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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双方原本势均力敌状态的平衡。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能在数招之内即将左元鹏一剑刺伤,帮助骆云祺斗败“八屠”首座,绝对算得上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擒贼先擒王,左元鹏战败,敌势土崩瓦解,大家才得以在“八屠”落荒而逃之际,趁乱拿住了“红毛大虫”谢红拂。

而黑衣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仗义出手过后,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去。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浮光掠影,云淡风轻。

——“咦?”此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不请自来,深夜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仗义出手相助?他救我们,是和我们是有何渊源,还是与对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又为什么一言不发,不肯表明身份?骆云祺暗自思忖道。

“总舵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亢金龙”宇文蟠问道。

宇文蟠的话把骆云祺的思绪从无数个疑问中拉回。

“咳咳——八屠这梁子算是与我等结下了。他们此次大败,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去应天极近,敌人瞬息可至,我们必须赶紧离开龙江这是非之地!汉王党沿途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缉拿我们,大家一定要小心。”骆云祺道。

“总舵主,那下一步我们去哪里呢?”“箕水豹”钟离蔚问。

“嘘,我们边走边看吧。当务之急,是先跳出险地。大家快跟我走。”骆云祺害怕隔墙有耳,所以并未指明撤退的方向。

“总舵主,我们带着她,太过招摇,路上恐有麻烦啊!带着她总归是个累赘,不如先逼她交出解药,然后……”“心月狐”令狐慎言指着谢红拂,右手立掌向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令狐,时间紧迫,相信她没有那么容易开口的。她现在昏迷中,我们先想办法把她弄下山,然后到山下镇子上再弄辆马车拉着她走。”骆云祺说。

“嗯嗯,总舵主说的极是。山下就是青峰镇,刚好我镇子上有熟人。那当铺老板挺热情的,人不错。彼时我去南方,就是把青驴寄于他那铺子里的,给照看的挺好。只可惜在这里被这畜牲给祸害了。唉!——老板那里嘛,相信许以重金,肯定可以弄到马车。等下了山,令狐兄,你与我一起去办。”飞鸳旗主慕容星遨道。

“好,好。”令狐慎言道。

“如此甚好,甚好。”骆云祺听罢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唉,我那驴兄,也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伙计了,却不想葬身于此。我得把它安葬了。”慕容星遨叹了一口气,抹着眼泪说道。

大家帮助慕容星遨一起挖了个大坑,将青毛彗星驹抬进去埋了。

“对啦,差点忘了——那东西不能埋在这里了,我得带上。”慕容星遨指的是刚刚埋好的毒木案角。

说罢,他带上手套,去挖那块埋在树下的案角。

“星遨,你……”骆云祺刚要开口,慕容星遨摆摆手,示意他没问题。

他挖出案件,依旧揣在身上。

这一幕骆云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总舵主,此人身怀各种毒药,而且奸诈无比;大家注意,不要轻易碰她。”千代煜男道。

“妹子啊,她多久可以醒?不碰她,又怎么把她弄下去?”骆云祺问。

“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对用毒也有所了解,还是我来弄她。总舵主你就放心吧。”千代煜男道。

“煜男,你怎能冒此风险?况且你一弱女子,也没力气弄得动她。就让我来背她下去吧。”钟离蔚道。

“切!我是女子不假,但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谁说我背不动,我来!先拿绳索把这婆娘捆上,捆结实,才不怕她醒了耍诡计。”千代煜男不服气的说。

说完,拿出手套,洒上一些白色药粉,戴上搓了搓。

此药粉名叫“化移神盾散”,提前洒上,可防御世间各种毒药。

她又找来绳子,开始绑谢红拂的双手双腿。

“千万加小心啊,妹子。”钟离蔚关切的说。

“没事。”千代煜男头也不抬,只顾着麻利的绑着谢红拂。

“煜男,你这把她绑成个大粽子,我咋背啊?”钟离蔚问。

“平时说你笨,你还老顶嘴。你就不会扛着吗?怎么,非想着让你老婆娘抱着你背啊?你以为你是猪八戒背媳妇啊?咯咯咯咯~”千代煜男向着钟离蔚一顿言语上的疯狂输出。

“哈哈哈哈哈~”众人也都开怀大笑起来。

“煜男,你,你又取笑我,拿我开心。”钟离蔚表情尴尬的说道。

“钟离兄,还是我来吧,山路崎岖难行,我比你有劲”。诸葛耿忠道。

“耿忠啊,别看我比你瘦,你没我有劲。还是我来背——不是,是扛。哈哈。”钟离蔚偷眼看着千代煜男,笑着说。

“大家先别争执了,大家找一找看有没有旧大氅,煜男你再弄些防御性的药洒在上面,将这妖女包裹起来,大家轮流把她弄下山。”骆云祺道。

“总舵主,您说的真是好办法,第一个我来扛。”钟离蔚继续自告奋勇。

这时,有人找来一件大氅,千代煜男又弄了“化移神盾散”洒在上面。谢红拂体型娇小,这大氅宽大厚实,倒是把她给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对啦,差点忘了。刚刚激战中,我用了七步笑非烟。不管是否波及大家,为保万一,我给大家每人发一粒解药,以防不测。而且,我这解药刚好也能克制那妖女的曼陀罗清风,正所谓一举两得也,咯咯咯咯……”千代煜男笑着,将解药一一发给众人。

钟离蔚撸起袖子,一把将谢红拂扛在肩上,蹭蹭蹭大步流星,径往山下走去。

小山不高,几个人轮流扛着,很快就把谢红拂给弄下了山。

一行人来到镇上,大家躲在一处废弃宅院等待。

慕容星遨和令狐慎言二人找到当铺老板,给了他金子,让他帮忙寻找马车。

有钱可使磨推鬼,老板很快就找来了马车。二人抱拳谢过。

二人驾车来到荒宅,大家将谢红拂放在马车里,由两员女将——千代煜男和申屠嘉禾看着。

“把这妖女绑结实,二位妹子,一定要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逃走了。”“亢金龙”宇文蟠说。

“放心吧,宇文大哥,有我俩在,她插翅难飞。”申屠嘉禾笑着说。

“事不宜迟,时不我待,大家快走吧!”骆云祺道。

钟离蔚驾着马车,大家呼啦啦跟上,蜿蜒北行。

骆云祺带领群豪杰,赶往左近的庐州府。

庐州府乃复姓门飞龙旗分舵所在,舵主名叫王铿。

大家渡江北上,沿途相安无事,并未遇到任何追兵险阻。骆云祺微笑感叹,没成想一路上竟是如此出奇的顺利。

马车“吱呀”声中,大家很快就来到了庐州府飞龙旗分舵。

王铿闻讯,亲迎骆云祺一众进入分舵住所。

谢红拂此时已经在昏迷状态中醒来,看到自己被绑的像个大粽子,身上也被裹了大氅。

又抬头看见怀中的香囊被千代煜男拿在手中,料想全身肯定已被搜寻了一遍。她顿感万分气恼,用力蹬着双腿,开始起撒泼来。

——“他妈的!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是哪个臭男人摸老娘了,老娘的清白都被你们这些鼠辈给玷污了!气煞老娘了!快过来,让老娘啐你一万口!呸呸呸!臭不要脸的!没给老娘银子,凭什么随便摸老娘!想白占老娘便宜,没门!你们这群天杀的!呸!”谢红拂见到自己这样,感觉受了屈辱,开始不停的破口大骂。

“俗话说的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这贼婆娘,真是不要脸!他们都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汉子,谁会去动你一根寒毛!而我嘛,一个弱女子,动动你,搜搜你的身子,没问题吧?大家都是女人,好像也没劳什子关系吧!咯咯咯~”“女土蝠”申屠嘉禾笑着说。

“小贼婆娘,是你动老娘,老娘身上的东西了?”谢红拂问。

“哈哈,她没动你,是我动的。老黄瓜又不是嫩藕瓜,你还介哪门子意啊?是吧,老婆婆?”“翼火蛇”千代煜男吐了吐舌头,笑着说。

“香囊在你手里,快快还我!还我东西来!救命啊!救命啊!”谢红拂大喊大叫。

“嚷嚷什么?啊,你瞎嚷嚷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现在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我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乖乖的把解药拿出来,免得受苦。”千代煜男柳眉倒竖,抽出灵蛇剑横在谢红拂的颈项之上,威逼她说。

“解药?什么解药?老娘不晓得你在说什么。”谢红拂装傻充愣,故作不知。

“妹子,跟她废什么话。妖女,你少她妈装蒜!交不交?不交立刻送你上西天去见佛祖!”旁边的“毕月乌”呼延墨风看她如此刁钻,忍不住叫道。

说罢,提着乌鸟日月双钩,就要上前理论。

“且慢,墨风,你且稍安勿躁,我来说。”骆云祺示意呼延墨风退下。

他接着说:“你叫谢红拂?”

谢红拂看到骆云祺,淫笑道:“呦呵,我说你这个小娃娃,小白脸,岁数不大,长的这么俊俏。你和他们不一样,说话还这样温柔。我好生喜欢,喜欢的紧呦。”

呼延墨风斥道“妖女,休得胡言乱语,疯话连篇!”

“谢红拂,你今日落在我等手中,若不肯乖乖交出解药,以他们的脾气,相信你也知道后果是什么。倒不如顺势而为,交出解药,我等决不会为难与你。”骆云祺道。

“小白脸,看你一脸书生相,讲起话来也是轻言慢语,让人受用的很呢。”

“你们不就是想要温凉七绝散的解药吗?其实嘛,想要解药,也并非难事。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谢红拂道。

“什么事,你讲。”骆云祺道。

“什么事嘛,很简单啊。就是,老娘看上你了,想让你陪我喝喝酒,吃吃菜,听听曲儿,乐呵乐呵。哈哈哈~”谢红拂一脸媚笑的说道。

“放肆!妖女!休得无礼!”骆云祺听闻此言,有些生气。

“呦呵,小白脸,生起气来,倒像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更叫人心疼喽!”谢红拂继续挑逗。

“你……真是水性烟花,不知廉耻!岂有此理!”骆云祺气的涨红了脸,忍不住怒斥谢红拂。

“妖女,胆敢戏弄我总舵主,看我不砍了你这淫妇!”飞龙旗舵主王铿手握腾龙刀,直奔谢红拂。

“杀了她!砍了她!”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拿出兵器,眼看就要将毒女碎尸万段。

“大家都住手。”骆云祺发话了。

“总舵主,跟这淫妇废什么话,先在她身上戳十个透明窟窿,看她交不交解药!”钟离蔚道。

“嘿嘿!来呀!老娘怕你就不是苗疆毒女!”谢红拂竟毫不示弱。

“奶奶的,还真有不怕死的!”众人呼啦一下围上来,拉兵刃就要动手。

“住手!我的话你们都不听吗?”骆云祺摆摆手,示意大家先退下。

众人收回兵器,咬牙切齿,分列骆云祺两旁。

“哼!别以为你们仗着人多势众,老娘就怕你们不成?老娘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阵势没见过?还怕你们?你们要是温言软语的来求我,让你们的小白脸、什么劳什子总舵主坐下来陪我喝喝酒,聊聊天,把老娘哄高兴了,说不定老娘心一软,就把解药给你们了。在这跟老娘玩硬耍横,老娘可不吃你们这一套!”谢红拂跋扈自恣,愈发张狂到肆无忌惮。

“杀了她!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眼看就要上来把红毛大虫剁成肉酱。

“呵呵呵,咯咯咯……”此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大笑了起来。

众人纷纷转头,把目光投向发笑之人。

——“喂喂喂,我说千代妹子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发笑。”“室火猪”诸葛耿忠性情率真,说话也是直言不讳。

诸葛耿忠心不说则以,一说,千代煜男笑得更是蕊摇叶摆,花枝乱颤。她弯下腰去,手扶膝盖,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箕水豹”钟离蔚与她相交甚好,互有情愫。他走过来温柔的拍拍千代的肩膀,轻轻的说:“煜男,别笑了,你看大家都什么心情了,你还笑?”

“你起开。”千代煜男假装嗔怒道,一把推开钟离蔚。她平时就大大咧咧,虽说心里也喜欢钟离蔚,但对他也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千代煜男收起笑声,说道:“哎呀妈呀,可真笑死我了。你们这些大男人啊,都是粗人。不用跟这疯婆娘怒发冲冠的,搞这么大场面干嘛呀?传出去说我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好听吗?好看吗?切!”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千代煜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你们忘了,我是干啥的吗?”说着,她眨了眨眼睛。

那漂亮的睫毛上下抖动,像两只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美丽灵动,观感十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像摇着橹的画舫,慢慢的,慢慢的,在一个人的心湖上推开波浪,掀起波澜,泛起一圈圈爱的涟漪,那涟漪在他情感的湖面荡漾开来,久久无法平静。

钟离蔚痴痴的盯着千代煜男,不由得心旌摇曳,有些意乱情迷。

——“煜男,你,你笑起来真好看。”钟离蔚说。

——“那,不笑呢?”千代煜男问。

——“不笑,不笑也好看。笑与不笑,都各有各的韵味,反正都好看就是了。”

——千代煜男有些娇羞,嗔道:“蔚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如此油嘴滑舌了?”听了他的话,她像是被温暖的阳光抚摸过、亲吻过,高兴的心花怒放。

当然这是曾经两人独处时的场景,钟离蔚回忆着彼此之间甜蜜的对话,他呆呆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般;一个人仿佛置身于那个只属于他俩的二人世界中,物我两忘了。

“总舵主,我们先走吧。让这个疯婆子自个儿在这玩吧。”千代煜男对着骆云祺,眨了一下眼睛。

骆云祺何等聪明,吩咐大家都出去,让人看好谢红拂。

谢红拂疑惑不解,只当是大家拿他没有办法,才离开的。

——“蔚哥,快走了啊,大家都走了。你坐在这想什么呢?”申屠嘉禾拉了拉钟离蔚的衣袖,说道。

“哦,哦,快走,快走。”钟离蔚脸有些发烫,他嗫嚅道。

“钟离兄今天是怎么啦?好奇怪啊!”申屠嘉禾撅起小嘴,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钟离蔚。

大家来到分舵后院,千代煜男继续说:“总舵主,各位兄弟。容我对大家细细道来。”

——“妖女已中了我的毒药七步笑非烟。它以七步、银环、白练三种蛇涎混合象蜈蚣汁液加白龙蟾酥制成。此药虽毒,却是异于常毒。它不会令人肠穿肚烂,也不会见血封喉,只是叫人不停发笑。初中此毒,并无异状;待到七日后将会逐渐身体发痒,就会如万蚁钻心,蛆虫附骨般奇痒无比,总感觉周身难受,想要发笑。开始轻笑,然后大笑、狂笑。以至狂笑不止,直到笑得气息不畅,笑得一塌糊涂;最后笑到身体虚脱,气若游丝而死。”

“噢?世间竟有如此奇闻?”骆云祺道。

“是哦。总舵主,此药力初起绵柔,七日内并无太多异状。中段渐冲,随着时日推移将愈演愈烈,七日后达到顶峰。从龙江走到此,已用五日,现在看那妖女并无异状,可能与她在研毒方面浸淫多年、身体比常人耐受能力强有关。不过最晚后天药力应该就会发作。此药要经历漫长的过程,从开始药力发作到笑死,少说又得七天。这七天里,她喝水会呛,吃饭会噎,睡觉会窒息,总之药性发作会令她感觉到痛苦不堪,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咱不怕她不给解药。说不定还得说,哈哈,姑奶奶,哈哈哈哈哈,我,哈哈,我给你解药,哈哈哈哈哈,求求你,也给我解药吧。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实在,哈哈,实在是,哈哈哈,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我们大可不必强逼于她,只须静待时机即可。到时候,就怕她受不了毒发的煎熬,自己会乖乖主动把解药交给我们。”千代煜男学的这几句下来,众人无不开怀大笑。

“毕月乌”呼延墨风道:“我说千代妹子,你这毒药才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其他的什么温凉七绝散呐,什么曼陀罗清风啊,都得靠边站!我看呐,你这也别叫那什么七步什么烟了,干嘛取那么文绉绉的名字!听起来酸溜溜的!一点都不好!哈哈!干脆就叫笑死人不偿命吧,我觉得这名字好听!大伙觉得呢?啊?哈哈哈哈。”

“哎,哎!妙!实在是妙!哈哈!笑死人不偿命,我看呼延兄这个名字取得好!很形象,很贴切嘛!啊?哈哈哈哈!”飞龙旗主王铿随声附和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听罢前俯后仰,哄堂大笑。

骆云祺听了,也开心的抚掌捧腹,乐不可支。

——七日后。

谢红拂渐感异样。

开始时只隐隐觉得皮肤阵阵瘙痒,接着耳后脖根脊背等处似针扎般刺疼,往后只觉得百爪挠心,仿佛许多小鼠在抓挠自己。再往后又感觉许多蛇儿在舔舐自己,许多蚂蚁在额头爬过,许多蛆虫在骨头上蠕动,许多蚊蝇在肌肤上叮咬,嗓子眼发痒,胳肢窝发痒,感到周身奇痒无比又刺挠扎疼,又像是被人突然点了笑穴,只想用放声狂笑来宣泄自己的感觉。

——“哈哈!哈哈!”终于药力发作,她开始不觉发笑。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越来越厉害,直笑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想收不能收,欲罢则不能。

接下来,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无法自控,几近崩溃。

“哈哈,我,我受不了了,哈哈,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红拂真的是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笑了多久,谢红拂手捂小腹,满地翻滚,依旧狂笑不止。

——“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吧?怎么样,,开心的滋味好不好受?”

千代煜男微笑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谢红拂。

“啊哈哈,笑,笑死我了。哈哈哈。不不不,是难受,哈哈哈,难受死我了。求你……”谢红拂道。

“说,到底给不给解药。”千代煜男道。

“给,我给。一定给。咳咳,咳咳咳……我,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求,求求你,哈哈哈,先给我解,解药。”谢红拂呼呼喘息,剧烈咳嗽着哀求道。

“此话当真?”千代煜男问。

“当,当真!快!快给我解药!哈哈哈哈……”谢红拂几近歇斯底里。

千代煜男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谢红拂鼻子底下一凑。

“深吸气!吸!”

“哎,哎!”谢红拂唯唯连声,连忙趴在瓶口猛力吸着气。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细嗅了小片刻,忽然间,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嗯?好了,哈哈,我好了!哈哈。”谢红拂这次是真笑了。

“解药呢?”千代煜男面沉似水,冷冷的盯着她问道。

“肯定给你呀!只不过……”谢红拂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难不成你想耍赖?”千代煜男怒目而视。

“当然不是。给是肯定会给的,但,但是可惜我没带在身上。”谢红拂道。

“放屁!竟敢戏耍本姑娘!”千代煜男震怒道。

“真的,不骗你们。你们不是也搜过了,没有吧?”谢红拂眨着眼睛,狡黠的笑着。

“那到底在哪里?”骆云祺问。

“在……苗疆。”谢红拂顿了一下说。

“呸!放屁!不老实是吧!我看你还是没笑够!嘿嘿。你以为我会这么傻,会把解药全部给你?刚刚的只能缓解你一时之痛,不消一个时辰,那生不如死的感觉会死灰复燃,到时候要比刚才厉害数倍!如不信,你不妨试试看!还有,看来你还是觉得药力不够啊,那我再给你加点药剂。”千代煜男说罢,就伸手去怀里摸。

——“啊?别别别,千万别。我说还不成吗?”谢红拂瞪大眼睛,惊恐的说道。

“快讲!再敢耍小聪明戏弄本姑娘,这笑药我便让你吃个饱!”千代煜男杏目圆睁的说。

“不敢,不敢。解药在汉王府。”谢红拂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千代煜男怒斥道。

“真的,我对天起誓,当真是在汉王府。”谢红拂一脸认真的说。

“嗯?”王铿提腾龙斩在她面前晃了晃,咬牙切齿。

“真的!不敢再骗大家!如有虚假,当甘愿各位好汉任意处置!”谢红拂一脸委屈的说。

骆云祺摆摆手,示意王铿退下。

“总舵主,不管真假,我们都要试上一试。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应天汉王府取药。快说,那药的具体位置,放在哪里?”千代煜男说。

“不妥。此事需认真计议。”骆云祺道。

“总舵主,容我说几句。”令狐慎言开口了。

“总舵主,煜男,汉王府虎狼之地,我们如若深入虎穴去拿解药,极难成功。一则那里京师禁城,铁壁铜墙,守卫严密。汉王府也是壁垒森严,高手如云,我们纵使进去,也极难拿到东西。二则时间紧迫,此去纵使侥幸成功,也不知何日得返。我们没有时间可以等了。你这样,让她说出配方,你自己调制。”令狐慎言道。

“你这样,讲出你解药的配方。我们就把解药给你,绝不会为难与你。”骆云祺道。

“你们人人英雄好汉,个个武功高强,自己去汉王府拿现成的,不好么?何苦画蛇添足枉费心力的再自己去配制?”谢红拂微笑道。

“你少捧杀我等!明摆着是想把我们架在火上烤,送我等去汉王府自投罗网吧??”令狐慎言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听老娘的算了!”谢红拂气鼓鼓的说。

“还是交出配方吧,免得再受虫蛊之苦。”骆云祺道。

“交不交?”

“交出来,不然剁了她!”

“对,不交出来,就把她剁了!”见谢红拂迟迟不肯说出配方,群豪义愤填膺的大声叫嚷起来。

“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给你加料了!”千代煜男冷笑道。

“这这这……好吧。我有一个要求,讲完了,你们必须放了我。”

“放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箕水豹”钟离蔚道。

“若不放,毋宁死不言!”谢红拂臭硬起来。

“好,只要你肯如实说出配方,我就答应放了你。”骆云祺道。

“此话当真?”谢红拂精神为之一振。

“当真。”骆云祺义正辞严。

“君子一言——”谢红拂道。

“快马一鞭。”骆云祺的话坚毅有力,掷地有声。

“好,小白脸子够爽快!没白让老娘稀罕你!哈哈。看你像是他们的头头,老娘就暂且相信你一次!速速拿纸笔来。”谢红拂道。

有人取来纸笔,交给她。千代煜男站在跟前逼她写出解药的名字,配比,制作程序,以及用量。

眼见她最后一划写完,

“还是令狐兄聪明!”千代煜男拍了拍令狐慎言的肩膀,喜出望外。

“念一遍,都写得什么?我一个字不认识!”千代煜男道。

众人忍俊不禁,差点绝倒。

原来那苗女写的字迹潦草,像鬼画符一样,根本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黑心莲蝮蛇涎癞头酥……”

“咝咝咝……”拿到药方的千代煜男听着纸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煜男?有什么问题吗?”骆云祺问道。

“总舵主,令狐兄,借一步说话。得到药方好是好。就是几味配方都是苗疆稀有,中原地区难觅其踪啊!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还要去高山密林中寻找,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到时候即使找到,慕容兄早已经毒发……调配出来又有何用,时不我待,也无济于事了!不妥,不妥啊。”千代煜男眉头紧蹙,连连摇头。

“是了。橘生淮南,枳生淮北,苗疆蛮烟瘴雾,穷山恶水之地。那解药就地取材,都是一方独有的诡异之物,想我中原大地哪里能有啊?这原材料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呢?估计那妖女也是知我等就算有了配方,也搞不到原材料,所以才肯和盘托出这秘方的!此女真是诡诈!”令狐慎言摇头叹息道。

众人也都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在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际,天上掉下一个大救星!

——忽有一日,一个人慕名来访。

飞龙旗分舵舵主王铿来报,说其手下俞浩龙带来一人,要见骆云祺。

来人自报家门,说是宫中太医刘仝。骆云祺纳闷道:“刘太医,不知来此,有何指教?”

“总舵主,指教不敢,只是慕名而来。”刘仝道。

“噢?慕名而来?说说看。”骆云祺道。

“素闻复姓门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当年黄山浩劫之后,销声匿迹,不想你我有缘在此相见。”刘仝说。

“刘太医请坐。”骆云祺向前一迎。

“尔等距离我最好远一些,我已身中剧毒。”刘仝道。

“哦?刘太医,此话怎讲?”骆云祺有些惊愕。

刘仝就把自己从去败林大营查看朱能遗体发现中毒端倪、自己因为触碰朱能遗体不小心染毒,到回京路上在龙江被人凿船坠江、幸得飞龙旗门下俞浩龙相救等等过往一并跟骆云祺等人讲了。

“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想送总舵主一件厚礼。”刘仝道。

“哦?什么厚礼?”骆云祺将信将疑。

“我听恩公(俞浩龙)说,大家有人中了奇毒,天下各分舵正遍访名医,苦求解药呢!”刘仝道。

“不瞒您说,解药配方如今倒是有了,只是药材一时难以凑齐。”骆云祺道。

“哦,是难以凑齐?还是压根没有呢?还请总舵主明示。”刘仝道。

“呵呵,先生莫怪。是没,没有。”骆云祺尴尬一笑。

“那药方可否容我一观?”刘仝道。

“这……有何不可?”骆云祺望向王铿。

王铿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骆云祺遂让千代煜男把药方放在桌上,刘仝拿过仔细端看。

他看了一会儿,连连摇头。

“怎么了,刘太医?”骆云祺急切的问。

“呵呵呵呵,我实在看不出这银勾铁划,写的是什么?”刘仝笑道。

众人大笑。

骆云祺道“我倒把这码事给忘了!煜男,读给刘太医听吧。”

千代煜男凭记忆和字的形状读了。

听罢,刘仝笑道:“总舵主,这就是我刚刚说的要送你的那份厚礼。”

“什么意思?这明明是……”骆云祺想说这明明是我们自己逼谢红拂写出来发的,又跟你有甚半毛钱关系?

“方子上所写的这些药材,刚好我那里都有。我是有药无方,你们是有方无药。我取材料帮你们配好解药,岂非予你厚礼乎?”刘仝笑道。

“甚好!甚好!若能如此,太医对我复姓门即有再造之恩!”骆云祺兴高采烈,激动的想上前握住刘仝的手。

“哎哎哎,别别。总舵主,你门下弟子浩龙贤弟救我性命在先,我只不过是知恩图报尔。要说再造之恩,也是你们对我啊!呵呵呵呵~”刘仝笑道。

“哪里哪里,刘太医言重了!”

骆云祺接着问道:“此药皆出自苗疆蛮荒之野,刘太医,你乃中原人士,怎会藏有此物?”

“实不相瞒,我的师傅和云南“无极门”教主“通天圣母”阿古朵思颇有渊源,当年,她曾赠予我师傅天下奇毒的解药药材,我看过,只是不知道哪些和哪些配对,用量,用法等等。倒是药材名字方子上所写的都有。今日一看,便知这些刚好我家里都有。”刘仝道。

“哦?真乃天助我也!敢问尊师是?”骆云祺道。

“恩师早已仙逝多年,他的名字我也不想提了。药方带好,谁与我同去府上。”刘仝道。

“煜男懂得此行,可与浩龙同去。况且浩龙救助太医,恐有贵恙。配成药后,也可先行解毒。”令狐慎言道。

“对啦,刘太医,俞兄。你俩可有中毒的迹象?可先服我丹药。可保暂时无虞。”千代煜男边说,边掏出三粒红蓝黑药丸。

俞浩龙接过服下,刘仝摆摆手,偏是不从。

“姑娘,不必浪费了。你既懂此行,就和浩龙贤弟一同随我回府,我火速将解药调配出来!”刘仝道。

原来那日太医刘仝被人凿破船只落水,幸好得飞龙旗门下俞浩龙搭救。刘仝的老家恰恰就在庐州府。他跟随俞浩龙同路返回老家。后来听他讲复姓门正在为寻解药之事手足无措,刘仝主动请缨要求来见骆云祺,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刘仝感谢救命之恩,所以把一切都言无不尽,全盘托出。

机缘巧合,恰逢谢红拂已经交出解药药方,刘仝回家后倾注心血,按方精心调制,终于配好解药。先让俞浩龙服下,因为他只是接触了刘仝,此毒遇水刚猛,他才疑似有中毒迹象,不过中毒尚浅,所以对症服药后,很快就已痊愈。

刘仝接着又让慕容星遨服下,三日后他神清气爽,完好如初。

骆云祺同样也解毒了。

众人欣喜若狂,而慕容星遨倒地拜谢,刘仝忙把他搀起来。

刘仝索性毛遂自荐,要求亲自去面呈陛下,揭露朱高煦所有的所作所为,让皇帝为朱能主持公道。也希望能够罢免张辅,押解回京治罪!

众人见刘太医义薄云天,纷纷倒地拜谢。

刘仝连忙将人们搀起来。

骆云祺在想若能够扳倒朱高煦,能拿下张辅,也算去掉了朱允炆以后复辟路上两个潜在的劲敌。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刘仝在交谈过程中得知飞鸳旗舵主慕容星遨也去了广西,慕容星遨也与他讲了在败林大营的所见所闻,二人交流了他们彼此知晓的事情。听完对方的话,大家互相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表示汉王党真的是阴损毒辣,党同伐异,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为了铲除对立派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也服了解药。该履行你们的承诺了吧?”

“你们这些所谓的大英雄大豪杰,不会对一个小女子出尔反尔,而失信于天下吧?啊,你那个小白脸,所谓的总舵主?喂,说你呢?装聋作哑!”

“放肆!”诸葛耿忠厉声喝道。

“哎吆喂,你这黑胖子,还想吓唬老娘呐!老娘好怕怕啊!”谢红拂耍起了无赖。

骆云祺摆摆手,示意千代煜男履行诺言。

千代煜男点点头,正想给谢红拂解药,忽然,慕容星遨道:“且慢!还有一事让她办!让这妖女把汉王党暗害朱能的卑鄙无耻之事,全部白纸黑字写在上面,签字画押。此举将揭露朱高煦张辅等人的卑劣行径,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呸!刚刚没有说让写这个吧?得陇望蜀,变本加厉是吧?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我怎么写?”谢红拂道。

“妖女,你亲手配的毒药你还不知道?少装蒜!”钟离蔚怒斥道。

“刚刚是刚刚。刚刚没想到,现在想到了。现在让你写,有问题吗?写不写?”呼延墨风将乌鸟日月双钩搭在她的脖子上。

“呸呸呸!不要脸!说话不算数,不要脸!快叫那小白脸出来!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贼子,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娘一时糊涂,错信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天杀的,骗取了老娘的药方,又让老娘写这写那,真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谢红拂涨红了脸,恨恨的咒骂着。

“泼妇!快快住口!虚花不果,焉得妄求食果乎?对你这等无信无义之人,何谈信义二字?还不速速写来!我的日月双钩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呼延墨风怒目圆睁,须发戟张,说着用双钩在她的脖子上猛地一加力。

“罢了,罢了。老娘写不就完了。你快把你那破钩子拿开吧。”

谢红拂吓得魂飞天外,只得照办。

“如实写来。若有一字不实,必让你再受一回前毒之苦。”千代煜男恐吓她道。

“别,别。姑奶奶。我写,马上写。”谢红拂也服软了。

“呔,你那婆娘,这回老实写,写仔细些。别整的信手涂鸦,叫人看天书一样,半个字都不认得。若写不仔细,一样毒药伺候。”令狐慎言道。

“是,是,一定仔细写,写仔细。”谢红拂道。

她拿过纸笔,低头边回忆思索,边把她知道的从预谋到害人的整个过程全部写了下来。

洋洋洒洒近万字,还得一板一眼的认真去写,可把她累够呛。等她全部写完,交由骆云祺过目。

骆云祺边看边怒,直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一掌劈死谢红拂。

此时,刘仝道:“总舵主,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携带此罪证进宫献于皇帝,让他来彻查此事。既能帮助朱能报仇雪恨,同时也可以扳倒朱高煦和张辅。”

“朱棣会相信吗?”骆云祺道。

“我有那方案角可为佐证,只是无法进宫。不知太医可有办法带我进宫?”慕容星遨道。

“带你进宫有些难。不过,我可以带案角进宫面圣。”

“可是,这案角有剧毒。”慕容星遨道。

“没问题,我已深中剧毒,又何所惧毒?包在我身上。我只身进宫,拿上她写的这个罪状,还有这块毒木,还怕证据不够不成!?当今皇上圣明,绝非昏聩之君。我想他一定可以明察秋毫,绝不会姑息养奸。即便汉王高煦是他的儿子,圣上公私分明,若知道成国公为他所害,也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先生高义,令我等十分感动。不过,某素闻朱棣加膝坠渊,喜怒无常,你入宫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若观其不悦,最好还是不说为妙。”骆云祺道。

“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坐实,就算他是皇亲国戚,公侯大夫,皇帝应该也不会护短的。放心吧,总舵主。”刘仝说。

骆云祺点点头,眉头一皱,默然无语。

“刘先生,”令狐慎言忽然开口了。——“我有一事不明。先生,你既有解药,为何不自用呢?”

“哈哈,这位兄台,你真以为那解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刘仝惨笑道。

“这——那为何你要舍命相救呢?”令狐慎言问。

“不为何,就为了一个字。”刘仝道。

“什么字?”骆云祺问道。

“义字。”刘仝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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