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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逍,听说方真人要传金刚门武功,这事是不是真的?”金刚寺中,因为刚若等人的动静极大,明教众人也得知了消息,韦一笑听闻之后,找到杨逍说道。这番话似是闲谈,又似是在证实消息,还隐藏着一丝抱怨。当日方志兴在光明顶上准许他们观看乾坤大挪移心法,却又说这门心法有些问题,需要在补充完善后再指点他们修习。也因为此,韦一笑等人虽然记下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却对方志兴的承诺极为期待,尤其是在尝试修习之后更是如此。只是让他们没料到的是,因为谢逊和范遥久久未到之故,方志兴出关之后便和他们一起前来金刚门,在救下了范遥之后,又要闭关说要为金刚门创功,丝毫没有提及乾坤大挪移的意思。眼看着仍要拖延下去,韦一笑等人如何不急。

杨逍心思机敏,哪会听不出韦一笑的抱怨之意,略带深意地道:“这是曾师祖亲口所言,还会有假不成?放心,他老人家不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的。”回应了韦一笑的抱怨。

听到杨逍的回应,韦一笑尴尬一笑,继续道:“这金刚门是什么来路,值得方真人这般重视,杨左使可知其中究竟?”

这般疑问,在杨逍心中也有。身为方门弟子,他对自己的师门渊源还算比较了解,但多番思索之下,也没有想到曾师祖与金刚门有着什么渊源。因此对于韦一笑的询问,也只得避而不答,故作高深地道:“曾师祖行事,哪是我们这些小辈能猜到的。我等只要掌管好明教,使其顺利回归中原即可,其它事情就不要妄加揣测了!”

“嘿嘿!好一个回归中原。好一个妄加揣测!”韦一笑皮笑肉不笑地道,然后拱了拱手,说道:“杨左使。韦某还要和其它兄弟探讨武功,就不打扰你了。告辞!”径直转身离去。

看着韦一笑的背影,杨逍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在意。因为争夺教主之位的缘故,他和韦一笑的关系向来极为紧张,如今虽然因为阳顶天的遗信消弭了争端,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对于韦一笑的些许怨念,杨逍自然是视而不见了

“不过韦一笑这么急着索要曾师祖修改完善后的心法。想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当年阳教主曾传过我这心法的入门功夫,我练了这么多年,却也不过是第二层而已。再练下去,便即全身真气如欲破脑而出,无论如何都没法克制。莫非这短短数日之间,韦一笑他们也达到了这一步,想要得到曾师祖完善后的心法解决这个问题吗?”心中盘算着韦一笑突然前来的目的,杨逍心中想道。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极为巧妙,诸般运劲方法更是复杂无比,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若说韦一笑等人能在短短数日之间练到和自己同样的境界,杨逍心中是万万不相信的,那么他来找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曾师祖前些日子似乎用了乾坤大挪移心法。他老人家练到了第几层呢……哎呀,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韦一笑今日来探我的口风,想必他们见识了这门心法的艰难,想要通过我从曾师祖那里得到速成的法子!好你个韦一笑,竟然敢打曾师祖的主意,真是不知好歹!”思索了一会儿,杨逍猛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和韦一笑等人见到的那些番僧,因为修习过乾坤大挪移。又见识过阳顶天出手,杨逍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的身上有着乾坤大挪移的痕迹。想来韦一笑等人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来找自己探探口风,询问是否有着速成的方法。

想通了韦一笑的目的。杨逍心中冷笑。他性格自负,虽然知道了对方目的,却也不放在心上,仔细想了一下,走到方志兴门前,将此事告知方志兴。

方志兴正在把玩着手中玉佛,思索着应该如何祭炼,眼见杨逍到来,也没有让人阻止。听到他说起韦一笑的事情,眉头微皱,道:“你是说韦一笑等人想要得到我修改的乾坤大挪移,获得乾坤大挪移的速成方法,这事从何说起呢?”

“难道曾师祖还没能修改完善、或者说并没有速成的方法?”心中揣摩着,杨逍小心翼翼地道:“是,曾师祖。不过他们虽然心急,谅来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曾师祖不必理会就是。”

“那怎么行?”方志兴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向杨逍道:“罢了,本来我还有些想法,但你们既然心急,就先传给你们吧,接着!”将一个小册子向杨逍丢了过去。

知道曾师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杨逍嘿嘿一笑,接过册子,道:“曾师祖,不知原来的乾坤大挪移心法有什么不妥,值得您老人家耗费心思?”

“不妥?岂止是不妥,简直可以说是要人命的功夫。若不是它,天儿岂会走火入魔?”方志兴冷哼一声,说道。

“不会吧?阳教主不是受到惊扰才走火入魔的吗?”吃了一惊,杨逍讶异道。

摇了摇头,方志兴道:“乾坤大挪移一共有七层,你说除了这心法的创始人外,最高的练到了第几层?”

想了一下,杨逍道:“阳教主曾经说过,明教历代众位教主之中,以第八代钟教主武功最高,据说能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五层,但便在练成的当天,走火入魔身亡。自此之后,从未有人练到过第四层。教主生前练到了第四层,难道说……难道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武功超出心法所限,那岂不是说要高于乾坤大挪移的最高境界?这门武功当真那么难练吗?”琢磨着言辞,杨逍道。他虽然被卡在了第二层上,但对乾坤大挪移的威力却极是向往,想象着能够练成之后纵横天下。听到方志兴这门武功那么难练,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方志兴却不管他如何作想,问道:“逍儿,你可知这门功夫中的‘乾坤’、‘挪移’两个词如何解释?”

杨逍想了一会儿,回道:“‘乾坤’当是天地;‘挪移’当是挪动、移动。听阳教主说,乾坤大挪移神功的主旨,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因此修炼时脸上会现出青色红色,那便是体内血液沉降、真气变换之象。据说练至第六层时,全身都能忽红忽青,而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转换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全无表征了。”

“嗯,你说的不错,乾坤大挪移的前两层不过是些运气导行、移穴使劲的法门,自然不用多说。而这后面五层,其中的要点便是提取和颠倒人体内部的阴阳二气,到了最高深境界时,能够将人体内的阴阳二气瞬间转换,不但可以转移外来劲力,更能使人体自成天地,拥有浩荡之力,因此称之为乾坤大挪移。到了这一步,就是与我所悟的太极天地相比也不逊色,可谓是殊途同归!”方志兴赞叹道,言语之间,似乎对乾坤大挪移又颇是推崇。

“那……曾师祖先前为何又说这门功夫练得越深死得越快呢?”本以为曾师祖对这门功夫极为不屑,却又听到他这么推崇乾坤大挪移,杨逍心中也不由感到迷惑,不知乾坤大挪移心法到底有何异处。得到了这两种几乎完全不同的评价。

“逍儿,听了我前面所说,你觉得乾坤大挪移这门功夫如何?”这时。方志兴问道。

闻言,杨逍收回思绪。回道:“应该说是一门神功吧……”说着他看了看方志兴的脸色,又补充道:“有了曾师祖出手完善,这门功夫定会成为神功。”

“那么把这门‘神功’给你,你能修炼成功吗?”方志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应该……不成吧!”想了许久,杨逍回道。

方志兴道:“你有圣火令神功的底子,如今应该已经把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二层,再练下去感觉如何?”

“弟子惭愧。到达第二层后再练下去,便即全身真气如欲破脑而出,无论如何都没法克制。”杨逍道。他今日之所以借口韦一笑之事前来拜见方志兴,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那你可知是什么原因?”方志兴道。

“或许是弟子功力不足。”杨逍迟疑道。

微微点头,方志兴道:“你能认识到这点,悟性还算不错,乾坤大挪移的三四层是提取体内阴阳二气的功夫,在没有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小周天之前修炼极为艰难,你没有强行修炼,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闻言。杨逍顿时恍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无法再往下练的原因,心道:“往日里听说过有的武功只有内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修炼。没想到乾坤大挪移也是如此,听曾师祖的意思,贯通小周天后就能练成第三四层了?”想到这里,他开口问了出来。

“贯通小周天后可以修成第三四层,但是我要问的是:你要怎样才能让体内的阴阳二气一直维持平衡,永远不会产生冲突?”方志兴道。

“这……”杨逍目瞪口呆,回道:“难道乾坤大挪移心法里面没有办法吗?”

“有办法吗?”方志兴反问道

冷静下来,杨逍开始一字一句地回想起自己记下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仔细查看之下,他才发现心法中虽然有着让阴阳二气并存和变换真气的技巧。但对于如何平息阴阳二气的冲突,却并没有给出办法。似乎要全看修炼之人的本事。

“这……”发现这点,杨逍顿时冷汗涔涔。心中一阵后怕:“怪不得曾师祖说练得越深死得越快,到了第五层必死无疑。阴阳二气相生相克,谁能保证它们不出现一丝****,没有平息的办法,一旦出现冲突就会走火入魔,可不就是必死吗?这功夫当真害人不浅!只是……”他心中想起一事,又问道:“曾师祖,您说除非修炼之人的武功已经超出心法所限,否则不可能练成此功,那么创立这门心法的前辈又是怎么修炼的呢?还是说这心法已经残缺了?”

摇了摇头,方志兴道:“或许有这个可能,不过据我猜测,这心法应该已经全了。”

“为什么呢?”杨逍道。出于保密等原因,武林中传承武功时有的完全不落文字,有的将不重要的写出,要点则口口相传,反倒是完全写出来传承后辈的比较少见,一些重要的神功绝学犹是如此。作为只有教主才能修炼的神功,杨逍完全能够相信传承中或许有些没有烙在羊皮卷上的东西遗失。

“为什么?”哂然一笑,方志兴道:“不为什么,就是那位创功的前辈没这个本事,又怎么创出这种方法!”说着也不理会杨逍的惊讶,继续道:“你们明教本名摩尼教,你可知摩尼教的教义?”

“我教教义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若有金银财物,须当救济贫众,我教众不茹荤酒,崇拜明尊。明尊即是火神,也即是善神。只因历朝贪官污吏欺压我教,教中兄弟不忿,往往起事,朝廷便说我们是‘魔教’,严加禁止。明教为图生存,行事不免诡秘,终于摩尼教这个“摩”字,为人改作“魔”字,世人遂称之为魔教。”杨逍道。将明教的历史、传承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

眼看他还有着说下去的意思,方志兴阻止道:“好了,这些我都知道。其实你们摩尼教的教义,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认为光与暗、善与恶之间永远是敌对与竞争。换用我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阳和阴之间永远是完全对立的。这乾坤大挪移心法本是波斯明教的护教神功,虽然翻译到中原来杂糅了一些乾坤、阴阳、刚柔的说法,却都是表面而已,推及根本,仍是依据摩尼教教义而来,因此不可能会有调和阴阳的法门。这修法或许在波斯还有可能成功,但我中原武学皆是以阴阳为本——‘阴生阳,阳生阴,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你们明教一直在用中原内功去修习乾坤大挪移,那是断然行不通的。这便是我说练得越深死得越快的原因。”

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杨逍呢喃道:“用波斯的武学或许能够修炼成功,那位创功的前辈是怎么修炼的呢?或许波斯总教不明中原武学,有什么要点没有传下来吧!”心中仍不愿意相信自己教中的镇教神功有着如此重大的缺陷。

“谁告诉你他修炼成功了?就是创出这门功法的前辈,也不过练到第六层而已!”看到杨逍这个模样,方志兴又好气又好笑,斥道。

“啊!”杨逍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礼,向方志兴赔罪之后,又疑惑道:“只修到第六层,那心法为何有七层呢?”

“十九处错误,每一处都足以致命……”念叨着这句话,再想到走火入魔的可怕,纵使以杨逍的心智,也不由打了个寒颤,真正体会到了这门心法的危险之处,心中暗暗想道:“单是第七层就有着十九处错误,前面六层又岂会完全正确?怪不得曾师祖说这功夫练得越深死得越快,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曾师祖还说只要修炼之人的武功已经超出心法所限,也能修成此功,他老人家的方法又是什么呢?”抚摸着手中的册子,杨逍心中暗道。接着又想道:“曾师祖既然传下功夫,想必已经把其中疏漏补充完善,练起来也没什么危险了。可惜当年阳教主没能去求教曾师祖,也没等到他老人家出山,唉!”为阳顶天颇感惋惜。

这时,他的耳边又传来方志兴的声音:“想要修炼这门武功,或许是像我一样达到阴阳互济之境,内力能够在阴阳之间随时转化;亦或者找到其它调和阴阳的法门,使之永不冲突。否则的话,第三层往后,无论侥幸修炼到哪一层,最终都免不了要走火入魔,正因为此,我才嘱咐你们不要擅自修炼。”

“是,曾师祖。弟子斗胆猜测,曾师祖可是用太极之法调和阴阳?”杨逍道。

“嗯?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最擅长什么。这门乾坤大挪移能够自成天地,开发人体潜力,我的太极轮转术却也不差。你手中的这门功法,是我在乾坤大挪移的基础上,在每一层都加了些阴阳转化的功夫,能够在阴阳时相互转化,使其不产生冲突,虽然这样修炼起来更麻烦一些,却胜在稳妥了许多。只是如此一来,这门功夫虽然和原本的乾坤大挪移大部分地方都还相同,根源、意蕴却已经完全不同了。你们可以继续称它乾坤大挪移,也可以另换一个名字!”方志兴道。

“另换一个名字?”杨逍琢磨了一下,心道:“想必曾师祖也知道明教只有教主才能修习乾坤大挪移,因此建议我们换个名字规避教规。再说,这功夫是曾师祖修改来的,根源也不是摩尼教的光暗对立,换个名字也是应当。那么叫什么好呢?有了!”向方志兴道:“曾师祖,不如叫做乾坤轮转术如何?”

“乾坤轮转术,这是从我的太极轮转术那里得来的了,论神妙却也当得,只是各有侧重而已!”方志兴心下暗道。当下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名称。

说完了来龙去脉,方志兴又向杨逍讲解起乾坤轮转术的要点。这法门是他研创而得,其中奥秘自是清清楚楚,不过寥寥数语,便把其中关键解释的明明白白,让杨逍听得如痴如醉。

“这门功法的前两层只是牵引挪移的功夫,虽然颇为精妙,比之后面的几层却是不值一提。它的独到之处在于提取和颠倒人体阴阳二气,并能利用阴阳二气的沉降提前开发出人体小天地的潜能,发挥出浩荡之力。再加上其中运劲使力又颇有精妙之处,一旦大成,江湖中大部分武学都能顺手拈来,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绝技。等你功力足够之后,务必要好生练习!”讲解完毕,方志兴又嘱咐道。若是内力足够,乾坤轮转术大成后,和太极轮转术一样,能够让人体内的阴阳二气循环不息、自成一体,构成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到了这一步,虽然还未达到天人,却也可以说是触摸到了天人之妙,凡俗武学自然再无秘奥所言。方志兴能够随手破去他人绝学,除了功力高绝外,也是因为此故。

听到乾坤轮转术大成之后竟有如此威力,杨逍心中大喜,向方志兴连连道谢。正要告辞,他的脑海中却又突然浮现出先前方志兴所说的话,不由问道:“曾师祖,刚才您说对这门武功还有些想法,可是其中还有不足之处?”

微微点了点头,方志兴道:“这门功夫虽然已经算是比较完善了,只是修炼要求还是太高,相比太极轮转术还是有些艰难,而且我在完善的时候,似乎还有着意犹未尽之感,或许能够可以推演出更高的层次吧!”说着他看了看有些紧张的杨逍,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这功夫现在也算完整,其中是没什么隐患的,至少不会让人随便走火入魔。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把这功夫传给其他人,让他们在册子上题下名字,日后转交给破虏,相信他们应该也会乐意。”

“是,曾师祖!”杨逍口中应着,又听方志兴嘱咐他挂上闭关的牌子,知道曾师祖吩咐已毕,躬身退了出去。

伴随着杨逍带出乾坤轮转术秘籍和方志兴的再一次闭关,金刚寺重又恢复了平静。一众明教弟子自不必说,而那些金刚门的弟子得知方志兴在为本寺研创内功,整日里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方志兴。至于他提出的两条规矩,这些人更是毫无异议,直接全部同意。至于有没有其它想法?笑话,天下第一高手亲传的内功,又是给的整个金刚门,这等好事哪里还能找去?即便是可能有些桀骜不驯的人物心中腹诽,也是想着先拿到功夫再说,没有谁敢在这时不开眼地跳出来。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几天,便被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打破了金刚门的宁静。

“成昆,你这个狗贼,快给我滚出来!”声音如同炸雷,猛然在寺外响起,将整个金刚门都惊动起来。

闻言,金刚门众人都是愤怒异常。这些日子他们先是被那些番僧毒害,后又被方志兴带着明教众人强行住下,虽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心中却早已憋屈之极。那些番僧死的死、废的废暂且不说,方志兴和明教他们更是招惹不起,但如今被一个人单独在寺前叫阵,让他们如何还能忍耐?更何况方志兴还在寺中闭关创功,万一受到惊扰后最终创功失败,岂不是让金刚门白白错失了机缘?因此听到吼声之后,守门的弟子当即便跳将而出,和来人动起手来。

不过来人虽然只有一人,武功却是颇高,没过几招,那些跳上去的弟子便被他尽数打翻在地。见此,金刚门的弟子知道对手难以对付,只得团团围住。等待寺中来援。

“什么人,敢来金刚门撒野,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刚山正在巡寺。听到声音,先于其他人一步。抢先赶了过来,粗着嗓子、压低声音道。依着他的性子,往日里只怕早就不由分说便和来人动起手来,只是近日方志兴就在寺内闭关,他也顾忌着不闹出什么大动静,因此强自忍耐。再说对方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晴碧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根一丈三四尺长的狼牙棒,在寺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让他心有顾忌

“成昆,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来!”黄发大汉听到声音,却不理会,继续大声吼道。

“好!好!”听到对方又在大吼。刚山心中当真是怒不可遏,也不再说,直接跳上前去。一爪向前抓出。他精修指法、爪法,这一抓用的正是源自少林的龙爪手,招式虽然简练,却是千锤百炼,毫无破绽可寻。

“咦!”见到这般爪法,黄发大汉微微有些惊讶:“少林寺的龙爪手?好,我便破了你的爪法,再去会会成昆!”大喝一声,扔下狼牙棒。左右双拳击出,拳势威猛无俦。带着呼呼风声。

见他拳风厉害,刚山不敢大意。挺爪迎了上去,另一只手也向前击出,挡住对方拳头。他有心快速了结,一上来便用了全力。

两人年轻力壮,下手又是狠辣,拳爪相交,只听“啪”的一声,同时向后退去。刚山外功虽强,但吃亏在没有内功,几乎退到了寺中,才卸去对方劲力。而那黄发大汉虽然没退几步,拳头上却多了几道血迹,而且因为所用的拳法初学乍练,内力反噬之下,却也不见得占到了便宜。这番交手,却是势均力敌。

虽然如此,这些情况却只有那黄发大汉自己知道,单从表面看来,却是刚山大大落了下风,甚至连刚山本人,也以为对方远胜自己,只在门前守住,不敢冒然上前。

好在没过多久,寺中便有人前来支援,就连明教弟子,也都过来了许多,见到来人,更是一脸大喜道:“狮王,可算把您盼来了!”满是欢欣之色。却是这些人认出了来人身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等待的金毛狮王谢逊——明教护教法王之一,阳顶天指定的副教主。

“嗯?范右使也在?”见到明教众人中的谢逊,谢逊惊讶道。紧接着面色一变,满是怒气道:“是你在消遣谢某人来着?”心中误以为范遥在假传成昆的消息,吸引自己前来。

不知谢逊为何发怒,范遥仍旧一脸欢喜道:“谢法王,阳教主遗命让你接任副教主,大伙儿可都在盼着啦!”他没有争夺教主之心,也不像他人那样对谢逊担任副教主还有些不情愿,对于明教有了个领头人,反而满是欢喜。

“副教主?什么副教主?你们想当就自己去当吧!谢某告辞了!”误以为受到欺骗,谢逊心中满是怒气,一时间狂性发作,也不管什么阳顶天的遗命,大吼道。拎起狼牙棒,便要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范遥愣在那里。

“狮王还请留步,成昆那老贼正在寺里!”终于,杨逍和韦一笑等人也一起赶了过来,大声道。他们还正在修习乾坤轮转术,猛然被谢逊所扰,虽没有走火入魔,却也花费了些许功夫才平复内息。这几人心中本来还有些恼怒,但见到谢逊二话不说就要离去,也只得强自压下,出言劝说谢逊。

瞪着一双碧眼,谢逊还兀自有些怀疑。这时,范遥终于明白谢逊关心的只是成昆的下落,解释道:“成昆和玄冥二老等人被方真人所擒,如今正被关押在寺里,是他老人家让我们传出消息引你过来的。”几句话之间,已经解释清了原委。

“方真人?”有些疑惑的晃了晃脑袋,谢逊却没有深究,大声道:“快把谢逊那老贼带来,老子这就要报仇雪恨!”拎着狼牙棒,大踏步地闯将进去。

这声音颇为奇异,众人听到之后,不自觉地被其吸引,一同循声望去。只见街道尽头处,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和一个浑身邋遢的道士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再去看时,两人的身影却已渐渐变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寺前。

“金刚寺,看来就在这儿了。师姐,咱们这就去拜见师父吧!”看到寺前的匾额,那个浑身邋遢的道士满脸欢喜道。看他头发花白,已是一把年纪,此时却满面红光,如同孩提般欢喜。

那妇人同样看到了匾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进去吧!”随手拂出一道气劲,分开了寺前众人。谢逊正在前方大踏步迈进,但在这股气劲下,脚步却也不自觉地偏了一偏,落向道路一旁。

人群中,杨逍在见到两人身影时,已经大略地猜到了他们身份。听到对话,心中更确信无疑。眼看谢逊被那妇人拂开,他心中骤然一紧,生怕谢逊鲁莽之下冲撞了两人,急忙上前说道:“两位师叔祖,曾师祖就在前面,还请随弟子这边来!”运起轻功,引着两人去了。他轻功颇佳,眨眼之间,便已脱离了众人视线。

那妇人和道士闻言,微微一顿,却也没有怀疑,同样随之而去。

这两人来的突兀,消失更是突然,除了范遥、韦一笑等武功高强之人外,一众金刚门和明教的弟子甚至都没有看清,便已失去了两人身影。直到他们离去,许多人这才察觉自己刚才似乎看到了其他人,怀疑着自己刚才是否眼花,一时间议论纷纷。

“杨逍是方真人的曾徒孙,他称那两人师叔祖。那岂不是……”这想法刚刚浮现,韦一笑顿时吓了一跳,甩了甩脑袋。似要把它从自己脑子中甩出去。但是想到方才两人的对话,他心中却已确信那两人就是方志兴的弟子。听到消息后来到西域,前来拜见方志兴。

“蝠王,那两人是什么人,看他们年纪也不大,怎么杨左使称他们师叔祖?”这时,一个明教弟子问道。杨逍的身份虽然明教高层皆知,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毫不知晓。见到韦一笑的动作,这人猜测韦一笑应该猜到了什么,问道。

其余众人闻言,也是纷纷望向韦一笑。见此,韦一笑定了定神,轻咳一声,沉声道:“杨左使是方真人的门下,他的师叔祖自然就是方真人的弟子。那两人一个是破虏王的夫人、一个是武当张真人,前来拜见方真人。”

“啊!”听到两人身份,周围众人顿时大吃一惊。方志兴垂名虽久。但因为他已经有数十年隐居不出,旁人对他固然尊敬,却总觉得有些疏离感。而方毓霞、郭破虏、张三丰三人这些年活跃在江湖之上。名字对众人来说却可谓如雷贯耳。听到这两人前来拜见,即便早就知道方志兴是他们的师父,这些人也不由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感,对方志兴更加崇敬,除了仍在找着成昆的谢逊之外,其他人都不住向着他闭关的地方张望,似想要发现些什么。

韦一笑所言不错,那两人正是方毓霞和张三丰。方志兴重出江湖的消息传出之后,最关心此事的应该就是他们了。张三丰在武当开山立派。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见到方志兴,而方毓霞和郭破虏两人自方志兴和李莫愁在十多年前回到中原之后。也没有再见过两人。日前接到北斗剑派传来的方志兴在终南山古墓现身的消息,其他人或许还不觉得什么。深知母亲出身的方毓霞却已经母亲可能已经离世。正因为此,她才放下手上的事情,不辞辛劳的亲上武当山,和听到师父消息后破关而出的张三丰一起来寻方志兴。一番追寻之下,两人终于在几日前得到了方志兴在西域现身的消息,一路赶到了金刚门。

“看他的身法,似乎有着桃花岛的路数,这孩子是杨师兄的后代吧?”路上,张三丰看着前面带路的杨逍,向方毓霞问道,语气之中,颇有些肯定之意。方志兴和李莫愁的六个弟子当中,洪凌波没有收徒传艺;方毓霞、郭破虏两人武功传出去不少,但也同样没有收下弟子;而郭襄虽然创立峨眉派,但那却是她脱离师门之后的事情,因此弟子也算不得方门中人。张三丰想来想去,觉得眼前这人的武功最有可能的便是从杨过那里得来。作为方志兴的弟子,杨过虽然同样没有收徒,儿女却着实不少,想来这年轻人就是他的后代之一了。

微微点了点头,方毓霞道:“他叫杨逍,是杨师兄的孙子,前些年和他叔叔一起,闯下好大事业。”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阳顶天和杨逍的身份外人不知,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中原明教和西域的中土明教一直颇为克制,未尝没有双方都还顾忌着香火之情的缘故。只是每当想到自己的师侄和自己作对,她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对两人的观感也算不上好。

几人脚步颇快,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方志兴的房前。正想着如何叫门,杨逍便听到了方志兴的吩咐:“让他们进来吧!逍儿去看着谢逊他们,不要让他发疯。”声音飘飘渺渺,不知从何方传来。

闻言,杨逍心知曾师祖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应了声是,便即转身离去。留下方毓霞和张三丰,仍是站在门前。

正要推开房门,两人耳边猛然传来“吱哑”之声,房门无风自动,像是被人推着一般,直直向里打开,现出了方志兴的身影。方毓霞一路行来,心中不只积攒了多少话要说,但此时望着满头白发的父亲,那些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了一句话!

这句话旁人或许不知其意,一旁的张三丰听罢,却是满眼泪花。他自己素来不顾形象,却知道自己师父一直对此比较注意,而且因为武功精深而又能自如控制体内三宝的缘故,几十年来一直维持着年轻时的样子。如今这样,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不但无心打理自己外貌,更是显示出如今的垂老之态。这般情景,让张三丰怎不伤心!

“唉!一百多岁了,又怎能不老?”幽幽叹了口气,方志兴睁开眼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弟子,感慨道。接着他像是解释,又像是怀念,继续道:“你娘过逝了,就没人给我打理了,而且她去了之后,我这心也跟着变老啦!这人的心一老,面相自然也就老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会随着你娘去了……唉,生老病死、天地伦常,不管是什么人物,最终都免不了化为黄土。我和你娘活了这么大年纪,又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一路行来,方毓霞心中自觉已经接受了母亲离去的可能,但此时听到父亲确认了此事,她却仍是忍不住悲上心头,扑到方志兴身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你不是说追求武道吗?不是说要成仙吗?怎么会留不住娘亲?自己又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嘶哑着声音喊道,显是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她出生时,方志兴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之一,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没几个能够胜过,等闲不会有人欺上门来。到了后来,虽然因为招惹了蒙元,一家人迫于压力不断迁徙,个人却也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而当年龄大了和郭破虏一起闯荡江湖戮力反元时,虽然遭遇了不知多少困难,但每当遇到过不去的槛儿时,方志兴却总能帮她解决。甚至就连忽必烈的威胁,也被他用超脱凡俗的武功轻易化解。那时的方毓霞,当真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有着父亲站在背后。她就有信心解决一切威胁。即便方志兴后来不理俗事,她的这种信心也没有丝毫减弱。但是就在今天,方志兴不过几句话,便把她的这种信心击的粉碎,让她认识到父母终将老去。自己也必然**的事实。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还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她不由紧紧抱住方志兴,哭的更是伤心。

女儿哭的伤心,方志兴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相比以后让她独自伤心,方志兴还是宁愿让她在自己面前发泄出来更好一些。他自诩三世为人,经历了悲欢离合,但直到看着李莫愁过逝,他才真正体会到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成亲数十年。他和李莫愁初时还算是心心相印,但到了后来,却慢慢变成了相敬如宾。即使没有挑明,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了热恋时的如胶似漆,甚至极端的时候,方志兴还把李莫愁视作自己追求武道的羁绊,恨不得能用慧剑斩去才好。直到与八思巴一战归来,他才脱离了这个想法,和李莫愁一起隐居度日,想要等她逝去后再去追寻武道。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李莫愁过世之后,他却花了几年才最终走出,并且变成这幅模样。此时此刻,方志兴才发现他和李莫愁之间的感情并非已经变淡。而是因为相处太久,早已化作了眷恋。也正因为明白其中的艰难和痛苦,方志兴是不愿女儿经历这种感觉的。他之所以出山后不去会见女儿、弟子,也是因为想要在这次出山之后,再悄然避世隐居,给他们留下思念的空间。谁知因为在西域耽搁太久。最终还是把他们引了过来,这才不得不见。

“莫哭,莫哭。好孩子,你是最知道我的心思,把君宝也带来了,很好,很好!”安慰着女儿,方志兴看着张三丰,说道。他和李莫愁的六个弟子中,虽然除了洪凌波之外其余五人武功都是不浅,但要说起道统的传承人,张三丰却是公认。方毓霞显然猜到了他的一些心思,因此找了张三丰一起过来,原本方志兴思虑的把感悟留给张三丰的方法,也就不再需要啦!

“师父!”看着一向注重威仪的师姐在面前嚎啕大哭,张三丰早已稳如泰山的心境也不由有些波动,想到了在赤霞山庄学艺的时光。只是那时学艺的孩童,如今最小的却也已年过八十,更有的英年早逝、已经离开了尘世,实在让人唏嘘。

“嗯,很好,你很好!君宝,为师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收了你这么个弟子。我这一脉的传承,就要靠你来发扬光大了!”安抚着女儿,方志兴待她睡下之后,打量着张三丰的身影,满意道。数十年不见,他这个弟子终于摆脱自己的影响,找到了属于自己本人的道路,两人数十年不见的苦心,也总算没有白费。

“弟子惭愧,至今才悟到师父万一,辜负了师父的期待!”感受着方志兴越发缥缈的身影,张三丰道。武当山潜修数十年,他本以为自己或许已经赶上了师父,至少也已经差之不远,孰料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到底还差了一截,更别说达成师父的心愿。

摇了摇头,方志兴道:“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甚至超过了师父的期待。你如今不过八十五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继续追寻,可惜的是,为师却已经无法看到了。”

“啊!”惊讶之下,张三丰不自觉地低呼一声,急道:“师父怎么这么说?有着先天功在,您老人家至少能活……”还未说完,他便见方志兴不住摇头,脑海中“嘭”的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言道:“莫非师父感应到了自己的寿元?”

不提方志兴师徒三人的交流,金刚寺中,谢逊在范遥、韦一笑等人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已经被缚的成昆。家人被害八年来,他无一日不苦练武艺,甚至冒着大险闯上崆峒,为的便是找到师父成昆报仇。此时眼见仇人就在眼前,谢逊心中的恨意一下迸发出来,“轰”的一拳发出,就要杀死成昆,为自家惨死的一十三口报仇雪恨。

“阿弥陀佛!”眼看拳头将要落在成昆身上,金刚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灰衣僧人,突兀地现出身来。此人身法极快,佛号未落,人便已经拦在了成昆之前,在替他挡下了这一拳后,混若无事地道:“谢居士,你要找你师父报仇,那些被你杀掉的人岂不又要找你报仇,如此冤冤相报,又是何时能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岂不善哉!”

“啊!”不理会这僧人说些什么,眼见报仇被阻,谢逊怒吼一声、满头黄发飞扬,扭曲着面目,暴喝道:“让开,不然谢某就一拳打死你!”也不待他回应,错步移到一边,又向成昆打去。

叹息一声,那灰衣僧人双手合十,两腿不动,不知怎么地便又拦在了谢逊和成昆之间,用身子又挡下了一拳。然后望着一脸狰狞的谢逊,悲悯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谢居士,你已经入魔了!”声音甚是沉重,似乎蕴含着无限悲痛。

“吼……”仇人在前而不得报,谢逊心中的怒火当真是直冲天际,碧眼散发着红光,面部也越发扭曲,如同野兽般悲吼一声,大叫道:“臭和尚,你是非要与谢某为难了!好,那我就先打死你,然后再找成昆报仇!”然后不管不顾,双拳左右连出,“嘭嘭”之声不绝,尽数落在了灰衣僧人身上。但不论他拳上如何加力,那灰衣僧人却始终不为所动,用身体硬生生的承受下来,同时还不断念诵经文,似是要度化谢逊,让他从疯狂中走出。

范遥、韦一笑等明教弟子一直在旁观看,见得如此情景,不由相顾骇然。这灰衣僧人不知从何出现,竟让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谢逊全力出拳都奈何不得,再想到他那不知什么门路的诡异身法,这些人不由打了个寒颤,心道:“今儿个到底怎么了?往日里难得一见的高手,竟然接连出现了三个,难道这金刚寺闹鬼了不成?”左右张望,似是担心着还有人来。

“金刚不坏体神功!这是金刚不坏体神功,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有人练成这等功夫,你是少林寺的空见!”一众明教弟子心中不安之时,金刚门弟子当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大喊道。声音之中,满是惊惶之意,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金刚不坏体神功!”其它金刚门弟子闻言,同样惊惧不已,纷纷大声叫道。金刚不坏体神功号称古今五大神功之一,修炼难度之高,在少林也是数得上的,金刚门作为少林旁支,又是精于外功的门派,虽然没有得到这功夫的心法,但对于这门功夫的威力和难度却是一清二楚。前些年少林寺传出空见神僧修成金刚不坏体神功的消息时,他们还对此嗤之以鼻,但如今这灰衣僧人面对谢逊的表现,却让他们终于认识到少林寺所言非虚。

“是了,他是少林寺的空见!”经此提醒,明教弟子中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仔细看着那灰衣僧人的模样,认出了他是空见。作为少林寺四大神僧之一,空见虽然是少有现身,但他模样如何,却在江湖中广为流传。一众明教弟子想到听到的传闻,顿时确认了这点。

“金刚不坏体神功、大挪移身法,如此难以修炼的两门绝技集于一身,这空见神僧的实力怕是已远胜你我。韦法王,你可知他和成昆是什么关系,让他竟然如此维护此人?”看着在谢逊霹雳般的拳下兀自岿然不动的空见,范遥沉声说道。空见的武功虽高,但他知道了对方身份后,心中却反而没有了害怕。当年阳顶天在世时,少林寺三位渡字辈的高僧都只能在他手下落荒而逃,作为这些人的晚辈,空见的武功也不见得能胜过那三位高僧。因此范遥镇定下来后,仔细回想之下,认出了空见所用的另一门绝技,认真分析起来。

他这话是对韦一笑说的,不过话音落下,却由另一人作出了回答:“曾师祖说成昆日前曾拜在少林门下,法名圆真,想来他的师父就是这位空见大师了!”却是杨逍从方志兴那边赶来,回道。说着他看着场中形势,心道:“曾师祖果然料事如神,竟然预料到谢兄弟可能发疯,特意提点我注意。事关谢兄弟的家人,我也不好擅自下场,只能先在外面提醒一下他了!”

想到这里,杨逍大声说道:“谢兄弟,你这般对一个外人浪费力气,什么时候才能打到仇人身上?难道要在耗尽力气后爬过去看着吗?”

“呼哧……”闻言,谢逊长出了口气,眼神中的疯狂之色慢慢退去,重又冷静下来。他平素也算聪慧,只因事关全家一十三口的大仇,才被蒙蔽了心智。不过在对空见发泄了一通后,神智已然清醒了一些,心知自己这样再打下去,不但难以打倒对方,甚至有可能自己先累趴下。因此在听到杨逍的话后,也不多言,便在一旁坐下调息起来。想要在恢复精力之后,再与空见一战。

“谢居士,你可知这几年来,你师父始终跟随着你?”寂静了一会儿,空见大师突然说道。作为师父,他自然希望能够解救出自己弟子,但在尝试之后,空见却现封禁成昆的力量虽然并不算强,却犹若活物一般不断改变,无论自己用什么办法,都难以解开那层薄薄的封禁。尝试了许久,他最终也只得罢手,想着把成昆带少林合力解救。只是想要把成昆带少林寺的话,周围围着的杨逍、范遥、韦一笑等人就不能不考虑了,这几人如今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想要让谢逊自己报仇,而一旦自己带人逃走的话,这些人定不会袖手旁观。虽然对自己的轻功、防护极为自信,空见却也没有办法在带着另一人的情况下脱出这些人的包围。是以想来想去,空见还是寄望于说服谢逊,期待他主动放弃报仇。那样的话,其他人估计也就不会再与成昆为难了。

知道空见是在询问自己,谢逊却恍若不闻,只是专心静坐,恢复受损的气力。见此,空见生怕他恢复之后又要不依不饶的出击,毫不停歇地道:“我知道你是有些不信,但你这些年一心想的只是练武报仇,对身周之事自然都不放在心上,加上他不断易容改装,是以你认他不出也是寻常。不过有一件事你却可以想想,你去夺那七伤拳谱之时,曾跟崆峒派的三大高手比拼内力,可是崆峒五老中的其余二老呢?他们为什么不来围攻?要是五老齐上,你未必能保得性命吧?”

听到谢逊抢夺七伤拳谱其中还有隐情,周围众人均是惊讶异常,就连谢逊,也在心里提起了几分注意:“当日我打伤崆峒三老后,却觉其余二老竟也身受重伤,这件怪事一直存在心中,是个不能解开的大疑团。我曾设想过崆峒派忽起内讧?或是另有不知名的高手在暗中相助?难道那二老是”

“难道那二老是成昆所伤?”刚刚想到这里,谢逊便听到杨逍大声道。却是他同样想到了这里。抢先说了出来。

诧异地看了杨逍一眼,空见道:“这位是杨逍杨居士吧?果然心思机敏。一谢居士,崆峒二老受的是什么伤,你是亲眼得见。他二人脸色怎样,应该不用由老衲详说吧?”

闻言,谢逊虽然仍未答,眉头却是跳动了一下,显然心有触动。当日他见到崆峒二老躺在地下。满脸都是血红斑点,显然是以阴劲伤人不成,让高手以高深内力逼。这样的满脸血红斑点,以他所知,除了遭自己一脉的混元功逼内劲之外,除非是猝斑疹伤寒之类恶疾。但谢逊在之前曾见过崆峒五老,五个人都是好端端的,自非突患暴病。然而武林之中,除他和成昆师徒二人外,再无第三人练过这一门混元功。那个暗中的高手,显是成昆无疑。

见到谢逊意动,空见大师心中暗暗点头,趁热打铁道:“你师父酒后无德,伤了你一家老小,酒醒之后,惶惭无地,是以你两次找他报仇,他都不伤你性命。他甚至不肯将你打伤,但你两次都疯般跟他拼命。若不伤你,他始终无法脱身。嗣后他一直暗中跟随在你身后,在你遭遇危难时,也是他暗中解救。他自知罪过太深。也不能求你宽恕,只盼时日一久,你慢慢淡忘了。这其中的诸般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一番话悲天悯人,而又掷地有声,如同黄钟大吕。直击谢逊心头,让他不得不受震动。

正当谢逊要停下调息,跳出来和空见质问的时候,他却听到杨逍陡然冷笑一声,貌似赞叹、实则嘲讽地道:成先生这师父当的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你害了谢兄弟的家人,想要让谢兄弟慢慢淡忘了,却不知你和我明教到底有什么恩怨,害死了阳教主不说,还要处心积虑的覆灭我明教。这般仇怨,为何杨某不曾见你淡忘了呢?”

成昆被制不能言语,自然不能答杨逍的问话,而他和明教之间的恩怨,空见大师却也不曾得闻。听杨逍如此言说,空见大师惊愕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转而微笑道:“居士说笑了,我这徒儿怎么会和明教有恩怨呢?再说了,阳教主神功盖世,本寺前辈也是极佩服的,凭小徒那微末武艺,又如何能害得了阳教主呢?”显然对杨逍的话并不相信,只当他口不择言,以此来泼脏水。

“凭着成昆的本事,当然害不了我们阳教主了,只是人心难测、家贼难防。说起来也不怕大师耻笑,这成昆原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弟,虽未加入敝教,却也有一丝香火情谊,教中兄弟也没把他当成外人。孰料正因为此,让这个奸贼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乘着阳教主练功的时候故意惊扰了教主,使得阳教主不慎之下走火入魔而亡,更令阳夫人殉情自杀。如此卑劣言行,实在让人指。到了后来,这奸贼更是投靠蒙元,欲要借蒙元之力覆灭我教。这般心思歹毒之辈,却被大师收入了门下,实在让杨某不解!”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杨逍才停了下来,等待空见答。

“嘿嘿!”听到空见所言,杨逍冷笑一声,说道:“大师这么说,不会是词穷了吧?本教阳教主的死因,有他的亲自书写的遗信为证,而成昆投靠蒙元覆灭明教的企图,更是本教范右使亲眼所见。大师久居中原,向不履西域僻壤,只怕对于成昆出现在这金刚门的原因,至今仍是不知究竟吧?”

“来到西域的原因?惭愧,圆真被我收入门下未久,至于他为什么来到西域,小僧确不知其中原因,还望居士告知!”空见果然实诚,听到杨逍的话,当即问了出来。先前扰乱谢逊恢复的心思,也被抛在了一旁。

见此,杨逍心下暗喜,向范遥使了个眼色,一唱一和地道了起来。成昆和阳顶天两人之间的恩怨复杂,方志兴也没有向他们详说,两人虽然从阳顶天的遗信那里猜到了一些,其中详情却是不知。不过正因为此,却更利于两人发挥,再加上其中多有事实依据,用来取信空见当真是绰绰有余。而两人有意拖延,更是不时传唤明教和金刚门弟子询问,让空见连连颔首,由不得半分怀疑。

三人就这么说了大半天,眼见天色渐晚,空见才蓦然惊醒,道:“居士所言有理,只是我这徒儿虽有大过,却已有悔改之心。前日他之所以帮助谢居士,为的便是稍减心中愧疚,看在他有心悔过的份上,还望居士谅解则个!”

“帮助?”杨逍正说的口干舌燥,闻言,强打起一丝精神,言道:“若是偷偷摸摸打伤人后栽到弟子头上也算帮助,杨某可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再说,他若真是有心悔改的话。为何除了‘帮助’谢兄闯祸之外,其它地方却又没有一丝表示呢?自己偷偷摸摸的打伤崆峒二老,却让崆峒派把账算在谢兄弟头上。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关心?”

歇了口气,眼见空见默然

。杨逍加重语气,带着威胁说道:“像成昆这般的恶徒,我等如今把他擒住,也是为大师清理门户,免得事情败露之后,徒然影响了少林清誉。否则的话,外人还以为少林包庇鞑子走狗呢!”

他这话语气颇重,不过空见大师却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还被他清理门户的说法提醒了一下,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居士所言不错,只是圆真如今已是我少林弟子,还是与寺中一位长辈特别看重之人,如何处置,小僧也实在不敢擅专。何不由小僧带回少林,查实他确有作奸犯科之举,交由戒律院处置。”说着他转向谢逊,又道:“谢居士。你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他却又是你的师父,若是出手报仇。不免名声有碍,何不与我一起前去少林,论明是非之后明正典刑,如此岂不美哉?”

这番话极为诚恳,不过在场众人闻言,却没有一个相信空见,只当他故作痴颠,想要以此带走成昆。杨逍本以为说服了空见,心中正在得意。却不料转眼之间,便又被空见出言反转。一时心中羞恼,怫然道:“原来大师是在消遣杨某来着。罢了,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狮王,下面可就看你的了!”甩动袍袖,转身退了下去。他本来也没指望靠嘴能够说服空见,如今眼看谢逊歇息完毕,已经回复了力气,当即不再多言。

微微一愕,空见也没想到转眼间便又动手,一张脸愁苦不已,继续劝解道:“谢居士,方才老衲和杨居士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只要我们一起回到少林寺,圆真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定会公之于众,居士又何必非要急于一时呢?”

“急于一时?嘿嘿!”惨笑一声,谢逊缓缓站起身来,牙齿咬动,在地上留下两个脚印,声音中满是凄凉,悲怆道:“我苦等了八年,无一日不想着为我那惨死的一十三口家人报仇,你却还要我再等下去?臭和尚,看来今天你是非与我为难了,谢某不想多等,只能凭一双拳头说话了,看拳!”猛然一声吆喝,宛似凭空打了个霹雳,双拳连出,打在了空见身上。

这一下颇为突然,旁观众人中有的还没有注意,便看到谢逊猛地打在了空见身上,正要大声叫好,却见到空见胸口凹陷,身子微微一晃,谢逊却腾腾连退数步,在地上留下几个脚印。一番突然袭击下来,却是谢逊反落了下风。

“咳咳!”轻咳了几声,空见苦笑一声,说道:“谢居士好强的拳力,若非老衲还有几分本事,只怕也险些挡不住这一拳,看它劲力,应该是崆峒派的七伤拳吧?谢居士好强的悟性,这么快就练成了拳法。”

后退站定,谢逊大声叫道:“和尚眼力不错,若不想被我打死的话,还是早早退下吧。成昆这等奸人,又哪里值得大师费心呢!”

摇了摇头,空见道:“无论好歹,圆真都是我的弟子,他若有错,我这做师父的也有责任。若不把他带回戒律院,寺里又如何会处置我。今日之事,也只能得罪居士了!”

没料到空见如此解释,谢逊愣了一下,突然叹息一声,说道:“能拜你这个师父,成昆的祖上也算积德了。我的师父是他,武功是他传授的,为人也是他教的,他是个大坏蛋,我也不是好人。好也是他教,歹也是他教,今日一定要了断才是!”迈开大步,在地上又踩出几个脚印,又向空见打了过去。

见他拳势猛烈,空见也不敢大意,微微踏前一步,堵住了谢逊的去路。虽然没有动手,但就这么一下,却让谢逊拳势一挫,威力弱了几分,顺利挡住了这一拳。

“不好!”见谢逊险些倒地,杨逍等人在心中暗叫一声,便要抢身上前,以免空见出手擒住谢逊,逼迫众人交换。不过每等他们上前,空见便道了声佛号,说道:“谢居士,你这拳有些急了,虽然力气更大,威力却反而不如以前。这七伤拳劲力多变,以人力打出这拳,想必对身体也有损伤,居士还是调息一下,定一定神再打吧!”言语平淡自然,仍是与先前无异。

见此,不但谢逊愕然,便是杨逍等人,也不由停住了脚步。不知这和尚心里想的确实这样,还是发觉了自己等人上前。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没有还手,杨逍、范遥等人不管是出于心中自傲,还是怕影响明教名声,都不会合力对付一个只守不攻的人,因此场中留下的,仍是空见和谢逊两人。

“呼!”深吸了口气,长长吐了出来,谢逊心中平静了许多,知道自己即使练成七伤拳,也难以轻易打倒眼前之人,方才的第三拳,也的确是自己急了。心中默念着先前盘坐时听到听到的口诀,谢逊在平复了体内气血后,一步一印,又是缓缓上前。

这一拳虽然不算缓慢,但是相比于先前来说,却已称得上奇慢无比,而且拳风威势,都比先前大有不如。一些小辈的明教和金刚门的弟子见到,纷纷心中哀叹,只以为谢逊方才受了损伤,身上没有了力气,才打出这么轻飘飘的一拳。只有懂行的杨逍、范遥等人才感受的出,这才是谢逊的迄今为止的最强一拳。

他们能够感受出来,站在谢逊对面的空见自然体会更深,见到谢逊这般阴柔的拳法,他心知自己若不运功反震,只怕也免不了受到损伤。叹了口气,轻轻跨前一步,挡住了谢逊这拳。拳上的阴柔之力,也尽数返还给了对方。

“谢居士,我没料到七伤拳威力如此惊人。我不运功回震,便抵挡不住,今日真是得罪了!”见到谢逊后退,空见口中说道。言语之中,颇是有些歉然。

想要破口大骂,谢逊抬头看到他那温和中带着歉然的目光,到了嘴角的话便又说不下去了,转而道:“你没还手打我。已深感盛情。我知道论武功比不上你,只是事关全家一十三口的深仇大恨,只能对不住了!”说着深吸口气,又是踏步上前,或快或慢、或刚或柔,转瞬之间便是几拳。他武功本就不弱,又新得到一门妙法彻底练成七伤拳,数拳下来,拳力越来越是内敛,威力却越来越强。不过即使如此。却也丝毫没能奈何空见,这些能够摧筋断骨的拳力,落在他的身上便被一一反震回去,而且刚柔分明,层次井然。

“本以为练成七伤拳便能打退这和尚,谁知他竟然如此难缠,看来只能用出那方法了!”心中想着,谢逊呼哧又是一拳。这一拳相比先前,表面上没有丝毫异常,不过内里却又增加了一道阴劲。诡异更盛从前。

空见不知内情,仍是按照先前对付七伤拳的法子迎接。谁知刚一接触,他的胸口便猛然一痛,似乎给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这刺痛有形无质。突破他的护体真气,直钻入心肺之中,纵以空见的定力,心神也一阵不稳,真气也有些溃散。总算他神功了得,谢逊又初学乍练。未能及时把握机会,这才重又稳住了阵脚。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身子也不由微微趔了一下,让开了一丝缝隙,险些被谢逊突到成昆身前。

“好!”见到谢逊终于稍微逼退了空见,周围众人顿时大声叫好。此时围在外面的人虽多,但除了明教众人外,其它的便都是金刚门的弟子,这些人自然对空见没有什么好感,心中也都期盼着谢逊能够获胜。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不论先前谢逊的拳力如何猛烈,似乎都无法撼动空见,如今眼见谢逊终于稍稍占得一丝上风,这些人顿时精神一震,似乎看到了破开金刚不坏体神功的的希望,纷纷大声较好。

一拳便险些险些打退空见,谢逊的心中同样也是一震。他心知自己和空见相差太大,倒没想过怎样战胜了他,只是眼前景象,却让他知道若是能用好新得到的两门绝技,逼退对方是大有可能。正因为此,他那本来有些沮丧的心思同样一震,呼呼又是几拳。

这几拳相比先前,并没有多大进展。只是每当空见接下一拳,他的身子便是一晃,脸上也微微有些抽搐,似是受到了极大痛苦。而且不单如此,随着谢逊的拳力和阴劲的结合越来越熟练,他的真气也不由有些涣散,号称无法可破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也有些被破的迹象。

“透骨针?这是透骨针!没错,应该就是这门功夫了!只是不知谢逊哪里得来的,当年叔父传给我时,曾说这是圣火令上刻下的功夫,难道谢逊也见过圣火令、练成了令牌上的心法不成?还是说另有人传给他的?”连续几次见到空见痛苦的模样,杨逍心思电转,瞬间想到了一门功夫,也就是号称专破护体真气的透骨针。这功夫练起来并不算难,只是一种特殊的真气运用方法而已,不过用的好了,却也能发挥出莫大功效。空见所练的金刚不坏体神功虽说内外兼修,却是更注重护体真气的运用,将透骨针夹杂在七伤拳中来用,确实称得上绝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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