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一过蛇山,身上的汗,就少下去了;入晚,躺在席上,居然感到了冷,非盖薄棉被不可,这是将近一月以来,在杭州决未曾有过的奇迹。有钱的人的想头,果然是不错,远上青岛海滨来经营别墅,买取明月清风的计划,果然是理想的计划,不过夏日的青岛的明月清风,价钱实在太贵。
七月十三日午后两点,船到了码头;太阳当然是同杭州,上海,济南,徐州一样地在照耀着胶州湾的青山绿水。可是我们在海关隙地上立着,等行李到来的中间,虽然是空气微微地在震动,风可并不大,而身上穿在那里的一件爱国布长衫,似乎还觉得太薄一点。估计起来,在青岛的日中太阳底下,大约最多也不过八十五六度的样子。但这热度,由老住青岛的人说来,似乎已经是几十年来所没有的了。黄包车夫告诉我说,“浅(前)天,在青岛,也溢(热)死了阴(人)!”但这热死了人的前天的温度,也只有九十四度内外的样子。
青岛市的美丽整洁,海滨浴场的热闹繁华,与夫今年避暑者的拥挤杂沓等等,我征尘未洗,现在暂且不写吧,等住定了以后,当再来一次通信,好给你们在东南的热波里渴杀的诸君,以一点点近似幻想中的酸梅汤的效力。
一九三四年七月十三日,在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