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世界,得知国号异样后,梁敢特意搜集有关国号的信息,从而发现了事实。这个世界柴荣并未病死,皇权安安稳稳的过度,国号依然为周,至今已经传国三百多年。今年是昭睦34年。历史显然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如果还是原来的历史,详情虽然不知道,但好歹知道谁谁谁将来能成气候,谁谁谁是未来的大腿,有了上帝之眼,抱上大腿,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如今乱了套,未知的路没有指引,便颇有盲人骑瞎马的味道,向左还是右全凭感觉了。作为一名优秀警察,放弃从来都不是梁敢首选。既来之则安之,相信有着后世几千年知识的沉淀,能在这个世界活出精彩。村子离县城颇远,梁敢是辰时初出的门,到城门口时已是午时中,也就是后世的12点了。城墙并不高,也就后世十一二米的样子,上面驻守兵丁的面容表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想必此处并非要津或大府,规制不高。城门高约四米多,却有八九米的进深。城门上方有名家手书《怀宁》二字。眼前就是梁敢的家乡怀宁县城了。此时已至饭点,梁敢在路边摊点了一碗面,勉强填饱肚子就在县城里闲逛起来。来日方长却又囊中羞涩,梁敢哪敢大吃大喝,只敢扣扣索索的过着日子。一切得等有了营生和收入再说。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在路上时,梁敢就想好了,不管将来干啥,首先得有钱。没有钱底气不足不说,还干啥都不成。故而,梁敢打算先在县城逛逛,先看看能不能找点营生先稳定下来。县城规模并不大,也就后世一个乡镇的大小。街两旁开着林林总总的铺面,好多还是后世不常见的,譬如当铺、染坊、赌坊、青楼、秤行、棺材铺、香烛店、生药铺、跌打馆、钱庄、铁匠铺、书铺、布庄、成衣铺、粮店、肉铺、酒楼、车马店、牙行、武馆、水粉店、首饰店、杂货铺------一些无需铺面的则在街上摆摊,如吹糖人的、看相算命的、代写文书的、茶几矮凳的、狗皮膏药的、竹制品的、虎头鞋帽的、卖纸鸢的、卖茶水的-----一些则是沿街叫卖,譬如卖糖葫芦的、卖时鲜小菜的、卖豆腐豆干的、补锅焗碗的、磨刀起剪子的、灯芯火石的、山货野味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营生他都不熟悉。唯一能借鉴后世经验的就只有钱庄了。问题是钱庄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东家根本不敢用。而自己操作的话,本钱又不够。也不是没发现。走了几家粮店,梁敢发觉这时候还不见玉米,寻常人家也没见着红薯和土豆。梁敢在前世的文凭并不高,但大约记得宋朝开国大约在公元1千年左右,加上传承三百多年,现在应该是公元1千3百多年,那换算下来,应该是在元朝还是明朝?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大概已经有了这些吧。梁敢觉得在粮食上面大有作为,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解决的是生存问题,而不是远景规划。更让梁敢意外的是,工匠和商人的地位。之前接收的记忆,知道工商的地位低下,但没有具体概念。一接触才发觉,现实比想象残酷。工匠属于贱业,优秀者可以做官,但是只能是伎术官,伎术官不能脱离专业,不得任清要官职。商人的地位比工匠还要低下,是不可以做官。主流认为商业不劳而获,容易滋生懒惰,不利社会发展,总体上是歧视商业的。所以,仕宦也不得经商,蝇营狗苟有失朝廷体面。故而,商人不论多富有,是没有社会地位,也没有安全感的,稍有权势的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一地首富一夜回到解放前。而做大做强的商人,无不是依附在高官显宦之下。有的根本就是官宦的生意。但在明面上,生意是由下人,也就是贱籍之人在打理,仕宦本人是没有沾手的。如此一来,梁敢一旦亲自参与商业活动,未来铁定是不能做官的。哪怕皇帝特旨都不行。即便是皇帝,也不会为了某个人而与所有士大夫对立。在任何朝代,没有权势的人,那和砧板上的肉没有任何区别。段梁敢是不会轻易自断后路的。不能经商,那可供梁敢生存下去的手段选择可就少了。以肚子里的墨水,科举肯定不不行的了。那就是当兵,而当兵也不是好选择,首先,士兵的社会地位低下,充军盖犯人,贼配囚,不论是哪个说法,都说明,军营是犯人的集结地。其次,现在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战役,一个小兵是很难拼杀出来的。想来想去,去投军的想法也否定了。正路不行,剩下的就是歪门邪道了,无非是坑蒙拐骗偷了。不说名声对将来的影响,单说目前,梁敢就过不了良心关。前些天还是打击罪恶的人民警察,转过头,就变成自己所厌恶憎恨的对象,任谁,一时间就接受不了。还别说意志坚定的梁敢了。正道走不通,邪道不愿走,那可选择的余地就屈指可数了。不走邪路的话,无非是流浪,像游方僧人或者道士一样,一路走一路寻找契机;要么,找一出无主的山区,搭个茅屋,开点荒地,静待机变。要么,就是断了出仕的路,经商。或许还有自己没注意或者没想到的地方。梁敢决定多看几天,对这个时代在多一些了了解再做决定。再在怀宁逛了两日。机会没看到,却看到社会阴暗的一面,由于是月初,反而见到地痞恶霸向没有背景的摊贩商铺收取“保护费”,梁敢忍住冲动,没有打抱不平。毕竟,他现在不代表执法机构,也没有能力——双拳难敌四手。当闭着眼就能逛完整个城时,梁敢明白这里不可能再有机会,决定到同安去看看。同安毕竟是一府所在地,兴许机会要多些。怀宁在同安南方,也与老家渐行渐远。怀宁距同安约莫60公里,一天步行很难抵达,反正也没甚要紧事,梁敢就决定分成两日,一来不至于太劳累,万一遇上突发事故,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当然,更重要的是省钱。出门在外,吃要吃钱,睡要睡钱,本都骨瘦如柴的荷囊,眼看就要廋脱相了。能省的肯定要省了。是夜,梁敢在路旁寻了一破庙做歇息之地。小庙檐塌门倒,神像断肢烂腿,彩绘斑驳脱落,房顶蛛网延结,看得出很久没人打理了。好在四壁完好,覆瓦犹在,倒是一处路人暂歇的好去处。梁敢在庙外寻些枯枝败叶,将地面清扫了一下,见能容身,便就地升起一堆火来,就着火堆,背靠墙根歇息起来。“啪啪啪啪啪啪。”一串紧密的脚步声将梁敢惊醒。睁眼一看,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虽说春雨贵如油,在外行走的客贩商旅可就着急了。想来有羁旅不归的行人敲见了闪烁的火光,便直奔小庙而来。此时的火堆无异于溺水时的舢板,救命的良药。眨眼间,来人离的近了,就着火光,看袍服发髻是个道士。道士面色黝黑看起来显老,但眼角并无鱼尾纹,肌肤紧密,充满活力,梁敢分析道士年龄不过三十出头。道士就着火堆,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打量着梁敢,一边致歉道,“去无所去,叨扰小哥了。”出门在外本就不便,还何况这种雨天。梁敢刚要客套几句,道士却惊奇道,“是你?!”以前的梁敢就在簸箕大个地打转,如今离家出百里,又怎么会有熟人?再者,搜遍记忆,也没半点印象。正疑惑时,心中猛的一动。对立的道士也拍额恍然,“那时候你已昏死过去。难怪!难怪!”证实心中猜想,梁敢长身而起,抱拳鞠躬,“敢谢道长救命之恩!”此人正是当时赠丹救活梁敢的游方道士。救命之恩,可谓天高地厚的恩情。梁敢赶紧热情的请道长到他刚才歇息的地方坐着。并在火堆上添了些树枝,使火焰更旺些。救命大恩怎么谢都不为过,也是此时梁敢身无长物,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惟有真诚了。道长见过世面,没有故作客套,坦然受了。外衫几乎湿透,眼下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见道长接受了,梁敢呼出一口长气,心里微微好受些。趁着这功夫,才又扫出一块空地,勉强坐下。一阵寒暄,梁敢方知道长法号入尘。入尘道长一面烘烤着外套,一边说道,“记得你是怀宁的吧?怎么到了这里呢?”说实话吧,家丑不可外扬。说假话吧,哄骗道长实在有些不厚道。梁敢略微一迟疑,回道,“求学。”入尘仔细看了看梁敢,有些难以置信,“你?求学?”人啊,讲究气质与气场,不是穿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才有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之说。再者,腹有诗书气自发,有没有差别是很大的。梁敢身上根本没有读书人那种酸和腐。是以,听说梁敢外出求学,入尘很是奇异。梁敢不好多说,面有尬色,“确实是外出求学。”入尘见他言不由衷,面有愧色,想来是有难言之隐,也不说破。入尘多看了几眼梁敢,才发觉他气质沉稳,肩张背挺,虽不说有大将风范,但也有几分气度,与常人有径庭之分。再看看他面相,驿马星动,官运生发,定非池中之物。心道不如结个善缘。入尘乃益州丈人观谱牒道士,一身本事不凡,犹擅相术。心中一阵掐,算,“你我能再相见,也算有缘,就多说一句,此去大利西北,虽有血光之危,但能化险为夷。”听人说话,在于诚意的多寡,而不在语言动听。入尘道长是真心还是假意,梁敢自然分辨得出,抱拳躬身行礼道,“前番活命之恩尚未报万一,如今又得道长指点,敢不知何以为报了!”入尘摆摆手道,“当时救你,乃是情势,非是图利。今日之事,顺手而为,更不值一提。你无需萦怀。”梁敢动容道,“道长施恩不图报,高风亮节。然,施恩者可以随心,受恩着不可无心。若是,不及犬马尔!”入尘点点头道,“你有此意,我心甚慰!若真心心回报,不如应允贫道一事。”梁敢前世今生都不善言辞,恭敬回道,“力之所及,但凭吩咐!”入尘于梁敢不但有救命之恩,还有提点之义,可算恩重如山。若是常人为报恩德对入尘的请求早已二话不说大包大揽。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爽是爽快了,在有心人眼中却落了下乘。梁敢此时头脑却还保持清醒,入尘心头暗赞一声好,光这份定力,就非常人可比。入尘没有计较言语中的寸短尺长,“力所能及,助人为善。也算你我善善相因,善有善报有善缘。”梁敢郑重应允道,“道长吩咐,敢莫敢不从。受天之恩,当遗泽于地;受人之恩,当还之于民!从今后,能力之内,有难必救!”次日,与入尘道长分别后,梁敢依然前往同安。对于入尘的提点,梁敢不说不信,但也不会全信。觉得太过刻意反而不美,不如顺乎本心,合乎自然。同安毕竟是一府政治经济的中心,不论是规制还是规模都比怀宁大得多,逛了一下午也没走遍。眼看夜色降临,梁敢向人打听附近哪里有寺庙。当今圣上好佛,官员为了迎合圣意,对寺庙多有重复和兴建,同安乃一府首善之地,想来少不了寺庙。果不其然,路人顺手就指明了去处。梁敢打听寺庙自然是为了省钱。虽说投宿寺庙也会花些香火钱,与客栈旅社相差无几。但差就差在梁敢这身襕衫,襕衫一般人是穿不上的,最次也得是求学的。对于文人,整个社会从上至下都是很尊重的,毕竟治天下的士大夫也是文人,所以,有了这身衣衫,梁敢无形获得了不少好处。进入城池无需搜捡不说,兵丁士卒还客客气气,而旁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事情。向庄户讨水,路人问道,也都是欢欢喜喜的回应。对于读书人的尊敬,是铭刻在骨子里的。有了这身襕衫,投宿寺庙,有时还可以蹭一顿晚餐或者早餐。梁敢知道,不是寺庙尊敬他本人,而是这身襕衫,才把他当成游学的士子——撒大网捞鱼的一种投资行为。没成,一顿粗茶淡饭而已;要是士子中了进士,谈起今日之事,那可是蓬荜生辉的好事,可歌可传的美谈,对于寺庙的名声,那会大大的提高。而代价,不过是一顿粗茶淡饭而已。对于只重衣冠不重人的行为,梁敢是不赞成的。但饭都吃不起的当儿,只讲情怀,就有些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