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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啊,你那日要是看见了那番百鸟朝凤的景象,你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出手杀林云深了。”

“那人还说,要是我这一剑杀不掉林云深,大晋说不得要亡国,独孤城说不得要覆灭......”

“姐姐你说不得,也要死在他的手里,我只要出手,姐姐就还有一线生机呐......”

夜宁出门稍许,又进来一个小童,手里面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壶,满是油污看着很脏。

小童走到壁灯那,往灯盏里倒油,一边倒一边说:“再加一次油就满三次了。”

“少城主,这是最后的油了,只够烧十年的,城主说了十年内,少城主必须出关。”小童面无表情看向独孤荥。

独孤荥半仰脑袋望着头顶石壁,轻轻嗯了一声。

门再次关上,外面轰隆隆一阵闷响,房间里再不见门,只剩下一盏孤灯四面石壁。

云鸟没有留到入夜。

云家的人没多久就到了独孤城,以樱夫人的脚力,就算要折返回去同宋相公一并乘坐马车,这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想就知道是樱夫人与云家通了气,云家的人不久就到了,带着云鸟父亲的命令要她即刻往帝都去。

云鸟依依不舍地出了屋子,临行还不忘叮嘱林云深等人好生照看樱雪舞,方才数步一回头随那人离开。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林云深,鹿鸣,还有躺在床上尚未醒过来的樱雪舞。

灯火摇曳,光影相交,林云深在床边不吃不喝坐了一天。看着眼前人的脸色从灰白慢慢红润,他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夜渐渐深沉,昨天已经守了一夜的林云深支撑不住,什么时候趴在床沿睡着的都不知道。

虽然睡着,但终究是睡不好的。

恍恍惚惚之中,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从高山划过云层,又从树梢坠进水中,比起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来,还要自由自在。

直到梦里面突然出现几个老头,把自己抓住后,一刀刀折磨,鲜血直流,疼痛满身,最后被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里,他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抬起头大口喘息,额头满是冷汗,天色黑得不像话,外面安静得如同在深山老林里。

“醒了?”

林云深愣了一下,寻声望去,床榻上的人微微撇头看他,他的手心传来一缕轻柔的温软。

“雪舞,你醒了?”林云深合起双手,将那小小的轻柔温软牢牢握住。

闻声,坐在厅中桌边的鹿鸣急忙走来,微微探了一眼,又不由分说把手搭在樱雪舞的脉搏上思忖,兴许是探查出小姐无碍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房间去了。

“鹿鸣她,也担心你一晚上了。”林云深看着鹿鸣走出合上门,支支吾吾扭头解释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她,她最不爱说话,心思最缜密。”樱雪舞笑了笑,在此之前,自己从未见过李、鹿、江三人施展身手。

要不是这番出来遇见周筠炼,恐怕自己还会被瞒在鼓里。

“你怎么那么傻来替我挡剑?”林云深想起昨天夜里那一幕,心如刀绞,隐隐作痛。

“不为什么。”樱雪舞淡淡说道,目光转向头顶的床帘,“就是觉得,你好歹也是本府君捡来的,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嘛。”

“何况,你还是本府君名义上的丈夫呢!”

“名义上?”林云深瘪了瘪嘴,却也不想跟刚刚从重病转醒的樱雪舞呛声,更多是觉得,雪舞只是嘴硬。

都洞房了,还名义上?

“对了雪舞,泰山泰水今早些来过一次,说是帝都有急事,先行去面圣,等你伤好了,让我带你回青山城。”

“回青山?”樱雪舞眉头皱了皱,对这话不置可否。

“你不想回去?”林云深瞬间明白了樱雪舞的意思,试探性问了一句。

但樱雪舞却不再说话,目光略显呆滞,似是在想些什么。

“云鸟呢?”

“去帝都了,泰山大人他们走之后隔了半天,云家来人持云家家主令,带她回去了。”

林云深回道,一天一夜,送药的探望的,泰山泰水外加云家客卿,都以他为主去接待。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方木桌,上面满满当当摆了不少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她回去了?”樱雪舞自言自语了一句,歪头把目光重新转向林云深。

两人目光再次相交,林云深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雪舞的额头:“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帝京,再去找她。”

“如果我想过两天能下床了就去,你愿不愿意?”

樱雪舞轻声说完,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林云深回头看去,鹿鸣和小李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进了屋,他俩甚至不用上手,刚一进来那门就自己合上了。他扭过头来,双手用了用力紧紧握住樱雪舞的手。

“先吃东西,来,我扶你坐起来。”林云深脸上含笑,边说边对着雪舞眨巴眨巴眼:“我喂你。”

樱雪舞难得笑了一下,坐起身。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床边架子:“青鸾剑我娘也拿走了?”

林云深顺着目光看去,一边从鹿鸣手里接过一碗肉粥一边说:“是,今早泰水大人来探望,离开时便把那把剑带走了。”

樱雪舞没再说话,难得的温顺乖巧,林云深喂了她两口,才听边上的小李说道,这独孤城赔礼似的,宰了一匹龙马,取最精华细嫩的腹肉熬了一锅肉粥,最是大补。

林云深半信半疑,等一碗粥下去,雪舞原本略显虚弱的脸色气血涌上,病态便去了七八分。

“再吃一粒丹药,就好好睡觉。”林云深拿了一个小瓶子过来,刚一打开便有股药香扑鼻而来。

不由觉得好笑,自己入赘樱家两月有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神仙物件,端不是凡品。

林云深把那枚丹药放进一个干净的碗中,取了清水,用汤匙研磨化开再给樱雪舞喂进嘴里。

“姑爷,这丹药名为半浮生,是许天师炼制的,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一枚丹药下去,就算还剩半条命也能捞回一条命来。此丹一共炼了九枚,六枚在皇家,一枚在青山,一枚在独孤城,还有一枚在钦天监。”小李适时多嘴道。

“许老头?没想到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还能炼些什么丹呢?”林云深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继续专心致志给雪舞喂药,“那这一枚,是谁家的?”

“独孤家的。”小李搓了搓手道,等林云深诧异回头,才发现这小李管事竟然会对一枚小小的丹药表现出一副垂涎模样。

“怎么?小李管事身上也有隐疾?”林云深笑了一声打趣道,大概是因为雪舞醒了,心情颇好又不想在雪舞面前板着一张脸。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丹药就算胡乱吃一枚对修为也是极好的。”小李挠了挠头,指向身后那张桌子:“姑爷,待小姐服了药休息,你也该去吃点东西了。”

“也是,毕竟你,鹿鸣,还有我家娘子,你们都是问道长生的神仙人物,不吃不喝也能活,只有我这肉体凡胎,一顿不吃,就饿得头晕眼花。”

小李没来得及回应自家姑爷的打趣,他家小姐就率先翻翻白眼开了口:“谁是你家娘子?”

樱雪舞喝下最后一口药,又在林云深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躺下。

给她掖好被褥,林云深才随着小李去那边屋里吃饭去了。

三人闷头吃饭,林云深是真的饿了,吃起来显得急切一些,要不是鹿鸣就在身边坐着,他吃起来可能更狂野一些。

鹿鸣本身又是个闷葫芦,一天不见得说上一句话的,没人说话小李也闷着。

三个人胡乱吃了顿饱饭,席间林云深倒是惊讶,他们几个居然托了雪舞的福,还蹭了一顿龙马肉吃。

怪不得今天这几盘炒菜颇有些别样滋味,听小李说,这龙马也算珍兽,独孤家倒是诚意满满。

“姑爷,独孤家这番,怎么说呢,姿态自然是极低了,夫人和宋相公今早来时也与独孤城主见了一面表示谅解了。”小李目的不明,胡言乱语了一番。

林云深放下碗筷,直勾勾看向对方:“小李,你想说什么直说。”

“姑爷,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话,姑爷给独孤家一条,活路。”

“你,确定是在和我说话吗?”林云深眨了眨眼莫名其妙。

......

在独孤城养了五六天的伤,各种药材滋养下,樱雪舞的伤倒是好得极快。

正月十三,天雪暂歇。

樱府的车马离开独孤城往回路去了,独孤意携女独孤夜宁相送出城三里,才折返。

樱夫人只留了一架马车,其余车马悉数引走。

樱雪舞本是不太乐意与林云深同乘车舆的,但奈何他们四个人也只有一辆马车,便也凑合往回去了。

这一路回去,又要上山爬坡,那两匹拉车的马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于是马车到那断崖之下,小李停了车给马喂豆料,林云深在车里眼瞅着鹿鸣实在难受,便下车去看马儿吃料。

车下两人站在马边,一言不发,待了稍许,林云深才支支吾吾寻了个话题:“小李,你去过帝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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