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之术,就是有意识的一心二用,用精细的神识控制驱动元气分段运行,需要强大的神识支撑。神识的根本是意念的修炼,乃修士的倚仗,强大的神识决定了御器的速度和精巧,杀伤力来自浑厚的元气,两者相辅相成。但神识分化虽然妙用极多,但修炼起来谈何容易?一旦走岔,非死即疯。
天外天传授给莫小邪最分化术之神识感应,进入深度冥想去感受无我之态,和莫小邪静坐入空,有异曲同工之效,效果却不可同日而语。沐浴满天的星辉,莫小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浮现出那片辽阔蔚蓝的天空,天空下那只飞来飞去高深莫测的小虫,众多巨人般濒临死亡的神像,忽然莫小邪觉得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感受他们的悲喜,渴望点亮他们胸膛里的生命之火。莫小邪想看清他们每个人的面容,可以无论如何努力,始终都是模糊一片。
空空!莫小邪心中一动,头脑里所有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感觉天空中落下一缕银丝线,飘飘忽忽,离头顶似乎有十万八千里,又似乎仅仅只有一寸之遥。丝线的一端连着无尽的虚空,另一端如无根之浮萍,莫小邪竭力想靠近它抓住它,让它落在那一片荒芜的大地上生根发芽,于是拼命地伸手去抓,银丝线总能轻巧地避开,荡入高空之上。莫小邪双目紧闭,累得满头大汗。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一颗小石子,正好击中莫小邪的后脑勺。莫小邪受痛,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望着树林深处怔怔出神。
一个臃肿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正是天外天。
“小子,静心宁神,不能操之过急!”天外天指点道。神识感应,本是修士才能修炼的法门,如今教给一个元气初成的武士,无异于给瞎子点灯,白费力气。其实是他急于求成,想早早探清莫小邪的底细,玄天宗不计本钱地去栽培他是否值得?
“天叔,天空上飘下银丝线,怎么也抓不住,为何?”莫小邪有些泄气道。
“银丝线?”天外天好奇地往天上瞧了瞧,群星灿烂,哪有什么银线?
“天叔,是这里。”莫小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什么?”天外天面露怪异之色,“你还看见什么?”
“还有一片广阔无边的大地,我刚才在努力让让银丝线落地生根。”莫小邪第一次坦露了心中的秘密,他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想得到天外天的指点。
“一片无边的大地?”天外天脸上变得更加怪异,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就是他,神识能感应到的范围可达十里之遥,是世间罕见的高手。一个刚入门的修士能感应到几米见方的距离就是天资出色之辈,大多数人什么也感应不到。感应到一片大地,此话出自一个两星武士之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元丝落地生根,才算初成,跨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犹如种子埋入土里,在元气的浇灌下逐渐发芽开枝,有日幼苗破土而出,然后不断地成长,修为越高枝叶越茂盛。但元丝只有土黄色一种,自天而落,如丝如缕,银色元线又是什么东西?天外天被莫小邪的话弄糊涂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无法解释莫小邪口中的异像,若他所见确实是真实的。
“啊哈哈……正常!正常!你必须尽快让神识生成,努力修炼!”天外天打着哈哈鼓励道,光秃秃的脑袋有些泛红。
“是,天叔。”莫小邪感激地回答道,刚才差点练岔了道,好在天外天及时阻止了他的冒进,心绪才没有受到影响。
不知何时,山间有鲜花盛开,时间已过去三个多月,莫小邪每晚坚持不懈地苦练,终于看见了一点曙光,识海上空的银丝线,离地只有半米之高,有时用意念之力一拉,几乎碰触到了结实的大地。若在识海感应到元丝,到落地生根,一般最多需要一个月时间,而莫小邪三个月过去了,都不见动静。天外天不禁有些担忧,难道这小子感应的并非元丝,毕竟一个低等武士怎能感应到元丝?但发生在莫小邪身上的怪异之事不少,天外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在他眼中,莫小邪就是一个异类,不可以常人度之。
夜凉如水,没有人催促他,也没有比较,莫小邪修炼起来自是随心,也正是这份坦然,他才能走得稳当坚实。意念入体,莫小邪盘坐在夜空下,周围阵阵花香送来,也没引起他的丝毫注意,几个时辰过去,莫小邪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识海里向往常一样平静,银丝线已经变成了银线,有小手指粗,显得韧性十足。莫小邪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从天空深处吹来,风声越来越大,银线晃悠得厉害,几次擦着大地飞过。一股强烈的吸力从识海里升起,与风声合为一处,接着风声大作变成了自上而下的吸附之力。银丝立刻被拉得笔直,离地仅有毫厘之距!
莫小邪心中升腾的欲望更加强烈,地上的吸力越来越大,银丝却始终不见往下伸长。莫小邪意念力已近枯竭,心中不由大急,脑袋剧痛起来。这时胸口传来一股凉意,迅速地侵入识海,是一缕轻风,附在银线上。像是一阵春风化雨,浸润了大地,一股快意从识海传来,头脑立刻变成敏锐无比,所有的困顿烟消云散。银线像一道光亮的闪电,瞬间没入大地,识海下起了雨丝。元丝落地,神识终于生成!
莫小邪感觉到意念已经成了一道可以流动的无形之水,可以在全身脉络里游动,畅通无阻。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花草树木的呼吸和生长,感觉空气里蕴含着不少活跃的类似元气的东西,几秒钟之后,这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了。莫小邪内视识海,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识海上空又垂下一根细细的银丝线!而且距离更远。
在神识的驱动下,体内的元气瞬间变得异常活跃,流动起来再也没有缓慢停滞之感,大量的元气在气海中搅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凝练,神识有锤炼元气的效果。莫小邪身体传来阵阵颤抖,蓬勃的力量喷薄而出!一股迅猛的元力,由气海向心脉穿行,直扑而去!心脉处绵绵的吸力,像无底之洞,精纯的元力,一入心脉窍穴,就折损了大半,但仍有一缕细细的游丝,顽强地前行,抵挡住了近乎黑洞般的吞噬,离安全之地仅仅只有两指之距,接着才被强大的吸力吞噬一尽。莫小邪心中惊喜交加,曙光初现,还是功亏一篑。天边已有朝云升起,大呆师兄准时地苏醒过来,发出一声高亢的长鸣。
“还有一根没有落地?”天外天惊愕地张大嘴巴,这次他真的没法糊弄过去,他在脑海里搜寻一些修炼古籍所记载的传闻,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神识乃人体精神的意念之力,精神是唯一的,神识也是唯一的,否则人会产生精神错乱,堕入魔道。分化之术,利用神识把元力强行分割运行,而达到强大冲击力的效果,并非把神识分化,神识是不可分割的。
天外天把头皮摩擦得更红,红中带亮,他用力拍了拍莫小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说不定会得到天大的好处!”然后他也不解释,悠哉悠哉地走进厨房鼓捣起来。
除了元气调动起来速度加快了很多,元力更加充沛外,莫小邪没有感觉什么天大的好处,气海的元气由原来的薄薄的一小团,变成了厚厚的一层,稍微长大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莫小邪识海上空的银丝并没有变化,在念力的作用下也只降低了几米,高度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莫小邪不去理会它。神识分化之术,在他的苦练之下,终于有了很大的进展。气海的元气被他锤炼成了一条长形物,好像一条细细的长蛇盘踞在气海里。神识到处,长蛇灵活地在经脉里游动,虽然力量小了不少,却绵绵不尽。
天外天看着莫小邪连续十拳击打在树桩上,每拳力道意欲未尽,少了刚猛霸道之气,高大的树桩纹丝不动,不由目瞪口呆,摇头叹了口气。分化之术被莫小邪练成如此模样,也是他所料不及的,完全背离了他原来的初衷。分化之术,锤炼是对神识的精妙控制,而不是分化元气,莫小硬是地把元气生生练成了一条长蛇,虽然对付心脉处的吞噬是一个好办法,但是爆发的力量减弱了很多,与敌对阵非常不利。莫小邪不以为然,能解决他目前最大的困扰,才是他的目标。他不信,十拳不行,一百拳还不能打倒敌人吗?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除了木头,谁会站着不动,让他打上百十拳?
选了一个安静的时间,莫小邪驱动元气在体内缓缓地流动,靠近心脉处,吸力自然而生。成败在此一举,莫小邪调动神识,元气如飞驰的利箭,穿过窍穴直冲而过!很快箭头不见了,接着箭身绵绵迎上,也在慢慢消融,但消失的速度却远不及刚才。莫小邪凝神全力一冲,“咚!”地一声在脑海里响起,半指长的元气穿过心脉,如入大海在干涸的脉络里游动,直冲脑际!成了!莫小邪畅快地呼了一口气。闯过关的元气虽少,却意义重大。那个被包裹起来的“斗”字,才是他最终的目标!击破其外壁,或许能获得意外的惊喜,莫小邪深深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