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真气联通口鼻两窍，蓝阑双手捧起一汪冰凉的海水，靠近嘴巴后一口吸了进去，在嘴巴里反复搅动平常。

入口后先是一股浓烈的海水的咸腥味从舌尖一路爆发到舌根，海水中的味道若是可以看见，便能看到不同的味道是由一些形态各异的极小的味道因子构成的，灵敏的舌头可以尝到，却无法分析它们。不同的味道虽然混杂在一起，但不同味道之间是不会完全融合的。蓝阑将嘴巴闭住，鼻子吸了一口气，真气如同触手一般将口腔中的海水的气息抓缚到鼻子中，海水中的混合味道在鼻子中被分离出来，反馈到口中后舌头也立刻将这些味道尝出并且记录了下来。咸涩的是海水中的盐，清淡的是水，淡淡的腥味主要来自两种不同的鱼，没吃过，还有一些海带的味道，离得很近。

当海水中的味道因子被分析出来的一瞬间，就如同某种脑内的能力突然觉醒了一般，蓝阑的舌头立刻明白了这些味道多寡与距离。

蓝阑微微眯着眼睛，配合着鼻子的辅助，按照本能的指引，伸手指了两个方向，开口说道：“左边十海里有一群鱼，没吃过这种鱼，不知道叫什么。右边十五海里有一大群沙丁鱼，师傅你那这种鱼做过菜，我记得。”

这便是用口窍尝水的局限性，如果没有与之对应的体验，则无法分辨出味道的源头具体是什么，甚至可能会被某些特殊的方式欺骗。就比如第一种鱼，蓝阑在现实没见过或者吃过，就只能分辨出来那是鱼，而无法分辨出能否食用之类的具体信息。

“第一种叫乌贼，晒干后用来炖汤味道鲜美醇厚。”项祥仁笑着说，“你想吃吃看吗？”

蓝阑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项祥仁调侃道：“这个与章鱼是近亲哦，你真的要吃吗？”

蓝阑将头一歪，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可是师傅，你之前说过好孩子不能挑食。”

闻言项祥仁一脸古怪地看着蓝阑：“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看着面前开始涨潮的海水，蓝阑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七年多没有回海里了，自从化形以来，自己似乎一直待在岸上，即使是学会了胎息，也一直在锁龙井里修炼。这段日子白天练武练剑，晚上修炼真气，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若是自己在水中将口鼻二窍联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蓝阑不由得想到。

想到这里，蓝阑将想法告诉了项祥仁。

“到水中运用口鼻二窍？”项祥仁似乎蓝阑的想法惊讶到了，“这倒是还真没人试过呢，毕竟历代学会观海术的人中只有你掌握了胎息之法。”

考虑了一下，项祥仁点头道：“可以尝试一下，但要注意安全，不要胡乱尝试，呛水事小，若是练功出了岔子，就算是我恐怕也难以治愈。”

修行就是如此，初学者再小心也不为过，虽然蓝阑在真气强度上已经与项祥仁无异了，但在修炼一道，他仍旧是刚刚入门，天赋的强大可以追平长时间的修行积累，但有些错误和弊端只有行过足够长的路的老人才能明白。

蓝阑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徒儿明白，师傅放心。”

说罢，纵身一跃头朝下翻身跳入海中。虽然是海滩，但其实与海面是有着一定的落差距离的，下方的水域其实有十几米深。

海中，蓝阑睁开眼睛，与章鱼时期不同，咸涩的海水让他的眼睛有些难受，适应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身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自动开启了胎息，吸收着周围的清凉的清气维持着身体的生机。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蓝阑看着海底的风光，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着。从下面看着天上的太阳，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刚开启灵智的那段时光，看天上的太阳总是怀疑太阳的运动会偷取生灵的生命，让他们逐渐死去，现在发现自己冤枉太阳了，是铁面无私的时间在一刀刀地从万物上削掉时间。七年了，爷爷的两鬓已经完全白了。

摇了摇头，将嘈杂的念头甩出脑中，蓝阑在海底的沙地上盘腿坐下，进入观海术的入定状态。

一回生，二回熟，蓝阑的真气迅速地按照项祥仁传授的路线将口鼻二窍联通起来，实现资源的共享与数据的传递。一般人在水中是难以闻到味道的，毕竟在水中是无法呼吸的，但蓝阑依旧可以靠着灵敏的鼻窍从水中散发的气味中分辨出一些味道。

蓝阑张开嘴巴，任由海水灌入口腔，充斥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蓝阑发现，如果让口窍配合舌窍全程与海水接触，自己对海水中味道的分辨会比单纯尝一口海水要强得多。蓝阑的舌头在海中摆了摆，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礁石的一个洞口上，发现了点什么东西。但蓝阑没有立马行动，而是将其置之不理。

突然，一个思路清奇但逻辑清晰的想法从蓝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平常人无法在水中嗅到味道是因为他们不能在水中呼吸，而鱼可以在水中呼吸是因为它们有腮，所以它们也闻得到气味，自己虽然没有腮，但胎息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既然如此，那么理论上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胎息来‘闻’到水中的味道呢？

蓝阑越是往这方面寻思，就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但皮肤终归不是鼻子和嘴巴，如何能让皮肤‘尝’到味道和气味呢？

蓝阑想起了之前的继学者们留下的联通口鼻二窍实现二者相辅相成的独特技巧。

是了，如果自己将此时已经联通了的口鼻二窍与身窍联通在一起，借助五窍之间独特的感官共享，那么自己的皮肤岂不是就等于涨了鼻子和嘴巴！

身窍与其他五窍不同，说是窍，但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窍穴去突破或联通，所有的皮肤毛孔肌骨的感知都是身窍的范畴中，难道自己要将全身内外都包裹在真气中吗？且不说这种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单是自己的真气储备也不够自己做出如此奢侈的事情。

这时候一则从项祥仁的每夜通识科普中获得的知识从蓝阑脑中浮现出来。

心脏，在现代医学中被看作搬运血液完成循环的器官，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泵，将血液通过细小的管道输送到身体各处，包括骨头中都有血管。

想到这里，联通口鼻二窍的真气从舌尖循行向下，顺着督脉偏移入心脏，离散的真气盘踞了下来。心脏鼓动，将真气通过血管均匀输送到身体各处。整个过程蓝阑都没有进行过多的操作，完全都是身体自己完成的。蓝阑突然明白了，原来有些事情不需要过多冗余的动作，自己的身体本身就是最紧密的操作机器。蓝阑光顾着感慨着人体的紧密，却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举动就是项祥仁口中的‘胡乱尝试’。

蓝阑此时体内真气的分布情况是真气由丹田出发，直接向上贯通三焦汇入通天穴，再由通天穴流入口鼻二窍，再通过舌尖沿着督脉偏移进入心脏，在心脏中形成了一颗真气种子，通过心脏的搏动，真气如同细线般穿行在所有血管之中，最终又通过血管回归到心脏中。

当位于脚尖的骨头中也被真气丝线蔓延进去后，蓝阑感觉到虎躯一震，一股奇妙的感官模式浮现了出来。

蓝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口鼻二窍，与身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