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之中的秦霄只感觉脸颊炙热,迷蒙之中似乎自己的面前有一团烈火在猛烈燃烧。
“额,,,啊,,,”
秦霄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确实有人在烧火。
破院正中心,一堆柴火此刻燃烧正旺。
凌云子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嘴中轻声呢喃着什么,秦霄仔细听了下,正是这段时间去往节奉县做法事,用于超度亡灵的《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
秦霄想要站起身,一使劲,只感觉心口剧痛无比。
秦霄捂着心口,强忍着慢慢站起身走到凌云子身边,刚要开口询问,却看清了火堆之中的身形!
处于那烈火中心的,正是不颠和尚的遗体!
“坐下吧,一起超度下这个不靠谱的大和尚吧!”
秦霄闻言,瞬间泪目。
纵然此刻心中满是疑惑,但是依旧缓缓坐下了身,与凌云子一起念诵经文。
闭着眼,往事一幕幕浮现。
......
“秦霄儿,今日打的酒分量不够,你是不是偷喝了?”
“秦霄儿,去你大师父屋里头给我拿几两银子,,,啥?我什么时候出卖过去你!赶紧的!”
“秦霄儿,你去把茅厕收拾下,你俩谁用屎在墙上作画了?啥玩?我画的?”
“秦霄儿,下山给为师带壶好酒!”
......
一夜青娥降晓霜,东篱菊蕊似金妆。昨宵稳贴庄周梦,不听虫吟到耳旁。大众万物有生皆有死,鸟雀昆虫亦如此。今朝促织已身亡,火内焚尸无些子。平生健斗势齐休,彻夜豪吟还且住。将来撒在五湖中,听取山僧吩咐汝:冤与孽,皆消灭。噫,一轮明月浸波中,万里碧天光皎洁。
......
超度完毕,不颠和尚的尸身在大火之中化作了了尘灰。
“秦霄,你去收拾下行礼,拿些必要的,我们离开这!”
听到凌云子的话,秦霄此刻再也按耐不住,随即问道。
“大师父!这到底是为什么?”
凌云子从屋内拎出一个坛子,开始收敛不颠和尚的骨灰,听闻秦霄的话,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仇家寻上门了。”
秦霄也俯身,捧起一把骨灰,颤颤巍巍的放进坛子,继续问道。
“你们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
凌云子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秦霄,说道。
“等离开这,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告知与你。”
“嗯!”
秦霄轻声回应,再没有说话。
秦霄知道大师父既然这么说,那么必然有他的道理。从小到大,这位大师父虽然嗜赌如命,但是对于秦霄,从来没有过欺骗,更没有失信过他。
凭着刚才凌云子的反应,秦霄似乎也明白了,这仇家,似乎是与自己有关。
既然凌云子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告诉自己,那么就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师父自然就会给自己解答疑惑。
其实凌云子本可以在罗明礼死后就带着秦霄离开,但是实在不忍不颠和尚曝尸于此,便寻了一些柴火,就在几人栖息的破院之中,将不颠和尚火化了。
秦霄收拾了包袱,便来到凌云子的屋内,刚进门,就看到凌云子扶着书桌,口吐鲜血。
“大师父!大师父你也受伤了吗?”
秦霄扶着凌云子坐下,凌云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无妨,收拾好了我们就走。你去外边,把死了的那三个分别拖进我们各自的房间,然后一把火烧了吧!”
“大师父,我们先去城里看郎中吧,你都吐血了!”
凌云子继续挥了挥手,说道。
“死不了的。我们已经耽误了些时间,赶紧离开这吧,不然再有人寻上门,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此话,秦霄便不再强求,转身出屋,将罗明礼等人的尸体拖进屋内,之后背上不颠和尚的骨灰,扶着凌云子走出了破院。
......
“着火啦!着火啦!”
“这九牛山上咋着火了?走,看看去!”
“早上那会我就看山上冒了一阵烟,还以为是那家和尚跟老道烧柴火呢!”
“哎呦!着火的好像就是那间院子!那酒肉和尚死了倒是死了,可惜了那个十七八的小伙子了!”
......
一场大火,将破院烧的干干净净,后续来到山上灭火的人们,从烧毁的破院中找到三具残缺的尸体。
在人们的印象中,居住在这院子中的三人,似乎没有了其他亲属,衙役们收敛了尸体,便直接送去了义庄。
第三日,杨老头带着阿离来到义庄,以朋友的名义认领了尸体,准备将三人葬在破院之后。
阿离不忍秦霄的尸身衣不蔽体,纵然此刻尸身已经开始散发着阵阵恶臭,阿离仍是给秦霄的尸身换上了那件遗留在自己这破长袍,这长袍虽然破旧,但是已经被阿离洗的干干净净。
阿离给秦霄穿好衣袖,准备将双手平放在身边。忽然,阿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起尸体并未完全烧焦的手臂看了又看,转而泪眼朦胧的看向杨老头。
“秦公子!他没死!”
杨老头却摇了摇头,说道。
“妮子,你要记得,他已身死!”
阿离含泪,点了点头!
......
此时,灵江之上,一艘货船突然遇到一阵暗流,瞬时间船身摇晃,船舱的货物也是横七竖八的散落各处。
船老大跳上甲板,开始指挥伙计们应对难关!
“爷们儿们!加把劲!固定风帆!有把子力气的都去船尾,拉住了!”
“那谁!把船舱的货物固定好!”
“搭船的能帮忙的帮忙,不能帮忙的回船舱!别碍手!”
在船老大的指挥下,船上的伙计们分工明确,很快就将晃动的船身稳定了下来。
秦霄此刻正混在这帮伙计之中,划船桨,拉大绳,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船身稳定之后,船老大冲着秦霄抱了抱拳,秦霄也是同样抱拳回礼。
回到船舱,秦霄看到凌云子躺在铺盖上剧烈的咳嗽,于是端了碗水走过去,将凌云子扶起坐下,说道。
“大师父,您又不舒服了吗?”
凌云子接过水,喝了一口,回答道。
“没事,刚才晃的。出临海了?”
“早就出临海了,刚才问船老大,到洛城还需三日。”
凌云子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霄继续问道。
“我们要是逃命,不应该去边疆吗?为什么要经洛城去长安?那可是国都,我们要大隐隐于市?”
凌云子将水碗递给秦霄,坐直身体,调了下气息,说道。
“我们要去的,是长安城外的翠微山,我的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