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小青山下有一盘棋,棋局中住着出不去的生魂,但小青山在哪,那棋局又由谁来布置,那生魂又来自哪里,却少有存在能说出个七八分。
长空无尽,破碎空间重叠,在一处被遗弃得混沌世界中一场大能者梦寐以求的造化正在上演:这是一个混沌的鸡蛋,其内空间正在慢慢延伸,而随着时间得推远云层如波涛般席卷天际,一涨一退间那黑云间突兀地长出了一只眼睛:那眼眸闭合着,就那么孤零零地悬在高空中,周身黑色云雾环绕,紫蓝色的雷霆爬满眼皮的四周,而它便就那么得存在着,上下沉浮间,无声地注视着那在地面上矗立着的图腾柱:
那图腾柱本是一根平白无奇的巨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表面上似是爬了一条条泥鳅,它们于蠕动间将多余的表层给剥离开来、形成一道道难以言喻的符文,这些符文刚出现时冒着一阵阵的黑气,星火在凹面中一点点燃烧着、于黑色的天际中徐徐发光,随后金光大盛,爆发出一团炽热的能量,待那动荡平息之后一团青白色的光晕在图腾之上的圆形空间内诞生:那光晕清白、透亮,里面似是孕育着一孩童,四五岁模样,此刻他正在慢慢地长大。
在那孩童长大之后整片空间都发生了巨变,草木,山峦,流水,沼泽……万物生长之后小青山的气势慢慢浑厚、像是一尊觉醒后霸道的岩石巨像,它抬起头睁开眼、对着那长空上的眼珠子发出威慑的气息,一阵阵无声的咆哮荡漾开来,感受到警告之后那眼睛不甘地睁了开来,权衡一阵又慢慢合上,远遁百里。
小青山抬头望,精神焕发,周身的草木开始疯长,片片霜雪降落,熔岩布满灰黑色的天际,凄迷的萧声荡漾开来,蛟龙腾起,黄沙席卷,电闪雷鸣,整片世界混沌一片,又慢慢清晰;不知过去了多久,图腾柱上的光晕慢慢浓郁,从外边再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了,圣洁的光芒普照大地,生机蔓延开来。
时间静缓,在这漫长得时节整片世界正在被一种神奇得伟力所改造,良久又是一阵长久地屏息,咸湿的海水从西方灌入,心跳声在大世界中回荡,那光晕中竖起了一只耳朵,孩童慢慢挺起脊梁,睁开了一双会说话的明眸;他醒了。
大量四周,孩童有些困惑,他在图腾柱上悬浮、伸出了稚嫩的小手,肉嘟嘟的面容在一双冷淡的瞳眸下显得并不讨喜、还显得十分诡异,而在孩童的肩膀上、随着他的复苏那里也有一团淡黄色的光晕在舒展、围绕着他的身躯欢愉地蹦跶,隐约可见一双轻薄的翅膀,它在初阳下显得玲珑剔透,十分可爱。
大约,很奇妙;行渊微微差异,却也没有过多在意,他放眼四周,开始了解此地得环境:显然这是一片宛如地狱的世界,但里面正孕育着生命,如此奇幻得场景大约就是白王说得造化了吧;孩童静静得观摩着,大约是在参悟,不知过去了多久整片世界开始稳定,行渊也慢慢长大,盘坐于图腾柱上得他一头黑发、身形消瘦,容貌稍显稚嫩,青黑色长袍在身,面容坚毅冷酷,气质肃杀。
苏醒了;少年坐于图腾柱上目露迷茫,图腾柱旁爬满了植被,此时它们正在慢慢结果,蜕变着生命。青衣少年沉默地看着,身侧的淡黄色球体落到了他的手心处眷恋地安眠着。小家伙;感受着那亲昵得熟悉感刑渊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处,打量四周待再无新鲜后便又慢慢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重生;时间慢慢过去,图腾柱下的藤蔓开始了再一次得生长,在这长久难挨得岁月中图腾柱上的少年也开始目露迷茫,他成天看着深灰色的天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雨一直下,淋湿了少年的青黑色衣袍,淡黄色光晕被他放入衣袍中,细心呵护。雨水伴随着风声,少年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图腾柱下方却传来了一阵骚动,他看着那些会哭会笑的无心鬼神情淡漠,那稚嫩的面容上看不出悲喜,也留不住波动的痕迹。
他很乱,脑中一片纷杂,在那阴雨连绵的街道口他好似一座雕像,就那么痴傻地坐着,任由雨水侵蚀、包裹,没有丝毫的响动。风吹雨打,日头闪着烛光,在那灰蒙蒙的死寂空间里上空得烈阳将这里一点一点得点亮了,感受到久违得光芒少年挥舞着稚嫩的小手,待散去了眼前朦胧的光雾、眼睛好受些后又缓缓恢复了原先得姿态,身形有些慵懒,有些迷茫,更多得则是无助:这是一片被锅盖封闭了的世界,出去,大概需要恢复之前得实力才行。
刑渊无力地看着,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尽管此地的规则和法则并不完整,却让刑渊莫名得熟悉。少年闭上了眼睛,空间的气流慢慢得燥热了起来,熔岩在地面上流淌、渗透出来的地火正在街道的纹路上攀爬,随后顺着纹路上的光晕升腾、将半空中的雨水化成细小的水珠、粘附在墙壁上、最后在街道上汇聚,涓涓流淌,它们洗刷着下界肮脏的地面。
望着天色,麻木的无心鬼抬起头来,它们得双眸如深渊般深邃,叠嶂着无形幻影,一层一层地交替:它们得形体好像是一颗颗被涂了一层漆的松子,那层“漆”薄薄得,一旦风大些就会被吹起来、在半空舞蹈,上面有着条条纹路、组合起来隐约能看出人面姿态,短小的四肢、扁平得身躯,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好比一根被拉长了的线;当然,也不知道它们有几种感官:尽管这些鬼魂没有类似“眼睛”得器官,但在它们的面前却有种被“盯着看”的错觉。青衣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游祟,透过那麻木的纹路他好似看到了在它们左胸房中跳动的微弱火苗:那是一盏孤灯。
孤灯青铜质感,样式古朴,灯芯浑圆,火光细微,这些孱弱得火苗在阴冷得沼泽地里燃烧,将胸膛烧得纤细如发,而随着火光得微弱无心鬼的容颜也会不由自主的衰老、距离死亡也更近一步。
少年看着,看它们跪下对着图腾虔诚祭拜:在祭拜时无心鬼们肃穆、庄重,静得耳畔听不到雨水,稀疏的敲打声如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在刑渊的心中回荡。
他睁着眼睛看着,看着眼前凝固的空间,他的心跳像是活了一般,感应着底下的波动,胆怯地回应着。奇怪……刑渊抬起左手摸着自己的心脏,他感觉到了它的跳动,细微却用力,带着一种坚决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手心中跳动着。
好快……
少年露出了一个单纯的微笑,那笑容像是一点星火,将四周暗沉的天色照得明亮了几分,像个孩童。祭祀得时间略长,刑渊时不时也会俯身看看脚下的游祟们,此时祭祀的仪式已经到了后半段,它们开始祭献贡品,不过那贡品也很是特殊:领头的年迈松子单膝跪下,它伸出手将胸口的孤灯恭敬取出、在半空中绕了一圈,随后又对着图腾旁的杂草绕一圈,直到灯芯萎缩方才罢手、恭敬地将灯芯重新放入胸腔,其后的无心鬼跟随着领头的松子做着同样的动作,看着它们衰老的容颜少年的心中突然地泛起了一丝涟漪,眼角湿润了一分。
这算什么……
青衣少年伸出手挡了挡风霜,图腾上的气流有些寒,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天色开始厚重,图腾开始颤动,上面的铭文如长蛇一般扭曲、蜿蜒,下方点点孤灯的光芒开始汇聚,顺着图腾下方的祭坛导入四方的土地,顺着光线的蔓延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一道大型的灵阵:灵阵古朴复杂,在暗沉的天色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此刻流域内雨丝正不紧不慢得地落着,变得炽热,变得凌厉,汹涌得热气将地面的雨水蒸腾、驱散:那是一轮属于大地的太阳,属于它们的太阳。
温暖驱散严寒,在这圣迹降临得时刻无心鬼们抱在一起,胸前微弱的火光在雾气中摇摆,它们用那失去骨架的皮肉相互抚慰、贴近得似是要融到一起。游祟们虔诚地祭拜,口中低声呢喃,一双极为干净的手掌虚脱上方的光明,那玲珑剔透手掌上有着细密的纹路,像是一件艺术品,在“太阳”的照耀下有着玉石的光泽。
呢喃声慢慢扩大,越加肃穆、庄重,它们跪在图腾脚下用身躯收拢着微光,胸腔处的星火开始摇曳,那“太阳”的光芒让它欢愉,燃烧时也格外得舒服,慢慢地无心鬼们睡着了,在光芒的庇护下这些游祟们不再担惊受怕,胸口的火苗轻微地跳动着,昭示着安详与平和。
刑渊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滴下了泪,他像孩子一样得坐在图腾柱上伸出手触摸着那“太阳”的光芒,眼眸中闪烁着好奇和天真,那稚嫩的面容在此时显得更加稚气,一身青黑色的长袍也被磨去了棱角,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真可爱;微笑,青衣少年闭上了眼睛、无神地安睡着,在梦中他睁开了眼睛如刚才一般在图腾柱上端坐,少年的热血在血管中奔流、留下了一道道坑洼的伤痕。刑渊垂首,看着自己胸口处慢慢跳动的星火:它也在跳动,火光慢慢强盛,灯芯在火焰中生长,纯白,明亮。
寒风游荡,将少年柔顺的长发吹得散乱在了半空中,火光在干扰下微微颤抖,摇摆间开始收缩,青衣少年则用手护着那光芒,但一旦受风胸口处得星火便会如受伤的嫩芽般蜷缩在灯芯的周围瑟瑟发抖,似是感受到了熄灭得危险。
呼呼声近,大风不停,它们蓄势待发得奔流着,八方的风景在少年的眼中微微扭曲,看得不太清晰。这里没有哀乐,雨滴在雾水中跳动,摇摆的身躯围绕着火光旋转:这是一处旋涡,旋涡的里头有着一双眼睛,那眼睛像是一轮弯月、震慑着四周的风向、注视着在波涛中的图腾:图腾柱厚重,砸进土里三寸,四周环绕着淡漠的火光,那青天之眼犹豫了几分,看着图腾柱上那纵横交错间似要开阖的眼睛,沉默地退了四步,而随着它得行动棋盘开始震动,雨水倒灌入半空的旋涡,随着一阵虹吸天色慢慢平缓,湿气却无端得厚重了几分。
刑渊醒来,光芒强盛了几分,四周聚拢的雨水在光芒的引导下浓郁得浑浊了,厚重的湿气在火光周围经过,一阵风接连着一阵雾气,巨大的手掌收拢时将图腾柱笼罩在其中,于此同时图腾柱也在抗争,金戈铁马声在少年胸口处的灯盏中回荡,随着光芒得蜕变那风浪也开始凝聚,在席卷之时那天空无端地破开、露出了一张阴鸷的面容、隐藏于云层之中:
那张脸庞大,广袤到凌驾于这片大地之上、对下方形成一阵剧烈的压迫,但就在那威压降下时少年抬起了一双稚嫩的手掌,那双白皙的手掌被金光所包裹,手心上的纹路沟壑凸显,隐约间可以看出是小青山的模样!
感受着刑渊那轻描淡写的一掌大脸微微皱眉,看着下方棋子交错的棋盘眼瞳中燃烧着对功利的渴望,转眼间又化作了无痕的轻烟。随着遮天大脸得散去刑渊感受到了一道阴湿的火焰,他徐徐抬头,金黄色的瞳孔充满了威严,此外还有一丝震怒!刑渊起身,身形显现到了半空中,对着那火焰降下了一道神罚!
神圣的信仰之力汇聚到了少年的手掌处,朦胧的光晕从他的胸口处迸发、形成一张稀薄的大网,那大网由金丝编织,细细密密的网眼对着苍天笼罩而去!
两道神力在空中交织、爆炸,随后又被轻轻地抹去,云层被撕裂开来,那淤积在小青山头顶数月的封禁被这一掌直接击碎开来!
刑渊凌空站立,虚幻的身形慢慢凝视,胸口处的灯盏火光大盛,随着光芒的散开,蜷缩于图腾柱脚下的无心鬼开始苏醒,随后一道又一道悠长的吟唱声于天地间回荡,少年的身侧则是飘出了一只初生得穿山甲:它浑身淡黄,肚皮到面部呈现出纯白色,粉红色的舌头在空中胡乱地抖动着;贪睡。
行渊心中小声笑骂了句,面上却没有神情展露,打量了眼那短小的四肢刑渊下界回到了图腾柱上、盘坐在那逼仄的空间中,望着不远处那永远暗沉、灰蒙的天色稍有压抑:
很显然这是一处遗迹,对于那些无心鬼来说他便是它们的神,而适才自己所立之处便是一盘棋局,一盘,阴湿棋局!
少年伸出手,不知觉间却是露出了轻松得笑容。
毕竟这也算是一处,反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