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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座格斗校场,刚刚经历过厮杀。

斜阳残照,阳光扫过围墙落在一具被短刀刺死的尸体上。

梦外叫钱树德梦里叫钱立德的青年手持腰刀沉声问眼前小厮,道;

“你说地上那人是我杀的,我已经胜了三场?”

“是哩,你可真够厉害。”

答话的是个样貌清秀,脸上插红花的小厮,流里流气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人家。

这小厮名叫李三,是个开锁技巧高超的飞贼,有个绰号叫燕子李三。

钱树德不知道李三所谓的真够厉害是什么标准,却是想起来小时候看电视《燕子李三》里面的飞贼大盗叫李三。

但是这个李三肯定没有那个电视剧里的厉害,虽然他也是个飞贼。

钱树德问了两句,只听说是什么大宋建炎元年。

具体是哪个皇帝,他分辨不出来。更多的情况李三也讲不出来,只晓得庄园里的这些人都是由贵人特地简拔而来做大事的人手。

两人正叙话之际,又有一个壮汉打校场走过。

此人叫周青牛骨架魁梧,膘肥体壮乃是标准的北地汉子,只是如今流落江南。

因为他也是从另一处校场上下来的厮杀汉,煞气十足,路过时还停留了片刻。

钱树德不由得打量周青牛两眼,从对方的态度来揣测,来者不善啊。

莫非刚刚杀掉的人与其有些关系?

不等他理清楚记忆,李三在前引路之余已经绘声绘色地说将起来。

“姓周的是北地来的厮杀汉,凶得厉害。要我说,钱哥儿你给他服个软也没什么。毕竟,你今天打杀了他的兄弟。这贵人的差使可真不好办,不过,你在校场上明明被人打晕过去,还能杀人真是厉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这样的读书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听罢李三的描述,钱树德已经初步理清记忆,也大概明白自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能在校场山杀掉一个竞争对手,是因为重生过来的因素。

只听得那李三还在继续发表看法。

“都说咱们南人孱弱,你确是个例外,表面斯文秀气,动起手来却一刀致命,真他奶奶的带种。”

这厮手舞足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钱树德收好腰刀,揉了揉眉心,觉得事情大有蹊跷

他本来是一个90后太平年代的人,因为到杭城钱王庙上香,竟然莫名其妙的重生了,而且来到了几百年前的古代。

另外,重生前他看到自己是被一根圆木枕头砸中脑门死亡的,简直离谱。

青天白日,竟然遭遇诡异。

到了现在,他还记得钱王庙中的那首诗;

扼定东南十四州,五王并不事兜鍪。

英雄球马朝天子,带砺山河拥冕旒。

大树千株被锦绂,钱塘万弩射潮头。

五胡纷扰中华地,歌舞西湖近百秋。

身为钱氏后人,钱树德前世为钱王的丰功伟业自豪。但因此穿越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虽然到现在,还期盼着是一场梦。

但理智告诉他真的重生到几百年前的古代了,身体都不是原装的,必定是穿越无疑。

又过得片刻,终于理清缘由。

这具身体的原主虽然号称读书人,处于吴越钱氏第一家,但自幼家道中落,流落市井,全靠叔父接济过生活。

数日前,到扬州贩盐,被溃兵抢了家资。与溃兵争斗中失手杀人,这才投入贵人门下。在选拔中被另一人打死,他才死而复生。

到目前为止,钱树德还不知道背后的贵人招募勇士想做什么……肯定又危险。

回到居舍,他旁侧敲击幕后贵人来历。

李三表示不知,接着又嬉笑道:“我哪知道?看你这样,肯定能得到贵人看中。”

这答案显然是胡诌。

真相只能慢慢打听了,钱树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则想着如何离开此地。

居舍虽然宽广,但总有股阴森之气缭绕,使人心中产生一种压抑的窒息感觉。

更危险的是,同在居舍中的周青牛不怀好意,虽然装作假寐,但满满的恶意却紧逼而来。

看样子无法善了啊。

笃笃笃。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哐当哐当,几个铁甲武士端着连枷铁尺,簇拥着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推门而入。

钱树德抬眼望去,心中诧异。

大宋朝的文官向来以秀丽为美,然而这个文官却面目黝黑,腰佩宝剑,浑身透着干练剽悍之气。若非此人身穿文官服饰,脸上没有刺青,看起来倒是更像武将。

引路的仆役轻轻跺了下脚底皂靴,指着居舍里的几人说道;

“大官人,这里边的四个人就是选出来的细作了。”

“我可不是细作。”

李三忽然插嘴辩了一句,拱手赔笑道:“张管家,啥时候再给弄点好吃的……”

“闭嘴。”

那张管家立即喝断了他的话,带着三分谄媚地向那文官道:“大官人,这人是个飞贼,手脚伶俐,长于开锁。剩下三个,都是粗坯厮杀汉。”

钱树德被人说成粗坯厮杀汉,也不着恼,再看那文官如何决断。

那佩剑文官目光犀利,脸色愁苦,打眼一扫,却是先看中了身材魁梧煞气十足的周青牛。

张管家见状,恭维道;

“大官人好眼力,周青牛那厮是西夏出身。先为匪,后为兵,被西军擒获后卖往江南为奴,被我家主人买了来。”

“这厮刚到扬州,就抢了一个女子,杀了对方父亲及其未婚夫全家。他一柄解牛刀使开,血肉横飞,杀人不眨眼。”

周青牛闻言,睁开眼瞧了瞧那文官,虽未说话,但嚣张的气势瞬间收敛起来,还下意识的低了低头。

就好像大黑牛遇上了放牛人。

钱树德心中鄙夷,文官就这么可怕?文官就比武将尊贵?

那文官目光扫过,淡淡道:“外凶内怯,不堪大用。”

短短片刻,他就对周青牛大为失望,正要寻另目标,忽然目光骤凝,指着钱树德,问道:“这力怎么会有一个书生?”

张管家见状,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回道;“大官人有所不知,这小子看起来斯文,实则是个杀才。三日前刚送进来,就在校场上杀了好几个人。”

“他,他只是表面读书人,暗地里却是贩私盐的水贼。”

“唔,可惜了。”

那文官不再理会钱树德,把目光投向屋内角落里最后一人。

张管家很有眼力见的喝道。

“王飞豹,上前答话!”

哗啦,那唤作王飞豹的大汉应声而起,犹如一头醒来的猎豹,凶气四溢,从骨子里都透着狠劲,随时随地都要食人。

微光中,此人双手被铁链锁着,衣襟敞开,胸口纹着一只豹头,当真是人如其名。

“大官人请看,此人就是王飞豹,喜食人心壮胆,曾静在汴梁禁军当中食过八人。禁军战败做了逃兵,一个月前被捉拿归案,还杀了两个官差……”

这王飞豹就像还未被驯服的凶手,恶狠狠的瞪着张管家和那个文官。

钱树德那他对比了下周青牛,觉得还是飞豹更胜一筹。

至于李三,已经远远的闪刀旁边,生怕被误伤。

那文官并不惧怕,上前瞪着王飞豹,道:“我叫马阔,官拜安抚司参议。替本官办件事,我让你活命,并让你享受富贵。”

王飞豹:“老子为啥要信你?”

马阔道:“你的前途在本官手里,你儿子的生死也在我一念之间。只要你肯为国出力……”

王飞豹沉默片刻,答道:“老子就信你一回。”

这个插曲过后,马阔带着王飞豹和李三离开。

物舍内只剩下钱树德和周青牛,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屋内的光线越来越弱,终于陷入黑暗。

钱树德吃过下人送来的晚饭,便盘坐在另一个角落,苦思脱身之策。

而周青牛则大大咧咧睡觉,很快几呼噜声大起。

…………

三更时分。

钱树德不由自主的陷入熟睡当中。

梦里,他在圆木枕中化身钱王爷,骑马射箭,练武修身,睥睨八方,罕逢敌手。

忽然间,周青牛酣声渐息,悄然翻身而起。

只见这厮抄起身边解牛刀,抹黑靠近钱树德坐在方位,狠狠地一刀扎去!

杀机骤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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