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睁开双眼，身上的疼痛早已消失，只剩一身的轻松与舒服。牧歌正躺在一张床上，他坐起身来，满眼疑惑，心想：我不是在荒郊野岭晕倒的吗？

牧歌四处打量，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小屋中。小屋空间不小，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家具，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显得有些空旷。那些家具看着简单，却不让人感到破旧、脏乱。每一个的表面都被擦拭地干干净净，整齐地摆放在屋内，足以见得小屋主人的细心与干净。

牧歌走出小屋，看到一位少女在离自己不远处仔细地揉搓着衣服，一位男子在稍远处静坐，像是在修炼。

少女听到动静，有些惊喜地望向牧歌，说道：“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天才能醒。”

“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吗？”

“嗯。哥哥昨天去山里看神仙姐姐，但没有看到神仙姐姐，回来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就把你带回家了。你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呢。”

远处的男子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向两人走去，有些不悦的说道：“臭丫头，我和你讲了很多遍了，我是去寻机缘了。还有你，什么叫把你带到这里？你觉得我们是坏人吗？昨天我见你昏迷在地，担心山里的野兽把你吃掉，好心把你带回家。可你竟连谢谢都没讲一句。”

“抱歉啊，谢谢你们。”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哥就是看着凶，其实他对别人可好了。他见你昏迷，都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你了。”

“谢谢。”

“不用说谢了，就当交个朋友嘛。我叫冉宇婷，我哥叫冉昱飞。你呢？”

“我叫牧歌。”

牧歌近距离地看清楚了冉氏兄妹的模样。冉宇婷身材中等，不算漂亮，五官都很普通，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却都像是在对你笑，十分可爱，所有人见到她都是会开心的。冉昱飞身材高挺，看上去有些俊秀，剑眉朗目，鼻子骄傲地翘起。

冉昱飞认真地看向牧歌，眼里还有几分期待，开口问道：“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灵气波动。你也是灵士吧。你什么境界？”

“牧歌，你也是灵士吗？我哥也是灵士，而且非常厉害，他都已经灵渊境了。柳州城里的大人物都说我哥有天赋呢。”一旁的冉宇婷插嘴道。

“灵海境。”

冉昱飞愣在原地，这三个字像抽在他的脸上，打得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听到妹妹的话时，冉昱飞还有些得意。他看着牧歌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四岁，极有可能也是灵胎境或是聚灵境。他也想过牧歌是灵渊境，但总觉不太可能，灵海境更是想都不敢想。

冉昱飞缓过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吗？”

“嗯。”牧歌答道。

一旁的冉宇婷不再插话，她不懂修行的境界划分，只知道哥哥是灵胎境的灵士。她实在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惊讶，但也从哥哥的态度上感受到了牧歌的厉害。她再看向牧歌，一脸的好奇与崇拜。

在齐天界，能感受到灵气的人类才能成为灵士。人类只要感受到一丝灵气的存在，便可踏入修行的第一个境界——感应境。感应境灵士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比其他普通人类要灵敏许多，反应也要迅速些，还可以吸纳少许灵气入体，强筋健骨，延年益寿。

感应境灵士开始只能感受到少许的灵气，需要不断地修炼。等能够感应到身边无处不在的灵气后，他们便可踏入聚灵境。

聚灵境灵士可以汇聚天地间的灵气，增快自己的修行速度，还可以使灵气凝聚成形，化为刀剑、妖怪等，更灵妙地操控灵气。

聚灵境之上为灵胎境。灵士体内修成灵胎，真正把身体与灵气接通，可把天地间的灵气压缩、提纯并储存在体内，从而使用出更强大的攻击。但灵胎有形，只能储存一定的灵气。

灵胎境之上为灵渊境。灵胎化为无形，身体也如深渊，可疯狂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

灵渊境上为灵海境。灵士体内的灵气便如大海，源源不断，有灵气流出，就有灵气流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灵海境上为灵绝境。此境界的灵士与天地间的灵气相融得完美，已在肉体层面上脱凡，可以瞬间回复伤势，生命顽强，极难杀死。大多灵士止步于此，真可谓灵士之绝境。

灵绝境之上便是真正的神仙之境。

冉昱飞知道牧歌没有骗他，你问他答，牧歌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又怎会说谎话逗他呢？

冉昱飞无法再像刚才那般轻视牧歌，看向牧歌的眼神逐渐复杂，语气也变得温和，略带请求的说道：“能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吗？你要是觉得不行也没事的。”

“可以。”牧歌平淡的说道。

“我想感受下你的攻击，请用全力。”冉昱飞满脸开心地说道，眼中闪着希望之光。

牧歌不解，却也照办了。无数的灵气飞剑刺向冉昱飞，无一不从他的身边擦过，有的贴着他的肌肤划过，斩断了几缕头发。

冉昱飞感受到了剑的锋芒，肌肤微微作痛，他发现这灵气飞剑也是冰凉的，冻结了他的身体和心脏，冻结了他的笑容，冻绝了他眼中的希望，冻绝了他一切的生机，把自己与这充满活力的世界隔绝开来。

冉昱飞动了，他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无比的苍白，好像真的被无数剑刺破，眼中尽是绝望。他看向牧歌，牧歌也看向他。他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僵硬而虚假。牧歌盯着他的眼睛，这个世界在他的眼睛里翻倒，一切全都坍塌，满眼废墟。

冉昱飞动了动嘴唇，还想同牧歌讲些什么，却吐不出一句话。还讲什么，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就是站在那里，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他同倒下有什么区别么，他同死去有什么区别吗？

牧歌更加不解，就算是自己的攻击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应如此反应啊。牧歌不明白，冉宇婷明白。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心有灵犀。早在哥哥请求见识牧歌实力之时，她就读懂了哥哥的心思，而这其中的痛苦，她也感同身受。

宇婷连忙把哥哥扶进屋中。在屋中待了好一阵子，她才出来，带着微笑。那微笑掩饰不了她通红的眼睛，反倒为她更添几分可怜。

“抱歉啊，哥哥只是想到伤心事了，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的。我们还要谢谢你帮助我们了呢。”宇婷尽可能使自己语气欢快，可那心中的悲伤之意怎能说没就没呢？

牧歌看着宇婷的眼睛，真诚地说道：“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何如此。你们救了我，我也会帮你们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冉宇婷看向牧歌，有人愿意聆听她的倾诉，分担她的悲伤，她求之不得。她开始向牧歌讲述，眼中的眼泪不断滋生，她微微仰面，不断眨眼，想要风干眼泪；声音和感情在不自觉中地高涨，她拼命压抑，不想话里再有一点哭腔。

“其实那也不是件多难过的事。只是，我们想的太美好了，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我们是有父母的，我记得。父母对我们很好的，我现在还记得他们的模样。父母被人杀了，哥哥说过，我们父母是救了好人才被别人杀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救好人也会被杀？”

“杀死我们父母的那个人也是用的剑，但他的飞剑更多。我当时看见了，他身边，我们面前，到处都是飞剑，全部都杀向我们。父母挡在我们身前，哥哥挡在我身前，我看到一柄剑从哥哥身体穿出，从我头顶穿过。”

“那个人杀了我们父母，把哥哥也打伤了。幸亏我们遇到了好心人，他救了哥哥的命，还教哥哥修行。他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们，杀死我们父母的是神仙，他打不过的，只能靠我们自己报仇了。”

“哥哥没日没夜地修炼，到处寻找名师和机缘。柳州城里的大人物都说，哥哥修炼速度快，战斗能力强，比他境界高的灵士都不一定能打败他，以后一定能超过他们的。哥哥也说，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了，就算他是神仙。”

“我也相信哥哥一定可以杀死他。我们救人，他杀人，没人会保护他的，我们凭什么杀不了他？”

“哥哥说过，柳州没有神仙，他也很难成为神仙，但他不怕，他可以越境杀神仙。”

“可是刚才哥哥说，他看到你的剑就害怕了，他连一剑都接不住，他一剑都不敢接。他又如何接神仙的剑，如何能杀神仙？”

牧歌听罢，沉思片刻说道：“为什么不能杀呢？也许我可以帮你们。”

“真的吗？”

“嗯”

冉宇婷相信牧歌，眼中重燃希望，有些激动地冲进小屋。冉宇婷和冉昱飞一起从小屋走出，神色都好了不少，满怀期望地走向牧歌。

“你们救了我，就算是我的朋友了。你要杀神仙，我就只能送你一座剑阵了。”牧歌缓缓说道。

“剑阵？什么剑阵？能杀神仙吗？”冉昱飞连忙问道。

牧歌想到了牧野对自己说过的话，答道：“心剑阵。我一位朋友说过，心剑阵可斩灭一切。”

听到牧歌的话，冉昱飞更加激动，不再疑惑，问道：“那要把剑阵刻画在何处？”

“刻在你的身上。”

“刻在我身上？”

“嗯。心剑阵，又不能真刻在你心上，只能刻在身上了。”

冉昱飞一阵无言，只好站在原地随牧歌处置。牧歌便操纵灵气，在他身上肆意刻画，最后一按。四柄飞剑快速刺进冉昱飞身体，却没有刺出，消失在他身体中。

不等冉昱飞反应过来，牧歌便说道：“只要够快，那就不会痛。”

“怎么回事？我感觉体内有无数飞剑穿行纵横，到处都是。”

“心剑嘛，自心而出，斩向心，斩过身体各处。”

“你确定这剑阵是杀别人的，而不是杀自己的？”

“当然。心剑，斩向人心，刺向所有柔弱之处，斩断一切心魔，斩尽所有恐惧。”

“心剑，斩灭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斩尽灵气，无不可杀之物。”

“心剑，斩向空间，无不可至之处；斩向时间，斩灭过去，斩向将来。”

牧歌觉得实在奇妙，之前他问牧野，现在冉昱飞问他，一人稳一人惊，一人问一人答，一字不差，就连语气和表情都相差无几。

冉昱飞陷入沉思，不再疑问，只剩震撼。过了很久，他才缓过神来，向牧歌躬身示谢，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好像明白了，谢谢你。”

冉宇婷满脸兴奋，不禁赞道：“牧歌，你好厉害呀。你家在哪里啊，应该不再柳州吧？”

“荒界。”

“荒界？虽然我没听说过，但听起来就是个十分厉害的地方。那你一会要回家吗？”

“不。”

“太好了。不如你就住在我们家吧，你可以教我哥修炼。我把我的屋子让给你住，给你做可口的饭菜，你还不用干活。刷碗、洗衣服全都由我来弄，我保证。”

牧歌有些为难，他不想拒绝朋友，可他来齐天界是有任务的，左思右想，还是拒绝道：“抱歉啊，我是来历练的，想要拜名师学习，还要找分散的朋友，不能在这里多呆。”

一旁的冉昱飞一直注视着牧歌的一举一动，见牧歌拒绝，瞪了妹妹一眼，赶忙调和氛围，说道：“没事的。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再帮我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了。”

“太可惜了。”冉宇婷小声嘟囔道，随后望向牧歌，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让我哥送送你吧。”

“一会就走。我想先问问你们附近的情况。”

“我哥从来不让我出远门，我一直待在村中，不太了解。我哥应该知道，他经常外出，从不带我。”冉宇婷满脸无奈，又有些愤慨道。

冉昱飞也一脸苦笑道：“不瞒你们说，我虽经常外出游走，但还未走出过柳州。以你的实力，柳州境内应该没人能教你什么。不过，我在柳州城内有位朋友，他应该熟悉柳州之外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你现在要走吗？”

牧歌点点头，随后掏出轻月父亲送的丹药，递给两人，微笑说道：“这丹药很好用的，送给你们。”

宇婷有些犹豫，不好意思收下，便望向哥哥。冉昱飞点了点头，宇婷才接过丹药，本想回礼，但想到自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脸颊微红，只能说道：“谢谢。”

“那我们走了啊，不许乱跑。”冉昱飞叮嘱道，随后拍了拍牧歌的肩膀，示意离开。

“再见。”宇婷向牧歌说道，满脸不舍。

牧歌点点头，便跟着冉昱飞向柳州城走去。

冉宇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扭过头去，又埋怨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