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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翌臣并没有想到马贺老师身上,但看到钟怀递出档案的那一刻,怪婴突然之间就和马贺老师链接在了一起。

比如怪婴身上和他纠缠的脐带、为什么怪婴会附在他的身上、还有那日怪婴为什么消失?

杨翌臣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出色的学历和科研经历十分耀眼。

“好像……”

他又看了一遍。

“也没什么…异常?”

是的。

他手里这份档案可以说是毫无异常,甚至全是闪光点。

“你再看看这个。”

钟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相片。

泛黄老旧的胶边微微卷曲,光看这张照片就能感受到沉重的历史感。

但杨翌臣看见右下角的时间水印,就在前几日。

他微微皱眉。

画面中,马贺老师正拿着一小包黏糊糊的固液混合物蹲在地上伸向怪婴。

看样子就像……

就像父母用食物逗自己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孩童。

相比画面中的内容,杨翌臣更加好奇这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乐正禅衣说过,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手段无法窥探、伤害、触碰到秽神。

所以才会有盲目者的存在。

“这张照片…是来自你的秽遗物么?”

“是的。”

钟怀拍了拍手。

一台古朴的老式胶卷相机凭空出现,上头的圆形镁光灯中心刻画着倒五角星。

“这是我的秽遗物之一,名字叫希望回归。它拥有拍摄和记录现实,以及现实中的秽神的能力。”

能拍到秽神的相机。

像是没什么用,但又好像很有用的东西。

“那你今天中午……”

话音未落。

钟怀变回了刚刚的领导模样,看着自己略显肥胖的肚腩,钟怀哑然失笑。

“糟糕了,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

钟怀微微一愣。

“使用秽遗物都是有条件和代价的,人类不可能完美融合来自于秽神的力量。”

呃。

好像是有这回事?

“变换样貌是我的另一个秽遗物,也就是这块怀表——无限成长之昨日。”

“它使用的代价是变换样貌的时间越久,在主动解除半个小时之后,将会不可控的回归变换样貌一半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变成领导一个小时,那么在主动解除之后,我还会再维持半个小时的领导样貌。”

“今天中午把秽神牵走的能力则来自于……”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马贺老师清朗的声音响起,窗台上一片绿菊花瓣悄然出现。

“领导您好,我是刚刚上课的马贺老师。”

“学校那边让我过来交接一些文件还有工作,方便开门吗?”

杨翌臣和钟怀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钟怀是不知道学校安排了什么工作交接。

眼见屋内没有回应。

马贺老师的声音陡然低沉。

“观潮基金会的二位,何必躲躲藏藏,不肯展露真容?”

果然。

马贺确实不简单。

砰!——

休息室的门被撞开,马贺出现在门后,头部巨大的怪婴站在他的腿边。

怪婴的体型已经成长到四、五岁模样,它的头部和萝卜缸似的又粗又长,四对蜘蛛似的细眼层层叠叠地长在脑门上。

阴风乍起。

刺骨的阴风从马贺的背后吹进休息室,劲力之大吹得他衬衫的衣袖都鼓鼓当当。

“二位。”

“不知有何高见?”

马贺的瞳孔已经没有曾经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和秽神如出一辙的纯黑色眼珠。

钟怀上前一步。

变幻后的他顶着矮胖的身子拦在杨翌臣身前,一封信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马贺老师或者是…马贺僮师?”

僮师。

杨翌臣瞳孔微缩。

那是柳城古老且传承已久的行当,最早可追溯至上古时代。

在很多古老的巫术仪式中,僮师充当着天神跟人,或鬼魂跟人之间的媒介。

类似于影视剧那些神神叨叨的西方“灵媒”。

当然。

传到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称呼,有些地方则将其称之为乩童,有些地方称之为扶乩。

“观潮基金会名不虚传。”

马贺并没有否认自己僮师的身份,阴鸷的语气听得人心理不适。

“你要干什么?”

钟怀再次将身子挪了挪,完全隔开钟怀冲着杨翌臣的视线。

“这里是学校,你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是吗?”

“可我不觉得这里是学校。”

转瞬之间。

世界只剩下黑白二色,原本呼呼作响的风声无影无踪,除去三人以外的任何东西再无颜色。

这是?!

这一手杨翌臣怎会不熟悉。

当时在教室里的诡异绿菊,可差点要了他的命。

一朵含苞待放的绿菊悄然出现在马贺的手中,那抹黑白界中的翠绿色十分抢眼!

【法力值:13/20】

只够召唤一次投影,是选择破除迷雾还是发动攻击?

“开!”

马贺双手结印,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印变幻便能看出他对这招式极为熟练,至少也有是三、五年的学习!

绿菊轰然炸开,无声的花瓣彼此摩擦并成螺旋状展开。

杨翌臣定睛看去,每一片卷曲的“花瓣”都是一只细小且满口凶牙的虫子。

“小心。”

钟怀从衣兜中掏出怀表,快速的按下最顶上的停止键。

无限成长之昨日。

暂停今日荒谬之时间。

来自于星空之上的秽神,请您阖眼暂眠,给予蝼蚁片刻喘息。

喷涌而来的翠叶停在空中,周围的所有都被定下时间停止。

就连马贺身边的怪婴秽神也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那怀表周身的卡通皮套肉眼可见的干枯崩坏,十秒钟不到就画成一滩灰烬。

钟怀手捧钟表吸着凉气,似乎那怀表温度极高。

“你有没有办法破掉这个幻境,你能破掉,我就有办法让我们逃走。”

细微的声音在杨翌臣耳边响起,马贺正偷偷给他递话。

然而。

在连风都不动的黑白世界中,这样的声音也是很明显的。

“想去哪里?”

马贺咬破食指,快速点在怪婴的额头,随后步调诡异的唱起那鲜为人知的神调。

“天苍苍,地苍苍。”

“众神在何方?”

森然的黑气从怪婴的耳孔中缓缓漂浮,秽神的腥味随着神调进行而来。

“以三根清香,化作百千亿祥云。惊天动地,呼风唤雨,多多五彩祥云。”

咯、咯咯、咯咯。

大型爬虫走过木地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可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天上大仙下人间!”

“叩请三坛海会大神。”

马贺撒出一把灵符。

“上身!”

三坛海会大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大孝子”哪吒。

杨翌臣眼看着怪婴身形拔高,三米高的身影笼罩在杨翌臣和钟怀的头顶。

四只黑色手臂从它背后挤了出来,皮肉爆开时的液体差点溅得杨翌臣一头都是。

伴随着红烧痕的“嫉妒”二字在怪婴的眉心出现。

嫉妒界。

二级秽神!

“红尘网,锁!”

人断黄泉情丝黏。

恐惧、悔恨,与扭曲同行。

死去的爱,以世人无法理解的模样再次归来。

【红尘网】

【一级/傲慢界秽遗物】

【能暂时束缚住秽神,具体作用时间随秽神所处界限变化。】

泛着血气的红色铜钱渔网包裹着身形不断暴涨的怪婴,马贺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飘过一丝不详。

“就你会请是吧。”

“就你会叫人是吧!”

深绿色的兽皮书漂浮在他身前,幽蓝色阵法从脚底升起。

钟怀隐约可见一个书生打扮的文弱青年正挑灯夜读,清秀俊逸的面庞叫人不忍打搅。

“平生重义气,虽是肩弱读书人却有千担坚韧骨。”

“一盏油灯常伴身侧,是鬼是人心中自有正道衡量。”

“文采斐然卧清流,饱读诗书宁采臣。”

“应召——现!”

持灯书生自法阵中逐渐成型,明亮的灯火有如钗子戳破黑布令无色的世界迅速回归平常。

“宁采臣。”

“得令。”

【法力值:3/10】

钟怀眼疾手快,迅速拿出一个信封口中念念有词。

“回归深海。”

“回归众神。”

“借汝之衣,褪吾安归。”

三角形的黑色图案从他们的脚底勾勒成型,从上面看下去一张海兽巨口正蓄势待发。

崩!

红尘网被怪婴挣脱。

散落的红绳化作黑气回到杨翌臣的体内。

宽厚遮天的手掌紧随其后,怪婴秽神虽然身形庞大但速度却未见减慢,反而还有提升之势!

“吼呜——”

八只触手的无眼海兽从脚底跳出一口吞噬杨翌臣和钟怀二人。

怪婴秽神还是慢了一步,手掌捏了个空。

“跑掉了。”

“能瞬间转移的秽遗物么?”

马贺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世界再次回归绚丽多彩。

休息室中只剩马贺一人,还有漫天飞舞的纸张。

在路过的保安眼里,新来的马贺老师正对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一言不发。

“马贺老师?”

“喔,是赵叔啊。”

“这么晚了,还在学校啊,是不是学生们又让你操心啦?”

“是啊…”

马贺的眼中闪烁着血光。

“学生们又让我操心了。”

……

夜幕之下。

无助的赵叔被看不见的怪物一口接着一口地吞食入腹,四肢被扯成肉块渣滓。

他那身旁面容俊秀的青年教师一言不发,近乎癫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凡人。

不可见秽神。

不可触碰秽神。

不可知其之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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