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白箫冷哼一声,“说吧,她现下在哪里。”
南宫飞仔细说来,原来刘公仲是当地千里最富裕的一户人家,甚至和儒门都有些道不明言不清的合作关系,而今天下儒道佛三教只有儒入世,其余二教分别隐世于山外。既然入世便要在四处遍满爪牙,而今天下大儒都会集聚欢悦的地方,便是有着好男儿读书考取功名稷下学宫的正礼城。正礼城在此地万里之外,因为刘公仲不屑于与凡夫俗子同处一片天地,便早早迁居于稷下学宫。此次前去比武之众所定的最佳女婿人选,想来也只能是一方豪强贵族或是才华横溢的少年天骄们。至于眼下远远比及不了那些少年天骄,并且碌碌无为的南宫飞,也只能伤心留在灯火烛下的柳云夕闺房“睹物思人”。
“那么,明天何时开始?”白箫道。
“既然这则消息今日才传出来,那么必定会遣留少年天骄在府邸下多留几天,以便那老人多多物色女婿。”南宫飞冷笑了一声,看了白箫一眼,“只是想来那刘公仲也铁定不能想到,自己女儿失踪了十数年,却是在另外一个男子的身旁。”
白箫默然,自从那日将她自雪里抱回来,便对她百依百顺,仿佛兄妹一般对待,她从来也不言说自己的身世,而白箫既然不听她说,也就不方便问。今夜之闻还是第一次,白箫仰头看了看美丽的极光,微微叹息了一下,到底是人心莫测。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白箫斜眼看着他,睥睨之意实在明显。
“你到底是白昊王之子。”南宫飞沉吟了一下,“据说比武招亲并不是打擂台,而是前往一个叫做霸王山脉的地方,在那里自寻际遇以及自负生死,或许这般选举太残忍了,我也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刘公仲会那么一做。”他细细说来,将比武的一些规矩还有一些禁忌都说。在霸王山脉是不能出现山巅境界的修士。而且也不可能出现。因为若是强行出现只会被霸王山脉里面深处的残念毁得粉碎。昔日的霸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死了也英魂不可侵犯。
“嗯。”白箫的眼眸里闪烁出一丝异彩,瞧着他一脸的认真神色,眼前这南宫飞的话语不像是言媚之语。假设就是伪装他身边还有一位昔日剑神李雪阳,大可无须畏惧前路如何。只是,他实在不想此事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如何面对柳云夕?当真取得比武之胜,当如何?他们二人约定在午夜出发,稍稍做些调息然后就在昔日城主府邸汇合。南宫飞脚点林木而去,在黑夜里化作一只飞雀离去。看着他离去,白箫一动不动,他表情冷漠地还站在原地。
北风吹来,他左手握着从他手里拿来的篝火摇曳着。
火把有些湿润,那是汗水。
倚靠在树荫下的白箫盯着火把,豁然间笑了,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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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山脉可不是什么地方,那是儒门的密地。用老夫的话说就是用秘宝打开的一个世界。不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了。”李雪阳倚靠在窗户边沐浴在月光下,一只手拿着酒,一边身子在窗外,轻轻笑道:“霸王山脉,山巅境界的人都进不去了。”
白箫皱起眉头,“那么说,你也进不去了?”
“倒是有可能进去,不过老夫却不愿意做那份勾当。”李雪阳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放心好了,若是你死在了里面,凶手尸体管够。”
李雪阳接着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一副白发苍苍、迟暮将朽的模样,若是我想,当今世上能够接下我倾心一剑的人,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后果呢?”白箫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李雪阳一怔,而后喝下一口浊酒,看着月光,转过身来看着白箫,那一副少年气的模样,一如他的当年。
他哈哈大笑起来。
白箫却陷入了沉默。
天外的极光缓缓散去了,可是帘内的火烛没有熄灭。
它在木桌上摇曳着,仿佛痛苦的神情。
它瞧着窗边的那一老一小,月光下,二人的神色间分外雪白。
月起中空,窗纸影映,白箫在黑夜之中醒来,他跃出床上投窗而出,矫健地抓住窗外把手,继而迅速地跃出落在屋檐上,他平静地走出去。
来到了城主府邸,南宫飞已经站在门旁多时,看上去神情有些疲倦,一身黑衣还有是雪。
见到了白箫来了,他勉强笑了一下,“路途遥远,避免会将发生变故,我们即刻启程。”
“不是有传送法阵吗?”白箫皱眉,显然不相信这个心怀鬼胎的人,若不是自己有求于他,白箫无论如何无法能够与这个假虚君子为伍。南宫飞解释着,贸然使用传送法阵,只会惊动儒门正礼城之中的人物,会轻易成为众之瞩目,而他们二人联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破坏这场比武招亲。这时李雪阳从对面的屋檐黑影下缓缓走了出来,长身玉立,一个萧索老人,却矍铄若青年。
“有我在,你的每一丝气息都不会泄露。”李雪阳道。
“他是?”南宫飞看了白箫一眼,他有些责备的意思,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本来就是微乎其微,而今却多了一个变数。
白箫淡淡道:“我找来的老前辈,若是你想后面活着,那么就记住,永远不要乱来。”
眼前这二人被南宫飞瞧着,他眯了咪疲倦的眼眸,轻轻一笑,“放心,我们这就出发。”
不过几分之间,三人此刻便登入了城市中心的传送法阵,金色的光芒四面八方溢出。眼前的高楼屋檐渐渐被埋没,白箫只觉得神清气爽,几乎就要飘飘登仙而去。
在一旁的李雪阳仿佛醍醐灌顶般淡淡道:“稳住心神,若是迷失了,谁也救不了你。”
白箫醒悟,顿时看见在一旁的南宫飞脸色平静,看起来却是没有自己那样的感觉。
李雪阳解释道:“你若是以后用的多了,便会习惯了。”
次日一早,云曦朝露间,东方斜阳刺天而穿,天地黑暗仿佛被利剑粉碎一般,重回光明。白箫、南宫飞和李雪阳三人先投宿一间六层酒楼,然后陆续前往闹市收集信息。正礼城之楼景色在客栈上一览无余,虽然正礼城是儒门教城,可是到底是平民百姓居多,而正礼城沿海分布,故此一早之间便瞧见形形色色的渔夫、樵夫等走行在街上,买卖着鳞片亮丽的鱼物,以及从海滩边上收取而来的秘宝、美靓闪烁的贝壳、璨璨斐然的陶瓷花瓶等等摆在地摊上,等待着过往来客的买卖。
而到了中午时分,街上人群便少了八九成。
日颓西垂,艳阳天边。
在客栈里等待了半天,看着窗外的旖丽风光,没有动作并且相继无语半个时辰的白箫,瞧了一眼坐在台旁的南宫飞,也正见南宫飞投目而来。
二人对视半晌之后。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在窗边遥望远方的李雪阳。
李雪阳的脸在阳光之下透明,眉梢间可见年少时的轻狂和英俊,魁梧的身材,还有那令整片江湖为之震惊的一剑。
缓缓转过头来,李雪阳看向白箫,扫了南宫飞一眼,“一旦进去,我没有把握同时保住你们二人。”
白箫嘴唇微张,目光凝滞,南宫飞却是微微一笑,表示毫不在意。
李雪阳也没有藏私,坦白道:“儒门有二位年长我一辈的长老在坐镇,若是同时代便是他们千千万万的来,我李雪阳也只是一剑开山,可是而今我气血衰败,已经难以再攀武学巅峰了。”在白箫的认知中,武夫的年纪和气血永远是最致命的弱点。对于武夫而言,没有所谓的少年和老年,只有盛年和衰年。武夫境界一共有七层,分别是气血入境的登山,依次是观月、远游、幽步、致远,以及同修士一样会达到的山巅境界,最后是殊途同归的云天境界。而越到后来,就越注重气血深重凝厚,可到了李雪阳这番花白发梢,皱纹横生的年纪状态,实际的战力还难以媲美普通修士的致远境界。
若想除非,只有以命换命!
闻此稍稍心安的南宫飞看了一眼白箫和李雪阳,吞下一口唾液,脸部闪过一丝异彩。
轻轻叹息一声,白箫心道:“时光败天骄。”
三人绕过几道小巷,来到了一座偌大的洞府,场外场内有着三人叠起之高的围墙隔绝,里面排布着数十张酒席酒桌,而就坐于酒桌之中的却是寥寥无几,几个丰神玉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