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宋雨坤凑在一边见了那草草了之的棋局,一阵叹息后莫名其妙给老道赔罪:“十七八岁少年不懂事,天师勿怪。”

林云深一头雾水,从未听闻有人下棋,还没开始落子就投子认负,完了还成了自己的不是。

樱若飞也是略显失望,她走到林云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深儿,你还小不懂天师道法之玄妙,且去陪雪舞练剑吧。”

林云深点了点头,把肚子里的疑惑憋了回去,起身行礼便出门往别苑找樱雪舞去了。

待人走后,许若虚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那双散烁虹光的眼眸来回扫视了宋樱夫妇一圈:“念据天元显穹焜,万世红尘凭意争,老道我与令东床无缘呐。”

宋雨坤赔着笑,摆了摆手说:“许天师无需在意,青山城已是世外桃源,不修仙问道也能安然了却此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和樱若飞并不在意刚刚那场简陋的棋局,况且自家事自家知,就算缘分深厚,林云深天生无丹田气海也难有成就。

只是宋雨坤没想到,林云深与道家竟然无缘到棋局未开就分道扬镳的程度。

许若虚点头称是,转而从袖袋中摸出一份书信递交给宋雨坤:“茶也喝了,樱府的糕点也吃了,就是连青山雪景也赏略了一二,老夫也该走了。”

“正月廿三,黄道吉日,太子于当日行订婚大典,想必今早来的天使已经知会二位了。帝都云家听说老道要来青山探望故友,便托老道带封书信给二位,临行前特意交代让老道传话与二位,他家闺女如今也十七了。”

宋雨坤讶然一笑,转头看向自己妻子。

樱若飞当年和云府现今家主曾同在皇宫学礼,两家又多有交情,只是这闺女如今十七,她樱府没有好儿郎,特意说那么一句是干什么?

宋雨坤不多想,“行,那我俩送送老天师。”

三人各自起身相送,到了樱府门口,许若虚上了自己的马车,临行前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探出脑袋来道:“对了,令东床是何方人士?”

“自然是青山城人。”樱若飞想了想回答道。

“那婿贤如此,千万别搞丢了。”说完,许若虚合上门帘,那杂毛马自行拉车远去。

......

林云深跑到别苑里,正在练剑的樱雪舞见他来,停滞了一下,手中剑刃立马又绽出几朵凌厉剑花继续行功练剑。

“见过许天师了吗?”樱雪舞边练边问,语气清淡。

林云深重重点头,坐到梅花树下的石桌边,身侧的侍女鹿鸣立马给他倒上一直用炉火温热着的茶水。

他看着杯中热气腾腾的茶瘪了瘪嘴,对樱雪舞说:“那老道忒没意思,今天害我多挨了一尺子,刚刚说陪我下盘棋让我一子当做偿还。”

“可他倒好,我刚摆好棋面他未曾落下一子就投子认负,老泰山还为此给他赔礼,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樱雪舞停下手中的剑,走到林云深身前,柳眉微微皱起,声音严肃:“让你先行的那一子,你点在哪?”

“点在天元啊,孟先生说输人不输阵,读书人要有气节,我就想着我下不过他,我也得把天元牢牢占住。”

樱雪舞闻言,一声不吭死死盯着林云深的脸,看得他心里发憷,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樱雪舞翻了翻白眼转身接着练剑去了。

她的剑风越舞越凌厉,大开大合渐渐脱了招式,可能是不吐不快,收剑背负,转头对林云深道:

“许天师是什么人物?陪你下棋就真是陪你下棋?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物件也想占人天师的天元,真是天大的造化机缘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林云深抿了抿嘴,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略显无谓的捡了一块石桌上的糕点塞进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天大的造化机缘我都不要,那些玩意有糕点好吃吗?”

“孟先生都说我能遇见你也算一场造化了,如此还要什么别的机缘造化,人心不足蛇吞象。”林云深咽下糕点也把这话给憋在心里。

平日孟先生放了学,他回到樱府时,樱雪舞常常还在练剑,就着热茶糕点看她练剑是林云深缓解书斋痛苦的秘法。

可不知怎的,今天还没到时候,樱雪舞发了劲狠狠挥出两道剑罡,就心烦意乱的将手中剑扔到地上冷哼一声:“没出息,不练了。”

林云深连忙起身跟上樱雪舞,走在边上问她道:“夫人,今晚上有糕点吃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糕点,怎么不撑死你?”樱雪舞一边走一边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夫人,更不许叫我娘子。”

“为什么?”林云深歪了歪脑袋看她,他记得孟先生是这般教他如何称呼身边人的。

“不为什么,过两天要动身去帝京了,免得你在外面给我丢人,出了青山城,在外要叫我府君。”樱雪舞说着,停下脚步看向林云深,眼睛转了转接着说道:“林云深,我告诉你,如果一路去往帝都,沿途要是找到了你的亲人,你一定要回家去知道吗?”

林云深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只是觉得这世间没有比青山城更好的地方,没有比樱府更让他自在的地方。

“不,先生说,以后我的家就是樱府,除了樱府我哪都不去。”

“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朝,你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甚至孟老先生也会羞于教过你这个不知礼义的学生,你明白吗?”

林云深咬了咬唇,和樱雪舞对视了半会才卸下气来点头称是。

......

云家小女是正月十七的诞辰,樱云两家世交甚笃,该备的礼得备足了去。

正巧,初五癸丑良辰吉日。

樱府大门前停了几辆马车,除却姑爷小姐所乘车马外,剩下几辆装着给天家的贡礼和给云家的贺礼,还有姑爷小姐的伴身银钱和诸如衣衫等杂物。

整个车队由小李负责统领,车驾要往帝都去,这一去得有十余天脚程,姑爷小姐乃至随侍的吃穿用度都由小李来管。

临行前樱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才目送樱雪舞上了车,林云深对二人拍胸脯保证了各种也跟了上去,却因上车时扶了樱雪舞一把,不轻不重挨了一脚。

樱府车队缓缓驶出城门消失不见,樱若飞才回身往府里走:“都说少年夫妻多作玩伴,一点都不假。”

“玩伴吗?”宋雨坤听了妻子的话苦笑摇头,“自家事自家知,咱们闺女心高气傲,指不定到现在都没瞧上深儿,我是看不出半点玩伴样。”

“嘘嘘,你懂什么,我看云深这孩子天性纯善,再过几年他俩都懂事了,自然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宋雨坤仍旧摇头目光远眺不知所在:“怕就怕在,你乱点鸳谱,到时候行差踏错,这俩孩子情疏缘浅反倒不美。”

樱若飞白了丈夫一眼:“你乱想什么呢,俗话说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咱闺女不过是女儿家在外矜持,咋在你这,一脚踢出那么多妖魔鬼怪来?”

......

马车刚出青山城门不到一里地,在山路上遇到一辆散马停边的白色马车,白车车夫见到来的车队打着樱府的旗帜,连忙俯靠车帘同主人低声讲了几句。

不一会从白车里跳出一个人影,对着樱府车队高声呼喊:“雪舞,来坐我的车!”

樱雪舞听见声音,喜出望外,连忙让赶车的小李叫停了马儿,一掀车帘蹦跳下车,与那站在雪路中央的白衣女孩牵手相拥。

林云深刚掀开车帘想跟上,就被樱雪舞一眼瞪了回去。

云鸟目光绕过樱雪舞看了一眼退回车里的少年,悄声道:“见你月余前的信中说你要成婚了,想必与你同舆的那位就是你家夫君?”

樱雪舞没好气的甩开了云鸟的手,故作恼样冷冰冰道:“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来接我,没想到你是来看他的,你要稀罕送你好了,省得在我眼前烦心。”

云鸟嘻嘻一笑,重新拉回手,一边带着樱雪舞上车一边摆下台阶:“怎么会稀罕呢,只是想看看这小郎官配不配得上我们风姿韶华的樱府大小姐而已,接你定是我诚心诚意的。”

白车自然走到最前,樱府车队紧随其后缓缓上路。

坐稳了云鸟才继续展现好奇:“怎么樱姨突然就让你嫁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了?”

“嗐。天下人都知道,我樱氏自老祖那传下来一把青鸾剑,每代传人都要把剑蕴养在妻子体内,只是到我娘亲这代,樱府人丁凋零,只剩我娘亲这么个女子,这才让我爹以身蕴剑。”

“我娘亲又只有我这么个女儿,给我找夫君肯定是头等大事,传承青鸾剑也是大事,大事遇大事,能凑合就凑合了,来路不明就来路不明吧。况且这傻小子天生没有丹田,是完美的蕴剑人,不用像我父亲那样受碎丹之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