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命吗？”
“那是什么？”
“那是一切走向毁灭的借口。”
那个离奇的梦使吴羽久久不能平复，上次养完伤从辰山家出来，总感觉心慌意乱。
而辰山告诉吴羽，他要根据吴羽梦里“父亲”给的信息，打算独自一人前往阿里，寻找那个自己刚出生，就失踪了的父亲。
但吴羽没兴趣，他恨那个生而不养的父亲，他恨他没有责任心。所以吴羽并不打算前往阿里，尽管上次牛五洞经历的事情那么离奇。
尽管，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安排。
“无人区的照片和稿子我发你邮箱了，麻烦老师你看一下哦。”吴羽给报社的编辑打电话。
“让不让人午睡了！干你的活去！”电话另头是个暴躁老头。
“麻烦等一下！老师，那个......能不能报销一下......费用。”虽然吴羽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但吴羽却觉得那是工作需要。
“什么？这么好的差事，你跟我提费用？”那老头凭着吴羽没点社会经历，各种压榨。“还有，给你个电话，别再找我了！”
吴羽打通电话，“你好，老师？可不可以……”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小孩儿，喊你家大人接电话。”
“不是吧阿sir，这都听得出来”
“我是来要经费的。”听着对面这古灵精怪的女孩声，吴羽心里没底。
“地址发我嘛，两天后，邮你哦~”
吴羽也没抱希望，给了酒店地址，就又拨了辰山的电话。
“喂，大山叔。”自打上次辰山把吴羽从无人区边缘救了回来，吴羽就觉得辰山就像大山一样有安全感。
“划一下……”辰山第一次用智能手机，嘟囔着接起电话，“怎么了？”
“怎么样，我这一个月的工资用着还趁手？”
“不好用。”辰山向来说话直接。
“哈，好吧，能来拉萨吗？咱们好好缕缕来，我心慌意乱的！”
傍晚的街头，暖色的夕阳留下了更多的冷，藏式风格的街道，弥漫着宗教的味道。马路栅栏两边的矮楼，被灯照的金碧辉煌，每一栋楼都是这座城市虔诚的信徒。
金光大道拐角处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叫臧月的藏风酒吧。
地点是辰山选的，吴羽却先到了。
酒吧里人不多，调酒师倒是没闲过，从来不喝酒的吴羽往调酒杯里一看，里面还放根桂皮，寻思咋的？熬汤不成？看着吧台上各色各样的洋酒，吴羽打算等辰山来了再说。坐在吧台前，听着驻唱歌手的藏语歌，尴尬的看着调酒师调酒。
辰山一进门，吴羽差点没认出来。
一身黑夹克配牛仔，一双轻薄黑皮手套，带个墨镜，扎个小辫子，这可一点也不像那个野人一样的辰山啊。他一进门就坐在离驻唱比较远的角落处，吴羽离开吧台跟了过去。
酒吧的灯光略显昏暗，如果有喜欢的人在这儿，难免会产生微妙的情愫，第一次来酒吧的吴羽这样想着，可对面坐的是大山叔。
他从酒水单上点了一瓶威士忌，给两人倒上。
“吴羽，你遗憾吗？”
吴羽本来想说说重大发现，可大山叔先开口了，遗憾？吴羽觉得大山叔是在问父辈的事情。
“我不遗憾，我恨他，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父亲罢了。”说罢敏了一小口酒，五官挤成了一撮，感觉很难喝。
“或许，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幸福了。”
“哎？大山叔，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你是双子座吧？”吴羽感觉大山叔今天有点不对头，普通话这么流畅不说，吴羽还头一回见大山叔这么酷的打扮呢，虽然见面次数并不多。
“你信命吗？”
“我信呗，为什么不信，平庸命呗，掀不起大风，也推不动大浪，好不容易找个工作，还拖我工费。”说着吴羽端起酒杯就干了。
“咳咳咳……”加上那次在梦里，吴羽也算是第二次喝酒了，差点呛死。
“你有想过，你不应该如此吗？”
“那我该怎样？你，我，俩一出生就没爹的人，孤独侠和平庸怪。难不成想上天啊？”吴羽自嘲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但听得出来，今天格外兴奋。
“对了，算命先生倒是给我算过，说我的命，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吴羽边说边用手指着。“啥意思啊？哦，意思是，活着在地上，死了去地狱啊？”说完吴羽就大笑起来。又喝一杯。
“熵增不可能消失，只会积压，越来越多，直到无法承受。”
“啊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哦，我的大山叔，你光说不举杯啊你。”吴羽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快乐过，酒可真是个好东西。“额……不过，那是什么？”
“那是一切走向毁灭的证明。”
吴羽看见大山叔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了，以为是去洗手间了。
但之后，吴羽半醉半醒中，差不多都快把那瓶威士忌喝掉一大半，也没等到大山叔。
酒吧离酒店也就百十来步，吴羽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酒店前台的帮助下，摔回了房间。
第二天。
吴羽睁开眼，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头疼、恶心，这状态，估计今天要在被子里蒙一天去了。
“这……哎呀！我天！怎么比狼毒花还难受。”
叮咚！
“谁呀！哦，还要续住。”这会儿让吴羽去开门，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虽然很不耐烦，但他语气倒是保持着礼貌。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签收一下。”说话的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你放门口就行，谢谢哈。”这话脱口而出后，吴羽突然想到自己压根没点外卖。“你走错门了。”
“报社给你的费用，不要我可拿走咯~”
一听见“费用”俩字，吴羽瞬间感觉有救了，上次为报答大山叔，花了一个月的积蓄给他买了部智能手机，结果导致连酒店也住不了几天了，再加上昨天大山叔喝酒都没买单，人走了，谁知道一瓶威士忌那么贵，想想就来气。
吴羽跟丧尸一样好不容易走到门口。门一打开，一双清澈无暇的大眼睛出现在面前，吴羽赶忙把门合上，留出一条缝，伸出一只胳膊出去，“不好意思哈小妹妹，那个，请问你找谁？”
“报社来的，我找吴羽哥”小妹妹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会儿不调皮了，“我有点高原反应。”。
“额……你你……等一会行不，我马上！”吴羽看着小姑娘气色就不好，不让进来也不合适，真是进退两难。
捡袜子，开窗户，穿衣服，关洗手间门，头磕门上，一气呵成！
“好了小姑娘，你进来吧”吴羽一边捂着头，一边开了门。
小姑娘往吴羽脸上看了看，“你是吴羽哥吗？”
吴羽心想别提了，来西藏就压根没擦过防晒，加上天天省吃俭用的，还有昨天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就喝那么多，估计连自家母亲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我是，如假包换，你快进来坐着，我给你拿红景天。”
小姑娘边往里走边皱着眉头，估计是不喜欢这满屋子酒气“我叫胡清晏，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小姑娘说起自己的名字，就有一种想蹦起来大声喊出来的冲动，奈何这会儿不行，高原反应已经让小姑娘蔫吧了。
“我要去阿里，吴羽哥，你带我一起去，费用都在我这儿，你不去就没费用咯~”小胡屁股还没坐下呢，心思就乱飞了，十九岁的年龄，说起正事倒是有点小大人的意思，“我可是带着任务去的，你负责做好报道就行”
“任务？你是社长女儿吧？”吴羽想起报社里很多稀奇古怪的报道任务，都有她的参与，她就是喜欢这种事儿。
清晏瞪了瞪她清澈的大眼睛，没说话，高原反应让她有点犯困。
吴羽对阿里还是有点抵触，毕竟上次去牛五洞，心理和身体上都受到了创伤。而且，对父辈的事情，又恨又好奇，很是矛盾。本来就不打算去，但这回，有报社出费用，倒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辰山这个点应该还在拉萨吧。
“喂？大山叔，你先别走，我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去阿里。”
“什么？我在阿里，你要来？”那一口熟悉又亲切的藏式普通话。
“啥？！你飞过去的？”
“我昨天，在阿里了。信号不好，昨天你没说完，就挂了啊。”
吴羽想了想昨天臧月酒吧里的辰山，那明明就是辰山，尽管再微弱的灯光，也不至于认错人。
可昨天的谈话内容，却属实不像辰山能说出来的话！
这次，没有液体滴在吴羽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