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去上山上劳作了一天,本就累的精疲力尽,走路回家路上骨头散架一般,走到自家门前,靠在门前,在兜里一阵翻找。发现钥匙不见了,想了又想,忘在自家天地里了。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可这时候揪心了,实在不想多跑这一趟。想想自家院墙不高,要不就翻墙进去吧。可主人家被锁在自己家,这是什么道理,可是如果手里还牵着牲口呢,难不成手里牵着的这头牲口也入自己一样身手矫健,可以翻院墙进去。大事小事放心头真就可以做到百密不疏,真疏忽了那不得闹心。
宋胤川走了好远的路,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水上村落。补上缺了的那些药材。
“咕噜。”
宋胤川揉了揉肚子,觉得这肚子闹别扭了。又走了好一会,实在疼得难受。这个村没得一户熟络往来的人家,肚子却好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童,越发过分,肚子里越来越翻江倒海。宋胤川加快摇船节奏,以最快速度逃离村落视野。见到以向上攀登的羊肠小道,迅速靠岸,钉桩栓船。宋胤川体格健硕,入了小道真如栖息山间猿猴,飘来荡去,松枝晃荡,隐匿其中。
一泻千里。
“呼。”
宋胤川长长呼气,脸色憋的有些潮红。一泻千里后才慢慢恢复。
“真不知道吃了什么,闹腾了。”
走出密林,宋胤川站在小道上,狠狠伸了伸懒腰,蹲久了,脚麻了。提了提裤腰带,觉得刚刚系的不好,准备解开重新系。可才刚刚解开,却有杀猪搬的尖叫回荡在耳畔。
“流氓啊!!!”
宋胤川目光呆滞,就在自己脚下一丈远,有一小水潭,很隐匿,若非自己居高临下,真是难以发现。水潭中则是一肥硕村妇正以惊恐万状的目光盯着宋胤川,拿起自己的衣服死死捂在自己胸前。
宋胤川立马背过身去,手里乱七八糟乱系,要带系了一个极其别扭的款式。
身后却是农妇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声,如果咆哮可以杀人,那么这个汉子已经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轮回了。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嘛!!!你还解开裤腰带你想干嘛!!!为什么对我图谋不轨!!!”
“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女子继续如雄狮搬咆哮,向山下喊去:“阿春,快上来救姐姐!”
不一会,一个黝黑少女冲上山坡,来到她姐姐旁边。宋胤川依旧是背对着她们。黝黑少女帮她姐姐穿好衣服后,又对山下喊来一声,一下子又有两个男子走上山坡,一老一少。
宋胤川额头黑云密布,如今怕是真是裤裆沾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黝黑少女声音尖涩,自己给自己加上一分硬气一分怒气对宋胤川说道:“转过来说话,为什么偷窥我姐姐!”
黝黑少女看似咬牙切齿,可若换到平时,同行年轻男子必然捧腹大笑,假装的威严是那么的滑稽。可是现在男子也是神情冷漠,不发一言一语。老汉则是一位穿着特有民族服饰,身跨烟斗的老汉。老汉则冷静许多,并无神色明显变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宋胤川。
宋胤川转过身来,肥硕村妇怒目圆瞪。青年男子小声嘀咕一句还挺俊的。
“都下去说话。”青年男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不合适,万一有人围观。对名声不好。”
“村长是我鲁莽了。”
村妇肥硕,偏矮,站在那里,看起来好像镇里白米铺子铺子老板用来装大米的椭圆木桶。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带着很浓的地方口音,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是上游村的?叫什么名字?”
“上河村,宋胤川。”
村妇口吻不变,开始唾沫横飞:“我不管你是谁,你来着哪里,今天你偷看本小姐洗澡这该怎么算。”
村妇是村长家的侄女,村长亲哥哥的大女儿,因为从小家境相比周边偏好,又是村长亲侄女,从小便有村里父老乡亲叫小姐逗弄于她,她当了真,越来越大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自称小姐。
“误会……”
还未等宋胤川说完一句话,明明才二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的村妇继续道:“这处泉眼是我爹亲自挖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是如何找上来的,还如此准确无误?你说这是误会?怎么是误会?天下有这么巧的误会?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偷看就是偷看了,难道连点承认的勇气的没有。”
“你知道吗,你刚刚干了什么,就在刚刚你亲手毁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名声,我如今可还没有嫁入呢。”村妇说得带劲,作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却是没有摸出一点眼泪,自己弹了点泥在眼睛了,逼出眼泪,黝黑少女看到姐姐哗哗流泪,轻声安慰。
村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泣不成声道:“饿死是小,失节是大。自古如此,而我二八年华,待字闺中。今天却是被你一个淫贼惦记上了,还毁了名声,以后让我如何嫁人。即使嫁了一个不嫌弃的汉子,可是世间久了,那男人都是些什么玩意,你难道会不知道,他怎么会不心存芥蒂。一旦心存芥蒂,哪怕我秀外慧中可难免还是被丈夫婆婆嫌弃。那家男人媳妇被别的男人看光了身子会毫无芥蒂的。那以后的日子苦啊。”
年轻男子嘴角抽搐,二十几怎么还二八年华,秀外慧中也用自己身上了,哪里学来的儒生酸文。只觉得以自己了解的她说这种话真的是老妪学少女涂抹胭脂水粉,好一个惨绝人寰。
村妇越说越气,扑在妹妹怀中嚎啕大哭:“以后我可怎么办啊,年纪轻轻就得如此。”
宋胤川语气低敛,小声说到:“我可以对姑娘做出一定的补偿,条件你说?”
村妇猛然从妹妹怀中弹起,假装狠狠一把摸完所有眼泪,瞋目切齿,愁眉苦眼道:“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我刚刚说的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你没听见吗?我家老有钱了,会在乎你赔付的那点蚊子腿上得精肉?二三十两银子吗。”
青年男子侧目而视,你家四口人,一年到头能有三十两银子。
“阿秋,你别急慢慢说。”村长发话。
“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保证,男人的保证也能信?以后风言风语传开了,我怎么办?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在村里也是村里一枝花,知道我家的门槛怎么烂的吗?是张婆婆为我们村和隔壁村的年轻男人说媒踩烂的。怎么滴,难不成我还能赖上你?”
“你说,怎么办合适。我想你大概已经有一个简单的苗头了。”村长看着宋胤川,发话简单明了。
“我可以做到一定程度赔付。”宋胤川答。
“这个是基础的。”村长抽出自己的旱烟烟斗,淡淡说道:“我先大概了解了解你得诚意。”
“叔叔!”村妇急忙喊道,生怕自己的好好不容易白捡的未来丈夫给自己的叔叔说跑了。那可就是真的嫁不出去了,本来就被村里男子嫌弃了。
“阿秋,叔叔自有分寸。”老村长也看出侄女心中那点小揪揪,说不上可以做到大义灭亲,但是身为村长数十年的老村长,还是该有点。他的深明大义,强娶强嫁,殊途同归。不管是豪阀世家还是市井人家,嫁是嫁了,娶是娶了,可是后面呢,后面二人如何相处,一人恬不知耻,一人度日如年。
“黄金一百两,不然这件事就过不去。”村妇恬不知耻说道。普通四五口之家,一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能有十两银子,那得烧香拜佛,感谢有菩萨保佑才能风调雨顺。
老村长冷哼一声,说道:“哼,无理取闹。”又看向宋胤川,长长吐出一口烟雾,道:“先不谈钱,你得给我们写一个保证书。按手印。内容不用多说,就是保证今日之事,烂肚子里。以后对任何人任何时间都不得提起。你觉得如何。如果以后出尔反尔,我就拿着保证书去官府里找官老爷为我们理论理论,该罚该判,自有皇帝陛下颁布的律令为主。”
宋胤川点点头道:“今日之事确实冒昧,我属实肚子疼……”
“这个不是原因,已经有了后果。”老村长打断。
宋胤川依旧点点头道:“我们等一下下去就可以先写保证书,只是我这里没有纸笔。您作为一村之长,肯定有。当然,笔墨钱我掏。”
“阿秋,赔偿多少合适。”
“五十两黄金,没有就要对我负责。”
村长直接忽略侄女,看向宋胤川道:“好,小兄弟,那就这样吧,二十两银子如何。”
“好。下月初送来。”
“叔叔。”
“闭嘴。”
并无多少麻烦,宋胤川写了保证书,保证赔款数额,以及保证保密事项。只是书写时村长也不由一叹,字迹规整飘逸。并无过多停留,村长与宋胤川同时按手印,然后保证书被老村长放入,箱子保存,宋胤川离开村落。看着远去的宋胤川,只要村妇送别不舍,只是被自己家叔叔狠狠刮了一眼,然后村妇悻悻然离去,她知道那一眼叫丢人现眼。
宋胤川摸了摸口袋,碎银十辆不到。继续顺流而下,向小镇驶去。
镇里陈家铺子是镇里仅有的药铺,因为有老郎中坐镇,镇里第二家的药铺子还没有开起来的苗条,就已经被掐灭了。做这类营生,没有镇馆人,或者镇馆人高下立判,则是没有机会分一杯羹的。铺子还是宽敞,比一些个的裁缝铺子还要宽敞。高大药柜井然有序排列,两两之前恰好够一个小药童和一个伙计并列行走。
老郎中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听到伙计呼叫,有人找。老郎中才起身走到柜台。老郎中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目光炯炯。一见宋胤川开怀大笑:“小友,不会又有谁重伤了,落你那了吧。”
宋胤川答:“是的,您猜得真准。”
“补些什么药材。”
宋胤川一一报出。
老郎中抚须而笑:“还是个姑娘。”
出了药铺,口袋一点都不鼓囊了,准确来说是近乎空空如也了。老郎中简单询问以前那笔帐收回来没有,汉子只是摇摇头苦笑,老郎中也苦笑。
宋胤川离去后老郎中依旧苦笑,一笔大财,能做到不怨天尤人,很不错了,很不像一个年轻人。店伙计埋头苦干,不说话,觉得老郎中有指桑骂槐嫌疑。毕竟自己两个铜板也要争上一争的。老郎中臭骂一声兔崽子,谁有那闲工夫说你。店伙计笑呵呵给老郎中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茶香扑鼻,与皇家特贡茶出自同一产地,而味道却也有八九分的相识,所以民间有着“皇帝茶”的别名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