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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所有人的眼光又开始聚集到盲眼先生这一桌,似乎一轮新的好戏正要上演,看戏是人的本能兴趣之一,相信不会有人想要错过。

“那两人是谁?为何那盲眼先生说他们是小人?”慕容回雪瞧着心有不解,好奇地对沈易安和凤秋梧说到。

见慕容回雪提问,凤秋梧终于一扫方才的颓性,提起兴致来解释道:“他们二人是同门师兄弟,矮小清瘦的叫风老三,使得一手风影迅疾的双剑;高大肥胖的则叫雷老四,使的是雷霆双斧。他们行事奸猾霸道、唯利是图,武功也高,又向来形影不离,所以江湖中人称他们为‘风雷二霸’!”

慕容回雪道:“听你这么说,那他们确实是小人咯?”

凤秋梧道:“他们曾试图潜入少林盗取易筋经,被少林及时发现赶出来后,少林下令严禁他们二人再踏入少林半步;他们还曾以比武决斗为由,暗算杀死‘秋殇剑客’梅停雨,并霸辱梅停雨的新婚发妻,所幸被侠义山庄庄主古仁心恰巧撞见,才将二人赶跑,救下梅停雨的发妻和那腹中的胎儿……类似的恶事我跟你说一个时辰也说不完,说他们是小人怕已抬举他们了。”

慕容回雪表情中稍显厌恶,道:“难道没有人管管他们,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凤秋梧道:“可偏偏他们二人武功都属当世一流高手,又奸猾奸诈得很,要一下除去他们二人并非易事。也曾有人想要替天行道除去他们,如古仁心就曾联合少林和武当出手,奈何他们二人一听闻此消息,便逃得无影无踪,整整销声匿迹三年!惯于肆意行恶的他们能藏匿三年已属不易,直到半年前他们才重新出现在江湖,此后虽偶尔听闻他们的消息,但再未做过特别出格的事,少林武当等武林正派本就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弃恶扬善,念及他们兴许已改过自新,便再未继续追究他们。”

慕容回雪看向风老三和雷老四的眼神,依旧流露出厌恶,凤秋梧两袖一甩,道:“姑娘放心,今日算那风雷二贼倒霉遇上了我,不把他们揍得后悔从娘胎里出来,我决不罢休!”说着,凤秋梧就要起身,手臂却被沈易安按住:“凤兄莫急着出手,先瞧一会儿!”沈易安的话有难以言喻的力量,凤秋梧刚离了椅面的屁股硬生生又坐了回去。

说话间,盲眼先生那桌竟动手打起来了!盲眼先生明显是认出风老三和雷老四的身份,才会说他们是小人。他不情愿与风老三、雷老四同桌而席,既警告无果,只能动手!沈易安却有些奇怪,盲眼先生是如何认出风老三和雷老四的?难道他们从前就遇见过?

只见盲眼先生夹菜的竹筷骤然翻转,斜刺雷老四喉咙。雷老四不慌不忙伸出肉掌去抓,不料盲眼先生手腕一抖,一股内劲沿手臂流至竹筷向四周荡出,将雷老四肉掌震开,继续刺向雷老四喉咙!盲眼先生出手第一招便是杀招,一双普通的竹筷竟也被他使成刚猛的武器,他显然是想致风老三和雷老四于死地!

雷老四见阻挠不成,只得身向后仰,以避开来势迅猛的竹筷。饭庄二楼众人皆大感意外,雷老四高大胖硕的身躯竟能被他控制自如,整个上半身都仰出椅面外,依旧能保持平衡,躲过这一击似乎也未费什么力气。

竹筷未收,疾光已至!两道疾光直刺盲眼先生胸口!光很亮,也很快,是那种令人心颤的快和亮!沈易安却不禁替盲眼先生庆幸,他见不到那刺眼的亮和晃眼的快,否则他会一时震惊于此,慢于应对,后果,无疑是死路一条!

沈易安不是盲眼先生,所以他能看见,那两道疾光是风老三手中的两柄短剑,是风老三赖以成名的疾风双剑!盲眼先生瞧不见剑光,便不会慑于这可怕的剑光,所以在剑光碰到他的身体之前,他连人带椅向后退去三尺,剑光恰好在他身前一寸停下!

此时雷老四大吼着站起身来,当真有霸王举鼎的气势,再顺手向后腰一探,已然双斧在手,雷霆二路朝盲眼先生劈去!那雷老四力气雄浑,内劲十足,双斧所划过之处,连空气都似要被劈开,斧斧生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盲眼先生知其雷霆之威难以抵挡,一斧都不敢硬接,只能不停闪避。盲眼先生虽患眼疾,又身背负累,但轻功身形异常迅捷,十招下来,雷老四的双斧竟未沾到他的衣衫分毫,看来单凭雷老四一人是奈何不了盲眼先生的。此刻风老三竟也不着急上前给雷老四帮手,而是立身一旁观看。

“不妙……不妙……”凤秋梧瞧此情形,有些心急,摇头嘟囔到。他连酒都没有心思顾得上,还是沈易安替他倒的酒。

慕容回雪奇怪道:“盲眼先生面对雷老四的攻击应付自如,风老三没有去帮雷老四,反而袖手观看,对盲眼先生来说岂非好事?哪里不妙?”

慕容回雪和凤秋梧不知何时已暗暗站在盲眼先生的立场,希望盲眼先生能够打赢。凡心善者,往往无意间会替邪恶的对立面着想,尽管他们还根本无法确定盲眼先生善恶与否,心里却已开始替他着急。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妙。”凤秋梧知道慕容回雪想听原因,饮尽杯中的酒后便继续说道:“风老三并不是在袖手旁观,而是在观察盲眼先生的武功路数和招式破绽,一旦被他看穿盲眼先生的武功破绽,风老三马上就会动手,到时候输的必然是盲眼先生!若他此时着急帮助雷老四合攻盲眼先生,那盲眼先生还有一丝机会,在风、雷二人不了解自己武功招式的情况下出奇制胜。只不过如今……怕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慕容回雪听完不禁替盲眼先生担忧:“那该怎么办?还不出手帮盲眼先生吗?”她说话间皱紧眉头看向沈易安,凤秋梧也看向沈易安,沈易安却在皱眉摇头。

就在此时,动手了!有人动手了!不是风老三,不是沈易安和凤秋梧,竟是那唐刀佩身的青衣少年!而他挥刀的对象,竟是与盲眼先生同桌的年轻男子!

“铛!”

唐刀破空横砍,宝剑长立而挡,清脆响亮的一声刀剑相撞在大堂中炸开。刀是好刀,杀人不见血的刀;剑亦是好剑,配得上任何君子的剑。

二楼众人一脸惊奇疑惑地将目光从盲眼先生三人处,移至刀剑相抵的两个少年身上。没有人会想到,风、雷二人与盲眼先生的打斗还未结束,竟又有别人动起手来!

“阁下怎一声不吭就提刀来砍我脑袋?”年轻男子声音温柔,语气镇静,脸上却是无奈的笑容。从盲眼先生三人开始动手,年轻男子始终未离开位置,此时也依旧安坐原位。

没有回应,第二刀直接当头劈下,快而直接,直接得能将脑袋劈成两半!年轻男子迅速将长剑举过头顶,又是一记脆亮的声音响彻二楼,年轻男子依旧毫发无伤。所以第三刀来了,起势、落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自上斜下砍向年轻男子,同样是能将人砍成两半的一刀。

宝剑低吟,在空中划出一轮圆月后,剑尖恰好触到刀刃一侧,随后便轻松把砍来的刀刃拨开。年轻男子乘势反手两指并拢去点青衣少年胸前大穴,指尖渐近之时,眼角余光却也瞥见刀光已至自己的脖颈!他点穴的动作已算迅捷,不料青衣少年的刀更快!

两指若真点下去,自己的脑袋也定与身子分了家,年轻男子不得不在那一瞬间猛蹬双脚,闪至身后五尺。

如此短时间做出救命的反应,若非比武经验丰富,那必是天赋异禀。以年轻男子的年纪,很显然是属于后者。

“阁下要杀我,总该亮明身份,说出缘由罢?不然我岂非死得不明不白?”年轻男子脸上依旧挂着无奈的笑容,最惨的死法之一,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这比受皮肉上的苦痛死去更让人愤恨不甘。

青衣少年还是一声不吭,面无表情,他的回应,依旧是手中的刀!平砍、直砍、横砍……干净利索的挥刀动作,不属于世间任何一种刀法,亦或说……根本就不是刀法,只是……一连串不参杂任何武功内力的、普通的挥刀动作……可又有些不同,若将生命比作火焰,他挥出的每一刀都像是直接砍向人生命之火所在,精准、直接,每一刀都取人性命,是名副其实的杀人“刀法”!这种不是刀法的“刀法”,带来的威胁竟不比年轻男子所见过、所听过的任何刀法差,即使宝剑在手,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每每他以为看准时机想要反击的时候,对方接下来的一刀,总能砍在他最致命的地方。所以,避闪和格挡,是他眼下能做出的最好应对。

“此人刀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非亲身经历,绝不敢相信世间有此看似普通,实则威力惊人的刀法!”年轻男子在心中如是说到。

不单是年轻男子,在场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刀法”,无不心生赞叹,凤秋梧也忍不住夸赞道:“想不到那青衣少年年纪轻轻,竟使得一手如此奇特的刀法!实在可惜……实在可惜……”

“有何可惜?”年少异才,应为喜事,何来可惜之说?慕容回雪忍不住问到。

凤秋梧道:“姑娘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慕容回雪转头瞧一眼沈易安,沈易安还是一副皱眉沉默的模样,他此时的沉默,意思大概是赞同凤秋梧的话。他与众人一样为青衣少年的“刀法”感到惊叹,但与众人不同的是,他从青衣少年充满杀气的挥刀动作中,看见一分纯粹,这是众人没有看到的。那是一种大自然中,最原始的纯粹,就像饿狼扑食、鹰击长空,猛虎逐鹿于山林野丛之间。

沈易安喜欢那种纯粹,因为他认为,越上乘的武学,往往是越纯粹的。他为青衣少年刀中带有的一分纯粹感到庆幸,当今练武之人都太过看重其形,忽略其意,像青衣少年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要知道,世间不论何种武功,就算将招式练得烂熟于心,不领其意终究是外强中干。沈易安替青衣少年感到庆幸之余,也同样感到可惜,所以他的目光不仅紧盯盲眼先生那边,还紧盯着青衣少年这边。

说到盲眼先生,他与雷老四的打斗未因青衣少年二人有丝毫停滞,从青衣少年与年轻男子动手起,盲眼先生与雷老四又斗了三十余招,然雷老四仍未伤到盲眼先生分毫,反倒自己吃些小亏中了一掌。虽也无碍,但凭他一个人却极难再威胁到盲眼先生。

眼见那雷老四使出一招“惊雷撼树”双斧当空劈下,盲眼先生当即翻身躲过,出现在雷老四身侧,以掌化龙爪朝雷老四腰腹扣去。眼看即将得手时,忽闻双剑吟风疾刺而来,乃是风老三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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