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出生在鲁国昌平乡的陬邑。他的祖先是宋国人,叫孔防叔。防叔生下伯夏,伯夏生下叔梁纥。叔梁纥年老时与一个颜姓少女私通,生下孔子,这是他们到尼丘山向神明祷告后才得到的孩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即公元前551年,孔子出生。他刚刚出生时,头顶中间下凹,四周隆起,所以给他取名为“丘”,字仲尼,姓孔。
孔子出生后不久,叔梁纥就去世了,埋葬在防山。防山在鲁国东部,孔子始终无法确定父亲的墓地所在,因为母亲没有把父亲埋葬的地方告诉他。孔子小时候做游戏,常常摆起各种祭器,模仿祭祀的礼仪动作。母亲死后,孔子把母亲的灵柩暂且停放在五父之衢,因为不知道父亲墓地在什么地方,无法让父母合葬,所以没有马上埋葬。陬邑人父的母亲把孔子父亲墓地的方向告诉了他,随后,孔子才把母亲的灵柩迁到防山,和父亲葬在一起。
孔子腰上还系着孝麻带居丧时,季孙氏举行宴会,款待社会名士,孔子前往参加。季孙氏的家臣阳虎阻拦说:“季氏招待的是社会名士,不敢让你参加。”孔子因此退了回来。
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孟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孔丘是圣人的后代,祖先在宋国没落。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可以即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给了他的弟弟厉公。弗父何的曾孙正考父,先后辅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三次接受使命,地位越高姿态越谦恭,所以正考父家有一个鼎上刻有铭文:‘第一次是鞠躬受命,第二次是弯腰受命,第三次是俯首受命。走路时顺着墙根走,也没有人敢欺侮我。我就用这个鼎做点面、熬点粥,勉强度日。’他就是这样恭谨节俭。我听说圣人的后代虽说不一定能当上国君,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仪,他难道不是即将显达的人吗?我死以后,你一定要拜他为师。”
孟釐子死后,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到孔子那里学礼。这一年,季武子去世,由平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问礼于老子
孔子家境贫穷,社会地位卑微。到成年之后,曾在季氏门下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出纳钱粮算得公正准确;也曾经担任过管理牧场的小吏,使牲畜得到繁衍。因此被提拔为主管营建工程的司空。不久,他离开鲁国,在齐国受到排斥,在宋国、卫国遭到驱逐,又在陈国和蔡国之间被围困,于是又返回了鲁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们都管他叫“长人”,觉得他与众不同。鲁国后来对他非常亲善,所以他再次返回了鲁国。
鲁国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请让我与孔子一起到周国去。”鲁昭公就给了他一辆车子、两匹马和一名童仆,让他随孔子到周去学礼。据说,他们在那里见到了老子。告辞时,老子对他们说:“我听说富贵的人送行时赠人以财物,品德高尚的人送行时赠人以言辞。我不是富贵之人,所以只能窃用品德高尚的人的名号,以言辞为你送行,这几句话就是:‘聪明洞察的人常常会受到死亡的威胁,这是因为他好议论别人的缘故;博学善辩见识广博的人常常会遭遇困厄从而危及自身,这是因为他好揭发别人罪恶的缘故。做子女的要忘记自己,心中只想着父母,做臣子的要忘记自己,心中只想着君王。’”
孔子从周返回到鲁地之后,跟随他学习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三月不知肉味
这个时候,晋平公荒淫无道,韩氏、赵氏、魏氏、中行氏、范氏、知氏六卿把持国政,不断发兵攻击东边的诸侯;楚灵王军队强大,经常侵犯中原各国;齐国是大国且靠近鲁国。鲁国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归附楚国就惹恼晋国,归附晋国就招致楚国前来讨伐,对齐国侍奉不周到,齐国就会率军来犯。
鲁昭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22年),孔子大约三十岁。齐景公和晏婴来到鲁国,景公问孔子:“从前秦穆公国家小,又处在偏僻的地方,却能够称霸,他靠的是什么呢?”
孔子回答说:“秦国地方虽小,志向却很大;所处地域虽然偏僻,但施政却很正确。秦穆公亲自提拔用五张羊皮赎回来的百里奚,赐给他大夫的爵位,把他从拘禁中解救出来,一连和他谈了三天话,然后让他执掌国政。以这种精神别说治理国家,就是统治整个天下都可以,他称霸还算是小的呢。”景公听后非常高兴。
孔子三十五岁时,鲁国贵族季平子因为与郈昭伯斗鸡得罪了鲁昭公,昭公率领军队来攻打季平子,季平子就联合孟孙氏、叔孙氏和昭公对峙,昭公的军队战败,逃到了齐国,齐国把昭公安置在乾侯。
不久,鲁国国内发生动乱。孔子来到齐国,做了高昭子的家臣,想通过高昭子的关系结交景公。他和齐国的乐官谈论音乐,听到了舜时的《韶》乐,就学习起来,竟然三个月尝不出肉的味道,齐国人对孔子的勤奋好学非常赞赏。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景公问孔子如何施政。
孔子说:“国君要有国君的样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样子,父亲要有父亲的样子,儿女要有儿女的样子。”景公说:“好极了!如果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儿女不像儿女,就算有再多的粮食,我又怎么能吃得着呢?”
不久,景公又问孔子施政的道理。
孔子说:“管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节约开支,避免浪费。”景公听后非常高兴,打算把尼谿的田地封赏给孔子。晏婴劝阻说:“儒者能说会道,无法用法来约束他们;狂傲自大,自以为是,作为下臣很难驾驭;重视丧事,竭尽哀情,追求厚葬,不惜倾家荡产,不能让这种做法形成风气;四处游说谋求官禄,不能让这种人来治理国家。自从那些圣贤相继去世以后,周王室随之衰微,礼崩乐坏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现在孔子过分讲究仪容服饰,详定繁琐的上朝下朝礼节,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就是几代人也学不完,用毕生的精力也搞不清楚。您如果想用这套东西来改变齐国的风俗,我看这恐怕不是引导百姓的好方法。”
后来,虽然景公仍旧很有礼貌地接见孔子,可再也不向他问及礼仪方面的事情了。
过了些天,景公挽留孔子说:“我虽然不能像礼遇季氏那样礼遇您,但我可以用低于上卿季孙氏,高于下卿孟孙氏的礼遇对待您。”
齐国大夫中有人想杀害孔子,孔子知道了这件事情。景公对孔子说:“我已经老了,不能再任用你。”于是孔子就离开齐国,返回鲁国。
博学的圣人
孔子四十二岁的时候,鲁昭公在齐国的乾侯去世,鲁定公即位。定公即位的第五年夏天,季平子死了,季桓子继立为上卿。
季桓子挖井时得到一个腹大口小的陶器,里面有一个像羊的东西,问孔子说:“得到一只狗吗?”
孔子说:“据我所知,应该是一只羊。我听说山林中的怪兽是一种叫做‘夔’的单足兽和一种会学人声的山精‘罔阆’,水中的怪物是神龙和叫做‘罔象’的水怪,泥土中的怪物是一种雌雄未明的‘坟羊’。”
吴国讨伐越国,摧毁了越国的国都会稽,得到一节骨头,有一辆车那么长。吴国派使臣问孔子:“什么骨头最大?”
孔子说:“大禹召集群神到会稽山,防风氏迟到,大禹就杀死他并陈尸示众,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
吴国使者又问:“那谁是神呢?”
孔子说:“山川的神灵能兴云致雨足以造福天下,负责监守山川按时祭祀的就是神,守卫士地和谷物的就是公侯,他们都归王者管辖。”
吴国使者又问:“防风氏是监守什么的?”
孔子说:“汪罔氏的首领监守封山和禺山一带的祭祀,是釐姓。在虞、夏、商三代叫做汪罔,在周代叫做长翟,现在叫做大人。”
吴国使者又问:“人的身高是多少?”
孔子说:“僬侥氏身高三尺,是最矮的了;人高的不过三丈,算得上是最高的了。”
于是吴国使者说道:“了不起啊,圣人!”
孔子出仕入仕
季桓子有一个叫做仲梁怀的宠臣,和阳虎有仇。阳虎想要驱逐仲梁怀,季氏家臣公山不狃制止了他。这年秋天,仲梁怀更加骄横。阳虎把他拘押起来。季桓子很生气,阳虎作乱,扣押了季桓子。直到季桓子认输,和阳虎订立了盟约,这才把他释放。阳虎从此更加轻视季氏。季氏办事也凌驾于鲁君之上,鲁国出现了大臣专权的局面。因此鲁国自大夫以下都不守礼分,超越职权背离了正道。所以孔子不再做官,而是赋闲在家,专心研究整理起《诗》、《书》、《礼》、《乐》这些典籍来。他的学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来自很远的地方,无不虚心向孔子请教。
鲁定公八年(公元前502年),公山不狃失宠于季氏,就利用阳虎作乱,打算废掉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的嫡生嗣子,改立平日里为阳虎所喜欢的庶子,于是拘捕了季桓子。桓子用计骗他,这才得以逃脱。定公九年(公元前501年),阳虎作乱失败,逃到齐国。这一年孔子五十岁。
公山不狃想借助费城反叛季氏,派人去请孔子帮忙。孔子探索治国之道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郁郁不得志,始终无处施展,就说:“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兴起于丰、镐而建立了王业,现在费城虽小,或许差不多吧。”想应召而往。子路不高兴,阻拦孔子。孔子说:“他们请我去,难道会让我白白地跑一趟吗?如果重用了我,我就会使周朝的礼仪制度在东方得到推广啊!”可是最终也没能成行。
后来,定公任命孔子做了中都的长官,到任一年后,各地都效法他的治理方法。孔子于是由中都长官提为司空,又由司空提升为大司寇。
礼义的胜利
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春天,鲁国和齐国达成和解。
夏天,齐国大夫黎鉏对景公说:“鲁国重用孔丘,看样子对齐国不利。”于是派使者告诉鲁国,说要和鲁国进行友好会盟,约定在齐国的夹谷见面。
鲁定公准备好车辆随从,毫无防备地前去赴约。孔子以大司寇的身份兼办会晤典礼事宜。他对定公说:“我听说处理文事须要有武力做后备,办理武事也必须有文事做配合。古时诸侯出了自己的疆界,一定要带着必要的官员随从。请您安排左、右司马一起去。”定公说:“好。”就带了左、右司马相随。
定公在夹谷和齐侯相见,在那里修筑了会盟的土坛,坛上备好席位,设有三级登坛的台阶,两国君主以简略的礼节相见,拱手揖让登坛。在彼此馈赠应酬的仪式过后,齐国的有司快步上前请示说:“请演奏四方各族的音乐。”景公说:“好。”
于是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头戴羽冠,身披皮衣,手执矛、戟、剑、盾等武器喧闹着蜂拥而上。孔子见状快步上前,一步一个台阶快步登台,还差一个台阶时,扬起衣袖一挥说道:“我们两国国君友好见面,为什么要在这里演奏蛮夷的舞乐,请命令有司让他们下去!”有司让乐队退下,他们却不肯动,左右查看晏婴和齐景公的眼色。齐景公非常惭愧,挥手让乐队下去。
不一会儿,齐国的有司快步上前说道:“请演奏宫中的乐曲。”景公说:“好。”于是齐国的一些歌舞杂技艺人和身材矮小的侏儒边唱边舞着走上台。孔子又快步上前,说道:“匹夫小民竟然敢迷惑愚弄诸侯,论罪当斩!请命令有司去执行!”齐国官员只好将他们全部处死,身首异处。
齐景公大为恐慌,深受触动,知道自己在道义上不如鲁国,回去后非常惊慌,对群臣说:“鲁国的大臣用君子的道理辅佐他的君王,而你们却用蛮夷的方法来教我,让我得罪了鲁国国君,这该怎么办呢?”
有司上前答道:“君子犯下过错,就用实际行动向人家道歉认错,普通人犯下过错,就用花言巧语来谢罪。君子如果痛心,就用实际行动来表示道歉吧。”于是齐景公就把侵占鲁国的郓、汶阳、龟山南面的土地还给鲁国,以此向鲁国表示歉意。
“我唱一支歌可以吗?”
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夏天,孔子对定公说:“家臣的家中不准私藏武器,大夫的封邑不能筑高一丈、长三百丈的城墙。”于是就派仲由去当季氏的管家,打算拆除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封邑的城墙。
这时,叔孙氏首先拆除了郈邑的城墙。季孙氏也准备拆费邑的城墙,公山不狃和叔孙辄就带领费邑的人袭击鲁国。鲁定公和季孙、孟孙、叔孙三人躲进季孙的住宅,登上季孙武子的高坛。公山不狃率领费邑人进攻他们,没能打进去,但已经有人突入到鲁定公所登高坛的近侧。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下台来攻打他们,费邑人败走。鲁国人乘胜追击,在姑蔑把他们打败。公山不狃和叔孙辄两人逃到齐国,这样,费邑的城墙终于被拆除了。接着准备拆成城,成城的长官孟孙氏的家臣公敛处父对孟孙说:“拆除了成城的城墙,齐国人必将进逼我们的北大门。再说成城也是你们孟氏的屏障,没有成城也就没有孟氏了。我不打算拆除它。”
十二月,鲁定公率兵围攻成城,没有攻下来。
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孔子五十六岁,由大司寇升任为代理丞相职务,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他的弟子说:“听说君子大祸临头而不恐惧,大福来到也不喜形于色。”孔子说:“的确有这句话,可不是还有一句‘乐在身居高位而礼贤下士’的话吗?”孔子上任后,就把扰乱朝政的大夫少正卯处以死刑。孔子参与国政三个月,贩卖猪、羊的商人不敢漫天要价,男女分路行走,丢在路边的东西没有人私自据为己有,各地的旅客到了鲁国的城邑,用不着向官员们求情送礼,就能受到很好的照顾,就好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齐国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感到很忧虑,有人说:“有孔子执政,鲁国一定会称霸,一旦称霸,我国和鲁国最近,必然首先就会遭到吞并。为什么不先送给他们一些土地呢?”黎鉏说:“我们先试着阻止它一下,如果阻止不成,再送给他土地,也不算迟吧?”于是从齐国挑选了八十名美女,让她们穿上华丽的衣服,教她们学会跳《康乐》舞,再加上身上有花纹的骏马一百二十匹,一起送给鲁国国君。
他们将美女和纹马彩车安置在鲁城南面的高门外。季桓子身穿便服前往查看了很多次,准备接受下来,就告诉鲁国国君自己外出巡游,却天天在城南欣赏齐国的美女和骏马,不理朝政。子路见到这个情景,说:“先生,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孔子说:“鲁国就要在郊外进行祭祀,如果能按照礼法把祭祀的肉分给大夫们,那么我还可以留下来。”
季桓子最终还是接受了齐国送来的美女,一连三天都不理朝政;在郊外祭祀结束后,也没有把祭肉分给大夫们。于是,孔子离开了鲁国,晚上就在屯邑住宿过夜。
鲁国的乐师师己前来为他送行,说:“先生是没有过错的。”
孔子说:“我唱一支歌可以吗?”于是唱道:
彼妇之口,可以出走;
彼妇之谒,可以死败。
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
师己返回后,桓子问:“孔子都说了些什么?”师己据实禀告。桓子长叹一声说道:“先生是在怪罪我接受齐国那一群歌女啊!”
流亡
于是,孔子来到卫国,住在子路妻子的兄长颜浊邹家里。
卫灵公问孔子说:“你在鲁国的俸禄是多少啊?”
孔子答道:“俸米六万小斗。”
卫灵公于是也给了他六万小斗的俸米。时间不长,有人在卫灵公面前说孔子的坏话,卫灵公就派公孙余假用兵仗监视孔子的出入。孔子害怕无端惹上祸端,住了十个月之后便离开了卫国。
孔子想要到陈国去,路过匡城,弟子颜刻替他赶车,用马鞭子指着一处城墙说道:“从前我进这座城,就是从那个缺口进去的。”匡人听到这话后,还以为鲁国的阳虎来了。阳虎曾经残害过匡地人,而孔子长得很像阳虎,于是匡地人把孔子整整包围了五天五夜。颜渊后来赶到,孔子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颜渊说:“老师您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呢?”匡地人围攻孔子越来越急切,弟子们都很害怕。孔子说:“周文王已经死去,周朝的礼仪制度不是在我们这里吗?上天如果要消灭这种制度,就不应该让我们这些后死的人还要学习并且承担起维护它的责任。既然上天都没有消灭这种制度的意思,匡地人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孔子派一个随行人员到宁武子那里称臣,这才得以脱险。
孔子见南子
孔子离开匡地后,来到蒲地,一个多月后重新返回卫国,住在蘧伯玉的家里。卫灵公有一个叫做南子的夫人,派人对孔子说:“各国的君子,但凡看得起我们国君,想和我们国君建立起兄弟一样情谊的,必定会来见我们夫人。夫人也愿意见见您。”孔子开始时还推辞了一番,最后迫不得已才去见她。
南子夫人坐在葛布做的帷帐中等待,孔子进门后,面朝北叩头行礼。妇人在帐中两次回拜答礼,佩带的环佩玉器首饰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事后孔子说:“我本来就不愿意去见她,可既然见了,就要按照礼节去做。”
子路知道后很不高兴。孔子发誓说:“如果我做得不对,上天一定会厌弃我!上天一定会厌弃我!”
孔子在卫国住了一个多月,卫灵公和南子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出行,宦官雍渠陪侍车右,出宫后,让孔子坐在第二辆车上随行,大摇大摆地在街市上走过。孔子说:“我没有见过喜好道德像喜欢美色一样的人啊。”孔子感到十分羞耻,便离开卫国去了曹国。
这一年,鲁定公去世。
孔子周游列国
孔子离开曹国来到宋国,和弟子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的司马桓魋想杀死孔子,就砍倒了大树。孔子只好离开。弟子催促说:“要快点离开这里。”
孔子说:“上天既然赐予我传授道德的使命,他桓魋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孔子来到郑国,和弟子们走散了,孔子一个人站在外城的东门。
郑国有人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郑子产,可是从腰部以下比禹短三寸,看起来狼狈不堪、无精打采,就像一条丧家狗一样。”
子贡把这番话如实告诉了孔子。孔子高兴地说:“他形容我的相貌不一定正确,可是说我像一条丧家狗,真是太对了!太对了!”
孔子来到陈国,住在司城贞子家里。一年多以后,吴王夫差前来攻打陈国,直到夺取了三座城池之后才撤兵而回。赵鞅攻打朝歌。楚国包围了蔡国,蔡国迁都到靠近吴地的地方。吴国在会稽打败了越王勾践。
有一天,许多只隼落在陈国宫廷里死掉了,有楛木做的箭贯穿全身,箭头是石制的,箭长一尺八寸。陈湣公派使者向孔子请教。
孔子说:“这些隼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这些箭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灭掉商以后,沟通了和各少数民族的联系,让他们各自进贡地方特产,吩咐他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于是肃慎部族进献了用楛木做的箭,长一尺八寸。周武王为了显示他臣服远方少数民族的功德,就把肃慎部族进献的箭分给了长女大姬,大姬后来嫁给了虞胡公,虞胡公被封在陈国。当初,王室把珍宝玉器分赠给同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异姓诸侯,是为了让他们不忘臣服于周王朝。所以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了陈国。”
陈湣公派人到收藏贡物的仓库中去找了找,果然找到了这种箭。
孔子在陈国住了三年,正好赶上晋、楚两国争霸,两国轮流攻打陈国,吴国后来也参与攻打陈国,陈国时常遭到侵犯。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向都很远大,只是行事流于疏阔,他们很有进取心,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于是,孔子离开了陈国。
孔子背弃盟约
经过蒲地时,正好赶上公叔氏占据蒲地反叛卫国,蒲地人扣留了孔子。孔子弟子中有一名叫做公良孺的,自己带着五辆车子跟随孔子周游各地。这个人身材高大,有才德,有勇力,对孔子说:“我从前跟随先生在匡地遇到危险,现在又在这里遇到危险,这是命中注定的吧。我和先生一起遭难,宁愿搏斗而死。”
搏斗进行得非常激烈,蒲地人害怕了,就对孔子说:“如果你们不去卫国,我就放你们走。”孔子和蒲地人签订了盟约,他们这才放孔子从东门出去。孔子于是来到卫国。
子贡问道:“盟约可以背弃吗?”
孔子说:“在胁迫之下签订的盟约,神灵是不会认可的。”
孔子的失落
卫灵公听说孔子回来,十分高兴,亲自到郊外迎接。
灵公问孔子说:“蒲地可以讨伐吗?”
孔子答道:“可以。”
灵公说:“我的大夫们认为不可以。因为现在的蒲地是防御晋、楚的一道屏障,用卫国的军队去攻打它,恐怕不合适吧。”孔子说:“蒲地的男子有誓死效忠卫国的决心,妇女有守卫西河这个地方的愿望。我们所要讨伐的,只不过是四五个带头叛乱的头目罢了。”灵公说:“好。”可是却始终没有派兵征讨蒲地的叛乱。
卫灵公年纪大了,自己懒得处理政事,也不肯任用孔子。孔子感慨说:“如果有人用我来主持政事的话,一年就可以变个样,三年就会大有成效。”孔子只好离开了。
佛肸做中牟的地方长官。赵简子进攻范氏、中行氏,讨伐中牟。佛肸就以中牟为据点反叛赵简子,并派人召请孔子,孔子打算前往。
子路说:“我曾听先生说:‘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会去的。’现在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先生却想去,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说:“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也说过,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也说过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我难道只是一个中看不中吃的匏瓜吗,怎么能老挂着却不给人吃呢?”
一次孔子正在敲磬,有一个背着草筐的人路过门口,听到后说道:“有心思啊,这个敲磬的人,把磬敲得叮当作响,既然没有人赏识自己,那就算了吧!”
孔子学琴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学习新曲子。
师襄子说:“可以学习新曲子了。”
孔子说:“我已经熟悉了旧曲子,可还没有熟练掌握弹琴的技法。”
过了些时候,师襄子说:“你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弹琴的技法,可以换一只新曲子了。”
孔子说:“我还没有领略到乐曲中所蕴涵的内涵。”
过了些时候,师襄子说:“你已经领略到乐曲中所蕴涵的内涵,可以换一只新曲子了。”
孔子说:“我还没能体察出作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些时候,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说:“我能体察出作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黝黑的皮肤,高大的身材,目光明亮而又深邃,好像统治四方诸侯的王,除了周文王以外还有谁能做到这样呢?”
师襄子离开座位向孔子拜了两拜,说道:“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这首曲子叫做《文王操》。”
孔子物伤其类
孔子既然得不到卫国国君的重用,就打算向西去会见赵简子。他到了黄河边上,听到窦鸣犊和舜华被杀的消息,就对着黄河叹息说:“壮丽的黄河水啊,浩浩荡荡多么宏伟!我之所以不能渡过黄河,也许是天命吧!”
子贡快步上前问道:“冒昧地请问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子说:“窦鸣犊和舜华是晋国有才德的大夫。赵简子尚未得志的时候,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之下才掌握政权的;等到他得志了,竟然杀了他们。我听说一个地方若是剖腹取胎杀害幼兽,麒麟就不会在郊野出现;排干池水抓鱼,龙就不会调和阴阳、兴云致雨;倾覆鸟巢毁坏鸟卵,凤凰就不愿来到这里飞翔。这是为什么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鸟兽对于不义的行为尚且知道躲避,更何况是我孔丘呢!”于是回到老家陬乡休息,创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掉窦鸣犊、舜华两位贤人。随后又回到卫国,住在蘧伯玉家。
一天,卫灵公向孔子询问军队排列军阵作战的事情。
孔子答道:“祭祀的事情我曾经听说过,排兵布阵的事情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第二天,灵公和孔子说话时,看到一群大雁在空中飞翔,就抬起头来仰望雁群,神色不在孔子身上。孔子于是离开卫国,又来到陈国。
冉有重回鲁国
这年夏天,卫灵公去世,他的孙子辄被立为国君,即卫出公。
六月,赵鞅把流亡在外的卫灵公太子蒯聩接到戚地。阳虎让太子蒯聩身穿孝服,又让八个人披麻戴孝,装扮成是从卫国来接太子回去奔丧的样子,哭着进了戚地,住了下来。
冬天,蔡国把都城迁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三年(公元前492年),孔子已六十岁了。齐国帮助卫国包围了戚地,正是因为卫太子蒯聩在这里的缘故。
这年夏天,鲁桓公、釐公的庙堂起火,南宫敬叔前去救火。孔子在陈国,听到鲁庙失火的消息后,说:“火灾一定是在桓公、釐公的庙堂吧?”不久得到证实,一切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到了秋天,季桓子病危,乘着辇车望见鲁城,长叹一声感慨道:“从前这个国家几乎要强盛起来,由于我得罪了孔子,终于还是没能振兴。”他转身对他的嗣子季康子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执掌鲁国的政权辅佐国君,到时候一定要把孔子召回来。”
几天后,季桓子去世,季康子继承了他的职位做了相国。
葬仪过后,季康子准备请孔子回来。大夫公之鱼说:“从前我们的鲁定公曾经任用他,却没能坚持到底,以致遭到诸侯们的耻笑。如今又任用他,如果还是半途而废,会同样遭到诸侯们的耻笑的。”
康子说道:“那么召谁来合适呢?”
公之鱼说:“可以召回孔子弟子冉求。”
于是,季康子派人去请冉求。冉求准备前往,孔子说:“鲁国派人来召冉求,不会小用,应该会重用他。”
就在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这些弟子志向都很远大。只是行事流于疏阔,他们富于文采,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教他们才好。”子贡知道孔子思念家乡,于是在送冉求时,说了“你若是被重用,就想办法把先生也接回去”的话。
孔子与隐士
冉求离开以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移居蔡国。
蔡昭公准备前往吴国去,是吴王召他去的。昭公曾经欺骗他的大臣,把国都迁到了州来,这次前往吴国,大臣们害怕再次迁都,公孙翩就在半路上射死了蔡昭公。楚国进犯蔡国。
秋天,齐景公去世。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到了楚国的叶地。叶公向孔子询问为政的道理。
孔子说:“为政的道理在于招纳远方的贤能之人,使近处的人臣服。”
有一天,叶公向子路询问有关孔子的情况,子路拒绝回答。孔子知道这件事以后,说:“仲由,你何不对他这样说:‘他这个人呀,学习起道理来不觉得疲倦,教导别人不知道厌烦,发愤读书时忘记了吃饭,快乐时忘记了忧愁,以至于连衰老即将到来了都不知道。’”
孔子离开叶地,返回蔡国,在路上遇到长沮、桀溺两人正在并肩耕田。孔子认为他们是隐士,就派子路前去询问渡口的位置。长沮问:“车上那个拉着缰绳的人是谁?”
子路说:“是孔丘。”
长沮问:“是鲁国的孔丘吗?”
子路说:“是啊。”
长沮说:“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什么位置啊。”
桀溺问:“你是谁?”
子路说:“我是仲由。”
桀溺问:“你是孔丘的学生吗?”
子路说:“是啊。”
桀溺说:“天下到处都处于动荡不安之中,谁能扭转这种局面呢?况且你与其跟着逃避暴君乱臣的人四处奔走,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躲避乱世的人呢!”说完便继续干起活来。
子路把这些话如实地告诉了孔子,孔子失望地说道:“我们不能和居住在山林中的鸟兽为伍,真要是天下太平了,我也用不着四处奔走来改变这个局面了。”
有一天,子路一个人行走的时候,遇到一位肩上扛着除草工具的老人,便问道:“您看到我的老师了吗?”
老人说:“你们这些人四肢不劳作,五谷分辨不清,我怎么知道谁是你们的老师?”说完拄着拐杖除起草来。
子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位隐士啊!”
等子路回去找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
匪虎匪兕,率彼旷野
孔子迁居到蔡国的第三年,吴国讨伐陈国。楚国发兵营救,把军队驻扎在城父。楚王听说孔子住在陈、蔡边境上,就派专人去请孔子。孔子准备前往楚国答礼。
陈、蔡两国的大夫商议说:“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贤人,他所批评指责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端。如今他停留在陈国和蔡国之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大夫们的施政方针都不符合仲尼的心意。如今的楚国是个大国,却来聘请孔子。如果孔子被楚国重用了,那么陈、蔡两国执政的大夫们可就危险了。”
于是,双方就派遣了一些服役的人把孔子围困在郊外,孔子无法行动,粮食也断绝了。随从的弟子们都饿病了,一个个无精打采,可孔子却仍旧不停地给大家讲学、朗诵诗歌、唱歌、弹琴。
子路很生气地来见孔子,问:“君子也有困窘的时候吗?”
孔子说:“君子能够面对困窘坚守节操毫不动摇,小人遇到困窘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
子贡气得脸都变了色。
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一个博学强记的人吗?”
子贡说:“是啊,难道不是吗?”
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把全部知识贯穿起来的。”
孔子知道学生们心里不高兴,就问子路道:“《诗》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可是它却徘徊在旷野上’
。难道我们的学说不对吗?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子路说:“想必是我们的仁义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肯信任我们;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肯放我们走。”
孔子说:“有这样的道理吗?仲由,如果有仁义的人一定会受到人们的信任,那么伯夷、叔齐怎么会饿死在首阳山上呢?如果有智谋的人就能做到畅行无阻,那么王子比干又怎么会被剖腹挖心呢?”
子路出去后,子贡进来见孔子。孔子问子贡道:“赐啊,《诗》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可是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我们的学说不对吗?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子贡说:“先生的学说博大到了极点,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容纳下先生。先生何不降低一下自己的标准呢?”
孔子说:“赐啊,有经验的农民虽然会种庄稼,却不能保证有好的收成;好工匠虽然手艺精湛,可造出的器具却未必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有修养的人能够研修自己的学说,就像结网一样,要先构思好基本的纲络,然后依序疏理结扎,却不一定为社会所容纳。现在你不去研修自己的学说,反而想降低自己的标准去迎合他人。赐啊,你缺乏远大的志向啊!”
子贡出去后,颜回进来见孔子。孔子问颜回道:“回啊,《诗》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可是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我们的学说不对吗?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颜回说:“先生的学说博大到了极点,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容纳下先生。尽管这样,先生还是应该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天下所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采纳,这才显示出君子的本色!一个人不研修自己的学说,那才是自己的耻辱。至于研修成功的学说不被采用,那是国家当权者的耻辱。不被采纳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采纳,这才显示出君子的本色!”孔子欣慰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啊,姓颜的小伙子!如果你将来成了大富翁,我愿意给你做管家。”
于是,孔子派子贡前往楚国。楚昭王派军队来迎接孔子,这才把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孔子在楚国的遭遇
楚昭王想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地方封给孔子。
楚国的令尹子西劝阻道:“大王派往诸侯国的使者,有像子贡这样的吗?”
昭王说:“没有。”
子西问:“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
昭王说:“没有。”
子西问:“大王的主事官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
昭王说:“没有。”
子西接着说道:“况且楚国的先祖在接受周天子的分封时,封号才是子爵,土地只有五十里。现在孔子讲述三皇五帝的治国方法,申明周公旦、召公奭辅佐周天子的事业,大王如果任用了他,那么楚国还能世世代代葆有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吗?当初周文王在丰邑、周武王在镐京,从统治只有百里之地的君王,最终称王天下。现在如果让孔丘拥有七百里土地,再加上众多有才能的弟子的辅佐,这可不是楚国的福音啊。”昭王于是就取消了原来的想法。
这年秋天,楚昭王死在城父。
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一天唱着歌经过孔子的车边,说:“凤凰啊,凤凰啊,你的道德怎么会衰落到如此地步?已经过去的无法挽回,未来的还可以赶得上。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掌权者都是不可救药的!”孔子快步下车,想和他谈一谈,可他却很快离开了,孔子没能和他搭上话。
名不正则言不顺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卫国。这一年是鲁哀公六年(公元前489年),孔子六十三岁。
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缯地会盟。吴国要求鲁国提供百牢祭品。吴国的太宰伯嚭召见季康子。季康子派子贡前往交涉,吴国这才放弃了让鲁国进献百牢祭品的要求。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政治情况,就像兄弟一样相似。”
这个时候,卫出公辄的父亲蒯聩没能即位做国君,而是流亡在外,诸侯们对此事多有指责之词。孔子的弟子中有很多人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想请孔子出来执掌政事。
子路说:“卫国国君想请您出来执政,您打算先做什么呢?”
孔子说:“一定要先正名分。”
子路说:“有这样的事吗?先生您太迂阔了,为什么要先正名分呢?”
孔子说:“鲁莽啊,仲由!你要知道,名分不正,说出去的话就不顺当,说话不顺当办事就不会获得成功,办事不成功礼乐就不会兴盛,礼乐不兴盛刑罚就不会准确适度,刑罚不准确适度百姓就会手足无措。君子办事一定要先符合名分,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切实可行。君子对于自己所说的话,应该毫不苟且马虎才行啊。”
孔子重返鲁国
第二年(公元前484年),冉有为季氏统率军队,和齐国在朗地作战,取得了胜利。
季康子问冉有:“先生的军事才能,是学来的还是天生的?”
冉有说:“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
季康子问:“孔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冉有回答说:“任用他必须要有恰当的名分,他的学说不论是传播给百姓,还是对质于鬼神面前,都是没有遗憾的。如果让孔子像我冉求一样,即使给他二千五百户人家的封赏,他也不会为利益而动心的。”
季康子问:“我想把他召来,可以吗?”
冉有答道:“如果你想请孔子前来,只要不让小人从中阻拦,就可以了。”
这时卫国大夫孔文子想攻打太叔,向仲尼询问计策。仲尼推说不懂军事,回到住处后当即吩咐备车离开了卫国,他说:“鸟儿能够选择树木栖息,树木怎么能选择鸟儿呢?”
孔文子听说后,坚决地挽留他。正巧季康子派公华、公宾、公林等人带着礼物前来迎接孔子,孔子就回到了鲁国。
孔子离开鲁国后一共经过十四年才重新返回鲁国。
鲁哀公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为政最重要的是要选择好大臣。”
季康子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孔子说:“要举荐正直的人,摒弃心怀不测的人,这样心怀不测的人慢慢也就变成正直的人了。”
季康子忧虑盗窃,孔子说:“如果你自己没有贪欲的话,就是给你奖赏,你也不会去偷盗。”可是鲁国最终也没能重用孔子,孔子也不要求出来做官。
孔子对于礼乐制度的贡献
孔子生活的年代,周王室衰微,礼崩乐坏,《诗》、《书》残缺不全。孔子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制度,编定了《书传》的篇次,上起唐尧、虞舜之际,下至秦穆公,依照事情的先后顺序,加以整理编排。
他说:“夏代的礼仪制度我还能讲出来,只是夏代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来证实这些制度。殷商的礼仪制度我也能讲出来,只是殷商的后代宋国没有留下足够的文献来证实这些制度。如果杞国、宋国有足够的文献,我就能够证实这些制度。”
孔子考察了殷商对于夏代礼乐制度的增删和修改的情况后,说:“将来即使过了一百代之后,礼法的变化的情况我也是可以预知的,因为它是以文采和质朴交替存在的。周代的礼仪是借鉴夏、殷两代的典章制度而建立制定的,它充满文采,生动丰富!我最赞成周代的礼仪制度。”所以,《尚书》和《礼记》都是孔子编定并传授给后人的。
孔子曾经对鲁国的乐官太师说:“音乐的演奏规律是可以知晓的。刚开始演奏的时候五音要平和,随着乐曲的进展节奏要和谐,声音清晰,连续不断,这样直到整首乐曲完成为止。”孔子又说:“我从卫国返回鲁国,然后开始订正诗乐,使《雅》、《颂》都恢复了原来的曲调和功用。”
古代流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到孔子时,他把重复的删掉,选择可以用于礼仪教化的,这些诗篇向上可以追溯到歌颂殷代的始祖殷契、周代的祖先后稷的,中间叙述殷、周两代的盛世,一直到周幽王、周厉王的政治缺失,而开头的第一篇则是叙述男女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篇,所以说“《关雎》是《国风》的首篇,《鹿鸣》篇为《小雅》的首篇,《文王》为《大雅》的首篇,《清庙》为《颂》的首篇”。孔子为这三百零五篇诗都配上乐谱,以求合于《韶》、《武》、《雅》、《颂》的曲调一致。先王的礼乐制度从此才恢复旧观而得以称述,王道完备,孔子也完成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艺的编修。
孔子的教育思想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周易》,并编写了《彖辞》、《系辞》、《象辞》、《说卦》、《文言》等著作。孔子翻读《周易》,把串联书简的牛皮绳子都弄断了好几次。他说:“如果再让我多活几年,我对《周易》的文辞和义理就能够充分掌握和理解了。”
孔子用《诗》、《书》、《礼》、《乐》做教材教育弟子,跟随他求学的弟子大约有三千人,其中精通六艺的有七十二个。至于像颜浊邹那样,多方面地受到孔子的教诲却不在七十二人之列的,就更多了。
孔子教育弟子四个方面的内容:学问、道德、忠恕、信义。他给弟子制订了四条禁忌: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他认为人应该慎重对待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谈到利,即使谈到,也常常与命运、仁德联系在一起。他教育弟子的时候,常常是等到弟子急得烦闷焦躁的时候,才去启发开导他。他给弟子讲学,如果弟子不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他就不讲授新课。
孔子的礼仪
孔子在家乡,对待百姓温和恭谨,像个不善言谈的人;在宗庙祭祀和朝廷议政时,却条理清晰而又通达,同时也很恭谨小心。上朝时,和上大夫交谈,中正耿直;和下大夫交谈,和乐安详。
孔子进入朝廷宫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小步疾行,恭敬有礼。国君命他迎接宾客,他会变得十分庄重。国君召见他,他时常等不及车驾备好,就先动身出发了。
鱼不新鲜,肉已变味,或者不按规矩切割,孔子都不吃。席位不正,不坐。
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来也不会多吃。在一天内哭泣过,这一天就不再唱歌。
看到穿丧服的人和盲人,即使对方是小孩子,也必定会表示出同情之意。
孔子说:“三个人一起行走,其中必定有人可以做我的老师。”又说:“不去修明道德,不去探求学业,听到正义的道理又不前往学习,对缺点错误不能马上改正,这些都是使我感到忧虑的问题。”孔子请人唱歌,如果唱得好,就请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起唱。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逆乱、鬼神之事。
他人对于孔子的评价
子贡说:“先生在文献方面成就卓著,是人所共知的。先生的有关天道与人的命运的见解,我们没有听到过。”
颜渊感慨地说道:“对先生的学问越是仰慕,就越觉得它无比崇高。越是钻研探讨,就越觉得它坚实深厚。明明看见它就在眼前,一瞬间又好像离得很远。先生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用典籍丰富我们的知识,用礼仪来规范我们的行为,使我想停止学习都做不到。我已经竭尽了我的才能,现在好像有所建树,而先生的学问却依然高高地立在前面,让我不可企及。虽然我也想赶上去,可是却追不上。”
乡里人说:“伟大啊孔子,他博学多才却不专一名家。”孔子听了这话之后说道:“我要专于什么呢?是专于驾车?还是专于射箭?我看还是专于驾车吧。”
子牢说:“先生曾说:‘我没有被世所用,所以才有闲工夫学会了这许多的技艺。’”
孔子晚年的感叹
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在大野狩猎。给叔孙氏驾车的鉏商猎获了一头怪兽,他们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孔子看到后,说道:“这是麒麟。”于是将它收管起来。孔子说:“黄河上再也看不见神龙背着图出现,洛水上再也看不见神龟背着洛书出现,我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颜渊死后,孔子说:“这是上天要让我死啊!”等到他西去大野狩猎见到麒麟,说:“我的主张已经到尽头了!”又感慨地说:“没有人能了解我啊。”
子贡说:“为什么说没有人能了解先生了呢?”
孔子说:“我不抱怨天,也不怪罪人。下学人事,上通天理,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吧!”
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使自己的人格遭到侮辱,只有伯夷、叔齐两个人吧!”
又说:“柳下惠、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使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侮辱。”
又说:“虞仲、夷逸隐居,不言世事,行为合于清高纯洁,自我废弃合于权变。我和他们就不一样了,既没有绝对的可以,也没有绝对的不可以。”
《春秋》笔法
孔子说:“不行啊,不行啊!君子最担心的就是死后没能留下好名声。我的主张无法实行,我靠什么贡献给后人留下好名声呢?”于是根据鲁国的历史写了《春秋》一书,上起鲁隐公元年,下至鲁哀公十四年,共包括鲁国的十二个国君。以鲁国为中心进行记叙,尊奉周王室为正统,以殷商的旧制度为借鉴,上推夏、商、周三代的法统。文辞简约而旨意广博。所以,虽然吴、楚的国君自称为王,而在《春秋》中仍贬称他们为子爵;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实际上是召周襄王去的,而《春秋》中却避讳说:“周天子巡狩来到河阳。”用这样的笔法,把《春秋》当成一种批评、褒贬人事时弊的准绳。后代的国君对此加以推广。如果《春秋》思想在天下得以通行,则天下的乱臣贼子们就会受到约束而感到害怕了。
孔子任司寇期间审理诉讼案件时,文辞上如有可和别人进行商榷的地方,绝不独自决断。至于写《春秋》,就不同了,该写的一定写上去,该删掉的一定删掉,就连子夏这些擅长文字的弟子,也一个字都不许增删。弟子们听孔子讲授《春秋》,孔子说:“如果后代人赏识我,则是因为《春秋》,如果责怪我,也是因为《春秋》。”
圣人陨落
第二年(公元前480年),子路死在卫国。孔子病倒了,子贡去看望他。孔子正拄着拐杖,在门口悠闲地散着步,看到子贡,便问道:“赐,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啊?”随即叹息唱道:“泰山就要倒了!梁柱就要断了,哲人就要死了!”
边唱边落下了眼泪。
孔子对子贡说:“天下失去常道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没有人能信奉我的主张。夏人死后棺椁停放在东厢的台阶,周人死后棺椁停放在西厢的台阶,殷人死后棺椁停放在堂屋的两柱之间。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原本就是殷商人啊。”
七天之后,孔子就死了。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逝世于鲁哀公十六年,即公元前479年四月己丑日。
鲁哀公在悼词中说道:“老天爷不仁慈,不肯留下这位老人,使他丢下我一个人在位,我孤独而又伤痛!啊!多么悲哀!尼父,没有人可以作为我学习的楷模了!”
子贡说:“鲁君难道不能终老于鲁国吗?先生曾说:‘丧失礼法就会昏聩,丧失名分就会出现过失。丧失意志就会昏聩,失去所宜就会出现过错。’先生活着的时候您不能重用他,他死后您写祭文哀悼他,这是不合礼法的。以普通人的身份称‘我一个人’,这是不合名分的啊。”
孔里
孔子死后被葬在鲁国都城北面的泗水岸边,他的弟子们都服丧三年。三年心丧结束,相互告别离去,大家相对而泣,悲伤不已;有的人就又留了下来。只有子贡在墓旁搭了一间小屋住下,守墓六年,然后才离去。孔子的弟子们以及鲁国的其他人,相继搬到孔子坟墓旁边居住的,有一百多家。因此,后来人们管这个地方叫做“孔里”。
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都按时到孔子墓前祭拜,而儒生们也在孔子墓前讲习礼仪,举行饮酒礼以及射箭等仪式。孔子的墓地方圆一顷上下。孔子故居的堂屋以及弟子们所居住的内室,后世人将之改为庙宇,里面收藏着孔子生前穿过的衣服、戴过的帽子,以及使用过的琴、车子、书籍等物品,直到汉代二百多年都没有废弃。
高皇帝刘邦经过鲁地,用太牢礼祭祀孔子。
诸侯、卿大夫、宰相一到任,总是先去拜谒孔子墓,然后才去上任处理政务。
后代
孔子生子名鲤,字伯鱼。伯鱼享年五十岁,死在孔子之前。
伯鱼生子名伋,字子思,享年六十二岁,曾经受困于宋国。子思做了《中庸》。
子思生子名白,字子上,享年四十七岁。子上生子名求,字子家,享年四十五岁。子家生子名箕,字子京,享年四十六岁。子京生子名穿,字子高,享年五十一岁。子高生子名慎,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魏国的丞相。
子慎生子名鲋,享年五十七岁,做过陈胜王的博士,死在陈县(陈县,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省淮阳县)。鲋的弟弟叫子襄,享年五十七岁,曾经做过汉孝惠皇帝的博士,后来被提升为长沙郡的太守,身高九尺六寸。
子襄生子名忠,享年五十七岁。忠生子名武,武生生延年和安国。安国是当今孝武皇帝的博士,官至临淮郡太守,短寿早死。安国生卬,卬生驩。
太史公评说
《诗经》中说:“高山啊,让人仰望;大路啊,让人循行。”
我虽然做不到这样伟大,但内心十分向往。当我读孔子之书时,时常想象他的为人。当我到达鲁国,参观过孔庙,看到房屋、车子、衣帽、器具,儒生依时到孔子故居演习礼仪,我也流连不愿离去。自古以来,天下君王贤者很多,当他们活着时都非常显赫,死后则完结了,什么都没有了。孔子作为一个平常布衣,他去世至今已经十几代了,仍被学者奉为一代宗师。上至天子王侯,都将孔子的“六艺”作为衡量世事的标准,孔子真可谓至高无上的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