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准备的好酒好菜,赶紧吃吧。”
张管家的侄子小张管事,亲手操办让下人来了一桌好菜过来。
这桌菜八荤八素,还有一坛扬州产的美酒女儿红,诚意满满。
应该不是砍头饭,
钱树德稍加思索,就不客气地享用起来。
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替人办事。
酒足饭饱后,他跟着小张管事走出物舍,去见马阔马大人。
明媚的阳光让人心情也好起来,看来是个好开头,或者说是吉兆。
这里是古时的扬州城,是名城……现在叫扬州府的治所,是南宋小朝廷的临时行在,即国都所在。
据说,皇帝老儿也住在城中。
走在街道上放眼望去,青瓦白墙勾勒出一派江南风韵,街头巷尾吆喝声不断,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江南形胜,三吴都会,江都自古繁华。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钱树德还未细看,小张管事已大步而走,拐进一条巷子。
这厮看来也是个跑腿的货,被派来专门领路。
约莫十分钟后,走过几条繁华街巷,到得一处驿站宅院。
驿站宽敞明亮,造型却像大户人家的宅院,显然是官府抢占而来没多久。
小张管事带着钱树德走进驿站,来到一间屋子,马阔已经先一步抵达。
到现在为止,钱树德也没猜出来这厮要做什么大事。
因为目前所知信息太少……
“去把其他人手也带来。”
马阔吩咐一句。
小张管事立刻领命而去。
接着,又望向钱树德,道:“你在这等半天,等天黑后我们出发。”
钱树德瞧了眼桌案上的舆图,却未看明白,只好问道:“好,还去告诉我要完成什么任务,某完成后,你还我自由。”
马阔也不想他闹情绪,镇定自若的说道:“我此行北上燕京,是奉皇命同金国议和。”
议和。
听到这两个字,钱树德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厌烦之意。
马阔继续道:“如果议和成功,就能保得江南太平,你也能获得富贵。如果违背命令,非但你会生不如死,你叔父一家也会死。”
“同金国议和?人家要是不同意,我们岂非白费功夫。”钱树德道,“相反,我倒是更喜欢若上阵杀贼。”
马阔像是被触动了往日心事,面露悲色,又道:“上阵杀敌,本官何尝不想亲身上阵,杀尽金贼。可惜金国虎狼之师难以匹敌,前有徽宗、渊圣二帝被俘,现在官家新继大统只剩下东南半壁江山。
不同金人冉和,怎么续存江山社稷?哎,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不知道你身为南人为何愿意北伐,也不想知道。但你要听清楚,这次若是坏了何谈大事,你必死无疑。”
钱树德想不出当今官家心里有多害怕。
但对只瞧当面这文官满口金人无可匹敌,竭力求和谈的态度,就心中不爽。
大宋大怂,真是一点不假。
人家金国俘虏了宋国两个皇帝,你们不思收复国土报仇雪恨,反而一心何谈服软。
还找什么南人不愿北伐做借口。
另一方面,他看出马阔是一个有志于恢复旧土但被金国强大实力吓倒的典型宋国官员。
这种人是典型的宋朝文官,口中多大言,临敌无一策。
若是换了汉朝文官,早就拔剑杀向敌人。
好在跟随马阔这种奉大宋官家前往金国求和的官员行事,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起码不会向汉朝使节那样作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钱树德脑海中思绪翻飞,因此也没有出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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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阔一通说教,见到钱树德竟然没有高声辩驳,完全不符合国中书生作风,心中也是微觉诧异。
不由对钱树德的评价又添了一句,不知国事。
要知道宋国读书人地位极高,文官宰相连皇帝都敢当面骂。
随即又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江南钱氏大名鼎鼎,事情办砸了他也不可能将钱氏诛灭,只要吓住眼前这小子就得了。
不知国事,正好免得自己被骂。
毕竟,前往金国和谈,可是一件落下骂名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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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过的事我一定办到。”钱树德又道:“你既然是奉命前往金国和谈,要我们这些护卫做什么?”
“当然是护卫本官安全。”马阔道:“北上金国之前,我还要沿江北上到汴梁走一遭,了解下军心士气,能守才能和。总之,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行事。”
“没问题。”
钱树德回应道。
听说要沿江视察军心,确定守备状况,他想到南宋的中兴四将。
就是不知道岳飞岳爷爷在哪里从军。
正想问偶像在哪里,却听马阔又问了一句。
“此去金国九死一生,临行前你可要去妓馆先快活一番?
钱树德喜欢美女,但并没有染上大宋书生们的票妓风气。
至少现在,他不打算去什么“妓馆”。
只想先活下去,然后救亡图存,进图天下。
识海中的钱王化身,生前怎么说也统兵三十万,治民有术割据东南,强过赵宋官家不知几多。
有这等外挂保底,正是英雄奋起之时。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于是婉拒道:“能让我有个地方读书就行。对了,再给我配一套铠甲和宝刀,沿途好为先生安全。”
马阔见他要读书,大为欣慰,不假思索就应承下来,道:“等出发时,我自会让人给你配齐宝刀和铠甲。至于读书,你随便找个房间吧。我这里的书籍,你尽可拿去翻阅。”
“多谢。”
钱树德明白马阔是喜欢他这种读书人仪表。。
于是,随手取了一本《资治通鉴》,到隔壁闲读。他放空心神,暗自抓紧时间补充体力,很快就到了下午。
傍晚时分。
驿站里又来了个大汉,身披铠甲,手持长刀自行演练,刀光如虹,雷电声威。这人练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就解下开解,光着膀子耍枪,脸上绣着青字,显然是军中悍将。
等他站定,见到了从屋内出来的钱树德,大为不爽。
“小子。”
这军汉喝问道“你是哪家公子哥,前来混功劳?”
钱树德道:“我是护卫,从来不混功劳。”
“你说护卫?”
军汉杨存发勃然大怒,“为何他们用你这等文弱书生,却不用老子杨存发?!”
文贵武贱,这是当下的风俗。
钱树德无法回答,只好沉默。
见他不理睬,杨存发愈发盛怒,抬起手中的长刀,斜指喝问道:“快说,你到底什么来路?!想抢老子的功劳不成?!”
钱树德对这种莽汉挺烦的,不愿跟他斗殴。
于是难得地解释了几句自己的来历,已经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
杨存发怒气顿消,瞠目结舌道:“读书人也敢贩私盐?你也要去金国”
“没什么不敢的。”
钱树德稍作沉吟,换了一个称呼,问道:“杨将军也去金国吗?”
杨存发对金国很痛恨,咬牙切齿,道:“是。若非相爷下令,俺才不愿意去金国求和!”
“哦?是何缘故?”
钱树德故意问道。
杨存发扬了扬长刀,满脸杀气,恶狠狠道:“我们杨家世代为将,太原一战,我父兄十余口尽数死在金军刀口之下,那是仇深似海。”
钱树德只好出声安慰,与之谈论当下行事,了解信息。
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出了一句有用信息。
“可恨金狗攻破汴梁,掳走天子,抢夺我大宋疆土,杀杀杀!”
钱树德安抚他,说道:“将军且宽心,总有一日我会带着你找金狗报仇。”
“你这小子好大口气扯,要是天下读书人都如你一般。区区金狗,早给咱们宋军杀败了。杨存发道:“马上就开饭了,书生兄弟,咱们赶紧去吃饭。吃完就要出发……”
“好,麻烦杨大哥带路。”
钱树德打蛇随棍上,很快就跟这名军汉拉进关系。
两人结伴而行,去后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