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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时,只觉漫无目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归南时,明明多出一倍的路程,却觉时间过得飞快。只是奇怪的是,越往南走,我并没有感到往北时的那种自然清新的感觉,而是与之相对的压抑昏沉之感笼上心头,似乎往北走的是阳光大道上的下坡路,往南走的则是阴暗小道上的上坡路。

越往南走,那种压抑的感觉便越浓,七彩的云海也逐渐褪去了美丽的颜色,开始被乌云浓雾所替代。自我最初的起始点,同样是飞了半个多小时,渐渐得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起来,这种困难并非是缺氧,而是心灵上的压抑,压抑到让人感到无比消极,在这一刻,似乎这世上所有的存在都是令人讨厌的,似乎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该存在!慢慢地,内心中竟有了一种邪恶的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

当这种感觉渐渐吞噬掉我内心最后一丝清爽的阳光时,嗖得一声,一件极快的不知何物自下界向我飞来,顿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身体本能得向左避开,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见下方密密麻麻的红色的光点好像瞄准了我一般,如雨密向我飞射而来。

借着风的灵动,我避开了许多攻击,但那红色的雨点般的东西越来越多,越聚越密,实在难以单纯用身法躲避时,我不得化身成一支离弦之箭,绕开迎面而来的红点飞速向地面扎了下去。

轰得一声,地面被我震起一阵灰尘,我灵力瞬动,灰尘凝水变成了胶体,那些紧跟在我身后犹如跟踪导弹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红点顿时都陷在这层胶体中,停止了前进。我随手一挥,灰尘凝结成的圈状胶体顿时固化成一方磨盘也似,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落地的一瞬间,固化的胶体被摔成了碎片,内中所陷的密集红点也同时被摔灭了活力。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红点其实是一种很小的蜂子,还不足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但他们的蜂翅极细极硬,尾针似钢做的一般,竟能反光。这种构造也难怪飞来时如子弹一般。

当我有心思环顾四周的时候,却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已落入魔鬼一样的国度。

周围是紫红色的世界,暗无天日,紫红色的光是从周围生长在地上的紫红色水晶折射出来的,四周挂满了血色的尸身,有动物的也有人的,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周围不见有路,就连方才落下的穹顶此时也已被不知什么样的粘稠物体挡住了去路,整个人犹如陷入一团皮质的包裹中。周围还围着一圈张牙舞爪,拿着钢叉鱼骨的小妖。只见他们狰狞着面孔,露出足够尖锐的獠牙,正手舞足蹈得看着我,在他们身后有一处高台,高台呈环形,结在周围的墙壁上,高台上坐着各种异形怪状的生物,长鼻子的三眼怪,无头的刑天怪,三头的火凤怪等等,唯有在一张由金色水晶凝成的座椅上似乎坐着这帮妖怪的首领。

那怪物也不知是何种模样,只见一大团黑色的烟雾笼罩在金色的座椅上,烟雾中只有一只犹如冤鬼托生的眼睛,眼睛的瞳孔十分巨大,巨大到占了整团黑雾的一半,足够能容下这周围的一切视野。

未见过这种阵仗的我开始有些胆怯,但有过众神之门和乡下治病的那段体验,我并不感到恐惧,因为我内心的信念在此时对抗邪恶时得到了众神之门的巩固。

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燃起在我的心中,犹如火焰一般,似乎对这些貌似邪恶的东西有着无比的仇恨。

那股力量在我身体里乱撞,让我能够使出许多未知而强大的法术来应对邪恶的侵袭。

结界!天一道!圣天使之光!

结界!地一道!恶狱杀阵!

结界!海之声!狂啸无尽!

结界!霞之佩!碧落黄泉!

瞬间,天地之间的力量仿佛尽在我手,面对妖怪们邪恶的爪牙杀之殆尽。小妖们被我掌中的力量不断消灭殆尽,哀嚎遍野。

这时,黄金座上的那只邪眼绽放出了邪恶的光芒,瞬间一阵狂风涌起,顿时间飞沙走石,将周围遮蔽,连紫红色的光线都一并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在黑暗中,我目不能视,只能凭着耳朵听到一丝丝细微的声音,唰得一声,好像是一块布被风起的声音,我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头,这时一只巨大到犹如摩天大楼般的眼睛就在那个声音的方向,我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时,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两声,似乎得了很重的病一样。

我道:“谁!谁在咳嗽!”

那个声音依然咳嗽不停,反而越来越厉害,好一阵没有人回答我,直到咳嗽声稍歇,那个苍老并伴有回声的声音才道:“你是谁?”声音无比雄浑,犹如天神在向一个凡人讲话。

“我就是我,你又是谁?”我道。

那个声音大笑了几声,道:“几千年了,还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你是第二个?”

“我!”我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道,“不对啊,你这话逻辑不对,没有人,我怎么是第二个!?”

“我说的是人,但你不是”声音道。

我道:“你说我不是人?那是什么?”

声音道:“你是神。”

“什……什么!”我被他这一说法真的给吓到了。

“我怎么可能是神?你开什么玩笑?巴结人也没有这样式的吧!”我道。

那声音又大笑几声,道:“区区神族,蝼蚁一般,我何须正眼相看。”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道。

“去!”那声音一声暴喝,一阵疾风袭来。我瞬间难以稳足,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在我飞出去的同一时间,我看到了眼前那只大眼闪烁了下眼光。

我托着地站起来,揉了揉腰,这一跤摔得可着实不轻,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的众神之门在这时没有开启护体的灵力来帮我?

“因为我才是众神之门的主人!”那声音似乎洞察到了我的心思,他直接道。

我头皮瞬间又麻了一阵,因为如果他说的确实,那么他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我道:“你……你就是这只眼睛?”

那声音道:“不然你以为凭你这样的小神也能看到本尊的全貌吗?”

我心中暗自鄙夷,虽说这声音貌似强大,但说话却有一股要将人压垮的傲气,“有什么了不起,你长得很帅吗”我暗道。

“小滑头,你说什么!”那声音感知到了我内心所想,暴喝一声。

我当下也不躲闪,直言道:“我说你长得很帅吗?看一眼是要收钱吗?为什么不能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声音突然沉默了稍许,不知是何意,但我马上就得到了答案,眼睛慢慢变得朦胧起来,犹如幻象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中,四周变得一片死寂,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突然,一点光亮自黑暗深处透亮而出,刺射着我的双眼,“这是什么东西!”那亮光似有灼烧感,我用双手紧紧地挡住双眼,但那种感觉还是不曾丝毫减弱,仿佛有人要生生将我的眼睛挖出来一样。虽然没有视野,但我还是明显地感到外界的光芒越来越强,逐渐强到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无所不在的光明。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仿佛一个急需睡眠的人在极昼中永存一般,从来都觉得阳光是无比温柔的,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从未感觉过有这样刺眼的。

我的精神在阳光的不断灼烤下开始逐渐消散,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沉,渐渐的,耳朵中出现了一些声音,不知是幻听还是别的什么。声音十分嘈杂,貌似我此刻正混身在一场战争当中。

耳边,异兽嘶吼,人声混杂,叱咤的叫喊声,奋力的拼搏声,生死殊斗,残忍的杀戮,生物的哀嚎……

鼻头渐渐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让我联想到了战争的可怕。紧接着,眼前的阳光似乎不再那么刺眼,逐渐变得温柔下来,使得我能够把双眼睁开。

可是,此时的眼前已不再是那片黑暗,而是充满硝烟的战场。奇怪的是,这个战场不同于现实,仿佛是将人物圈在棋盘或是斗兽场中的一般,而我则是做为观战的上宾,能够清楚地目睹战场中的一切变化,却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我本能地观察着周围,但此时我的众神之门再没有反馈出一丝一毫的灵力,“莫非它真是众神之门的主人?”方才的疑惑似乎在此时得到了一丝肯定,周围除了战场中的视野外都是一团漆黑,竟然黑到连我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又仿佛此刻的我不在是一个具有五官四肢身体的人,只留下了一双眼睛。

我别无选择,只能将仅存的视野全部投入那斗兽场模样的战场中。

战场上,一共有四方势力,从他们各自的旗帜标识上能够区分为兽、魔、妖、鬼四类。

此时他们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正在处于停战状态,但场中尸横遍野的景象却能清楚地告诉我,刚才发生的惨烈。

他们派出了各自的使者,兽族这边派出的是一个狗头人,魔族派出的是一个火怪,妖族派出的是一只青鸟,鬼族派出的则是一名浑身被稻草扎成,身体缝隙中透出幽冥的蓝光的稻草人。

他们来到四方势力割据的正中央,似乎是专门被让出来的一个圆台,圆台的周围烟云缭绕,显得雾色迷离,正中坐着一位判官模样蓝脸红须的人形生物,在它的身前有一张条几,上面插着三支好像古时候府衙判刑用的金皮令箭。

只见那四名使者站在圆台下,随着判官的一声令下,开始了彼此的搏杀。

四方不同种族的生物都在用着各自族群中习惯的交流方式在为各自的勇士呐喊。

这时,那只眼睛的声音又出现在了我的耳边——

伴随着一声磁性的深呼吸,仿佛来自深渊最深处的叹息,它道:“他们是四大部族的勇士,是黑暗深渊中的最英勇的战士。”

一边听着它讲话,一边深深地被场中激烈的战斗所吸引。

狗头人挥舞着一把锯齿大刀劈向了稻草人,稻草人灵敏地躲开了,使大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足以淹没刀体的裂缝。

当狗头人再次提起大刀又一次进攻的时候,身边的青鸟用自己爪状的手掌竟然硬生生将大刀接在了掌心。大刀与掌心飞溅出的火花,成为了一旁火怪的施法对象。只见它一团如鬼火般的身体突然左右摇晃了一下,好像是发了一个抖一样,那些飞溅出的本该消失在空气中的火花立刻就变成了无数的火箭,向狗头人围了过去。这时稻草人身体内的蓝光乍现,也为飞去的火箭增添了点点幽冥般的蓝色。

狗头人似乎见势不妙,立刻收敛攻势,将大刀的宽面格挡在身前,一阵铿锵声过去,狗头人身边已是乌烟四起。原来那些火箭经过稻草人幽冥鬼力的加持,已经有了穿透性,可以穿过坚硬的物体直刺身后。所以,当乌烟消散的时候,狗头人的刀虽然没有丝毫损伤,但它的整个身体已经鲜血淋漓。

我本以为,受此重伤,狗头人看来要第一个退场了,但此时狗头人却怒吼一声,响震四野,似乎在向世界宣告一个王权的诞生。

只见它的眼睛中冒起了红光,浑身的血流在肌肉的紧缩下流速更加快,但这丝毫没有使它的行动力受损,反而变得更强。

对面的三个明明是不同族群的勇士,不由自主地站在了一起,成为狗头人的对立面,它们各自紧张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我虽然看不懂它们的脸色,但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此时,狗头人再次举起了锯齿大刀,用一招几乎和刚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的最普通不过的招式,直接将大刀劈向了地面。

轰隆一声巨响,三名勇士站立的地面立刻碎裂塌陷了下去。

稻草人忙跳跃开,青鸟和火怪分别飞上了天空。但当稻草人落地的一瞬间,一柄巨大的刀片便从它着地的方位横削直上,飞快无比,瞬间掠到了稻草人的身边,这时狗头人才出现在了刀片的一侧。

场中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吃了一惊,似乎没有谁能想到这名狗头人能有这样的势力。

更为吃惊的还是那名首当其冲的稻草人,眼看自己就要被这迅猛的锋刃削成两半。避闪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稻草人只能抛去自己的躯壳,将幽蓝色的魂魄抽离。

咔嚓一声清脆的斩草声,稻草的躯壳被利索地斩成了两截。狗头人的刀锋再次扭转,这次它对准了空中的青鸟,同样的招数,仍是那招横劈直上,只不过速度比刚才更快了许多。

只见他一跃数十米,犹如窜天的霹雳一样,整个身体也几乎在速度的加持中变成了刀锋的一部分。

一道火光闪过,青鸟被击退了数米,几米高的身体撞在了一处山壁上,震下了许多巨石。它爪状的脚掌上多了一道细痕,脸上难看的表情似乎充满了怨恨。

狗头人的攻击还没有停止,在划过青鸟爪状的脚掌时,利用刀锋挥舞的余力竟然还能劈向一旁的火怪。

但火怪似乎并不惧怕狗头人的进攻,只见它避也不避,就那样任飞来的刀锋划过自己的身体。

这次狗头人的刀落空了,巨大的物理攻击犹如打在空气中一样毫无着力之处。

火怪的身躯只是微微摇动了一下,似乎被微风吹到一般。当狗头人穿过它的身体时,狗头人的绑在腰上的腰带被烧着了,伴随着一股蛋白烧焦的味道,连它身体的毛发似乎也受到了一些损伤。

火怪得意道:“趁早投降,还可免一死。”

狗头人气得大叫,“看刀!”

狗头人也并非空有一身蛮力,这次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在出刀前将黑色液体涂在了刀刃上。

火怪似乎闻到了令它讨厌的气味,而那气味正是从黑色液体中发出来的。

只见,狗头人这次的一刀,火怪急忙闪开,不再敢像之前那样无所作为。

火怪道:“竟然敢用幽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当火怪道出幽泉二字的时候,场中众灵一阵唏嘘,连狗头人的阵营也不例外,它们有些惊恐,仿佛它们对这个叫做幽泉的东西有所禁忌。

场中的狗头人勇士却不在乎这些,它追着火灵砍了一刀又一刀,但火灵身法极快,而且但凡有火产生的地方它似乎都可以随处幻化,这时场中各部族都点有火把,在这种环境中,任凭你何种速度,想要伤到火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火灵的从容,似乎更加激起了狗头人的愤怒,一旁的青鸟和从稻草人身体里抽离的鬼灵似乎也看出了局势的强弱,在一旁袭扰着与火灵缠斗在一起的狗头人。

狗头人以一敌三,不落下风,但它似乎无视了青鸟和鬼灵的攻击,对它们的招数往往只是随手大刀一挥,就可以化解。唯独对火灵紧追不舍,似乎消灭了火灵,就可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但就在狗头人为此不疲时,圆台上的判官扔出了一道令箭,那令箭瞬间化作一击雷电,打在了狗头人的身上,眨眼间又变成了一条电做的绳索,将狗头人浑身绑缚,狗头人奋力挣扎,每挣扎一次,它的表情就越痛苦一分。

一边的火灵在旁讥讽道:“你的力量也不过如此,你的族人从此将归我魔族统治!”

狗头人不甘地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并狰狞着面孔,双眼冷酷地望向了圆台上的判官。

判官道:“你盗取幽泉圣水,祸连全族,这是你兽族咎由自取,受死吧!”

这时一边的青鸟和鬼灵也都道:“受死吧!”

它俩一发话,妖族和鬼族立即都呼喊道:“受死吧!”声音响贯云霄,在山谷中猎猎回荡。

狗头人族群也不甘心,都纷纷叫喊着,但毕竟势单力簿,即便是他们有着比其他三族要强上十倍的体魄。渐渐地,族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起了一声呐喊:“跟他们拼了,推翻这个无道的王权!做自己的主人!”紧接着就有人喊道:“我们生来自由,凭什么要受别人的管束!”“不做奴隶!”“不做奴隶!”“不做奴隶!”

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愤,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狗头族人冲向了场中的妖魔鬼三族,挥舞起他们象征力量的大刀,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战。

台上的判官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但此时,狗头人的心中热火已经被点燃,他们都是无比自豪的草原霸主,在战火中诞生,在战火中强大,怎肯屈居人下!即便血染沙场,战死他乡,也是酣畅痛快,怎叫不爽!

他们挥舞着各自生存的法器,发出狂怒的咆哮,冲向了比他们三倍还要多的其他族人。

一场厮杀,瞬间然后了整片天空大地,血气弥散,血流成河,狗头人的速度极快,武力在他们的手中如同玩具,一些战场经验不足,反应稍许迟钝的其他族群,第一时间变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肴,当他们的血溅入自己族类的眼中时,每个生物都开始变得疯狂起来,一些本是中立的族类,因为形势所迫跟随大流来到现场的生物,在这场战斗中也没能苟存下来,而那些本就意图不轨者更是乘机捣乱,他们不仅杀敌,甚至有的还杀害自己的友军以及同族的兄弟姐妹,以至于到后来,究竟是为什么起的战争,都渐以淡忘,只知道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看见谁不爽,杀了便是。

尸积如山已不足以形容当时的现场,纵然判官如何试图阻止这场战争的延续,无论是制服几个狗头人首领,还是拿住其他三族的头目,战斗都丝毫没有因此而缓和,即便是归属这些头目的属下暂时停止了战斗,但只要判官放松了对这些头目的看管,腾出手来去对付别的头领,这些头目在看到自己的部族仍在遭受屠戮时,又会继续加入战斗。

判官手中的三支令箭早已全部用完,但场面依旧没有大的改善。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离去。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概三个小时,四大部族的族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都筋疲力尽,场面出现了短暂的止歇。

此时,天空中一块乌云飘来,乌云中漏出了十二张狰狞的面孔,它们没有身体,或者身体被乌云掩盖,但直观地来讲,那就是由十二张孕育着黑色雾气的判官脸凝成的一大块形如蒲团样的云彩,云彩上方,端坐着一个面目冷酷,牛鼻魑眼,瞪眼龇牙的恶鬼样的生物,它就是幽泉十二判的宗主,是这片世界的最大的王——判王。

判王的威势,压倒了芸芸众生,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下面生物内心的那种恐惧,它们惊恐得看着头顶乌云伞盖而来的判王,像一个胆小的罪犯在面临法律的威严那样战战兢兢,即使是最英勇的狗头部族,呼吸都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判王的到来意味着末日的终结,因为在这个世界中,只有生与死,对与错,这两种对立的说法,所有的生物只能选其一,而没有丝毫折中的余地。于是便流传起了那句末日终结的说法,一种是美好的将来,一种是死寂的结束。

这些生物从他们出生起就服从于判王的管辖,好像我们人类对于上帝那样的态度,在他们的骨子里“天生”就是流存着这样服从的鲜血的,他们生来是有主子的,一生的要旨就是要在主子的庇护下完成生到死的过程。

于是,每个人都非常忐忑起来,喧扰的战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安静来连一根头发丝被风吹过的声音都耳熟能详。似乎这里的一切并不是活着的,这里本就是一片荒芜之地。那些本能的生动失去了支配自己的动能,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个永恒的瞬间。

最后判决的时刻终于来临,屏息中的生物,都已感到自己快要憋炸了的心肺,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每一个尚有一丝思维的生物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合理。

但生命的神奇就奇在这里,生的时候并不能感受到真正生的快乐,从而珍惜,直到死时,才有万念俱灰,带着一生的惋惜,盼有一丝光明能得涅槃,换来的却是无边的悔怨饮恨而终。

乌云压城城欲摧,何处甲光向日金鳞开?天空中黑色伸出了他的手脚,幻化出了十二名人形的幽泉判官。随着判王手中至尊判王笔的挥下,十二名幽泉判官都祭出了各自掌管生死轮回的判笔,在空中同写了一道灭世咒。

世界吞没了景象,吞没了声音,眨眼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也再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什么……

“这怎么什么都没了,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道锋利的白光从我眼前飞速划过,吓得我呆滞了两秒,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在得知并非如电影中侠客杀人那样,自己并没有被伤害到的时候,黑暗中一星火光如豆般闪烁起来。

“那是什么?”我眯缝起双眼仔细地去发现。

一幕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景象开始浮现在我的眼中。

一个人,两只灯,三个人,九只灯,九个人,二十七只灯。在一条窄道里,慢慢向前方摸索着前进。看样子似是一伙盗墓贼。

其中一个鹰钩鼻,老鼠须样的人说话道:“大哥,这地方不会有错吧,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头。”

一个光脑袋的人这时从黑暗中出现,道:“不可能,他老婆孩子都在咱手里,不敢骗咱。”

“这声音……”我感到有些相熟,当那人光头闪现的时候,我被惊住了,“老秃!”我始终还是没能叫出声来,仿佛自己是一个躲在某个角落怕被人发现的偷窥者。

随即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中,那人带着头灯,拿着手电筒,跟别的人一样,转过脸来说了句,“这蹚子不比寻常,是秦贵人的,埋不得秦始皇,怎么说也算个王公的,不然咋光甬道就铺这长,货少不了,多走两步也值,看这规格,多半是始皇帝前面几个秦皇的,这一趟下来,要是顺,够兄弟们三五年吃用的了。”

“吴文善!”我心中默念。

“老五,但愿真如你说的,不然咱那钱可百花了,这点子可值得1万呢,要是个空的,我出去非埋了那小子不可。”一人又道。

“张秀!”我暗道。

在光线挥影中,我渐渐看清了九人的面貌,除了两个不熟悉的,其他竟都是我最熟悉的面孔。

大个头山子,腱子肉小龙,刀削脸张秀,戴眼镜吴文善,光头老秃,还有……铁叔和刘雪!

只见他们一行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斗室中,灯光映照下,斗室四壁彩绘着许多壁画,居中躺着一尊棺椁,这时老秃道:“老爷子,您看。”

铁叔上前瞧了瞧那棺椁,道:“山子,上香。”

山子便从斜跨的布袋中取出一把长香和一个好像是木头做的香炉,在棺椁跪下,摆炉燃香。

随着一丝轻烟飘上,只见九人都跪在香炉前,冲着棺椁一边拜礼磕头,一边道:“晚辈得罪。”

众人起身,铁叔吩咐小龙和六子开椁,二人上前用力推开,露出当间棺木。

这时六子道:“大哥,素棺!”

“素棺!”老秃眉头一皱似乎不悦,上前看了看,又回身来问铁叔道,“那小子蒙咱。”

铁叔却十分淡定,手指在面前摆了摆,让众人退开,他亲自上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在棺上摸了摸,许久不曾说话,这时吴文善也凑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众人见二人都看过了棺却不说话,有些心急,张秀道:“开不开,你俩倒是说句话,不开咱就撤了,别待会儿点子找上来。”

这时,吴文善开口了,道:“开吧。”只听小龙应了一声,当即就要开棺。

哪知铁叔却上前立马阻住,道:“这棺不能开。”

“为啥?”张秀道,“来都来了,就算里面没啥值钱的,金银首饰也该有两件吧,也不算白来一趟。”

铁叔却道:“不行。”

“哎,我说……”没等张秀把话说完,老秃已阻止了他。老秃道:“咱道里的规矩,劫富济贫,忘了,这棺不开,咱走!”

众人虽有不甘,却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有张秀忿忿地道:“我回去定要找那小子算账。”

正当众人转身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发出了一声幽幽地叹息。那叹息极为哀怨,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哀苦。

六子道:“这是啥声?”众人都不禁停住了脚步。

这时,那叹息又发了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一样,这时刘雪指了指棺木,道:“好像是那里面的声音。”

张秀有些胆小,不禁道:“你别瞎说,咱可是拜过的,又没开棺,也没犯忌。”

只听那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十分规律地发生着,一声声明显就来自那只棺木里,这让众人都不得不信。

山子道:“不会是尸变了吧。”

老秃立马道:“别瞎说”,转头问铁叔道,“老爷子,这是咋回事?”

只见铁叔眉头深锁,呆呆地望着那只棺木,似乎想到了什么,只听他道:“开了吧。”

“开了?!你开玩笑的吧,老爷子。”刚才最想开棺的张秀,这时变成了第一个后退者。

老秃也皱起了眉头,再次问了铁叔一遍,道:“当真要开?老爷子,这可是坏规矩的。”

只听铁叔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这东西既然留住了我们,也是该他问世,让别人得了去,倒不如我们取了。”

“啥意思?老爷子,你说里面有宝贝?”老秃似有些不解。

铁叔却没有给他多解释什么,只是干脆利索地说了句:“开棺!”

小龙是个不怕死的主,听了这句立马就拿了撬棍上去掰棺材板,山子见状也跟了上去。

喝茶的功夫,棺材被打开了,但里面却并没有想象的尸王出来,而是一口“空棺”。

“我们被人耍了,啥也没有。”山子道。

这时吴文善却走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只见他伸手往棺底摸了摸,不知探着了什么,只听嗤拉一声,整个棺底竟都陷了进去。吴文善道:“有暗道。”

众人大喜,唯独铁叔眉头依旧深锁。众人挨个走入棺底暗道。

我的目光也被带到另一处斗室内,只听张秀欢喜道:“发财了,这么多金子!”

原来这棺底的墓室竟是用金子做的墙壁,灯光晃到之处,到处金光灿灿的,众人用灯光将周围探了个遍,只见这里墙壁上无论是材料还是雕纹做工都比上面强了不知多少倍。忽听刘雪道:“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往上,原来在半空中有尊悬棺。

吴文善大喜,道:“此法入葬,必是显贵。”

老秃忙道:“取下来。”

山子和六子立马便从背包中取滑轮钩锁,不一会儿棺落地,这时不再拜香。老秃问铁叔道:“开吧,老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兴奋与喜悦,唯独铁叔仍旧一筹不展。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老秃一声令下,六子和山子开了棺,刷地金光一闪,竟飞窜出一条通身金红色的蛇来,吓得山子惊呼一声,一跤摔坐在地上,还好小龙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将蛇在棺边摔死过去。但不巧的是蛇血溅入了棺中。

众人本不以为意,但当他们发现棺中有一只金匣子正准备去捞摸时,那匣子忽然颤抖起来,只见溅在匣子边上的一点蛇血,似乎被匣子吸进去了一般,顺着缝隙流了进去,众人大惊失色,慌忙后退,过了片刻,匣子不再颤动,小龙才敢大着胆子,掏出腰间匕首顺着匣子缘缝挑了挑,卡的一声,似乎碰到了什么机关,匣子盖被打开了,小龙慌忙躲闪,但匣子中却并未有什么异物飞出,只见匣内装着的乃是一颗钻石。

那钻石百镜千面,在灯光照耀下,发出七彩的光华,众人见之都感意外,但因为刚才颤动,并没有人敢伸手触碰那颗钻石,众人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张秀忽然身子摇摆起来,老秃把他拖住,道:“你干什么?”

张秀摸着自己的头,道:“我怎么突然有点犯晕”,这时吴文善也道:“我也有点犯晕。”说着,二人便倒了下去,另外几人凑前查看,哪知没走两步也都晕倒了下去,正剩下铁叔一人安然无恙。

只见铁叔拿起那只金匣子看了看,将里面的钻石倒在自己的掌心中,那钻石竟眼睁睁地消失了,仿佛是水做的一般融入了铁叔的掌心。

随后铁叔将金匣子重新放回棺中,手一挥,众人才都悠悠醒转过来。

但神奇的是,他们似乎将钻石的事情一股脑全忘了,说话也只是说些这里的宝物真不少等话,将众多物件装进袋子里,就大喜而归了,钻石的事是只字未提。若在以前,见到这一幕,我定会心有疑问,但现在的我却很清楚一定是铁叔用了灵术。

画面一转,墓道消失了,继而代之的是一处杂货铺,铁叔与一个灰色长衫的老者坐在内屋,桌上就放着那颗钻石,只不过现在被盛在一个小木盒中。

老者正是接我如入门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师叔,他道:“我已问过师父,这东西要找一宿主,方可见当年之事。”

“到哪里去找?”铁叔道。

师叔将手一挥,圆桌就变成了一个显示屏,里面竟然投出我那是在学校正毕业答辩的景象来。

我有些惊愕,这时,整个画面消失了,如影院电影播放完毕时收黑的那一下,当我眼前再有视野的时候,那只眼睛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我刚才试过你的灵力,在你思维的深处,确实藏着幽泉的意志,你就是幽泉判王的后代。”眼睛道。

“我?!”我惊讶道,“幽泉判王的后代?那些怪物的后代?这怎么可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不可能?亿万年前,你的先祖曾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能成为他的后代,你应该感到光荣!”眼睛肃穆的声音在四周反复回荡,直摄人心。他继续道:“如果不是幽泉的传人,幽泉之门又怎能听你差遣,世上只有幽泉人才能使用这道门任意地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有这样神奇的力量?”我道。

“当然,幽泉之灵本来就是由过去种种的因果循环汇集成的一条湍流不息的大江,它是一切过去的开始,也是一切未来的终结。”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流露出一种非常的自豪感。

“那我刚才就是用那扇众神之门回到了过去?也就是作为一个幽泉人的后代,使用了本该就属于我或者是你的法器?”我道。

“那不该只属于你我,那是属于我们整个幽泉族的圣物,凡是得到它青睐的人,都必将有一段传奇的人生,它的伟大是无所不能的。”

眼睛的话让我有些蠢蠢欲动,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我总有种感觉,我以后的生活会因为这些机遇将变得不会平静,或者说将多出许多我认为本该不属于我的麻烦,于是我的内心产生了退缩的心理,因为我本就不是一个想要轰轰烈烈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在当时那样艰苦的条件下,依然读完大学选择回乡教书,因为以我的学问本可以留在大城市中过上更为丰裕的生活,只因为我舍不得我的故乡,舍不得我的那些朋友,那些家人,因此我常想,人生一道,得过且过都是过,在天在地也是过,留不下的是那些外物,留得住的是这人间的真情,我虽还称不上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我总觉得离开了那份旧日的情谊,会让我的心灵总是感到失落,所以在刚才看到老秃他们干盗墓的行径时,我只是稍感意外,也并没有因此而为他们感到不耻,作为思学儒圣共产思维的我,这一点本是极不合理的,但在感情面前,一切的理智本来就是不合理的,因此我那时才会这样说,“那我能不能不要这件宝物,或者你们能不能换个人。”

“嗯!?”眼睛的声音明显很不愉快,但他并未立马发怒,而是撑大了它那只大眼睛的瞳孔,淡淡地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万中无一的机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就这样轻易得到,却不珍惜。”

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思索了刹那,道:“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优秀,也承担不了你们将要托付给我的一些事情,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能为父母养老送终,能为朋友排忧解难,能在小城市怡然自得的普通人,不想有那些如何非凡的经历,趁你们还没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心思之前我恳请你们放过我,我不合适。”

那眼睛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忽冷忽热地笑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是我刚才的话说得太过幼稚,毕竟像它这样年纪的阅历应该见过太多人物,恐怕像我这样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人还是第一次见,或许它也没想到它所谓的圣物竟然会选择我这样的人吧。

我本以为它笑得两声就该停下,但没想到的是它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笑了很久,才说了句:“晚了,既然来了就回不去了。”

“什么!”我感到一丝寒意。

“一切都是定数,你认命吧。”那眼睛说话间,瞳孔中开始酝酿一丝丝紫色的光华。

瞬息间,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觉的强大的力量正逐渐在那只眼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不好!”只见那光球从那只眼中急速飞出,我急忙撤身闪躲,但还是被光球击中了身体。

呼吸之间,只觉一股极强大的力量充斥了我的全身,浑身筋骨像是被什么力量在使劲拉伸一般,有点像五马分尸的感觉,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但整个人将要爆裂开来的感觉确实无比真实的。我想要反抗,但面对如此强悍的霸道之力,我的力量似乎变得好像蝼蚁一般,简直是蚍蜉撼树,没一点信心。

紫色光球,在触碰到我的身体时发生了炸裂,变成了一道道光束,像一条条蚯蚓一般钻进了我的身体,我本来还可以支撑着咬紧牙关,强硬到底,但当那一条条蚯蚓钻进我的身体里又疼又痒时,那种犹如承受酷刑的感觉,让我终于崩溃了。

一声长啸击穿了这里漫天满地的黑暗,犹如乌云伞破,黎明方出一般,周围的昏色开始伴随着我声量的放大而逐渐消失。

这一声仿佛极具力量,一声出口,整个身体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不由得感到有些瘫软,我双手不禁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犹如刚跑了五公里一般,身体有些虚脱,汗水一滴滴从我的额头上落下,但当它们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竟发现了一些神奇的地方。

“这些汗水为什么摔在石头上不会散开呢?奇怪”,当我伸手去摸那些摔在石头地上的汗水时,一股莫名的眩晕冲入了我的脑中,我站立不住,身子一斜摔在了地上,就此昏厥。

……

“你总算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中。

我微微睁开眼睛,耳中有些发鸣,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这是哪儿?”

“医院。”

我这才看清楚周围白布白枕,确实是个医院,我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想抬手,忽然手背一疼,一个熟悉的女声忙道:“别动别动。”

这人竟是刘雪!原来我的手背上正输着液“你……你怎么在这?”我磕巴道,不知是有些意外还是有些激动。

“还说呢”,刘雪一边帮我整理手背上被我拉松了些的胶带,一边道,“要不是我送你来,你现在早没了。”

“啥?我没了。”

“也不知道城里的酒有多好,就喝成那个样子,好歹是个要当老师的,这以后让你学生看见了,怎么为人师表。”刘雪道。

“得亏了人家刘雪,不然你真交代了。”我妈在旁道。

“是吗?”虽然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我瞥见了在一旁站着面有异色的老秃,我知道这肯定是他和铁叔搞得勾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只怕只有他们才说得清楚。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我妈、老秃、刘雪,张秀、山子也在。当下,为了不让旁人关心,我也应付着听话接话,一通应酬下来。直到见我没啥事了,下午出了院,我借口学校有事,找了个机会与老秃独处。

我生气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让我掺和进来,亏我拿你当兄弟,是不是打我一回来开始,你们就合计着算计我!”说着抓起了老秃的衣袖。

老秃见我这般神色,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慌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可别误会,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那都是老爷子的主意,我只是个跟班的,你还不知道我,我能那么厉害吗?”

他这话倒也是,我松开他的衣袖,仍是不悦,道:“你们什么时候干起盗墓的行当的?”

老秃倒不意外,似乎他知道这事我是知道的,于是道:“就你走的第二三年才干上的。”

我道:“就没个正经,那么多行当不干,为啥非得选这损阴德的行当,还有,铁叔也是那时候跟着你们干的?”

老秃道:“这你可错了,我们干虽干,却不损阴德,得来的钱财,除了弟兄们吃喝使用,多的都接济给穷人了,拿死人钱办活人事,这叫物有所值,要都归了公家去,放在那馆子里成日看,那能填饱了肚子嘛,说起来我们这算侠盗嘞,再说,什么叫老爷子跟着我们干,那是我们跟着老爷子干,没他老人家引路,我们能找到那些挖宝的路子?”

“铁叔?我一向只以为他是个老铁匠,没想到他还会这个,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我道。

老秃道:“咋听人说,这是要吃官司的,谁敢声张。”

我道:“哎,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老秃道:“你去教里的事当然不能叫旁人知道了,我和铁叔把你弄进酒馆,完了刘雪不在城里吗,正好喊她一块吃饭,然后你就醉了,人家美女就送你来了嘛,你看兄弟这事给你安排的多好,够意思吧。”

“够你个秃头鬼,你们合伙算计我,还够意思,那徐三教怎么回事?这他妈给我有什么关系,我算是被赖上了。”我不满道。

老秃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口口声声答应当人家徒弟的嘛,你要不当那不就没事了?”

我瞬间气不打一处来,道:“我那不是……”刚想说被胁迫二字,但忽又想起那时候在铁叔家的情形,当时看见铁叔那超人般的本事也确实有点贪心想学人家的,这说的也不能全怪旁人,因此才没继续说下去,心中只是叹息,道,“这贼船倒是我自己上的。”一时间只觉后悔。

老秃道:“其实也没啥,你进去又不是让你当苦力,好吃好喝地待着,好人伺候着,让你当老大还不愿意,我想当还不够格呢。”

我上下瞅了瞅他,咧嘴道:“你是不够格,秃了吧唧的,什么东西。”

老秃不怒反笑,道:“你小子以后成了,可得提携提携咱个,不能扯火。”

“得得得,打住啊,我压根不想干,你想个法子,帮我辞了”,我道。

“这我可办不到”老秃想了想道,“你要真不想当,不妨去求求老爷子嘛,他说话还是管用的。”

“哎,这倒是,走。”我当即道。

“去哪?”老秃道。

“铁叔家!”

【争取抽时间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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