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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和上官云螺在栖霞山里的小路上穿行,那“扑通扑通”的脚步随着心脏的狂跳一起,在这无边的暗夜中回响。

月色朦胧,透过稀疏的树杈投射在路上。他们俩个牵着手,趟过长草和荆棘在山上奔走。有猎户和樵夫踩成的羊长小径,他们才得以有迹可循。

这是他们的又一次牵手。上官云螺感觉心里甜丝丝的,一股柔情蜜意在把她整个人包围。

而朱允炆的心里,虽说仍旧想着谭松月。但是,他手里握着上官云螺那柔若无骨的软绵绵的小手,心里竟然涌起了些许感动。一个女孩子,陪着他在危急时刻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这份情谊也是难能可贵的!就像曾经他害怕陷入这样的窘迫之境,所以失去了谭松月。而今,却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一语成谶!

此刻,他的脚步是机械的,木讷的,心情依然还是一团乱麻。

——“站住!”正在奔跑中,忽然,有人断喝一声,拦住二人的去路!

这时,火光一闪,呼啦啦一下出来四五个人,呈扇面铺开,将二人形成半包围的态势。

“哈哈哈,”笑声中,后面又陆陆续续出来四五个人,又是一个半包围。两个半包围慢慢合拢,刚好对二人形成一个包围圈。

二人霎时被围在垓心!

他俩不明就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中了埋伏!

来的这些人来自河南芒砀山,江湖人称“芒山十杰”!

分别是“九霄飞龙”邰飞龙,“咤海狂蛟”洪弋蛟,“黑塔巨象”陆仲象,“行空虎”乔翼虎,“健矫豹”薛灵豹,“激雷彪”周劲彪,“金翅大鹏”风展鹏,“风火神鸾”符红鸾,“冲天一鹤”范福鹤,“九尾灵龟”白寿龟。此十人已正式投身赵王朱高燧帐下。

二人跑出胡同拐角处,行色匆匆形迹可疑,刚好被这些人的弟子“闪电兔”汤卯发现。他感觉这可能是一个良机,连忙报告给“芒山十杰”。

因他速度奇快,得以提前告知十人。他们在此地山谷出设伏,等朱允炆和上官云螺刚好行至此处之时,抓二人当作投名状,向赵王邀功。

上官云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抽出“风飞剑”,一摁崩簧,只听铮铮响声中,剑身从剑柄中弹射出来。

朱允炆也摸出徐夫人匕首,严阵以待!

“你二人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邰飞龙喝道。

“我们是百姓,迷路了,才误入这深山。好汉大哥,你们若是劫财,就找错人了。我们是穷的叮当响,身无分文啊。”上官云螺道。

“噢?还是个雌雀儿?哈哈!没钱,我们可以劫个色啊!啊?哈哈!”“九尾灵龟”白寿龟道。

“各位,如今在这里明火执仗,是不是有点太嚣张跋扈了!”上官云螺道。

“哈哈,爷爷本来干的就是这无本的买卖,纯利的营生。焉有轻易放走尔等之理?”邰飞龙笑道。

“云螺,我们跟他们拼了!”朱允炆咬牙说道。

“好家伙,你情人在护着你呢,小美妞。好好好,我先把他捉住,让他亲眼看着老子是怎么劫色的!哈哈!”白寿龟舞动圣水白龟盾,劈头盖脸直击朱允炆。

朱允炆抽出徐夫人匕首,空中一划!一道白光闪过,白寿龟盾牌上一道深深划痕!圣水白龟盾也属神器,奈何徐夫人匕首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此刻,神盾能够保持没断,就已算不易了!

白寿龟倒吸一口气,心道“这小子使的什么绝世神兵?竟有如此厉害!”

上官云螺“咤海狂蛟”洪弋蛟执铁背鳌龙刀,“风火神鸾”符红鸾举神火红鸾抓,二人直奔黑衣人。黑衣人铁爪出手,铁爪极速发出,正中符红鸾!

符红鸾哎呀一声,向前摔倒,不省人事!

洪弋蛟刀砍黑衣人,他反转铁爪,刚好扣住洪弋蛟刀锋,用力一拧!洪弋蛟刀已脱手!而且连带手腕被堪堪绞折!

他左手握住手腕,转身几欲逃走。黑衣人铁爪自后脑掼入,洪弋蛟脑浆迸裂,好似开了个豆腐铺,红的白的一股脑儿流了出来。

“金翅大鹏”风展鹏擎天地日月流星锤,一条铜锁链,一头一个锤!一大一小,分为日月。他横锤扫过,击打黑衣人前胸。黑衣人不躲不闪,待日锤到达之际,伸右手抓住日锤,顺势一盘,锤带锁链之力,将风展鹏脖子刚好缠住!

链子不短,在他脖子缠了三圈,日月两个锤头刚好一边一个坠下,将他紧紧锁喉!他突然之间被沉重铁链锁喉,整个人马上面临窒息!他的脸迅速充血变红,很快就又变紫!

他连忙用两只手托住日月双锤,能让自己呼吸的稍稍顺畅一些。这时,黑衣人已赶到他的身前,铁爪直接抓向他的面门。

“金翅大鹏”的名号也不是盖的,他的轻功绝伦。见势不妙,手托双锤向外一窜,已跃出两丈开外。

“九霄飞龙”邰飞龙见兄弟窘迫,急忙提“青龙冷艳锯”前来解围!

黑衣人铁爪虚晃,邰飞龙吃招后退几步,黑衣人动如脱兔,几个箭步只取正在低头解着缠住脖颈锁链的风展鹏。

风展鹏看大哥抵挡住黑衣人,心中稍稍平静。他低头欲解开锁链,却不想黑衣人快如闪电,铁爪抓向他的天灵盖!他猝不及防,被铁爪一下抓住,黑衣人奋力向上一拉!风展鹏天灵盖被生生揭开!

他的头颅缺失,登时血流如注,大叫一声,死于非命!

邰飞龙大惊,眼见黑衣人武功卓绝到深不可测,三下五除二就力毙本方几人,顿时感到心胆俱碎!

黑衣人又直奔他而来。邰飞龙且战且退!乔翼虎提“咆哮虎牙刀”赶紧过来助阵大哥。邰飞龙见来了帮手,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奋起神威,二人合战黑衣人。

而上官云螺这边,则持“风飞剑”,继续恶战白寿龟。

上官云螺挺剑直挑白寿龟面门。白寿龟顺水推舟,圣水白龟盾往前一挡,上官云螺剑尖将将触碰上他的盾牌,猛力间,剑身弯曲到几近对折!她的宝剑乃越东铸剑大师汲冰火所铸造,弹力十足。

上官云螺借势一弹,身子横空拧转三圈,甩剑一招“长风飞鸢”,直扫白寿龟脖子。

白寿龟把头一缩,一招“龟首还甲”,宝剑自他头上扫过,将他发髻连同一块头皮齐齐斩下!

白寿龟只觉得透顶一凉,他用手一摸,血染掌心!

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跳出战阵。

“黑塔巨象”陆仲象擎一对镔铁猛犸锤,真的像一尊巨大的黑塔,泰山压顶般来抓朱允炆。

朱允炆如今也有些躲闪防御的功夫,他见敌人比自己足足高出两个头,胖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一般,和自己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索性手持徐夫人匕首,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与之周旋。

陆仲象挥舞镔铁猛犸锤,呼呼挂风,咄咄逼人!直把朱允炆给逼的节节败退!左躲右闪中,二人的兵器正巧碰撞,陆仲象天生神力,一下就把他的匕首震飞!

朱允炆大惊,正走神时,陆仲象单手抓双锤,腾出一只巨手来唰地探出,快如闪电的抓向朱允炆!

他天生神力,一下就把朱允炆扛起来,夹在腋下,矮下身子飞跑而去!

上官云螺大惊失色,唰唰刷连刺几剑,撇开白寿龟,奋起直追陆仲象。

黑衣人出手如电,直抓陆仲象后背,陆仲象正闷头狂奔,不料身后凉风一袭,身影一晃,一人已到后背。

“哎呀一声”,陆仲象被铁爪抓破,鲜血长流!

他回身双锤直抡来人,来人旁边一侧身躲过,然后半转身已至陆仲象身前,铁爪横掏陆仲象肚子!

陆仲象躲闪不及,被铁爪结结实实掏上,黑衣人用力一拉,陆仲象肚破肠流,他倒地大声惨叫!

一人手起刀落,将陆仲象胖大头颅斩下!

邰飞龙掌中“青龙冷艳锯”,乔翼虎手持“咆哮虎牙刀”,二人围攻黑衣人!

此时,忽然黑影一闪,快如迅鹰扑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个黑衣人来助战。

原来那日,“翼火蛇”千代煜男因为骆云祺训斥了她几句愤而出走,“箕水豹”钟离蔚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立即追出来劝她回去。她就是不肯,说让钟离蔚也先不要回去,她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城呢。让钟离蔚陪她在京城走走看看玩玩,散散心。

钟离蔚很高兴,说这样也好,两个人就这样信马由缰盲无目的的在京城随便闲逛。

刚巧二人爬栖霞山玩,由于上山比较晚,所以等到下山时天色已黑。二人人生地不熟,在山上迷路了。

听到此处山谷传来有人打斗之声,索性就寻声过来查看。

不巧刚好看到“芒山十杰”正在围攻两人,二人在暗处仔细一看,原来那二人竟是朱允炆和上官云螺!

所以千代煜男和钟离蔚连忙跳出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千代煜男提“灵蛇剑”助战上官云螺,二人合围白寿龟!而钟离蔚提“窥豹见斑管”径而攻向范福鹤!

范福鹤挥动鹤嘴开天锄,直砸钟离蔚天灵盖!钟离蔚见他来势汹汹,论兵器肯定不如他的沉重刚猛,于是换步移形,先卸他三招。范冲鹤连续进攻,三板斧未果。钟离蔚挥管横扫千军,直取他的双目!范冲鹤向后一仰,躲过管击打,距离太近,鹤嘴锄长兵器,发挥不出效力。钟离蔚一招使到一半,反手下收,一下点向他的咽喉!

范福鹤背后被千代煜男小蛇钻进脖颈,分神间,被钟离蔚一管击中锁骨!

范福鹤“哎呀”一声,锁骨当即折断!

“激雷彪”周劲彪的兵刃为阎罗烈火刀,健矫豹薛灵豹的兵器乃是豹尾霹雳枪,他二人过来,分战千代煜男和钟离蔚!

千代煜男一抖袖子,“七步笑非烟”激射而出!

另一只袖子同时甩出,从里面弹出十数条小蛇,如一张蛇网撒开,直盖向敌人身上!

白烟雾缭绕,邰飞龙也算久经沙场,见过世面之人。他看此白烟来者不善,忙道:“大家快塞住口鼻!”

众人纷纷撕下衣服布条,紧紧塞住鼻子。

周劲彪手脚略显笨拙,不慎被两条小蛇分左右钻入鼻孔,他拼命向外拉,怎么也拉不出来。倒地来回翻滚连连大叫!

小蛇疾如雷电,不一会儿便钻入他的鼻孔,再看时已没入尾稍。

周劲彪开始声如巨雷,后来慢慢气息变弱,最后只剩喉头咕噜咕噜作响,痛苦不堪中七窍流血而亡!

其时双手抓破面目,死状可怖!

没半个时辰功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芒山十杰”已被对方阵斩五人,重伤三人,死伤过半。

邰飞龙见势不妙,“风紧,扯呼!”剩下几个残兵败将跟随他抱头鼠窜,钻入密林!

大家想去追,一个黑衣人道“穷寇莫追!由他们去吧!我等速速离开栖霞山!”说罢来人揭开面纱,月光火影下映照出熟悉的一张脸,正是骆云祺!

而另一个黑衣人,却低头不语,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大家趁着夜色,赶紧想办法出城!不然,我们都将葬身于这金陵石头城了!”骆云祺道。

黑衣人点点头,一抱拳,转身就要走。

骆云祺快步赶上,一扒对方肩头,触手可及之处,感觉坚硬无比!

“咦?”骆云祺心头疑窦丛生,“难不成他穿了护体宝铠?”

黑衣人条件反射般挥手扣住骆云祺脉门,骆云祺感觉这人的手指冷若寒冰,竟没有一丝血的温热!

骆云祺被对方扣住脉门,正想反手挣脱。对方突然将力一泄,把他的手轻轻甩开。

“壮士!壮士几次三番相救,可否留下您的尊姓大名!来日好加倍相报!”骆云祺道。

“哼!”

黑衣人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好怪啊!也不说话!哼。”千代煜男道。

“兆……沛?”骆云祺心中涌出那日在紫云观与他照面时的情景,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和萧赟在一起的兆沛!

他们是太子的人,为何几次三番的搭救建文皇帝呢?不应该杀之而后快,斩草除根才对吗?然后到朱棣那里去请赏,朱高炽的储君之位不是更加稳固、更加高枕无忧了吗?如此做何乐而不为?却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呢?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骆云祺满腹狐疑。

“罢了,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些!赶紧离开京城,才是重中之重!”想到这里,骆云祺低声吼道“大家全部跟我走!都跟上!一个也不能掉队!”

他们要去的,正是离栖霞山最近的城门——金川门。

他们来到城池下,此处正是金川门所在。

当年,谷王朱橞和曹国公李景隆卖主求荣,偷偷打开金川门,放燕军进城。

朱棣就是由此进入南京城,夺了帝位。

众人在深夜里,沿着大街的墙边树下,悄悄又快速的前进。争分夺秒,不敢有丝毫懈怠。正在此时,骆云祺忽然看到有二人正自街旁屋顶之上蹭蹭蹭窜过,犹如壁虎游墙,恰似黄狼跃脊。

“看这两个黑衣怪客轻功卓绝,放眼复姓门,也唯有慕容堂主能与之一较高下啦!”司徒炳道。

“是啊,此二人看来身手不凡,绝非等闲之辈。我等必须小心应对。”端木广苍道。

说话间,这二人兔起鹘落,几个窜蹦跳跃,已来到大家面前。

“你们可是复姓门的弟兄?”一人低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端木广苍警惕的问道。

“安庆飞鼍旗主钱伯乾,乃是我的八拜之交!”来人道。

“如你们信得过,我们可带你们出城!”另一个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骆云祺沉吟不语。

“你们不必揣度,我二人久仰复姓门仁义之派,光明磊落。向往投奔之心由来已久。此乃钱伯乾之物,您看。”来人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黑石头模样的东西。

“飞鼍令!”端木广苍拿过,仔细端看,只见上书两个篆字“飞鼍”,反过来还有两个字“伯乾”!

他看了递给骆云祺,骆云祺看罢,点点头说“没错,这是伯乾的东西无疑。”

我们是淮滨二仙。

“不过……”骆云祺道。“不过,呵呵。素闻淮滨二仙圣手神偷,怎么证明这东西不是你们妙手偶得之呢?”端木广苍接过话来,笑道。

“哈哈,你我初识,心中有所疑虑,当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男的说。“书信盗得,却无法盗取伯乾心思,来写一封推荐我夫妇二人入门的信吧。”女的说。

二人拿出钱伯乾的亲笔书信。递给骆云祺。

“对不起,我们误会二位了。”骆云祺抱拳道。

“这是我们的总舵主!”司徒炳道。

“哎呀!真是缘分啊,失敬失敬!”二人拜倒施礼,骆云祺连忙搀起。

“使不得,大家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姐妹,我们这里用不着这个。”骆云祺亲切的说。

——“敢问壮士大名!”朱允炆道。

我叫浦北枳,这是我的内人汪南橘。

擅长盗窃。不过干的却是劫富济贫的义盗。

“看看这是什么?”

“啊!朱棣的燕王金宝!”

“哈哈,有幸顺手牵羊偶得之!”而此时把守金川门的,正是兵马指挥使徐野驴手下副将古超。

古超见呼啦啦来了几十号人,厉声喝到“都深夜了。你们什么人,干什么去?!”

道:“我等皆是锦衣卫,化成饥民模样,有要事需要出城!”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

庞英道:“纪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尤其是不能出去!”

“我们奉命行事,耽误了大人办案,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纪大人说了算,还是当今圣上说了算?”浦北枳道。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方方正正的东西。此物上手沉重,原来是一块金宝。只见此金宝乃纯黄金打造,上持龟钮,按周尺计算方约五寸二分,厚约一寸五分。正面有篆书文四字:“燕王之宝”!

原来朱元璋建国后分封,令各子到全国各地去就藩。藩王手上除了有金册之外,还有作为藩王的印玺。就是这块金宝。每个藩王的字都是“某王之宝。”

宁王就是宁王之宝,蜀王就是蜀王之宝。而这块,恰恰就是朱棣做燕王时的印玺——燕王之宝!

“见此金宝,如见圣上!圣命谁敢不从?”浦北枳正色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刷刷拜访倒山呼万岁!

“还不快点,打开城门!”庞英道。

大家蜂拥而出,有的鞋子都挤丢了。也不管不顾,只是拼命挣脱牢笼,逃出生天!

——正所谓:急离江东趱路归,荆州还隔彩云偎。鳌鱼脱却金钩钓,摆尾摇头再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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