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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染尽天空,天上明灯点点。

又是一夜风吹竹声飒飒。

许陶然一跃跳到从地面突出有几丈高的石块上。

身后竹叶作响,眼前的疾江倒映着月光。

他离开那座城已经整整二十九年了。

那个在江北城西的房子。

闭上双目。

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

光透过藤叶照在院子内。

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的花朵。

而院子内的少女一身素衣虽然残破好在干净,纤弱的身影在一笔一画的记着账本。

院内的少年练着剑,停下练剑的身影。

而纤弱的少女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张绣帕,走到少年面前给他擦了擦汗。

“你一练起来就是几个时辰,跟你说话也不搭理人。”

少女埋怨的意味满满。

少年嘿嘿一笑,对着她表露讨好的神情。

黝黑的皮肤再加上他这么一笑让他看起来有些傻。

许陶然一睁眼,那幅画面却消失不见了。

耳中的声音却从未消失。

“你为何非要争天下第一剑修?阿然,我们就做这世间简简单单的夫妻可好?”

“阿然,我等你回来。”

“阿然在我这本就是天下第一剑修。”

泪水早已盈眶。

热泪从脸颊滑下来,许陶然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自己十四年未曾握剑,却日日夜夜都被那个夜晚惊醒。

他想起了在天门山下遇到的那个老人,他前往天门山前的夜晚和那个人说的话。

“你就这么在意明天的上天门山的结果?你又不是哪门哪派,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天下第一?”

他也是像如今这般,站在月光下。

握紧了剑柄,任由清风吹乱他额前的头发。

“我不是在意一个结果,我想做天下第一,做一个人的天下第一。”

老人却摘起一片树叶。

“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而他则是抬头看着月光,耳边的蝉鸣如此清晰,听着风吹树晃动。

“我明天一定会是天下第一,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老人好似洞悉少年心气,知晓他做的一切为了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想我也会这么做,如果这个机会是你唯一的机会的话。”

“就算你明天成不了天下第一,也是那个重要的人心里的天下第一。”

“啪!”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让许陶然回了神。

转头一看,正看到蹑手蹑脚的张今。

张今也有些慌张,他本意只是经过,谁知道这荒郊野岭,还有除去谢英招的第二个人。

可转念一想,这老人可能是谢英招口中的师父吧。

张今尴尬的陪了陪笑。

“额—”

“那个,小辈只是经过…”

许陶然面上的表情看不清让张今有些忐忑。

父亲说过,一个人心里难受就会待在一个地方静静的沉思。

张今觉得目前的老人就是这种状况。

许陶然却率先打破沉闷,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上来陪老夫说几句话。”

张今带着几分忐忑,几分不安,但是自己也感觉不到此人身上有剑气,想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是咬咬牙就走向老人指的位置。

想来谢英招口中的师父,十有八九是他,于是就出声询问。

“你是…谢英招的师父吧?”

许陶然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还没等张今开口询问下一句,许陶然就率先问出问题。

“小子,叫什么?”

不知许陶然从腰间哪里掏出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递给了张今。

许陶然抿抿嘴的样子让张今有些嘴馋。

虽说张今从小家境不严,可这酒父亲可从来没有带他喝过。

从老人手中接过酒葫芦,深呼一口气学着老人的样子同样闷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辣得张今一直呼哈呼哈。

许陶然见状笑出了声:“哈哈哈——小子,第一次酒哪有你这么喝的。”

张今梗着脖子反驳。

“我可不是第一次喝酒,我小时候还和王大哥偷酒喝。这阆州城的酒肆我也去过!”

少年意气,哪里容得别人说他不懂这个,不懂哪个。

许陶然见他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与他人比试剑气一般。

有人说他心法有问题,他不服把人家揍了一顿还掀了人家的摊子,最后被人家追的街巷里到处跑。

“小子,叫什么?”

许陶然看着眼前还准备闷了他酒的少年。

欲再喝一口酒的张今停下手回了老人的话。

把酒葫芦放在石头上。站起身两指做剑比划了两招。

“某叫张今,命与天齐!”

许陶然看着眼前蹦哒的少年,倒是与他少时如出一辙。

张今摆着架势,看到老人满意的点点头方才作罢。

随后又盘腿坐在刚刚的位置。

拿起酒葫芦看着眼前鬓发胡须都有些白的老人。

“那老爷子叫什么?”

老人用手抚须。

“某叫许陶然,也命与天齐。”

张今看他有些开自己的玩笑,也没怎么在意,反倒将自己的眼神向竹林深处看去。

可这竹林除了满地竹叶什么都没有。

张今回头问正在抬头喝酒的许陶然。

“老爷子,听说这个山里有个隐世的剑修?你见过吗?”

许陶然喝着酒的脑袋晃了晃。

有些漫不经心的回他:“老夫在这竹林里住了十四年,还未曾听过有什么隐世的剑修。”

张今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村里的那些长辈的话不可信。”

许陶然侧目,自然知道他说的老剑修是谁。

“你找那老剑修做什么?”

“当然练剑啊。”

许陶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想练剑?”

“学会多威风!”

简单的想法,像许陶然的天下第一一样。

“只是为了威风?”

“当然不是啦,我主要想试试这个练剑之后能不能练槊。从古至今还未曾有人以两道飞升成仙。”

许陶然听到他如此这般,倒也觉得理解。

从古至今确实没听说过哪个剑修能修双道,飞升成仙已经是不易。

许陶然又问他:“如今这天下剑气灵气都愈加稀薄,剑修愈来愈少。你好好念书,当个朝廷官员也好啊,为何还非得练剑?”

张今听到这个和他母亲或者还有村里的其他人说的相似的话。

他低头沉默片刻,随即说出一句略显老成话:“不是每个人都是会去做大家都认为好的事,有的人一辈子走了很多弯路,他却依旧以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为傲。”

“念书是一个好前途,只是我不适合念书,做了朝廷官员,在如今的世上,就会失去见到名山大川的机会。”

突然张今抬手指天。

“某可是命与天齐!”

一句带着中二气味的话让许刚才还觉得这小子性子老成的许陶然瞬间撤回刚才的心思。

张今见许陶然没有回应他的话,悻悻的收回指着天的手。

张今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的事。

“哎,老爷子,那既然你是那小公子的师父…那也就是个老剑修了?”

许陶然也没回答他,又从怀里变法似掏出一把南瓜籽。

张今带着激动的手蹲在许陶然身旁。

用手推了推许陶然,换了一个比较客气的称呼。

“前辈想必也是一代大能,那小公子不顶用,不如——收我?”

带着试探的口气询问眼前的许陶然。

磕着南瓜籽的许陶然吐了一嘴南瓜籽的壳。

哼了一声。

“他不顶用,你今天还没打过人家呢。”

张今尴尬的挠挠头,不过也确认了今天救他的就是眼前的老爷子。于是准备死缠烂打想让他收下自己这个徒弟。

许陶然知道他身上的那道剑气之后,也有些后怕,谁知道那个镇山仙人想干什么,自己可不敢随便收他。

不过看在今晚他与自己也算交谈甚欢,于是给他指了一个出路。

“这个呢,阆州城东走三十里有个码头,你呢去那里坐船,顺江而下九天九夜,就到了楚国的地界,那里有个剑修大门派。

反正啊,你这个命与天齐的小子我可不敢收。”

说罢就收拾好酒葫芦,把没吃完的南瓜籽放回怀里准备回去。

“哎!前辈,那我不命与天齐了还不行嘛?”

许陶然也不管他这么没骨气的话。径直的钻进竹林里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愈山上的平静祥和与愈山外却是天差地别。

北燕的常势之在封侯之后快速的掌握了兵权,将北燕的御林军,燕骁骑一众高级指挥都换成了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将。

鄢西世家的示好则是与他达成了政治联盟。

殷州的李姜君臣则是在谋划着一场改变天下的大战。

而江临城,三年一度的剑修大会即将开始。

剑修大会天下十三州的剑修都会来参加,由各大宗门推荐各宗门最厉害的剑修出战。最后的剑修大会第一的宗门则是能得到临江外的机会。

临江外的妖兽说是上古仙人的坐骑留下繁衍生息的,其妖兽的内丹可是这天下剑修精进修为里为数不多的办法。

而要进临江外则是需要各大宗门的腰牌才能进,所以很少有人能独自打破结界独自进入临江外的世界。

于是这三年一度的剑修大会自然也就成了天下剑修的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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