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晴雨洗过,天是钢靑色,让人联想到沙滩上促促乱爬的靑黑蟹壳;石板路上行人寥寥,举伞匆匆而过;雀儿叫的欢,成对儿轻啄叶上雨水;远处炊烟袅袅,菜香饭香举杯碰盏又是一场热闹。
“在这里一天能把四季逛个遍。”每扇门后,气候环境说不准什么样。“这样看来,楼里世界还挺大的。”
姝也从远眺中收回视线,叹了句,“也不知谁家的小调皮,檐上玉髓绿响筝忘记摘了。”
“回家是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咯。”我接道。
“别紧张。”她简直能将我看透,“那边的大火这时间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又推给我一杯茶,“缓的怎么样?”
“还行。”
“那把脸擦一下吧。”
我接过递来的湿热温毛巾,双手摊开把脸完全埋进里面,“想笑就笑。”仔仔细细擦了个遍,“没谁拦你。”
将变色的灰毛巾桌上一扔,看也不看。
“眼角还有。”我正要抬手,却被姝抢先一步,“看~”可指尖白嫩,分明什么也没有。
“姝怎么今天格外的....”这个词说不好,但还是最合适眼下的状态,“兴奋?”
“是吗?可能因为一会有场硬仗要打吧。”
“什么硬仗?”
我配合着问,视线漫散转移到对面的茶杯上。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熟悉的牙色纹路,在姝微松的袖口手腕处,一闪而过。今天已是第二次。
“楼主令下,全楼出动。”看着我,“这世界里数不清的鬼神都会往那一个小城扎,后果就是——”
“一场硬仗?”那还了得!那不得打个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正相反,他们谢你还来不及。”姝拿出一支烟,“介意吗?”
“这点程度没问题。”因为我也抽烟。
“这次啊,其实就相当于他们的联谊会。”可她还是体贴地把手伸到窗外,“一月一次楼主令,代代传到今天几乎已成摆设。不是因为令没用,也不是因为发令后无响应。该怎么说?大多时候,楼里找不到楼主的影。”
“其实刚开始那几代也都正常,后来多少....好像第15代。忘记叫什么,妖精。年纪太小涉世不深。空有天赋,人情世故半分不懂。连下几道令后有人发现不对,举报到我这后一查,妖精早成了傀儡。”
“命令都是别人唆使她下的。给点小利,妖精就觉得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事了。”
“可她哪里知道,在这世上有太多太多”我听得眼也不眨,“是会被看的比命还重要。”
没有人指责她,没有任何人指责她。但那妖精后来还是辞了工作,不知道去到哪里。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无双楼原有一处叫无水沙漠的地方。有个贪玩的小孩误开了那扇门,小祕猜门里怎样?”
“怎样?”我配合。
“已被妖力养成了大片雨林。长欦说的没错,她确实天赋异禀。”
一支烟抽完,“故事是有点长。不过也就是打那妖精开始,往后的16代17代直到53代,差不多都见不到人影。”
“可能也憋在哪里建雨林吧。”
姝看我一眼,“不光雨林,你我现在身下所处的茶楼,就是23代的小鬼建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个木匠。这桌腿,窗棂,连这茶杯都是他做的。”
我立刻感觉手里小盏千斤重,缓缓放下。
“历代楼主,除了我都见过,再就只有苒姨,应龙,陈冗几个。”
“大多楼主都很低调,有的做了百年都没被人察觉。有的连我后来都忘记长什么样了。”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去打扰,威逼利诱讨换什么楼主令。
“第一天小秘成为楼主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是最轻松的活,不用负责别的开心就行。这话不假。”
我心想终于要步入正题了。
“这些年下来。其实无论楼里发生多大的事,只要有我,应龙,陈冗其中一个在,就都能摆平。”
我对此深信不疑。
“小祕做楼主第一天就出了大风头。”往事不堪回首。“历代来看,还从来没有哪个楼主能给大家带来这么多欢乐。”
姝轻笑,“所以趁着你对楼内的大小界限以及楼主令还没有一个完全的了解,大家就想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那把大火难不成是他们故意放的?不知道这是法治社——”算了,鬼神之地哪来什么法治。
“预谋已久。”姝还在笑,“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憋坏了吧。”
“应龙,陆冗什么关系?上次我走在街上,小贩都拿他们两个招揽生意。
今天从自己家不知道怎么进了雨林,还认识了神兽孰湖。要怎么回去?
我有楼主特权,喊了全名对方必来,为什么我在那雨林里喊谁都没用?
姝的全名是什么?现在等什么人?
哦对,53代呢?
最后,预谋已久的玩笑,要是一场联谊硬仗的话,我可以去吗?”
回答如下:
“应龙陆冗,楼内财产对半分,不分高下;雨林是楼内万千空间中的一个,和门扇的作用一样,回去凭缘;
没人回,说明当时大家很忙;全名无可奉告,在等应龙;
53代时期,大家第一次尝到了“联谊”甜头。打那后,楼主令多用来克制此类场景。但小祕一月一次的楼主令已经用来灭火,所以....不可避免了;
想去?不行。”
“为什么不行?”
“实力不够,会被踩成肉泥。”简单直白。
气的我撇头直看窗,正巧瞧见不远处檐上的玉髓绿响筝被大人取下那一幕,却联想到一件无关的事,“最近听力视力都在飞速提高,也是楼主特权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几天前我在苒姨小楼,清楚地看见斜对面有姑娘向下跳,当时觉得不远,实际上却近千米。而现在——”我收回视线转向姝,“我看见姝等的人朝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