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隐隐有一片灿烂星河,其中流转着一枚清冷星辰,只见星辰上覆雪三尺,雪中细细地冻着一层水红色的梅花。
不细看绝难发觉,这雪地上还隐着一座寒玉之宫,宫中亭内百里璃和它相对而坐。
“看来这便是你的灵海,果然与我们的不同。”,它弯了如月牙一般的眸子,笑着说道。
“怎么个不同?”,百里璃执了黑子一枚,落在棋盘中央。
它将白子落在边角,说道:“人类弈棋,讲究一个金角银边草肚皮,但对于天尊的万千分魂来说,我们却都是化身,唯一你是真身。”
“如何见得?”,百里璃也不去与它抢那边角,只在中央围城,无心输赢。
“你生于人腹,便是入过了轮回,而不是像我们一般,缩身于灵物,以祈愿为食,说是野仙,却似孤魂野鬼。”
“怎么,过惯了尊荣日子,回不去了?”,百里璃抬眸笑道。
“倒也不是。”,它蜷起尾巴,斜躺在榻上,却也放开了输赢,只是念头一旦放下,身躯便渐渐消散,最后它笑道:“有苦有泪,有酸有甜,若不是你将我寻回,我便愿就此化作人间的一团烟火。”
......
陆天一、煞九瞪大了双眼,直见闭眸沉睡的百里璃的灵压缓缓漫过第一阶天梯,越过超尘境圆满,直达通灵之境,就连瑞青溪微张的朱唇半晌都没有合上,略有些肯定地问道:“难不成有什么奇功异法,可以在睡梦中修行?”
“至少我野家藏书百万,从未听闻....”,煞九吞了吞口水说道:“就是梦中修行也就罢了,这些个天地大坎,哪能就这么一迈而过。”
“没有吗?不行吗?”,陆天一真真正正地吃了一惊。
两人白了他一眼,异口同声地骂道:“怎么可能有!”
却见得那灵压却又缓缓从通灵境跌下,境界一直落到超尘境圆满,仿若那刚才筑基的片刻只是三人的错觉一般。
瑞青溪捂住胸脯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圆满偶尔会有筑基突破的事情,但不过都是将溢的灵潮越过天梯时产生的异象。”
百里璃缓缓睁开双眸,看了三人一眼,点了点头,熟练地斩了绳索,取了布团,仰头看向干净无痕的天空,原来还是在幽泣谷中,他转首疑惑问道:“还没找到治疗洛衣菲的药草和筑基丹的两味灵材吗?”
煞九无奈地耸耸肩道:“药草是找到了不少,灵材也找到了不少,但是洛衣菲服药后并不转醒,这片幽泣谷兜兜转转我们也没能出得去。”
“这片谷中有何古怪吗?”,百里璃好奇问道。
“不止一点古怪。”,陆天一叹了口气边拉开臂膀,只见上面竟是一片斑斓红绿,仔细看时竟是茂盛地生长了不少花草,直教人毛骨悚然,“还好目前还没看见有什么尸骨,不然大家都要慌了神。”
他愣了愣,只见她奇怪地望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我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为草药和灵材是从哪里采的?”
瑞青溪第一个想到,脸上顿时煞白地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百里璃愣了愣,说道:“这是怎么了?”,却见得他二人的神情也不太好,却是各跑了一处地方,开始抠起了喉咙,许久之后煞九才虚弱地回来说道:“灰果早就吃完,我们这几日都是吃的这儿的花果。”,他顿了顿却说道:“怕你睡了一周有些虚弱,我也熬汤给你灌了一些。”
百里璃的脸色由晴转阴,他默默地走到陆天一的身旁。
“怎么了,百里仙子?”
“挪个地方....”
同一幅风景,换一个角度看,就变了颜色,众人徜徉在幽泣谷的花海中,从未如此想要走出去,他们试图留下标记,甚至刻画地图来判断方位,但每一次都回到了原点,这就像是一个迷宫,即便众人的意志经过秘境的打磨早就变得坚强,但双耳向外生出了翠绿枝芽的祈渊却没能再保持理智,他如同疯了一般用术法倾泻在花野之上,试图找到一切的元凶。
百里璃目光微眯,他见到一朵鲜艳的花苞在被术法波及到之前一下子钻入了泥土之中,他轻轻踩了踩地面,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测,小声对陆天一说道:“这好似那异闻志中提到的花巢。”
“异闻志?花巢?”,陆天一惊讶道。
却是被南荣药一下子听见,她目光一亮,“我读过此书,只说闲鹤居士误入一处隐秘的花谷,只觉美轮美奂,仿入世外桃源,又见到了一名自称百花精华的美丽女子,说好带他参观一下自己的花圃,他只觉是天赐姻缘,便欣然应下。”
“这凡人的书,读来有何帮助。”,祈渊听得烦躁,抱怨了一声。
却是南荣药一瞪眼将他吓退了几步,“你听我讲完!”
“哪知道翌日晌午时刻,她带他走进了一处山洞,慢慢点亮烛火之后,却好似有许多根须蠕动盘绕,再看之时,它们尽数扎根在填满山洞的无数腐尸烂首之中。”,轻灵而愉悦的女声顿了顿,“闲鹤居士吓了一跳,却只觉胸腹鼻腔之中瘙痒难耐,勉强转动眼珠向上看时,却见得天灵盖上,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一朵煞是好看的野黄花来。”
“不是我!”,南荣药愣了愣,“是谁在讲话?”
她转头脸色却和众人一般变得煞白,只见祈渊双耳的翠绿枝头上,各生出了一朵盆大的花,花上长着两张不同的美艳女子的脸,如同以扇掩面的歌女般轻笑。
“你...你们,都看着我作甚。”,祈渊哆嗦着嘴唇,大致是猜到了怎么回事,他伸手欲向枝头握去,却被众人喝止了,鬼知道若是折了枝头,祈渊会变得如何。
“啊呀。”,左边的花面叹了口气:“那道士到底是道士,连学凡人写本书都不会,我听着他吞吞吐吐讲了二十年,才勉勉强强凑了一本异闻志出来。”
“那也得怪你!”,右边的花面摇了摇头:“你吃了他的半边灵海,就算他肚子里有再多文采,也写不出多优美的文字来了。”
“不好玩,不好玩!”,两张脸一齐扫过众人,哀怨道:“你们苦着张脸,怎么都不笑啊!难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不希冀什么花仙奇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