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阳光明媚,倒也是安然静好的日子。西域高原人烟稀少,方圆百里才偶遇零星的牧民,倒也有居民群聚的村落。如若遇到,我则稍留几日,感知当地的民情与风俗。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知岁月为何物,任由光阴随风流,却一样安详的过着属于自己的时光与灿烂。每到一处,热情好客的藏民兄弟也如亲人一般,笑语相迎欢愉而送。
我想,如此度日,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如初呢。而一路也遇到许多“磕长头”的藏民;双手直伸向前,五体投地匍匐,磕等身长头;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记,起身行至记号处再次匍匐;如此周而复始;遇河流、涉水或渡船,须先于岸边磕足河宽之距离,再行过河。虔诚之至,心坚石穿;千里之遥,令人感叹。其毅力与坚韧远超越了我。师尊让我选定在贡嘎山的上空修行,原是让我领悟生命的刚毅、光阴的纯粹与情感的质朴呢,果真深思熟虑用心良苦。
是啊,每个人为着自己一生的愿望,都以不同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进行着最完美的交流。四维也是如此。所以,我一边缓步行走,一边欣赏不同的交流方式,享受最为美好的时光与最为幸福的日子。这让我心境宽畅。
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我终于走到了梦寐以求的贡嘎山下,在异彩纷呈的霞光里,在水袖飞舞的缤纷中,我仰望着家乡的雪山,心情总是不能平静。四维是我的家园,在三维里仰望家园的光彩,彼有种满足与慰藉之感呢。在这片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居住下来,必定是安全的。
于是,我找到离贡嘎山最近的那木村。
我问过村民:“再往里走还有得村落么?”
那此裹着厚厚棉袄、脸颊红通通的村民说:“这里是离贡嘎山最近的地方,再往里走只有雪山野岭了。”
又问:“这里离南巴峰多远?”
村民指向遥远的东方说:“哎哟,可是远着咧,有万里之遥,哪里可是佛陀最浓厚的圣灵雪原,是我们悟道的朝拜圣地。”我点点头便在那木村居住下来。
这里是一片冰雪的世界,远山白雪茫茫,近地冰雪皑皑,宽阔广远的世界散发着一派强劲雄壮的高洁之美。这里是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处村落,就在贡嘎雪山脚下,只有二十余户人家,村民靠着山下的几十亩田地春播秋收及喂养的家畜来维持生活,青稞为农作物,酥油茶为饮品,糌粑是传统食物,还有青稞酒、风干肉和各式奶制品。糌粑是炒面的藏语译音,这一切我非常清楚。我还清楚,这片天地彼为贫瘠,却安静详和,是一片纯净洁白的世外桃园。
而古老的藏民住屋,也别具风格,显示着藏族同胞的质朴与醇厚、融合与协调:杉木框架的简单结构,全因门窗把风尘与世缘隔离在外,关闭则密实了三维里彼此不同的空间,打开就贯通了天地人和的交融世界。房顶的窗户与透空的天井,则是与上天相通的灵动之口,让灿烂、眩晕的霞光照射进来。于是,屋内阳光明媚,圣光普照,每一处角落,都溢满了灵性与高洁的光辉,荡漾起纯粹与静然的宿命。每家每户,正屋是厅堂,左屋有厨房,右屋做卧室。虽然简朴,却很实用;虽然窄小,彼为温馨。
我寻得藏民扎措家住下,便也有了安身之地,这才深深的喘口气静下心来。飘浮的日月已成过去,踏实的生活刚刚开始。我的心情自然晴朗畅快了许多。
生活了月余,一切正常。
2000年元月31日10时,谷深人静,我走到贡嘎山的半坡下,仰望山顶之上的空间,想象着我尘世的千年光景,终也没能寻得末日的任何征兆,使命未了真是遗憾,不知何时方可回归。突然,我感觉有种波能正与我相融交汇,似乎有一种自然的力量吸引着让我起飞,我恍若走入隔世的时空。是的,确实有种神秘的力量就在我的周围荡漾。我仿佛漫步行走便可踏入四维,纵身一跃就能翱翔飞舞。仿佛行走的土地上全部满溢着超强的能量,支承着我飘浮、吸引着我升腾。我还惊恐的想,是距离家园近产生的一种意念?还是体内的波已与四维之能自然相连?怎么会有这般的感觉?又或是我三维的光阴已时日不多?也或是我的使命完成后,我本该这样步行着回归家园?否则普通的生命不可能有如此的迹象。
想到三维的时日已过,便又升起丝丝的惆怅,我还彼是留恋这个让我胆颤心惊、苦于奔命的物质世界呢。
只是感觉到了生命的终点之时,所有的景致不再闪现,所有的尘埃不复存在,所有的触及也不再真实,心中不免升起丝丝的悲伤,我还是不愿意这般的离开呢。接着想到,此刻之前就算全世界都是你的,此刻之后这全世界也都是空的,只会留下雷塘数亩或长陵之闲了。若是在离世的最后之刻才懂得醒悟,不免有些凄凉与酸楚。
这时,我看到了一束七彩霞光自贡嘎山顶直射而来。遥远的空中闪烁着一个七彩的光洞,熠熠生辉,炫丽灿烂,又幻化莫测。
我忙问过扎措:“此类详光时常闪现么?”
扎措仰头望了很久,摇摇头说:“什么详光?没看见有何种的光芒呢?”然后莫明其妙的看着我,说:“你不会是没适宜雪域的环境,别介得了雪盲症才看到莫须有的光吧?”
我知道雪盲症的状况,在大白天看雪地,就类似于看太阳,极易损伤眼睛,才看到晕眩的光芒。我感觉不是,便摇摇头。
扎措忙取来一副墨镜给我。我戴上后仍然看到那片璀璨的光,就在贡嘎山的上空。此时我才明白,这眩光并不为三维的人们所见得。这是光波能量,只有四维的生灵方可看见。我的四维空间被打开了?在碧蓝的天空里,我真得感知一股强烈的引力之能扑面而来,我还看到光彩之处有两个“亮晶晶的斑点”在飘浮,是银色的光亮的斑点,正向着七彩霞光之处飞去。
扎措突然喊道:“哎,那两个白色的斑点是何物?在飞呢。”“斑点”则是三维之物质了。扎措有些惊讶的望着。而我则极度的警惕着,白色的斑点正渐渐靠拢七彩的光洞,那股可以使我升腾的巨大力量又仿佛来自两个“亮晶晶的斑点”,同时还有一种清凉爽快的光照射下来,使我的身心清澈透明。
我感到甚为奇妙,身体轻盈,步履平稳,并可随欲飞翔。是的,在扎措惊恐的目光中,我骤然起飞,瞬间踏向璀璨光区,朝着“斑点”飞去。转眼已经步入四维空间。
我看到小皇帝也在仰头看“亮晶晶的斑点”呢。“亮晶晶的斑点”原来是二个巨大的球体航天器。与当年巴楞士带我飞往银河系乘坐的飞船不同,却大了许多。一个航天器外壳写有字迹:B200001,飞往了空间的深处,消失在远方的光波里;另一个写有B200002飞船在空中静浮转动。
我是被吸附着飞翔,别介被吸吮到“斑点”之内吧?正当我准备轻松自如直冲云霄时,接着看到远方有一股黑云飞驰而来。
突然,明亮炫丽的光消失,静浮转动的“亮晶晶斑点”也突然消失。我则身体一晃,仿佛是站立不稳,从空中重重的摔向雪山,然后摔在一堆厚厚的雪层之上,并顺势向下翻滚。我已从四维落回三维。
是的,我已翻滚在山坡厚厚的雪层之上。几番滚动之后我被埋在雪层之中不敢动作。
我的第一感觉,“亮晶晶的斑点”是西曲耐人的飞船,我曾乘坐碟形飞船去往银河系,此次的外形则是球体,但字迹B200002却是类似。飞船怎会在四维?且是我的四维。谁人打开了四维之门?为何又莫明的关闭?才导致我茫然进入又骤然摔下。肯定有异常的能量充盈在我的周围。
我寂静的耳听八方,悄悄侧头,透过薄薄雪层向空中望去。一股强大的黑云在我不远的上空盘旋,浓密的乌云闪现出一道道黑色的光箭上下飞射。
而黑云密布之中闪现出一个人影,有一张让我担心害怕的面孔。这个人就是我“自己”。我“自己”正暴躁愤怒的牵引着身后一股浓烈乌云,在冲击、翻滚、叫嚣,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我听到我“自己”在空中奸声笑道:“你还真成了打不死的魂魄,当年把你封于子冈石裂,你逃了;把你锁于碧空寺中,你也逃了;把你与石岛一起压入江底之下,你又逃了;早知你无处可逃之时,便会回到这里,这次我看你如何逃避?”然后,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狂笑。
黑衣飘飘的身影立于空中,正向着七彩霞光投掷闪亮的黑球,一道道铮亮的闪电直向贡嘎顶峰的空中射去。因七彩洞穴的骤然关闭,飞射直上的闪电光球在空中炸响。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自天籁呼啸传来,“铮铮”撕裂着苍穹,“轰鸣”炸碎了天宇;炸裂后又扩散成热能,并回落成黑闪的电光,向着四周的雪峰飞溅而下,仿佛要把所有的山顶摧毁炸碎;一阵连接一阵,一声响过一声。受到巨烈震击的雪峰冰山訇然倒塌,冰雪咆哮着、簇拥着、翻滚着、膨胀着一泻而下。
雪崩了?是的,雪崩了,那个黑衣飘飘的男子就是造成雪崩之人。
他昂首挺胸,面露微笑,踌躇满志,立在翻滚的乌云之上,平静的看着雪浪翻江倒海的冲下。是的,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之后,我又随山顶之堆雪滚滚而下,身后夹杂着巨大的气浪,似有千万之力在急促的冲向谷底,阵阵的头晕目眩伴着失控的身体,与雪堆一同翻滚而下。我的耳边呼啸齐鸣,眼前是白雪笼罩,刚刚落地,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向空中,我在恐怖而无助中随了雪浪在空中翻滚腾跃,一同冲向那木村。
一间间房屋被突如其来的雪浪冲击、挤压、撕扯、破裂,瞬间无影无踪。
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村民,被横七竖八的埋在了雪堆之中。稍远处的村民凭着直觉,急急忙忙地向着室外跑去。而他们的身后,顷刻之间,房屋东倒西歪、吱吱作响,刹那掩埋在厚雪之中。
于是,惊恐万状的人们奔跑着、呼喊着:“雪崩了!”“雪崩了!”。
而我们的上空,一阵乌黑的云柱,似一条盘龙,携带着冰雪又冲击而来,盘龙之上的“我”傲然站立,引导着云柱蜿蜒翻滚、纵横飞驰,雷声响彻旷野。于是,自高高的雪峰之上,又有一堆堆的冰雪向村落涌来。人们手足无措,大声呼救,夺路而逃。
由于乌云强烈的冲击,多雄藏布山谷诸多雪峰之上的冰石被震裂、塌陷、粉碎,犹如山洪爆发后的瀑布,从悬崖峭壁直落而下,一泻千里,冲到了山底。在强势攻击下,不仅房屋显得不堪一击,连坚硬的冰块与岩石,也纷纷向下直冲。由于飞雪溅起的蘑菇云,一次又一次升起、落下,升起又落下,填塞着整个山谷。最后,雪的瀑布洪流层层叠加终于撑破了谷底,哑口仿佛是被扯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冰石雪流如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咆哮着,带着巨大的气浪,喷着白色的雪雾,宛若一条冰雪巨龙,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那一时刻,好像世界上已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而被雪龙扫过的村落,满目狼藉:到处都是匍匐在地的房梁、拔地而起的石根、根本不知原形的房屋,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最后,这条冰雪巨龙的前进速度越来越快,在遇到多雄藏布下的哑口时,雪龙居然跳跃着翻越而过,恰似具有思维的白龙,愤怒狂啸,仰天昂头,又轰然塌落。终于,轰隆爆炸也渐次停歇下来。而数万米的多雄藏布大峡谷,已被岩石、碎屑及冰雪湮没了。
我明白了事件的原由,这不是什么天灾也不是什么人祸,是黑暗魔鬼已等候多时,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仍幻化成我的样子。他是如何得知我在三维的外形与体征?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到来?我已很久没有使用四维波能了?这让我更加胆颤心惊充满恐惧。我恰巧被雪浪冲荡在一块大的冰石之后,便缩身躲藏,随即而至的雪浪又把我遮挡的更加密实,只得透过朦朦胧胧的雪层向外观看。
突然,一个身影飘然而下,黑衣烈烈,迎风飘展,在雪域中彼为显眼。是“我”立在我面前的半空之中。
“我”望着空荡荡的四野狂妄的说:“我的目的就是让这个三维在末日之前逐次完结,让人们在感觉的幸福中慢慢死去,而你一次次的阻截打击,并无任何效果;你一个四维的弱小生灵,不自量力与我抗对?告知你吧,你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末日来临;今天就是你生命的最后时刻,就让这山谷给你当墓地,让生灵给你当陪葬,让满山的哀鸿遍野当成你的祭日悲歌吧,哈哈哈哈。”
然后,我“自己”发出一阵狂傲的大笑。一道闪光裂彻长空,“我”纵身一跃,朝向天际飞身而去,只留下恐怖的笑声充斥着峡谷,把个附近的雪层震坠下来。这声音是我“自己”所发,说辞却是黑暗魔鬼的行径。
我呆滞在雪堆之内不敢动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幻化成一只白狐,或因为惧怕而忘记心痛之感,但有了雪层的掩护,倒也没被发现。我还庆幸是在贡嘎山下,若在他处定被追杀而无藏身之地了。
我就在雪层深处静静的趴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却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心安。刚才所见的球体航天器,此时也已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哪里。
我启用次声波的功能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雪层塌落发出的声响,并无其他的声音。许久许久之后,我正要动作,突然听得了雪地上有人在悄悄的说话,还看到两人慢慢从我前面的雪层中站立起来。
一人说:“哎,为何进入四维会造成天昏地暗?还有浓密的黑雾呢?这黑雾似有意识一般,只随着空间的门洞绕行冲击?”
另一人说:“这是空间差异造成的能量外泄,当然只在门洞的周围了;还造成了雪崩,误伤了生命,是我们思考不甚周全,之后要选在安全的地方进入;对啊,好象有人自四维摔下?是人还是影,从哪里来?”
一人又困惑的说:“是啊,陆路生命怎能进入四维?嗯,有些恐怖;已经录影,稍后分析便知;既然寻得了进入四维的波能,另一飞船由此去往了外太空,这才是盛事,但愿初次的宇宙之旅平安,顺利到达高庄星球;待下次启动时,别再造成毁灭性的状况就好。”
另一人说:“已寻得正确的方法进入,待再次开启时选在空荡的山中即可;异能巨大,多亏采用雪域光波隐没飞碟,若被异常的雷电缠绕,我们兴许已经坠毁。已多时毫无动静,能量该是耗尽,可以返航了。”之后两人又隐藏在雪层之下。
我正在纳闷,就看见前边的雪层漫漫升高,然后升起一艘巨大雪色飞球,飞球慢慢升空,还有雪层不停的落下。却是我开始看到的“亮晶晶的斑点”。我惊讶的望着。飞船在空中稍停片刻,然后骤然一闪,一阵风驰电掣,光影瞬间消失。只听得“铮”的一声,似金属划破苍际。一切便平息下来。
东方的天空闪烁着明亮的太阳,照彻着天地一派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