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践踏草地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并不出意外的声音传来,“少主,该回去了。”苏云谣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身后那身高八丈的须发皆白老人。倏地目光黯淡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抬脚离去。奇异的是,当他离开时,背后的一片青草争相摇曳,送来一阵清风和芬芳,似乎情人的手却要不忍地推着他离去。身边的护卫随他而去。

他叫苏云谣,是这一片诸侯府中的第三位少主。自从生来便一直活在与兄长之间争夺权力的明争暗斗之间。今天这个时候,是他十八加冕之时。加冕便意味着他成年了,从此要开始一人面对他应该面对的事情了。

苏云谣方才走到的一条最广最深的巷子时,听见了几声人们的救命声音。他的目光随之扫向那个地方,这时老仆人飘浮到他目光前,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声,“少主该回去了。”

苏云谣和他对视了一眼,然而对方的目光毫不退后,随即退后一步,嗯了一声,“走吧。”说毕便转身走向巷子,不久消失在巷子尽头。

巷子口的老仆人目视着他离去。

夕阳无力地倒下了,惨淡的夜空升起了,这一夜的初晴却有了星辰。

在这片十分熙熙攘攘的城市里,只要走出这条巷子,外面就是喧嚷的海洋,长街之长似乎天空之广,灯火通明,商贩左右街上密布,道路中间是一片空旷。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少主今天举行着成年仪式。所以在今天的左右街上格外多了厢车,这些厢车便是为这位少主而准备的。

苏云谣走在这条路上,又恍惚着天地的黑暗,这点城市的光芒也无法尽数掩盖。

正当他恍惚时,忽然听见了一声欢呼,人群里跑出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把抱向了苏云谣,苏云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脚步微移,让少年抱了个空。少年却也不怨,嘻嘻一笑道:“云谣哥哥,各位伯伯叔叔都在楼上等着你呢。”苏云谣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来干什么。”少年道:“自然是来欢迎你啊,给你引路呢。”说着,在夜空的火光下露出了青春纯真的笑容。

苏云谣嘴角微撇,道:“怕是为了看看墨妍姐的吧。”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表情很不好看了,显得十分沮丧。苏云谣随之停步,好奇道:“难道不是?”少年哼哼了几声,跺脚走了。苏云谣正想去追,不料少年撂下一句话,“你爸在等着你呢,别让你母亲失望了。”

在长街夜空的黑暗包裹下,在一片灯火光茫包裹里,苏云谣停在原地许久许久,随后抬目大步走向高楼。

走入了高楼,上长阶,七楼上已经是一片茫茫人海。

他的父亲这时走来他身边,褶皱眼眶里面的浑浊老眼已经都是泪光,他双手放在苏云谣双肩上,然后用力抓着,道:“孩子!”

苏云谣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矮胖的父亲,不语。

对于一个父母来说,一个孩子如此无礼绝对是最大的伤害。但是他的父亲紧紧抿着嘴,破涕为笑,道:“来。”然后抓着苏云谣的手,走向楼中的高台。于此过程中,他的父亲不断向在场的来人点头行礼,然而他本人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微低头,而无语。

一个目光犀利的白衣青年人微微一笑,自然散发的气质压住了在场全部人,而且不是实力而是气质!近了,苏云谣才看见了这个人容颜是如此地出众惊艳。

这个青年人笑道:“在下白泽,小弟今日十八成年,为兄特此来贺礼。”此言一出顿时令众人赫然,就连苏云谣自己都是内心一震,只听轰隆一声,在苏云谣还没反应过来时,身边的众人纷纷跪倒,似乎一片青草被风由近向远压倒了头,也似乎一片波浪起伏,只不过,这是人,不是波浪。

青年人嘴角一丝笑意,歪头道:“不跪么?”

苏云谣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跪下,平静地看着白泽。

苏云谣的父亲连忙抬头解释,不料被白泽一巴掌扇飞,撞停在墙壁上,缓缓落下。

在场众人头只低得更低,无人敢吱声。

白泽扫了众人一眼,负手走到高台,一个真正的君主,扫视着一群臣子。

“随我走,亦或,死,在此处。”他这番话显然只对的是苏云谣说的。众人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心中暗暗喊苦。这个“死”字在白泽口中无比的轻。倏地,一片月光射进窗户,落在苏云谣面前的地上,如同一片雪霜。苏云谣沉默,沉默之后,是冷目。

冷目抬起,是剑光。

苏云谣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众人一片惊呼。

剑随身走如游龙,在月下,苏云谣不是月上人,更似乎月上人。

一口青剑波光粼粼,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在他手中捏出了一个“封”字,扫向白泽面门。不料,白泽双指捏住了剑尖,再无法前进分毫。

“就凭这个,够不够?”白泽出人意料地回答了。

苏云谣双眉隐现龙气,两道龙形雾气围绕双目,全身散发出阵阵威压,那青剑居然也变成了金色,发出了阵阵龙吟。苏云谣手腕翻转,剑身当即翻转,只在尺寸之间蓬发了一股龙形气流,白泽只手松开剑尖,拨开了龙雾,飘身后退了数步,淡淡一笑,“这一手倒像是我白家人。”

苏云谣冷哼一声,“这还不够。”金剑光芒绚丽,当即迸发了数道剑芒,白泽随手挥去,有些被他打穿了屋檐,有些被他打穿了墙壁,有些打穿了柱子。

白泽道:“还不服?”

苏云谣收剑归手,侧身而立,“我可死,不可跪。”

白泽却笑了,“谁让你跪了。”

苏云谣冷哼,不说话。

白泽道:“今日起你同我归游浪夜海。”

只有那么一瞬间,苏云谣人怔住了,这个在人前倨傲的帝王忽然用柔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并且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很快跪在地上的众人便发现,眼前的帝王和苏云谣已经鸿飞冥冥了,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位杀神没做出什么灭绝人道的事情。前不久传来抹杀了一大批天才的消息就足够眼下这些人心惊胆战了。

......

“你要去哪?”苏云谣跟着白泽走在街头,可是就在这一刻,这万千灯火阑珊的地方,这个街头,白泽脱下白袍,解下头簪,淡淡的向着苏云谣笑了笑,此时的他给苏云谣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的帝王已经变成了一位再平凡不过的男子。

“我要去的地方,目前没有。可却有你应该去的地方。”在他澄澈的眼眸里,苏云谣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街上的倒影,一切都那么平静。

他转身走了,他也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这一次令苏云谣哑口无言的是,白泽带他进到了一间气氛有些冷淡的饭馆。

迎面而来的一位中年人,挺着椭圆圆的肚皮,还有一身围裙,上面有明显的油绩,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令苏云谣目瞪口呆的动作。他笑嘻嘻地拍了下白泽的肩膀。

这样一位有洁癖的帝王毫不介意,脸上也流露出了暖心的笑意。

“今晚我做饭给你们吃吧。”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让苏云瑶晕倒在地,什么情况啊?九五之尊给自己做饭?

而且看上去,这位帝王还十分喜欢做饭?这听上去似乎很牵强,可是一位帝王就不能做饭了吗?苏云谣嘴角一撇,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所谓的帝王会做出什么像样的菜式。

他们走进饭馆,苏云谣和厨师坐在门旁的桌子上,而白泽则走进了厨房。

苏云谣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白泽背影,不禁大感好奇,这皇帝做厌了,是不是就想做饭了?

厨师摇了摇头,自然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哈哈一笑,“你是小看了阿泽的厨艺吗?你得知道啊,他是我们这里做饭最好的厨师了。”

“是吗?”苏云谣晃了脑袋,看向厨师,“这里?他经常来这里做饭?”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顿时引起周围食客们的注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云谣舔着脸歉意笑着说,转而又向厨师压低声音,“你知道他是皇帝吗?你怎么敢叫他阿泽啊?”

厨师呵呵一笑,“皇帝来这里也是为了吃饭的,小女娃你可是第一个吃上他做饭的人。就连我,也没有吃过他正经做的饭。”他眉头一拧,表情幸灾乐祸,“估计他是看上你了。”

苏云谣快要昏了过去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女子?然而,这一晚上绝对她苏云瑶最难忘的一晚上了。

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一位帝王请自己吃晚饭,而且还是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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