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管教你师弟的？”

云明道人质问道。

“青霞，本性如此。”

青松也看到了三月前本该被磷火焚尽灵魂而死的杨落堂，嘴角微微挑起，连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的师弟，淡淡答道，“师叔不必忧心。”

而青霞的反应很奇怪，自从这个师兄出来之后，他便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夹紧了尾巴，力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错事。

“你……”

刚想要训斥青松的云明道人，却被打断了话语。

“自作孽，不可活。”

青松淡淡瞥去一眼，眼底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仿佛那青霞根本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弟，“但你的家里人是无辜的，我会照料好。”

这话里的言外之意，青霞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无力垂头，显然是不打算抵抗了。

作为天天跟犯人斗智斗勇的捕快，老黄跟老王等几个老道的家伙也都听出来了点别的味道。

这青松，多半有问题！

……

在青云观捉拿了杀害许书生的凶手青霞之后，老黄跟老王两人跟云明道人告别，就收队离开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王班头悄悄跟杨落堂嘱咐了一件事。

盯着青松道士。

最开始，杨落堂一口回绝。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清晰认知，连青霞他都打不过呢，怎么可能打得过实力更为强大的青松？

后来，王班头好说歹说，不仅许诺给赏银，还派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名捕快帮忙，这才让杨落堂勉强答应帮忙。

毕竟，杨落堂先前身上的幽绿火焰被他跟老黄都看见了，老王心里觉得这小子没准是被世家大族或者大门大派丢在外头历练的。

不然怎么会有吞妖心法呢？

至于他的武功稀疏平常，内力粗浅也无妨，有背景的人多半有另外的手段。

今夜，杨落堂就要跟那两个捕快一同行动了。

至于现在，他已经坐在老唐的面铺里，等着自己要的一大碗阳春面和卤味上桌了。

“怎么样，抓到人了？”

老唐看见杨落堂一个人来吃饭，跟厨房吩咐给自己也做一碗面后，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抓到了，不过没抓完。”

杨落堂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老唐在平康县遍地耳目，衙门抓了人这件事他肯定是知道的。

“没抓完？”

放下手里的茶杯，老唐有些诧异。

这种说法显然就是说明，他提供给杨落堂的情报不完整。

“对，青霞被抓了，但他后面应该还有人，青松是主要怀疑对象，除此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了。”

“重点是查清楚心脏的去向。”

老唐思考了一阵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杨落堂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知道许书生的心脏去哪里了，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真相，“晚上我跟两个捕快去盯着青松，如果他着急，或许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皱了皱眉头，老唐觉得就算那个青松有问题，也不一定会这么沉不住气，“我让手下兄弟去打探打探吧。”

要是青松没有可疑的动作，那杨落堂得蹲多久？

总不能盯个一年半载的吧。

“你不如帮我推荐个铁匠铺子，反正我也没事干，不麻烦兄弟们。”

杨落堂知道老唐是好心，但还是拒绝了。

“铁匠铺子？要换把剑？”

老唐瞥了眼靠在桌旁的长剑，伸手拔了出来。

这剑是杨落堂最开始买的，其实质量也就勉勉强强，能用，但绝对够不上什么好剑的评价。

“不换剑，我觉得要换把刀。”

杨落堂回想起方才跟青霞交手时的感想，认为自己不太适合用剑。

刀？

刀好啊！

老唐最喜欢的就是刀！

“东街最里头，有一胡家铺子，专卖刀！除了大周的刀，还卖东洲的刀。”

潮州城地处东南沿海地带，因此经商者众多，海上贸易发展得非常好。

这东洲，就是东边海外的一国，常年与大周保持着友好关系，彼此商贸往来频繁。

“那我吃完饭可得去看看。”

杨落堂听到这么一家铺子，顿时感兴趣起来，大周、东洲这两个国家的刀种类肯定不少，自己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兵刃了。

东洲的刀，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他尽情发挥想象力的时候，面铺里的伙计已经端上来了两大碗阳春面，还有一碟香喷喷的卤味。

“来，先吃饭！”

……

捕快们撤走之后，青云观不复往日的闲适，所有道士被云明道人聚在一起好好教导了一番。

云明道人苦口婆心，谆谆教诲，望一众师侄们以青霞为戒，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可有用吗？

坚定着自己想法，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就改邪归正的。

在众人散去后，青松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盘腿打坐。

回想起青霞之前跟自己汇报的信息，不由得面沉如水。

为了喂养还未到交易时间的蛇妖，他们总是会进林间打些野味，一开始还好，可后来那蛇妖却日渐衰弱下去，眼看就要不行了。

蛇妖说，他需要人心。

青松本不想应允，但无奈三月前丢失了妖邪磷火，若是再失去蛇妖，又该如何换来银钱？

于是他让青霞找目标下手。

青霞去潮州城的路上，意外遇见了踏青的许书生，两者都科考数年未中，但对此看法不一，随即争执起来。

而后，青霞的目标就找到了。

为掩人耳目，他偷了一家布庄的黑布，又在一天夜里潜入许书生家中，对许书生痛下杀手，用天鹰爪将其开膛破肚，摘走心脏。

那罩在身上的宽大黑布，正是能够起着防止血液飞溅和迷惑的作用。

虽然青霞轻功不错，但还是被捕快查到了血迹遗留，加上一个恰巧未入潮州城的行商的证词，一路追查过来。

青松睁开了双眼，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

那个三月前侥幸逃脱的家伙，跟青霞交过手，据说身上有吞妖心法。

实在是太好了。

从今天的反应来看，他绝对认出自己了。

虽然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被盯上也会对他造成影响。

那就很简单了。

先逼问出吞妖心法，将其杀掉，然后脱离青云观远走高飞，这江湖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至于青霞……

愚蠢的东西，做事留一堆尾巴，死了算了，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去救人。

青松打定主意后，打算去正殿上一炷香，也算是告别这个养大自己的地方。

穿好鞋子，缓缓走向正殿。

末了，在殿外站定了脚步。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半晌后，默然转身离开。

这幅对联真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