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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没有人把宦官的生死真正当回事,但接二连三还莫名其妙地死人,对于皇帝来说安全感就大大降低了。

于是,皇帝一道斥责的旨意下到负责皇宫安全的金吾卫官署。

高力士宣读完旨意,对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钦和右金吾卫大将军王东正说道:“圣人还有口谕!”

李钦和王东正叉手躬身施礼,高力士继续说道:“圣人问,是我的安危不重要还是两位大将军不想守卫皇宫?圣人要两位大将军立刻回话!”

李钦和王东正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躬身答道:“是臣下失职!”

高力士叉手施礼道:“圣人知道了!”说完又拿出一道旨意,李钦和王东正再次叉手施礼,跪听旨意。

高力士道:“门下:金吾卫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近日宫中多有不宁,初闻窃以为适逢其会,然祸事接踵而至,所为何来?汝二人所负其职,安敢担其责乎?别,品秩三百石下者,次降一等;汝二人向太上皇请罚。”

李钦和王东正连连告罪,高力士问道:“吴卓之死可曾查清楚了?”

李先林连忙把调查的结果交给高力士,并把调查结果讲了一遍。

高力士回到武德殿向李隆基复旨,道:“圣人,李钦和王东正答是他们失职所致。”

李隆基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查清楚是什么人杀了那阉人了吗?”

高力士拿出金吾卫的调查结果递给李隆基,李隆基没有接,身子靠在凭几上,说道:“我不看,你直接讲吧。“

高力士把结果放到书案上,道:“喏!据金吾卫李钦讲,吴卓奉殿中省监正范有方之令前去尚辇局递送公文,门吏讲吴卓刚走到大门就和来殿中省办差的太仆寺寺丞薛绍衣撞在一起,后来二人都要去尚辇局办差,就一同离开了。

金吾卫去尚辇局询问后续,尚辇局上下当日均未见过二人;金吾卫又去太仆寺找薛绍衣,太仆寺直令使讲薛绍衣点卯后就到殿中省办差去了,但直到事发关闭城门都没有回太仆寺。

后查发现,薛绍衣未到封城就已经从顺义门出去了,顺义门当差的金吾卫讲是因为喉咙不适出城延请大夫诊治。

金吾卫又到薛绍衣光福坊的宅院查看,听其夫人讲薛绍衣当日身体有恙,怕传染给同僚,就让仆人去请假在家休息。

金吾卫问薛绍衣有没有去过公廨,据薛绍衣讲,他吃完朝食就感觉身体难受、喉咙沙哑,根本无法出门,并且他的夫人、家里的仆人还有请来诊治的大夫都可作证,经过调查事实如此,薛绍衣并没有说谎。

现在存疑的是顺义门有薛绍衣进出的记录,殿中省的门吏听见吴卓叫对方范寺丞,太仆寺也有其点卯的记录,但问到薛绍衣时他说一直没有出过门,也有证人证言。

现在金吾卫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奴婢忘记讲了,就是范有方范监正让吴卓交给尚辇局奉御的小匣子不见了;据范监正讲,小匣子里物件是关于过些日子圣人迎接吐蕃使臣所需要辇架车马事宜的案牍。“

李隆基一边听一边手指轻轻的敲着大腿,等高力士讲完,李隆基挪动了挪动身子,说道:“这事儿真是越听感觉越有趣了,你是说金吾卫调查结果怀疑人是薛绍衣,而薛绍衣自己讲根本没来上衙。“

高力士指着书案上金吾卫的调查结果说道:“从金吾卫调查的结果上看是这样的!“

李隆基指了指书案上金吾卫的调查结果,说道:“如果结果是真实的,那就说明两个问题,要么金吾卫没有查证清楚,要么这里面有其他事情,金吾卫没能力查出来。”

高力士低声道:“奴婢听李钦讲,确保结果没有作假,说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

李隆基口中“切“了一声,道:“谁耐烦看他的猪头。“

李隆基愣了愣,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在想,死几个阉人、宫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宫内这种事情也难以避免;只是这个叫吴卓的奴才在皇城内被人杀了,的确有些蹊跷。力士,你说呢?“

高力士在旁接口说道:“圣人,是这么道理,您前些日子讲过,太平公主管着后宫,这几次死的可都是宫人和宦官,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太平公主呢?前几日陆宫正查元奉御的住所,有一个紫金镂空熏香花球颇为特殊,郑司正说这么贵重的物件元奉御这样的人不应该能持有的。”

李隆基扬了扬眉,说道:“肯定不是我,对不对;你说,不是我,那还可能是谁呢?你刚说起的这个花球我隐约在哪儿听过,一时之间无从想起;或许这也是个关键的所在。“

高力士没有说话,手指向西指了指,说道:“内侍省和殿中省管着宫内一切大小事情。”

李隆基摇摇头,说道:“太上皇是讲过,以后我大唐不再允许女人为帝。如果担心我姑姑权势越来越大,可以跟我讲,也可以跟我姑姑讲嘛;这样做结果恐怕事与愿违;你说的两者联系的可能性不大。“

高力士道:“金吾卫也曾讲这个薛绍衣是立节郡王的远亲,从这个角度来说应该也不至于真的这样做。”

兴道坊太平公主府

宰相窦怀贞、岑羲、萧至忠、陆象先、崔湜,胡僧慧范、宫正陆令跪坐两旁,胡床上坐着太平公主。

此时太平公主一脸怒容,把金吾卫送来的调查结果扔在地上,说道:“金吾卫讲嫌犯是薛府的什么亲戚,什么人都要和薛府挂上联系吗?这是给我脸上好看呢?“

陆象先说道:“据查,这个薛绍衣的确是立节郡王的远方亲戚。”

太平公主愣了愣,问道:“那又如何?这个薛绍衣不是已经证明了因为病情整天都在家中吗?”

陆象先道:“那殿中省大门前、太仆寺、顺义门出现的又是谁呢?关键对方手里有薛绍衣的鱼袋,肖像相似可以解释的通,那鱼袋怎么解释呢?”

太平公主烦躁地说道:“我又怎么知道呢?”

崔湜说道:“本来前几日因为几个宦官和宫人意外出事,有人就开始暗地议论公主有谋;这次更近一步,开始污蔑立节郡王;那下一步会不胡直接把事情扣在公主和郡王的头上。”

窦怀贞嘿嘿笑道;“这是必然的,这两步就是对方在试探,试探公主的反应;第一次公主没有动作,对方可能就感觉公主怕了他;这次就借薛郡王的亲戚做试探,如果这次公主还是不动,那下一步对方可能直接拿公主身边的人动手了。”

太平公主道:“谁敢如此欺我!”

岑羲道:“公主,金吾卫和陆宫正对查案实在不擅长,现在我们能知道这些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努力了,公主不宜苛责。”

萧至忠问道:“陆宫正,那个紫金镂空熏香花球源自何处?”

陆令施礼道:“这样的物件并不多见,我问过宫中的一些老人,他们似乎对此物也有些眼熟,但想不出具体在哪里见过,我遍查宫中登记,也是丝毫没有查到它的痕迹。”

陆象先道:“如果是宫禁之物,又能说明什么呢?赏赐的也好,购买的也好,赠送也罢;元奉御已死,又无从查出结果,这个花球可以先行略过,重点还是放在下一步该怎么走。”

太平公主在旁喃喃说道:“这个花球说起来我也有些印象,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想了良久,实在无从记起。”

陆象先继续道:“诸位都读过韩非子吧。“

太平公主问道:“象先何意?“

陆象先道:“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说二》,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夫涂濡重而生椽挠,以挠椽任重涂,此宜卑。”虞庆曰:“不然。更日久,则涂干儿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坏。

道理很简单,如果公主希望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就让专门调查案件的三法司去做,陆宫正、金吾卫、内寺伯善于评判不善调查。“

陆令在旁犹豫再说,说道:“公主,诸位台辅关在掖廷宫的监牢,我一直在想,内侍省和殿中省掌管宫中大小事宜,会不会…….”

太平公主呵斥道:“大胆!“

陆象先道:“公主,陆宫正猜测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样的推测讲出来也没什么。

公主虽掌管后宫事宜,同样,太上皇还掌握着三品以上官员任免的职权,圣人也居住在皇宫之中,这之间的关系、关联,仓促之下,任谁都难以理清。。

某还是刚才那句话,让三法司去查,查出结果再说如何解决。”

太极宫

李钦和王东正觐见太上皇。

二人行礼后,李旦问道:“今日觐见所谓何事?”

王东正答道:“圣人下旨责问臣下失职,金吾卫三品以下递减一等,臣特来向太上皇请罪!”

李旦笑道:“我这两天还在说,对了,先前那个宫人叫什么来着。”

冯斯年在旁提醒道;“大家,叫元容元奉御。”

李旦接过话说道:“对,元容元奉御,原来好好的,死在掖廷宫的监牢;斯年,我记得掖廷宫的监牢、宫人所属都在你的职责之内的?”

冯斯年道:“正是奴婢的职责之内。”

李旦说道:“这样吧,李钦和王东正,你们有失职之责,既然三郎让品秩三品下的官员依次递减一等,你们也照办吧。

另,你二人跟我多年,应知金吾卫所担负责任重大,加罚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你二人可有怨言?“

李钦和王东正连称不敢。

李旦继续说道:“为示公正,冯斯年也品秩减一等,罚俸一年,以示惩戒,你可有怨言?”

冯斯年跪地谢恩,口称不敢。

李旦转头对身边的起居郎颜成说道:“对三人的惩罚报三郎和太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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