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这可笑的所谓永夜黑幕;望着那一步步压榨自己生存空间的贪婪孽障少年轻笑,此刻这庞大而虚弱的布袋就像那色厉内荏的仗势衙役,除了脖子上的项圈再也没有锋利之所,摇尾乞怜恃强凌弱,当真是认了命!
血色收敛,青衣凝眸那蹲在自己斜上方的一滩烂泥,此刻这肆虐咆哮的枯骨正猖獗地释放着自己周身的黑气,这些稀缺的业障被那腥臭而庞大的身躯抛射个干净,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主子的不善目光,它们在放血,自己血管里的鲜血,不过到死它们都不会明白,自己如此得卖力,为何会落得身陨的下场;
当真是,愚不可及!
少年眼眸灵力,四周的黑幕似是受到挑衅般开始疯狂,膨胀的身躯将青衣视野中的光亮遮蔽得干净,宛若一个黑体囚笼般,赐予那囚徒无尽的黑色;桀桀,感受吧,这罪孽的黑幕;嘿嘿嘿,哈哈哈哈!
嘲笑,这是它们自己对自己的嘲笑;青衣讽刺道,他不明白,不明白这些生物为何会如此得蠢,他笑了,被那笑声感染得;你够蠢,我饶你一命;少年眼瞳清冷,身姿矗立高空,踏着漫天的雨丝前进数里,而随着他的动作天地之间崩裂开无穷的劲气,这些暴乱的气息汇聚在其周身、将一寸寸断裂山河的伤口暴露于他的眼前,飞禽走兽在那如泥水一般的黑气中挣扎,青衣少年抿唇,望了一眼在浪花中死去的游鱼,眼眸暗沉不再说话,但那气息却在此刻染上了杀戮的血红;
所谓之物竞天择……
嘁,现如今的大地之上哪还有这回事!自从上位者建立城邦以来就没有所谓的优胜劣汰了,从东南隅到恒河一带所有的奇异种都死绝了!可受大能者庇护的渣渣们却活得好好得,于自己的府内大肚便便!可笑的便是那软弱的垃圾,竟然在这伟岸的尸体上嘲讽,说了一句所谓的物竞天择!
放屁!它们真的不明白吗?像个傻子一样四处地碰撞,如果真的有能力博弈,你们这些蝼蚁早就死了!尸体的滋味如何?清道夫们!望着山峦大地刑渊诡异地笑着,一字一顿似是能撕破虚伪者的面具,还有那将嘴巴埋入血肉里,将生殖器相互融汇的烂泥;开心吗,胖子;青衣凌冽,此刻回想起老妪那褶皱的面容时他终于明白那尖酸刻薄的嘴里为何永远都是这么一句,一代不如一代!
这天不是命轮的天,也不是彼岸的天,是禽兽用于封锁希望的天!
在典狱司关了七天,有天晚上他笑了,在牢狱中放肆大笑,笑着笑着他又埋头痛哭,牢狱中的哭声连成了一片,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因为他明白了,听见他哭那些囚犯也明白了!
不过这些都是只有彼此之间才能明白的事情,不关进来就不会明白,既然如此又何须重提!——哪有禽兽一边享受着丰衣足食一边忏悔得?又哪有在繁衍之际高呼赎罪的事例!
都是罪孽,这数次的征伐那金字塔灭亡了不下五次,但每次它们都能强势爬起,从泥地里捧食着蛆蚁,你说靠的是什么?不就是眼前这些在浪潮中澎湃的死鱼吗!英豪得鲜血流尽了跟那岸边的腌臜又有几分联系!
念此刑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他想笑!不是因为在梦中,也不是因为醒着!因为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只想听听那死去的笑声和活着有什么两样!他想听一听那天地有没有在他的身上设下禁制!他要问一问,为什么他活着这万千生灵都要为他陪葬,他要问一问,为什么他死了那土里就能伸出手掌!
他不服!!!
一面之词!同样是一面之词,就因为那老东西半截入土了,所以他说的话就有力量吗!
同样是一面之词,为何我的言语就显得我年幼无知了!为何我的言语就是辩解,就苍白了!?我哪里无知了!你们何曾给过我那卑微的契机!
少年狰狞,怒火在他的瞳孔处剧烈得燃烧,青黑色的雷霆在他的四周环绕,它要劈开这空间好好看看,看看那折叠处的美丑!它要劈开这时间好好瞧瞧,望望那蹉跎的往昔!
谁……是……生魂!
刑渊一字一顿,高堂之上神光普照,那光明将一切黑暗驱散、粘稠得布散在了他的身侧,那一条条锁链冰冷而肃杀,带着审判的指令!——他们在焦躁,这些围观者试图用神的指令裹挟大势来碾压受害者的身躯,它们享受呻吟者那于一寸寸脉络模糊时迸发出得凄厉嚎叫,永无光明!都是遮蔽,永无光明!
——他们口中说的死者为大,却仍用囚犯的灵魂制作生杀!这是什么道理!
哈哈哈哈!犯了罪的孽障就不是孽障了吗!囚犯就可以肆无忌惮得玩弄了吗!囚犯就可以被折磨、被酷吏刑而剐之了吗!这就是你们所谓之生杀,所谓之浮屠吗!
青衣拔出长剑,剑尖滴着血,数万里山河的咆哮声从遥远处传来掀起一阵阵浪涛,一片片苍叶划过刑渊的身躯,鲜血滴在天雷之上,一片焦黑!
八方神明齐聚,一双双眼睛睁开,看着这位道院之徒,白王少府!
白王……
少年气息突然一顿,暴虐的杀机倾泻而下带来狂暴的九色大棒!
这是白王的权杖,这是白王少府的傲骨!青衣桀骜,热血挥洒,却他却始终忍住了欲要落下得一滴血泪!——他无法遏制那过错所带来悔恨,可这今日的罪他又何尝没有推波阻拦!念起那厚泽大地少年长恨,眼角的清浊之泪幻灭,清澈的泪水变成了一滩骇目的血色,他浑身颤抖,周身散发着滔天的战意!
是他们说的大事不公!是他们说的普天之下!但又能怎样!上位者不还是倒影遮天,不仍旧屠戮着那上青天的幽寂!他们忘了,或者说他们记得!他们牢牢地记得自己被压迫的模样,但现在的他们想做那刽子手了!想体会一把凌辱的快感!好一个道貌盎然的君子!好一个“君臣佐使”!!
天雷轰鸣之音不止,杀戮之戟频出,看着刑渊几位坐道老者垂眸,不发一言;这盘棋打乱了,已经不能下,但不管下一局何时重奕,都与刑渊无关!
“众生皆知,但众生不言!”,当初这句话海青天说得多么慷慨大义,但那又怎样?上修一腔热血归了尘土,生后除了这一生的清誉还留得了什么?
太冲动了!
白发老者含恨地摇了摇头,黄白色的眼眸中看不见悲悯,只有一阵无名的沉默!
上位者止息,但此间刑罚仍在继续,天雷一道道垂下,刑渊在轰鸣中不曾有过怒骂,仰面对天放声长笑,笑声大义凌然,笑声豪迈非凡,笑声穿透八方印刻在了这天地的每一寸空间!
他不曾怕,因为没有再害怕的了,因无牵无挂,故无所畏惧!
回想着牢狱中刑渊在他手心中写下的字老者有些动容,无牵无挂……多么酸楚的事实啊……
无所畏惧……是心死了吧?想着老者沉痛闭目,四周黑洞洞得只有一道道青雷的轰鸣声在这里响彻;白王少府,不负白王的一世英烈!
白发权柄离去,身后烈火将苍天烧得愈加得黑了,一袭紫袍耸立在原地、凝视眼前的四方灵阵:他知道这是刑殿的那位爪牙,而对方也早已明悟这一切的动荡、矗立在原地任枷锁缠绕,只是看见他时那青衣眼眸深处的鲜血又开始了聚集之势:
该死!知错而不知悔改者,该死!受感召般刑渊高抬硬朗头颅,一身青黑色衣袍尽管破烂却遮挡不住他的凌冽杀机,随着他的反抗衣袍处雕刻着的镇压符开始示威,一尊没有纹路的手掌从天狠狠砸下!
他们不想让自己死!他们要自己好好活着……
呵……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算计吗?我成了你们彰显宽容的机器了吗;滚!我辈少年,慷慨赴死!散发癫狂,青衣从袖口处伸出了一双如玉般的手掌,劲气暴躁而凶厉;抗争,不死不休!
青衣锋芒毕露,双眸用力地锁定的四方生灵,胸口突然腾起一股世间少有的大豪情,都是鼠辈,都是苟且小人!生魂!就因为我是生魂而犯罪?明明就是害怕我这天资带来的动荡!尔等分明就是胆怯!连生魂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下这追杀令?!荒唐!!
望着身后的鬼脸刑渊怒骂,他想问问那大道这世间的规则,他想看看那所谓的公道是不是一场把戏,那所谓的平衡是不是有一声笑就要回以一滴泪,那所谓的规则是不是让一切如浑水一般纠缠!
借口,都是借口!那么堂而皇之地将愚弄贯彻,使之在大地上冠冕堂皇地摆着,你们俯首虚幻为主,口口声声大道,将之凌驾于真实之上,这分明是操纵!
畜生……!
少年含怒,一身青衣宛如陨石般携带着大恐怖肆虐,他不想争,在这些垃圾的眼中死了就应该在死去的地方待着,活着,就应该像死去一般直挺挺地站着!
刑渊恨,他可以死,带着白王少府的尊严堂堂正正地倒下,但绝不允许受这般的羞辱!
白王府的尊严和荣耀都由我的肉身来背负,这世间的所谓之抗争便有这肉身来承受,既然你们容不得生魂,那便让地狱来替代尘世,让这大道重新划分部族生存的空间!
来!死来!青衣少年伸出手掌,身后长鹰破开空间在刑渊的身后悲鸣,强大的精神力席卷八方,带着一阵毁天灭地的剧烈挣扎!
自爆!
一声鹰啼响彻大地,丛林间的生物抬头看着,看着那一道自由的光辉!
巨鹰如一条长龙般从天地的一角迸裂出凄厉的能量,那一声声的嚎叫吞吐出刀子的锋芒和烈火的灼烧感,它一寸寸地上升、一寸寸地缠绕!剧烈的震荡回荡在这片天际,最后将一切阻拦统统撕扯开来,化作一地的烂泥!
这是少年的热血尊严!
火红色的星火在半空中绽放,稀碎的眸光在一汪清水中重新倒影!
望着那被烈火烧得通红的苍穹白发老者沉默,在封禁破开之际阳光充斥着这片空间,他们伪造的光芒微弱而卑微,被光明正道驱散得化成了齑粉!
变故!望着那剧烈动荡得中心几位老者无言起身,那双从天上伸出来的手掌在那一次冲撞中破碎得只能看得到手腕,磅礴得对冲之后指掌沧桑地垂着、化作了一抹虚幻的光芒,可任谁都不会小觑这次陡然出手!
“那是,……白王的手笔!”白发老者凝眸良久随后唏嘘长叹,其余的黑袍长者一言未发、跟在白发老者的身后离开这片杂乱的战场;逝者如钩,生者如林,这纷纷扰扰的局势便如一阵风,到底谁倒下,不是看谁更加强势,而是看谁更会借势。
一行骷髅徐徐隐去踪影,纷纷扰扰、尘埃落定,而在这动荡消散后一片废墟中刑渊捂着手臂处的伤口睁开眼睛,双目怔怔得凝望眼前白王口中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