是没有回去的使者,
张猛拿着桂花糕,一副不屑的看着林朗,林朗随即大笑接过桂花糕,“刚才那个是遣隋使吧,”
“那位是石垣少爷,不要轻易去招惹,石垣少爷可是当今皇帝钦点关照的遣唐使,”张猛不以为然道,
石垣,这个名字太熟悉了,石垣的出现让林朗觉得冥冥之中很多她渴望的事似乎正在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