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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城自古以来就是最边缘的城池,因此里面居民极少有见过外面的人。除非是惊才绝艳者。在长春城主街道上,那列车队长驱直入,一直到了城中颇负盛名的城主府才停下。

两鬓雪白的老人扫了众人一眼,翻身下车,脚踏松软的土地,再向外面望了一眼,长春城这唯一是用青白色的大理石铺就街道,虽然四处是平房,不过不乏高楼大厦。

城主迎上去还欲说话,那老人却挥手止住了他,说道:“阁下知道月楼空怎么走?烦请带路。”城主顿时笑容满面说道:“从此处向北走百二十里便可见一山,山上便有一石庙称为月满楼。月满楼可是我们此处一等奇观啊,传说待到月十五,便可从石庙看向月亮,就出现一座耸入高天云层里的恢弘巨楼。不过我等就没有那般机遇见到了。”

老人点头,多看了此人一眼,于是对着此人说道:“给我的车队备好水和干粮,今晚我等便要去此处。”

城主登时脸上流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点头道:“大人且请放心,距离十五夜还有三天光阴,要不大人小住寒舍几日?”他咪着眼笼袖小心地看着不敢有稍微大意。

老人嗯了一声,只道:“不必了。”

老人转身走向马车。

那列车队缓缓驶入城主府邸。车厢内一个白衣少女抚摸了腰上古朴之剑,眼底柔芒流转,轻轻地道:“琦月剑,不知在此处的月满楼中可寻到修炼的契机。”她是儒门新才,名为周念雨。周念雨此途前来其实不仅因为家族宗教之命来探寻那天哭异象由来,还是因为想找寻突破的契机。她的修为已经到达了一个点,是儒门最负盛名的四大天才之一,可是往往在别人惊艳的背后付出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她天资聪颖,出生在青龙峰巅顶之上,天上那时盘旋龙凤异象,天雨朦胧,雷动电闪,便在那时受得家族中长辈的重视。

周家是当今天辰帝国问鼎天下的三大家族之一,而得到了家族中长辈的重视对周念雨来说,那恰巧不是一种幸运,而是一种折磨。她三月大时早晨天晓时开始练剑,夜幕天垂时放在烧沸的药汤中炼体,一直到三岁之后才开始修习减缓。不过对于别人仍然是不可想象的折磨,她一天之内需要花费两个时辰的时间来盘坐练息,剩下时间都是用来研读经书卷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她五岁开始登上儒门的殿堂,九岁开始头角峥嵘,夺得儒门第一天才的王座,眼看着这样一个璀璨明珠的出世,世人皆以为这个叫周念雨的天才会使周家走上顶峰。只是可惜在十一年前的一场三大家族比武中惨败在一个白氏族人手上。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流凝结了她所有的气机,她登时根本不能聚一丝气息,甚至来自那种帝者的威压直接令她想要跪下顶礼膜拜。

明明对方只是比她年长几岁,却可以在修为上完全碾压着她不得动弹,骄傲的她一时内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那场比试他们没有打起来,因为那人转身走下了擂台,场下的人们正要呼喊时,她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地说道:“我败了。”霎时,场上场下落在可闻。后来她才知道那人叫白泽。

天辰帝国不是一个专制的帝国,帝国下有三大家族,分别是羽,白,周族,每一代的帝王都是从中选出佼佼者继位,可在近三百年来,一直都是白族称尊,原因无他仅仅是他白族年轻一辈太强,压得羽,周二族喘不过气来。所以被寄托着厚望的周念雨,如今已经再无退路了。

周念雨坐在床榻上,这已经是她的休息方法了。在这间装扮简单的厢房,不过十分干净清爽。在夜幕降临的时间里,周念雨皱了皱眉,下意识往窗外小院看去,只见榕树旁出现了一团紫红色的火焰。周念雨暗喜心想道:“这便是太古书上记载的魔心,此物对修炼者心境要求极高,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走火入魔,但事极必反,得到了此物只要熬住了期间辛苦,修为便会大大提升。”于是长裙长发飘逸,娇俏容貌的周念雨如飞舞雉堞跃出窗户。

月光骤而如霜洒向小院,小院里登时四处如积攒着透明的霜水,四周景物都弥上了一层薄纱。

周念雨却眼神忽寒,素手抽过玉腰上的琦月剑鞘,眼前看着四团黑影从那团火焰的四处阴暗灌木处掠出,那四团黑影分别凭空投掷法宝,霎时间小院光芒流转,狂风大作,周围树木房梁皆被狂风扯起。念雨频频躲闪,贝齿轻咬樱唇,剑夺龙蛇之势击出,可第一失了首势,被人埋伏,第二这四人中无一不是修为极高的人物,便是叫她周念雨一打一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取胜,势必需要对峙一时,第三这四人似乎在走着某种阵势,隐隐压住了琦月的光芒。

“拙!”周念雨实在难以想象生平竟然会被压制成这种境地,一时意气涌胸而起,折出了一剑金光,首先击在了那个金色方圆三丈的圆钵,因为此物是三物中最强也是对周念雨威胁最大的一件法宝。可那剑光却不进反退一时被金钵压制,而周念雨无心他顾,身旁三件法宝飞掠而来,正要呈夹击之势。

周念雨皱起秀眉,看了那三件法宝一眼,素手握剑轻抖,万千剑丝从地上浮起,将四件法宝推翻击退。她首先掠向那个面前的黑衣人,正是此人控制着那个金钵。

剑气覆盖在周念雨的左臂上,进而包裹住她全身,那一刻她仿佛天上仙坠入凡尘。

黑衣人双手负后,居然打算坐以待毙,周念雨平静依旧,她没有回头却已经料定后面有几件法宝破风而追来,可是他们追得上周念雨吗?答案马上揭晓。

黑衣人不动,而周念雨已经来到他面前,那一剑璀璨的光芒直接穿透了黑衣人的身体,星空上泼洒着一片血雨,那是黑衣人的血。不过他却在原地狂笑着,紧接着一种不祥预感出现在周念雨心头,那黑衣人如似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而周念雨脚下出现了一个血色的六角星阵。周念雨顿时脸色一寒,此阵法对于饱学多才的她来说自然知道,此阵法是用来囚死上古妖魔的一种血祭阵法,只是要布置起来十分繁琐,需要时间更加是不可计数,而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而且他们之间交战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为何小院之外仍然没有人进来援助?周念雨面色皆寒,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为可怕的一战了。

......

“周老,我先前看见小姐院前星光划过,可去看看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长春城城主道。而此时众位除了守在周念雨小院前的儒家人,眼下都在了城主府的正堂中。宴席首座上的儒家长老周老淡淡地瞟了一眼三步下的长春城城主,不以为然道:“不必,小姐出生时便随异象,修炼之时刻带起异象也是寻常之事。”

......

周念雨越发吃力地抵挡那四件法宝的攻势,她的脸颊汗流不止,那扑面而来的虹光越发宏伟恢弘,她终于从攻势变为了守势。她渐渐捻起身后的一张黄色符纸凭空燃烧,瞬间产生了四团火焰分别迎上了四件法宝。可惜周念雨打算暂时歇息的算盘打空了,一支青色的枪穿过了火焰刺向周念雨,已经身心疲惫的周念雨心弦一挑,一种无与伦比的威势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炽热的热流。

周念雨咬牙挥出一剑,哐一声剑枪相继后退,周念雨脸色苍白地后退仰头吐出一口闷血,凝目看向抛枪人。

那人一身清朗玄服站在星空的榕树下,剑眉星目。

他接回了青枪,平静地说道:“道宗陈鼎风。”

周念雨扫视了周围一眼,心道:“此人修为不亚于我,更何况周围还有如此多的高手,怕是我一人难抵抗之。为今之计只有暂且离开。”想毕双手握剑,剑势直指眼前的陈鼎风;只见那剑芒收敛,下一刻剑身如烧起了一团蓝色火焰。周念雨的瞳孔变为蓝色,冷音道:“道宗中人也来偷袭不怕坏了你家祖师名声吗?”

陈鼎风十分平静,枪尖斜指地面,道:“儒门九字我正想来领教,日前尚愁没有敌手,今日你来了,那么便来较量较量。”他说毕,枪身一卷一团罡风,整个人被青雾弥漫,一双瞳孔化作青色,衣袍猎猎作舞,而后呼一声,他如箭一般飞奔出去,与此同时一枪刺出。

显然此二人修炼的功法都到了极尽,至于孰强孰弱还很难说,可是两人一战而起,便是周念雨落在了下风,招招被压,不过周念雨暗暗留心周围的黑衣人偷袭,也花费了一番心力。在斗法之间,但凡少了一丝心力也是极为吃亏的。

果然随着时间增加,陈鼎风一枪如龙啸,枪影重重,不过在下一式周念雨手中的琦月剑便被陈鼎风挑飞,眶的一声撞在小院的墙上。

陈鼎风枪尾横扫向周念雨左颊,眼看着黑发飘舞的周念雨就要香消玉损,在天上的明月霍地射出一道光落在琦月剑上,剑有灵性,于是周念雨身旁出现蓝蒙蒙的光罩挡住了枪尾。

陈鼎风冷哼一声,压碎了光罩,枪尾迅疾扫向寸许间的周念雨。

眶。

枪尾忽然被截住在半空中,有一阵无形的力量反弹回到了枪身,枪身极度颤抖,直接令陈鼎风脱手而出。

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小院地下往上钻起,轰隆一声月光挥洒在那团黑影上,人们才惊讶地看到那是一座栉比鳞次的高楼。

高楼拔地而起,最后停止时,居然有百丈高!月光洒在上面,光晕流转,其间有一少年居于顶层楼,身畔如飘云,眼底空灵,人们惊讶不已。

周念雨咬牙道:“陈鼎风你我暂且罢手,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陈鼎风看了一眼周念雨,点了点头,负枪离去,黑衣人也尽数离去。

府邸中传来一阵破风声,儒门的人马与城主府中高手尽数火急火燎地赶来,周老面色凝重地来到周念雨身边,看了一眼满院子的狼藉,跪地道:“是我疏忽了。”

周念雨扫了一眼此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没有取回琦月剑的周念雨在另外一座客栈安居而下,这时站在窗边看楼下人影冷清的街道,幽幽一叹息道:“最早想动手的人居然会是他。”正当周念雨伤心着儿时一直与她最为亲近的周老时,头顶瓦砖传来了几丝声音。周念雨翻身出窗飞向上面时,见到了一个衣着邋遢的独臂少年坐在屋檐上,正一手拿着酒对着月独饮。

“怎么你也想喝酒?”独臂少年扫了一眼她。

周念雨眼眸电转,确定周围没有人,而后也劲直在屋檐上坐了下来。

夜风徐徐飘来,荡过大街小巷。

独臂少年道:“干嘛不下去?”

周念雨皱眉看向他,却发现这个少年根本没有看向她;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这时居然耍起骄傲性子道:“你管我?”

独臂少年道:“看到云端的那座楼了吗,那个小子真的是欠揍,没事站那么高干嘛。”他眺望那座城主府中的高楼。

周念雨沉默了一下,跳下屋檐,她决定换个客栈。她的道心终于有了动摇,她不是不败的。败过不止一次,她确信她需要尽快提高修为。

就在她要走出房门时,那个独臂少年出现在窗前,少年嬉皮笑脸道:“你要跑到哪里去?”这时少年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一脸红晕,头发乱糟糟地说着胡话。周念雨冷目看向他,道:“滚出去。”

独臂少年大喇喇道:“你要我滚就滚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啊。不行不行,你那么不开心,告诉我之后我才可以滚的。”

周念雨全身一颤,凝目看向独臂少年,并指如剑向少年手腕斩去,少年面色蓦然一惊道:“你来真的哇?”少年反应有点慢了,缩回一只手,却被周念雨一脚踢上胸口,呼的一声飞出了窗外。周念雨转身打算离去时,一只脏兮兮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转身看来,少年嘻嘻一笑道:“去哪?我可以效劳的。”

周念雨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独臂少年道:“你不舍得的。”周念雨冷哼了一声,指尖剑芒翻涌,一时间房间蓝色光芒蔓延,只听一声风声,房间里的所有事物除了这二人都尽数哗哗被剑气切成了碎片。

独臂少年眯眼道:“剑气虽然很犀利,可是不够圆滑,斩出一击后应该就是力疲之时,不能久战。”周念雨蹙起秀眉,斥道:“哪里来的小贼也敢乱语?”她抬起脚就要踩他脸上,少年哇哇大叫道:“欺负人了欺负人了!”周念雨一怔,心问道:“我何时欺负他?”随即醒悟过来,“他是在欺我才对!”周念雨指尖顺势切下,不想少年一只手掌反抓起她指尖,而此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周念雨的指尖仿佛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独臂少年笑着眯眼,抓着她的指尖挥向橱柜,原本完全被斩做碎片的橱柜居然从地上翩翩起舞,最后重新凝聚成为一个新的橱柜。

周念雨一怔,心道:“这是......”再看向那少年时,少年已经不见了。她看向窗外,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在,漫漫星空下一阵风掠过,月光升到了天空最高的位置,那座百丈高楼仿佛圆塔状的一块巨大鳞片,这时完全侵入在月光下。

周念雨道:“那化物重生的本领......”她蹙起了秀眉,恰好看向那座高楼,此时正月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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