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外。
黑云翻滚欲摧高山,山下桃花被狂风吹落尽,竟有一种天倾之势。
少年在多年前的江北城遇到那个人间第一流的谢汉甲,一怒而断了整个江北城的剑气,何其壮哉!那时的他在人群中见到谢汉甲的风采,于是这天下第一的志气留在了他心间。
回家之后的少年拜师宗门,十二年不归家。
整整十二年方才进至剑修六境。
于是他开始做能证明他是天下第一剑修的事。
第一年,他学着谢汉甲做过的事,南江四州的妖兽泛滥,他便持剑斩尽南江四州妖兽。
第二年,他提着妖兽的兽角辗转奔走在各大剑修门派,指名道姓要挑战各个宗门的第一。
第三年,背剑入了临江外斩得二十三颗妖修的兽头,冒着暴雨深夜满身伤痕回到十三州的天下剑修大会,将二十三颗妖修七境的头扔在了剑修会上。
持剑大笑出门!何等傲气!
他做了谢汉甲做过的一切事情,这谢汉甲斩了十六颗妖修七境的兽头,他斩了二十三颗。
谢汉甲压得天下剑修抬不起头,他一手陶然剑同样做到了压得南境宗门剑修不敢抬头。
可谢汉甲二十四岁就做到了,他如今已然二十有九。
他不服,纵是谢汉甲天纵奇才,可他也不差。
为了解决争议,证明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的剑修,于是开始提剑游尽十三州寻找谢汉甲。可十三州剑修公认天下一流的谢汉甲剑仙却消失不见。
他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成了自己才是那天下第一流。
世人说天门山上有一个镇山的天上剑仙。于是他来到这天门山,若他打败了这天门上的天上仙人,这一流的谢汉甲又算得了什么。
他星夜启程,再次背剑入天门山。
望舒高悬,篝火燃起,火星飘零。
他倚在天门山下的桃树下。
拂晓就上天门山,胜了便是天下第一,输了身败名裂,多年以来自己自称的天下第一流就成了笑话,永远屈居第二。
一夜无眠,青年把剑系在胸前。拍了拍衣物上的稻草,扎紧了护腕。
青年看着远处黑云密布的天空,有些湿润的草地。
狂风骤起,青年一瞧,这桃花被风吹落大半。鸟惊起飞向远处消失不见。
一时间这天门山下周遭生物竟然都消失不见了,死一般的寂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该走了。
青年在山脚下深呼一口气。
青年闭目,剑气涌动。
身形突然消失不见,人已经到了几丈上的台阶上。
他依然负手而行,身影再次不见。
不出一刻,这万丈高的的天门山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天门山高而顶平,整齐的石砖铺满山顶,露出一个几十丈宽的顶。
天门山两侧是两山峰,两侧山峰再向上约二十丈,在高处两侧山峰连在一起,状似拱门,从高处眺望,瞧得见远处的山,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青年持剑而立,袖口沾染了鲜血,身下的袍子自然也被沾染了许多,额头的汗珠证也明了他刚刚经历的恶战。
他轻喘着气。
这天门山上的台上无一人,青年提着剑,四处寻找那个镇山仙人的身影。
这上天门山的路竟然妖兽横行,与那临江外的妖兽是同种,这天门山传闻是上古仙人连接人间的地方。
青年跑到两侧山峰的连接之下,向上看,就像一道门,他以为会有结界,深呼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没看到镇山仙人。
青年开始恼怒,向右猛地一挥剑。
“砰!”
剑气荡出击中岩石。巨大石块掉落,可这对于高耸入云的山峰来说并不算什么。
“砰!”
“嘭!”
又是几道剑气挥出,被击中的岩石有的直接分成两半。
“出来!不是镇山仙人吗?!”
“出来!”
几声吼出,他却像是力竭一般,瘫软跪在地上。
“轰隆!”
黑云中一声雷声。青年回头看向天空,想瞧瞧这声音的来源。
他正抬头看着高空,身后一道玄黑色的剑气停在山边,一道身影出现。
来人玄色长袍,头戴白玉冠,面若中秋之月,面容俊美得让人分不出是男是女,清冷至极的气场让远处的草木开始凝霜。
他开始释放气息。
青年的剑气探知了后面的身影,他猛地站起身,回身持剑直指来人。
“你…就是镇山仙人?”他声音有些颤栗。
那人迈出脚步,所过的地面竟然尽数结霜!
“剑修七境,可笑。”一声冷哼,却不知为何让青年心中一寒。
声音如人一般清冷,却能分辨得出来是一男子。
“我就是你要找的镇山仙人。”一句道明来意。
他好像知道今天将要发生的事一样。
面上无任何波动,眼神也是平淡如湖水一般。
青年将剑反握,双手作揖。
“许陶然登天门山,请教仙人。”
镇山仙人一听他的话,嘴里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凡人也敢挑战仙人?”
“不试试,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天下第一。”
镇山仙人向他这边缓慢走来。
每一步都踩在地砖的霜上,镇山仙人身上的剑气浮起,一道玄黑色的剑气攀满身体,状似一条黑龙。
“可笑。”
“虽说上到天门山顶你是第五个人。你可知仙人为何叫仙人吗?”
青年见状也准备催动剑气准备发起挑战,不料身体竟然不能动分毫!
体内的剑气也催动不了了?!
他开始有点慌身,一转眼看,整个天门山顶被玄黑色的剑气铺满!
剑气铺满了周身空气就证明这个人能压制的地方,这天门山顶成了他一个人的剑气空间。
“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为了你可笑的人间第一?”
如此的剑气纵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当年的谢汉甲的剑气也不能控制这么大的剑气空间。
如今这莫说要挑战了,他许陶然在镇山仙人面前连跪下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他许陶然要交代在这了!
“师父?师父?”带着稚嫩的声音将破烂仙人的意识唤回。
张今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已然无碍。
只是刚刚帮他运转剑气这许陶然就被那玄黑色的剑气拉到了他脑海深处认为最可怕的的时候。
许陶然沉思。这小子怎么会有那道剑气?莫非这镇山仙人已经下界了?
谢英招看到师父坐在床沿边坐了有一刻钟,不动分毫,眼神露出的都是惊惧。
“师父刚刚在想什么?怎会如此入神?”
许陶然被谢英招的声音叫回,心神却不在他的话上。
“哦,没事,为师刚刚在想一些事。”
说罢就起身走了,也不管还在原地疑惑的谢英招。
张今在床榻上却是睡得舒服,谢英招则是在床沿看他带来的圣贤书,一边看书一边守着张今。
直至日落西山,在床榻边看书的谢英招有些犯困,身体摇晃间看到了床榻上的张今悠悠醒来。
“啪啦!”谢英招用书本砸到张今脸上。被砸的后者有些懵。
“还不起,要占我的床榻到何时?”
张今慢慢的清醒过来,看到盖在身上的被子,又看了在床榻边面色阴沉的谢英招。
这,怎么回事?
谢英招站起身掀了他的被子。
“你这人,让你离开这不知道好歹,打起来却像个疯子一样。”
“我?”张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你不是忘了吧?”谢英招直接无语。
看着床上的人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故意的?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前一刻要跟咱拼死拼活。这时又装出此事不是我所为的样子。”
张今却是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懵了神,他确实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他与人家比了武输了。
至于他如何在这床榻上确实是一概不知。
张今环顾四周,这屋内装饰甚是简陋,一床一桌一凳,这顶上的茅草也有漏雨的风险。
他下了床榻,看到院内的躺椅,平坦的泥地上有两个小坑。
“这是?我所为?”
谢英招见他这样,也不再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他指着右边的小坑:“这是你干的。”
又指回左手边的小坑:“这是我师父留下的”
谢英招跟张今说了他的所作所为,来龙去脉。
说罢张今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谢英招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
“啊…呼…事情就是如此,也不知某人如何有脸说得出我对刚相识的人下得此手的。
谢某只是想让你离开,某人是想要我离开这人间。”
张今也有些尴尬,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只好呵呵的跟着赔笑。
“你既然无碍,就离去吧。”谢英招也不再管他转身就要回榻上歇息一会。
张今一个闪身到他身旁。
“小公子,张某给你赔罪了。”先是向谢英招道歉,可这脸上假惺惺的模样却没个遮掩。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张某,这你又不说缘由,一个劲的要赶张某走,某自然会有其后面的事嘛。”
还没道歉两句就开始推锅的模样让谢英招有些无奈,不过他这时也不想和这个人争论对错。
眼皮子上下打架谢英招一脸无精打采。
掀开被子上榻躺着。
张今追着问:“这个山中可有仙人,我听村里的人说过,你可知仙人在哪?”
谢英招不胜其烦的回他。
“约莫说的是师父吧…”声音却是微弱难闻。
“喂喂喂!别睡,你师父在哪?”
“不知…”
谢英招一声不知就睡着了。
却也不怪他。这破烂仙人刚刚他没醒就不知去了何处,叮嘱谢英招照顾他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