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看的眼睛,扎坏了可惜了。”李恬恬收起手里的玻璃碎片,把手上的血污涂了肌肉男一脸,只露出那双眼睛:“好好活着,没病没灾地活着。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不知足呢?”
……
夜店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心脏也跟着DJ的节奏跳动,耳朵变成了放大器,放大了舞池的激情和疯狂,每个人都放肆的摇摆。
李恬恬半场休息,坐在无人的卡座,一个白面小生肌肉男凑上来打招呼。这不是他第一次想约李恬恬约不到,但他不气不恼,掏出钱,掏出房卡,掏出钥匙。
有些人就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如果按照肌肉男的剧本,李恬恬应该在三五个回合以后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多情又多金的男人,然后两人愉快地在一起,然后和平分手再找下一个。
但意外总是出现在最不想让它出现的地方。
李恬恬看到一个呆若木鸡的男人,那男人直愣愣地盯着她不知道多久了。
电光火石间,李恬恬凑到肌肉男耳朵边唠叨一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直不咸不淡的女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肌肉男意识到她想拒绝,但没想到让他这么下不来台。
李恬恬越过肌肉男,直直地朝卞颖松过来。
卞颖松不常来夜店,偶尔推不掉才来玩一会。坐下没多久,视线就锁定在正前方那个女人身上。
朋友见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就劝他:“这姑娘是新来的跳舞的,叫李恬恬。还没「熟」呢,约不出来,换一个吧。”
“什么意思?”
“不上道!我行我素的,油盐不进,现在搞不定。换一个换一个。”
可卞颖松就是盯着女孩子不挪眼,站在卡座边,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长得漂亮的贫穷女孩,真看上了就去,她们坚持不了几天。”
朋友端着酒杯觥筹交错,卞颖松在想李恬恬身边的小白脸肌肉男是什么身份。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李恬恬一个回眸,两人就对视上了。
只一个眼神,就是对的人。
李恬恬撇下肌肉男,朝卞颖松过来了。朋友在旁边不住地使眼色:“加油哦。”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卞颖松接不上来,他确定两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没见过吗?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恬恬。能和我一起看星星吗?”
朋友在旁边露出“哦”的嘴型,这姑娘这么猛,刚认识就要去野地?
“额……今天吗?现在?”
“可以吗?”
朋友竖了一根大拇指,意思是真人不露相,手还没放下去,就被人一把扒拉到卡座外面了。
肌肉男把李恬恬肩膀掰过来,不客气地说:“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不理我就算了,转头就约别的男人,打谁脸呢?”
卞颖松挡在李恬恬前面的时候,李恬恬心里想:你这么瘦,这么文弱,怎么能和这么壮实的肌肉男起冲突呢!!
所以当两个男人言辞激烈,矛盾严重到要动手的时候,李恬恬一个反身挡在了卞颖松前面。胳膊上碎了一个酒瓶,血混着酒滴下来,玻璃碎片满地。
肌肉男没想到李恬恬会替卞颖松挡了这一下,更没想到李恬恬力气这么大,抄起玻璃碎片一个飞踢,然后玻璃渣子停在肌肉男右眼上方不到一厘米。
依然是那张天使的面孔,此时像觉醒的母狮子,狩猎了猎物,玩耍、拨弄。
“你知道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吗?”
肌肉男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不会让挨着睫毛的玻璃碎片刺下来。
“多好看的眼睛,扎坏了可惜了。”李恬恬收起手里的玻璃碎片,把手上的血污涂了肌肉男一脸,只露出那双眼睛:“好好活着,没病没灾地活着。”
李恬恬没揍他,更没戳瞎他的眼睛,只是拉起卞颖松出了夜店,看星星去了。
“你……不疼吗?”
上山的路弯路多,即便不能分身卞颖松还是能感受到李恬恬是不是的目光锁定。
“疼啊。”
“那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小伤,明天就好了。”
“那……要不要报警?对方蓄意伤害?”
李恬恬声音冷下来,通知一样:“所有关乎我的事,都不许报警,记住了!”
卞颖松觉得气氛不对,没往下问。
……
谢小川对他们俩的一见钟情不感兴趣,可卞颖松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什么逃犯或者诈骗犯,后来又觉得不是,问她也不说。”
司机把车停在神女山下的酒店,然后照着卞颖松的吩咐采购物资去了。
卞颖松和谢小川决定在酒店休整一晚,两人都有进山找李老头的想法,但是卞颖松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同行,而谢小川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窗外是层层密林,风过之处除了鸟叫还有被翻起来的泥土香。鸟儿低空飞行,在玻璃窗外嬉戏,如果不是空气太潮湿,应该也是会高飞远去的。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透她,但是又真的放不下。”卞颖松自顾自的说着,无视了谢小川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我要去神女湖边,那里有我们俩的心愿盒。”
神女湖是半山处一个小型湖泊,平时是周围动物补充水源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卞颖松问。
谢小川若有所思,半天吐出来一句:“我总觉得,她还活着。”
然后就和卞颖松说了最后一次见到李恬恬的场景。
卞颖松听完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低沉的说:“这不是遗言吗?没有求生意志的临终遗言。”
谢小川不理会他的低落,新闻里播报明天依然是阴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屋子里气压太低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她比每个人都想活着,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这句话谢小川说的掷地有声,但它打消不了卞颖松的失落。
“你没回答我。”
谢小川再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中午,两人拿好登山杖、换好冲锋衣、登山鞋,向山上进发。
空气里湿漉漉的,头顶一个大盖子乌云,又热又憋闷。
大白天林子里也像傍晚一样,透不进光来,俩人一前一后走着,边走边听着林子里的动静,预防上次又是狼又是熊的。
“其实动物一般是躲着人走的,但是上一次血腥味太重,把吃肉的都勾引过来了。我们速去速回,尽量不要惊动林子里的动物。”谢小川说完,摸了摸腰间的长刀,这是司机买回来给俩人防身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恬恬小时候都在附近的村庄长大,有时候会跟着大人一起上山,靠山吃山,现在偷猎的少多了。”
“你未婚妻……你知道去哪找她吗?”卞颖松问道。
林子里越来越闷热,热的人烦躁。
“以前打猎的人有个临时休息的木屋,到那之前,会经过神女湖,我们脚程要加快,不然要在山上过夜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该你知道的事情没有。”
卞颖松看着谢小川越走越远,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次说了都和没说一样。
到湖边的时候,动物都四散了,卞颖松到了一颗歪脖子树下,没有找到心愿盒。
“这个有个坑,被人挖走了。”卞颖松盯着树根边的洞。
“会不会是松树或者地鼠打洞,刨走了?”这话说的谢小川自己都不信,地上插着一根小的铁锹,一看就是被人挖走的。
“可能是她自己拿走了。”
“轰隆”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下起来,十米开外都成了雨帘。
视线受阻在山里乱走很危险,两人只能在树下暂时躲雨,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谢小川,你看,那有个人。”
卞颖松指着湖里远远飘过来的模糊影子。
雨下太大,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个人形。不一会又冒出一个,两个。
俩人有点怵,大雨、深山……无数的精怪水鬼传说冒出来。
“那边……还有。”卞颖松眯缝着眼使劲瞅了瞅,冒着雨往前扒拉开灌木,吓得跌坐在地上“尸体,有尸体。”
谢小川赶忙过来,尸体是雨水从山上冲下来的,这两天雨多,有的被泡的没了人形,有的甚至还有温度。
谢小川看着这些尸体,脑子“嗡”的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