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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牛五洞无人区边缘。

牛五洞的大风就像惩罚外来者的刽子手,肆虐地摧毁着这片荒芜之地的一切,席卷而来的灰尘将大地向北方牵引。黄沙代替了空气,飞石与大风合奏,夜晚还未降临,刺骨的寒气就已经将大地变得坚不可摧。

“快!”辰山差点用藏语喊出这个字来,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边扯着最后一根帐篷防风绳,一边扯着二十年的老烟嗓嘶吼着叫吴羽拿来榔头。

“最后一锤了!来了!”吴羽喘着大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短时间的剧烈运动,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句话是喊出来的还是想出来的。

吴羽是一所报社的三流记者,因为没有出色的成绩,被老编辑派到西藏来,美其名曰西藏有更多的报道内容,有更好的新闻题材,但其实就是报社里为数不多的记者,压根没人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顶双人帐篷,两人已经整了足足一个小时了,这要放在其它地方,不说别的,就凭辰山多年的登山经验,这点活根本不在话下,可今天牛五洞的大风,好像是为吴羽二人准备的下马威,异常猛烈。

“这地钉怎么跟你一样软,真是见了鬼了。”吴羽软绵绵的砸着地钉,一开起玩笑,嘴上倒是挺有劲,在牛五洞这个生命禁止入内的地方,吴羽竟想用一个玩笑就化解当下的困境。

“这时候,开玩笑!用你汉族人话说,初生牛,不怕虎,等我真软,哭,来不及!你根本没意识到严重的问题!”显然作为藏族人的辰山,说这么长的一句话用尽了脑细胞。

风沙中,吴羽瞥见辰山的神情,吓一跳,此时辰山的眉毛皱得像一把三叉戟,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吴羽怎么会意识到,不仅吴羽没有见过这个地方,连整个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地方......

吴羽虽然是西北汉子,但是却少有西北汉子的粗犷,更多的是拥有一种温柔气息,和南方人精致外貌下的温柔不一样,倒像是晒了一天太阳的柴火,还未点燃便让人觉得温暖,哪怕一丁点火星,都将使其燃起熊熊烈火,而至于那烈火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说是文学气息,倒也不像,毕竟起茧的手和晒得黝黑的脸,加上干活时利索又卖力的样子,怎么说也不像书读百袋的文学少年。

吴羽和西藏是有着道不清的渊源的。

吴羽的父亲吴藏(cang)文年轻的时候,就在西藏做虫草生意,后来认识了辰山的父亲尼拉,尼拉在生意上给予了吴藏文很大的帮助,虽然那个时候,西藏的交通特别困难,但是吴藏文依然利用生意便利,带了好多内地的新鲜玩意儿送给尼拉一家。

正当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尼拉的妻子便生下来辰山,也是那个时候,吴藏文的生意被人举报,说是做非法的虫草买卖,被人举报后导致吴藏文血本无归,两人当时闹的整个巴切镇的人都不赞同再让吴藏文待在镇子上。这件事情也对尼拉一家在镇子上的生活、声誉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后来也是听说,吴藏文被赶出镇子的那天,一气之下用铲虫草的药铲将尼拉的一根手指头铲了下来。不过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话又说回来,辰山的姓名都是吴藏文起的,按理说,那个时候的藏族文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一个外来者起的名字,藏族人们给孩子起名字,一般都会给孩子起有好的寓意的名字,或者用自然物体,或者出生的日期,如“白玛巴桑”,其中“白玛”就是莲花,“巴桑”是星期五,可这“辰山”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发音不仅没有意义,连藏族人读起来,都非常蹩脚。就好比给汉族人取一个读起来需要弹舌的姓名,这谁能接受?尼拉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显然,吴藏文和尼拉的交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偏偏又以那样的方式分道扬镳。

或许就是这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成为了历史最迷人的地方,而历史也总是搔首弄姿的用那点未知的真相深深迷惑着后来者。后来者被责任感驱使着,被好奇心牵引着,又重新走过先辈走过的路。吴羽和辰山便是这样走进那个不存在的地方。甚至,会为此献上最珍贵的东西......

老辈们的故事都藏于西藏,藏在那渺无人烟的雪山下,藏在那连魔鬼都不愿意停留的荒凉地,而西藏本身就有太多的未知,氧气稀薄的西藏,是生命的禁地,却有着无比坚强的信念,无比虔诚的宗教,在牛五洞这片无人区的每一颗草,都成了生命奇迹的具象表现。藏族人,背负了太多命运的枷锁,在紫外线的驱赶下,在石山的排斥下,熬碎了尸骨,拉拢了大自然,终是成为了西藏的主人之一。

吴羽第一次从父亲的笔记上看到辰山这个名字,总以为辰山是个汉族人,但二十几天前的第一次见面,吴羽就明白,不用怀疑他就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一副藏族人特有的外貌,看似晒焦了的脸上,皮肤犹如铠甲一般,镶嵌在高鼻骨的申字脸上,或许是西藏缺氧的缘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辰山和很多藏族人一样,有着较大的鼻孔,高高的颧骨让他的脸上多了一份严厉与骄傲。

吴羽与辰山认识了才不到一个月,相处的时间更是不到三天,虽然两人是通过父辈的故事牵上线的,但是谁知道这辰山会不会给吴羽一铲子把手指头削下来,吴羽敢跟着辰山走进牛五洞这么个无人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据辰山所说,这个地方叫藏根,再多的,辰山也没有告诉吴羽。

吴羽了解到,辰山虽然半辈子都没有出去过西藏,对西藏了如指掌,可是对于牛五洞那个地方却只知道一星半点,而那一星半点,也只是从当年吴藏文留下的内地玩意儿中的一堆书籍当中知道的,那本被翻烂的书,叫做《念青山下雪如水》,在辰山的记忆中,那本书就是记载了念青山周围的自然环境,没什么意思,只是那个时候陈东还小,对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后面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所以就经常翻看那本书中关于牛五洞的部分。再加上巴切镇和牛五洞之间隔了一条念青唐古拉山,辰山便也没有往那边去,后来,辰山也就渐渐淡忘了牛五洞这个地方。

“山叔,这牛五洞的风怎么这么有眼力见,帐篷刚一搭起来,风就停了。”吴羽有点自嘲的开玩笑,说完便一脸笑意的期待着山叔的回答。

“对,风眼”山叔拉上帐篷拉链,回过头笑着对吴羽点头示意。

吴羽有点失落,不仅开的玩笑山叔没懂,连话都没听懂。也难怪,山叔没出过西藏,性格又比较孤僻,除了给游客指路,基本上很少用到普通话。

不过刚刚风的确停的太巧了,最后一颗地钉完全进入冻土后,风立马就停。山叔说是风眼,但吴羽还真觉得山叔说对了那么一半,风就像有了眼睛一样。

吴羽刚才搭帐篷没收力,有点高原反应,虽然来西藏一个多月了,但是却依然习惯不了这里的环境。敷衍的回应了有代沟的山叔,就带着一身灰钻进自己的睡袋。

辰山此时却并没有打算睡觉,摘掉毡礼帽,脱下长统皮鞋后,就穿着衣服开始打坐,从衣服的囊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盒子是长柱体,木制抽拉式的,上面刻有唐卡图案,木盒外部已经形成了一层包浆。

至于囊袋,因为辰山穿的是勒规,也就是藏族服饰种类里的劳动服,裤子和楚巴(袍子)均为牛皮所制,楚巴的边缘都带有动物的长毛,与辰山野人一样的头发倒挺搭配,虽然楚巴没有单独的口袋,但是腰上系上差朶拉(长2米,宽20厘米的七彩大带子)之后,腰部正好形成一个大囊袋,可以装日常所用的东西,而楚巴下沿正齐膝盖,也不影响运动。

他从木盒里拿出一根藏香,把它固定在木盒底端的小孔上,将木盒横放在自己和吴羽之间的地上,又从囊袋掏出了一盒火柴,将藏香点燃,开始了祈祷。很快,小小的空间里,便弥漫起了使人心定神怡的烟香。

一滴水滴在了吴羽的额头,天亮了。

吴羽睁开惺忪的眼睛,寒冷的夜晚使帐篷上积满了呼出的水汽,形成了许多水滴,阳光透过帐篷与水滴结合,显得整个帐篷晶莹剔透,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感觉像做梦一般朦胧。

虽然阳光让整个帐篷发亮,可吴羽却连一丝温暖都没感受到,反而,更觉得冷了,是那种刺骨的冷。他从睡袋伸出手来,摸了摸四周,由于帐篷上的水滴凝结汇聚,水都流在了睡袋周围,非常潮湿。

“东......”刚想发出声音就被喉咙的刺痛制止了,吴羽瞬间感觉自己的嗓子就像吃了一把土一样干燥,再不喝水就要凝固了。

吴羽着急忙慌地从睡袋钻出来,那感觉竟像刚从冬天的温泉出来一样,鸡皮疙瘩一下子就长出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嗓子太痛了,他拿起山叔脑袋旁边的军用水壶,盖子都没完全打开,就往嘴上送,随着一口液体进入嗓子,本以为嗓子的干涸大地将会被滋润,可这液体一进如嗓子就往气管里窜,不仅如此,嗓子居然灼烧了起来,干涸大地着火了!

“咳!咳......咳!”吴羽的整个青筋都爆起来了!一个劲的咳嗽,窒息!抓紧空隙连忙吸气,刚要吸又立马咳!嘴里剩余的液体倒识相的自己往外流。如此反复,终于活了下来。

“好酒!”吴羽一脸苦相,气急败坏地大喘着粗气,向山叔投去指责的目光。就好像睡的如此安详的山叔故意玩弄他一样。

这山叔也真是,这么大动静,睡的那么板正,动都不动一下,不过吴羽这一折腾,嗓子倒是也不干了,打算出去看看。

穿衣之间,忽然!帐篷上有黑影掠过,吴羽倒是没注意,以为是什么飞鸟的影子,可心里还是有点慌张,加快了穿衣的速度,抬头间!又一个影子从吴羽的左前方掠过,虽然没看清,但这下吴羽彻底害怕了,想叫山叔又不敢发出声音。

吴羽这人属实有趣,这个时候,不想办法,倒是自我安慰起来了:这里可是无人区,现在是白天,如果是狼什么的,晚上早把我俩吃了,如果是人,也没理由害我俩,我俩不值钱!对!不可能有什么吓人的事情出现,老天爷绝不会让我这么个普通好人以这样的方式死掉的!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吴羽就蹲在帐篷里的地上,一番自我安慰,加上哼起歌来,确实给自己的心跳整慢了下来。

这下可以放心出去了,可当吴羽手碰到拉链的那一刻,影子!正对着出现在吴羽面前!这回看的清清楚楚,是人!

吴羽吓得翻倒在地,连忙往后退了几寸,吓傻了。话说人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是藏民放羊呢,刚这么想,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对!不对!

无人区,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人!

吴羽屏住呼吸,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盯着门上那个庞然大物,它一动不动,或许在动,但异常缓慢。吴羽害怕它下一个举动!哪怕只是抬手这么简单一个动作,此时此刻,都会对吴羽造成惊天的恐慌。求求它快点消失,心里的声音刚落下,影子就像听见了吴羽的心声,缓慢转身,像棵枯老的树,往右边挪动,通过影子,吴羽隐约看见,它的手上竟然还拿了把镰刀!

影子消失了!忽然狂风四起,伴随着尖锐的风声,帐篷开始摇晃,而此时帐篷就像被狼群包围的狗,发出无用的低吠。

“山叔!”回过神的吴羽这才想起山叔,他用手拖着山叔的脸,掀开盖在山叔身上的楚巴!猛烈的摇晃着山叔,而山叔的身体随着吴羽的摇晃,整个半边都同步运动,就像一条冰冻的鱼,在案板上任人宰割,而吴羽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傻了一样重复的做着摇晃的动作。

许久,手上的触觉神经发出延迟后的反馈,山叔,冰的!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冰,山叔,死了!

吴羽发了疯似的拍打山叔的脸,不敢相信眼前事情的荒谬,他只是一个三流记者,一生之平庸,连病患都未曾打扰过他的舒适,可今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面前!他不敢相信,这一定是在做梦!他头痛欲裂,呼吸急促!这个时候,天竟然黑了!风,停了!帐篷外面一片死寂……

随即,外面出现唦!唦!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吴羽被声音打断了短暂的绝望,他害怕山叔,不对,是害怕尸体!害怕帐篷的前面,后面,左边......军用级的帐篷,此刻却不能为吴羽建立起一丝安全。吴羽飞快的转着头,好像没看见的地方,那把镰刀就会刺进来。

“不对,东...衣服,牛五....洞,神秘,我在这里,我该怎么办?”吴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要干什么,手开始乱摸,不知道在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看见帐篷拉链,仿佛找到救命的稻草,他爬过去,准备拉开,就在他刚把手放上去的同时,一根食指,同时从外面伸了进来!

“啊!”极度的恐慌已经让吴羽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住那根丑陋的手指,刚准备撕开帐篷,结果那把阴冷的镰刀也伸了进来,吴羽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手已经被外面那只沾着黑红色血迹的手给抓住了!“咔”,骨头断掉的声音,手,掉了。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一眼而已,看看从未到达过的地方,看看世界屋脊的神奇之处,他今年24岁了,连省都没出过,要不是被三流报社派到了西藏,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来这里,可这下,什么都没有了,作为普通人的权利也没有了,甚至作为人的权利也被剥夺了,血,在流,吴羽感觉的到。

“呵呵,上天啊,一辈子都没尝过澳洲龙虾和帝王蟹,贵啊,比命贵啊”吴羽前阵子的恐惧,愤怒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开始自嘲了起来。

可是,怎么一点都不疼,吴羽鼓起勇气低头去看断掉的手,才发现,断掉的,是那根丑陋的胖手指,以及一把似曾相识的工具,带尖的扁铁板上,在无尖的一端焊了一个把手,把手与铁板垂直。吴羽猛的想起,这不就是铲虫草用的药铲吗?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就是因为恐惧以及影子的原因,自己把药铲给看成了镰刀了。

正当吴羽看着这两样东西发呆的时候,渐渐觉得脊背有点瘆得慌,头转到一半,一只手搭在了吴羽右肩!吴羽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因为这只手,正是少了一根食指的沾着黑红色血迹的手......

一滴血滴在吴羽的额头,他醒了。

“ཡིན་ཕྱིན་ཚང་མ་རྫུན་གྱི་སྤྱོད་པ་རེད།གལ་ཏེ་མཚན་ལྟས་མིན་ན།དེ་ནི་མཐོང་བ་རང་རེད།!!!”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山叔?我就知道!你不会的!你这么健康,你还能活几百年!”吴羽意识到自己刚刚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而这回,半睡半醒中看到辰山,瞬间感觉一股暖流填满眼睛。

“མགྱོགས་པོར་ཡར་ཤོག!”

(快上来!)

吴羽想睁开眼睛,可是那暖流除了泪水,还有黑红色的血!

而吴羽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被一只胳膊悬吊在大裂谷之上,而那只胳膊的末端,正是缺了一根食指的流着黑红色血液的手。

“哎哎哎!我胳膊麻了,山叔。”说话间,吴羽已经被拽了上去。“不是,你扛着我做什么?睡觉睡好好的,去哪儿啊这是?”

“藏文.......尼玛拉巴......阿里”

“什么?山叔!风太大了,你说什么?”吴羽此时头朝后被抗在肩上,加上一如既往的大风,吴羽只能隐约听见一点。

月光此时就像风中烛火,黯淡无光。

“记......住!”依然是只有藏族人说普通话才有得特殊口音,在风的间隙中,吴羽这下听清楚了。

“哎!扛不动就放我下来,怎么还蹲下了?山叔,你行不行啊?”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分明感受到越走离地面越近了。因为他都能清晰的听见风吹细沙蹭过地面的声音了。

而且被山叔扛着,怎么感觉山叔这么大块头,和以往看到的根本不一样。隐约间,居然闻到一股香味,像是各种植物制作而成的味道。

更低了,吴羽的脸已经被地面较高的干草划到了。

“山叔?”吴羽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么大块头的山叔,怎么变得跟跪在了地上一样矮了。难不成,山叔跪着在走?

正这么想,吴羽的整个腿已经在地上摩擦了。死白的月光下,一朵冷艳的狼毒花出现在眼前,那是吴羽今天见过的最美的事物,却是这片荒凉地,荒凉的象征。

吴羽终于被放在了地面,而扛着吴羽的那个厚壮得肩膀,到了最后一刻才缓缓离开吴羽的腹部。就好像,钻进了地下......

一滴药滴在吴羽的额头,他活了过来。

“能听见我说话吗?”问话的是一位已达古稀之年的藏医师,但给人的感觉却未过半百,除了声音沙哑,普通话却比辰山好了太多,或许是经常问诊的原因。

吴羽拼命睁开眼睛,药水从眼皮上流了下去,山叔给他擦了擦。

“烧已经退了,汉子,你内地来的吧?看样子是狼毒根部的毒从你脸上的轻微划痕进入的血液。”说罢藏医师便取下吴羽额头上的引药线,这根线就像滴水刑一样,不停的往吴羽额头滴药水。

“额头放了血,不用担心,用药水处理了,没有疤痕的。”藏医师说罢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吴羽的面容,总感觉似曾相识。

“牛五洞?三十多年前......”藏医师说话间瞥了吴羽一眼,欲言又止。

吴羽被乱七八糟的梦整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刚想说话,但是喉咙却干的要死,和梦里一个感受。

藏医师从吴羽嘴巴里面拿出来一根细小的管子,管子上头还冒着白气,藏医师拧了一下管子上指甲盖一般宽得金属套,管子就停止了冒气。

“东......山叔,我....怎么..?”喉咙依然有点刺痛,但勉强能发声了。

吴羽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真实的生命,这种感觉真好。

山叔似乎没听见这声微弱生命的低语,正在和藏医师进行交流,像个家属一样。三两句话之后,山叔便送藏医师出了门。

躺在床上的吴羽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一间经典的藏风民居室,整体采用木制,屋内的装饰华丽,工整,倒像是一间精致的艺术品,雕刻与彩绘让人仿佛置身画作。

靠着床的沙发对面,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播着新闻联播,虽然不至于是黑白的,但也有点老旧,倒是与复古的屋内风格挺搭。床边的柜子上还有辰山登山的照片,还有......

眼睛都要被看花了。吴羽闭上眼睛,嗅觉被放大,一股花草药混合而成的香味沁人心脾,这种香味能让人安心,放下一切浮躁,甚至忘记刚才的梦。想起梦,这个香味和那个恐怖如斯的梦里的香味又不尽相同。

等一下!吴羽这才想起刚才梦里辰山所说的“记住!”二字。吴羽从沉醉里面跳了出来。

“别动!你,不能动,藏医,神奇。”辰山从门里进来看到吴羽神色凝重。

“山叔,刚刚是不是你抗我回来的?”说出这句话,吴羽就立马觉得自己说错了,这里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牛五洞那个鸟不拉屎的无人区。

而之所以说“刚刚”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衔接的如此紧密,更奇怪的一点,是被抗的时候,并不像做梦,因为他坚信自己当时有嗅觉,“梦”里的那个味道很熟悉,但就是说不上来。

“你,梦走,我发现不对劲,找到你,费了大劲带你回来。”山叔和其他普通话不熟的藏族人一样,一说起普通话,肢体语音就非常丰富,巴不得翩翩起舞起来。

山叔停了一下,接着起舞,“发现你,你已经晕倒,在狼毒花边边。”

吴羽还真是无语,梦走是什么,难不成山叔说的是,梦游!?应该说的是梦游,在那个地方梦游真是不要命了!吴羽有点后怕。

“狼毒花,红色和白色,有毒”山叔非常严肃的对吴羽说,希望他不要再被这种花毒了,“记住!”

“记住”这两个字,再加上山叔严肃的表情……

像!太像了!那天血滴在额头,盖住眼睛,藏医师说的血迹!吴羽隐约看见了,那天所谓“梦游”的夜晚里的“山叔”!床柜上的照片!和山叔合照的那张老照片里,正是那个大块头!

而且,他的右手,少了一根食指!

“山叔,这是谁?!”不知是虚汗还是冷汗,吴羽一把拿过柜子上的相框,对着山叔惊恐地问,“山叔,谁!”

山叔被吴羽的状态吓到了,差点就回过头去请藏医师了,他接过相框,“父亲!”

顿时,毛骨悚然,因为吴羽,根本没见过山叔的父亲!

“尼……玛……拉巴,什么意思?”吴羽声音几乎颤抖了起来。

辰山似乎感觉到不对劲,他想尽可能解释的周全一点,“父亲的全名,就叫尼玛拉巴,普通话意思,是太阳和风,在我们家族的......”

吴羽被电视声打断。

“接下来播报一条有关太阳风的重要消息,近日,我国卫星发现太阳黑子活动异常,通过风云三号E星和风云四号C星对太阳波段的互补监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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