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的大门上一块“张氏祠堂”牌匾摇摇欲坠，门口斑驳的墙漆，杂草丛生。传说当年抗日战争时期，张家人躲到山上来避难，被汉奸出卖。日本人在整个祠堂里烧杀抢掠，整个张氏一族被屠尽。

有人说，日军惊动了宅子里的恶鬼，也有人说是惊动了张家老祖宗。总之，那天没有一个人下山。再也没有人见过张家人和这对日军。

一阵阴风从宅子里吹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几个度。

“谢老师，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卞颖松穿着不合身的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嘟囔。

谢小川背对着他，身影带着几分凄凉和决绝：“卞颖松，你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救李恬恬吗？”

“当然，进到鬼屋救她出来，然后我们一刻不停留地离开这个地方。还没进门，我就已经心慌慌的了。”一个寒战打的卞颖松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那就跟紧我，雨停了，通道马上就要关闭。别乱跑，我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宅子里比外面还阴森，太阳透不过云层。明明已经雨停了，云层却越来越低。

卞颖松哆嗦嗦地跟在谢小川身后，虽然这一路谢小川话不多，但是个很可靠的人，可在这“鬼屋”

里，连谢小川的气场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地窖在宅子的后院，要横穿整个“鬼屋”，在花园假山层叠的地方，卞颖松跟丢了。

“谢老师？谢老师？”不敢大声，怕惊扰了“张家人。”

“谢老师，你在哪啊？你在？”小声哼哼的声音，可能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说话的功夫，不远处的草堆里有什么声音。仔细听，是小声说话的声音，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忽远忽近，若隐若现。在这鬼屋里，着实吓人。

“谢老师，你别吓我。”

对面草丛里没动静了，荒草常年没人清理，长得快有一人高了。藏着蛇鼠虫蚁、妖怪精鬼，豺狼虎豹，或者藏个尸体都不会被发现。

而且谢小川说了，山上发现的尸体都会被集中到地窖里的研究所。前有张家人，后有山上无名尸，卞颖松已经紧张得喉头发紧，眼花手抖了。

“谢老师，救命啊。”

草堆开始晃动，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冲过来，而且个头不小。

“噌”的两个少年从草堆里窜出来，瘦骨嶙峋，穿着带编号的衣服153、154，一个小个子扶着另一个。和卞颖松对视着就跑远了。

“原来是两个孩子。吓死我了。”

“你在这干什么？”谢小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谢老师，你吓死我了。”卞颖松差点被吓死：“刚才有两个小孩从这跑过去了，你没看到吗？”

谢小川那个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让卞颖松不寒而栗：“没有，这里一直都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那边……明明就有。”

他没看见？就我一个人看见了？

冷风一吹，像什么人的哭声。卞颖松不敢再在这呆，赶紧跟上去，再不跑几步，又要跟丢了。

跟着谢小川到了地窖，卞颖松没想到一个地窖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从梯子上落地，感觉像下了三层楼。眼前黑乎乎的，十米之外有个火把。一直往前，有个明亮的光点，从光的亮度来看，绝对不是火把发出的光，更像是日光。

“谢老师，火光摇摆，说明有风。研究所在神女山后山？”

“是。”

“可他们收集这么多尸体干什么？”

谢小川不回答，只说了一句：“跟紧我。”

卞颖松敛了声音，跟着谢小川走向通道深处。忽地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有个人趴在耳朵旁边说：“别去啊。”

呼吸吹进耳廓，凉凉的，酥酥的。

回头去找，却一个人都没有。

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谢小川几乎要隐进黑暗里了。

“谢老师，有鬼，有鬼啊。”

谢小川依旧不理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往前跑去。卞颖松眼泪鼻涕一把，不敢叫，死命地往前跑。

跑了没一会，亮光渐盛，人竟然多了起来。

虽然地窖通道里阴森恐怖，但出了通道却是现代化高科技的装修。头顶是拱形玻璃顶，周围是钢架结构的围栏。尽头是两扇电子门，一左一右，不断有人进出。

大厅里站满了穿防护服，戴防毒面具的收尸人，他们把尸体放到输送带上，然后进入电子门。

马上，卞颖松就要面对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收尸人要指纹识别才能进入门后。

“你，这边。你，那边。”门口两个穿迷彩的人，看上去像是保卫，指挥着收尸人秩序进入。轮到卞颖松和谢小川两个人，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门口。

为了不露馅，卞颖松在谢小川的示意下没有做声，默默地跟着队伍往前走，然后在电子门前停住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楞在门口，没有伸手识别指纹。

“喂，愣着干嘛，快点进去，后面还有人呢，别挡路。”

卞颖松汗都流下来了，谢小川瞅瞅他，从袖口慢慢挤出一把折叠刀。

门口的保卫腰上挎着枪，手上拎着警棍，卞颖松觉得谢小川疯了。

“还不走，干什么呢？”保卫举起警棍就要打。

卞颖松下意识就要躲，被一只手拦下了。

“雨停了，快进去吧。马上关闭通道。”

放下手臂，卞颖松看眼前这个人，脸是大众脸。但脖子上的痦子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人不是死了吗？福伯说他是什么卫生员？怎么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还会说话了？好像叫什么王小？

卞颖松觉得今天一天遇到的鬼比别人一辈子遇到的都多，一声叹气却发现这个人身后跟着两张病床，其中一张病床上，不就是李老头吗?

难道李老头被研究所抓起来做人体实验了？

比卞颖松更震惊的，是谢小川。因为他在另一张病床上看到的人，是侯颖。

两个人都睡着，周围的人声音再大都没有半点反应，不是昏迷就是死了。

“快进去吧，通道要关闭了。”

保卫对王小毕恭毕敬，打开两道门，把门外的人都迎进去，手往墙上一按，“嘀”的一声，电子门变成了一堵白墙，半分没有分开过的痕迹。

“你，跟我走。那边人满了。”其中一个保卫一声呵斥，卞颖松被拽着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心里又急又气：“怎么办怎么办？谢老师让我跟紧他的，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两人同时回头，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远，心里忽然没底了。

“这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谢小川有点担心卞颖松，这孩子时而精明时而冒傻气，千万不要出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