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一声,解牛刀即将穿透那个身影,却是被另一把短刀隔开。
周青牛大吃一惊。
本该靠着墙壁睡觉的钱树德,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拔出腰刀应战。
而且刀法精准至极。
屋内没有电灯,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出刀全凭感觉。
怎么会失手?
周青牛被对方的诡异状态,吓得心尖儿猛跳。
不及思索,那黑影就迅速欺近。
周青牛见状,毫不迟疑把手里的解牛刀再次猛刺了过去。
噗嗤!
刀尖命中目标,然而挑中的却是一件长袍外套。
中计了!
他顿觉不妙,连忙抽身后退,心想:“那小子怎么如此奸诈?为什么知道会有偷袭?”
钱树德人在梦中,却以钱王爷的身份,提刀反击。
噗!
刀光闪过,就斩断了敌人那只握刀的右手。
接着,又是一拳挥出。
痛!
周青牛右腕齐根而断,解牛刀随之掉落在地。
他痛得额上直冒冷汗,右手血流如注,难以置信。
紧跟着,又是“嗒”的一声响,头晕脑涨扑倒在地。
“为什么要杀我?”
钱树德冷声问道,铿锵有力。
他抬脚将歹人踩在脚下,手中腰刀随时准备隔断对方喉咙。
若非有圆木梦枕里面的钱王化身外挂保底,自己已经给人害了,此刻自然不必留情。
这难道是另类版的吾好梦中杀人?
所以才要问个清楚。
黑暗中,只能看到周青牛的脸,表情狰狞像发狂的莽牛。
周青牛没有回答,喉咙里“嗬”地一声,身躯扭动还在奋力挣扎。
纵然大亏大败,仍旧不改恶人本色,试图绝地反杀。
钱树德丝毫不惧。
识海中的睡龙梦枕不但演化出了钱王化身传授文韬武略,还在增加着他的力气。
现在这具躯体虽然看着文弱,但隐藏的力量却是足以媲美万人敌。
“去死,去死啊。”
周青牛歇里斯底的大叫,却是不服软。
他甚至张开嘴去咬对方腿上的肉。
“噗嗤”又是一声闷响。
一节利刃忽然从周青牛咽喉处刺了进去。
那是百炼钢打造的腰刀,虽属短兵器,但锋利的很。
钱树德弯下腰,拔出短刀,又顺势割下对方的头颅。
动作丝滑的很!
温热的鲜血迸溅了到脸上,让他觉得痛快又恶心。
于是将周青牛的脑袋扔到门外,自己退开几步,靠着门框大口喘气。
接着,擦干血迹,收刀入鞘。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矛盾。
一方面是现代人的和平理念,另一方面是钱王香火化身传达的杀伐是非观。
杀一是为罪,屠万极为雄。
…………
门外走廊上,天亮时分忽然传来惊呼声。
有仆人叫道;
“杀人啦!杀人啦!”
也有人骂道:“慌什么,慌什么?!死一个丘八而已!”
随着喧闹声扩散,庄园内越来越多人看到了仍在走廊上的周青牛头颅。
在这些人谈话当中,死上十个八个粗坯武夫完全不值得惊讶。
钱树德仍旧保持着靠在门上的姿态,被吵醒后大脑快速运转,该怎么办才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此地。
~~~~
天刚亮不久,鸡还在不时打鸣。
马阔被匆忙赶来的张管家叫醒,他昨夜筹划大事和衣而睡,故而睡得很死。
“你说那个姓周的莽汉被同屋的书生杀了?”
听完消息,见多识广的马大官人也愣了片刻。
燕赵壮汉杀南人很常见,江南书生能杀北地莽汉却很稀奇。
他起身戴上官帽,洗了把脸就往那处宅院赶去。
“大官人。”
张管家亦步亦趋的跟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阿谀道:“你要不您换一个护卫……我再去大牢里面买囚犯。”
“我赶时间今天就要出发。”
马阔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顺便加快步伐。
张管家无言以对,连连求饶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请……请大官人原谅则个……”
马阔板着脸不可置否,很快穿过走廊来到后院的客房外面。
最终止住脚步,看向门口那颗血淋漓的头颅。
只见周青牛硕大的头颅孤零零的摆在地上,鼻梁骨处断裂亦是血迹斑斑,显得异常狰狞。
这个凶横的莽汉死后竟然被人砍下了脑袋,彻底不能再驱使。
马阔眉头微皱,眼中泛起一丝怒火。
昨天之所以没选此人,是想再磨一磨他的性子,没想到竟然出了岔子。
观其伤口,是被短刀割下来的,应该是腰刀匕首类的利器。
他很快聚看到靠在门口处的年轻人,昨日就高看此子一眼,没想到还是小瞧了。
“你杀了他?”
马阔问道,言语里看不出喜怒。
“是。”钱树德回答道:“为求自保,我只能杀了他。”
马阔道:“你怕不怕死?”
“男儿在世何惧一死。”
钱树德淡定回答。
他此时脸色还有几分苍白,虽然显得虚弱,但心思已十分平静。
重生而来的天命之子怎会怕磨难?
随后走出大门,把手里的短刀放下来,又说道:“这就是那柄杀周青牛的刀,他要偷袭杀我,所以我才杀了他。”
马阔道:“然后呢?你知道我要用人?所以甘愿赴死?”
“不错。”
钱树德道:“我杀了周青牛之后,就没想过要逃。阁下如要用人,某家自认有几分勇力……愿意效力。”
果然,此话一出,立时收到了良好效果。
张管家见状轻轻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人把周青牛的尸体和头颅抬走安置了。
马阔听完这一番话,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了赞赏之色。
十多年前,他也是这般初出茅庐,文武双全意气风发。
随即生出考校之心,于是问道:
“你觉得我会让你们做什么事?”
“无论阁下作何安排,我都愿意一试。”
钱树德道,“请尽管吩咐。”
他把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武,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
马阔却是摇了摇头,提点道:“你不必拘束,我固然是要找勇武杀手做事。但是年轻人不能勇而无谋。否则,你将来会吃大亏……”
“罢了。”
他又道:“我要办大事,你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说完,不等回应,满是愁苦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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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马阔边吃饭边等消息,酒渍撒到胡子上也不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张管家带着个文书过来,说道:“那小子来历查清楚了。”
这文书姓王,庄园里都称他为王师爷,平日里任劳任怨,做事勤恳十分牢靠。
马阔停杯投箸,示意马师爷直接说。
王师爷道:“钱立德,年十八。其叔父钱庸,字永年,宣和年间进士,曾任鄂州知州,五年前因罪罢官。钱立德亲生父母早逝,由叔父抚养长大,平日里不喜读书,酷爱耍枪弄棒……
据邻里所言,钱氏号称江南第一家,子弟众多。
钱立德这一支虽然没落,但家资颇丰,他平日里贩卖私盐敛财。前几日,他来扬州买盐,遇上溃兵,失手被捉,打入死牢,这才被张管家买入庄园。”
“呵,钱氏子弟,难怪仪表不俗。”
马阔起身,弹了弹衣袖,道:“就是他了,安排他们吃一顿好的,下午随本官出发。”
张管家应声离开。
王师爷也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