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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你这……”女警窘迫的模样很明显是对眼前固执的小老头没有一点办法。

驼背老人指着封十三,气势十足看着女警。

“我怎么了?李妙妙,李大队长,我范老头就这一句话,他!我必须带走,不然,那两坨烂肉你让马顺德亲自来拖!”

就当女警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瞥见在门口的半个戴着眼镜的脑袋。

她朝着眼镜民警挤眉弄眼,示意让他来帮一下自己。

眼镜民警看出女警的意思,但面对驼背老人如一座高山般的压迫感,他也只能趴在门边疯狂摇头,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够了!”驼背老人扭头看向门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眼镜民警。

像是透过眼镜民警看向另一个存在记忆当中的身影。

“你……王家的人?”

被发现的眼镜民警从门外走进来,尴尬理了理自己的警服,朝着驼背老人敬礼道:“晚辈王千鹤,见过范老。”

“千字辈……王浮沉那老不死的儿子?”驼背老人仔细打量着眼镜民警。

眼镜民警没想到竟然能从鼎鼎大名的范老先生口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

但被盯着发怵,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能后退一步,畏畏缩缩的竖起三个手指说道:“回范老,我是老三。”

驼背老人摸着下巴道:“哦,没想到老不死的家伙竟然都生三个了。”

女警见驼背老人与眼镜民警的父亲认识,听口气感觉关系还不一般,以为能凭借着这层关系留人。

刚笑脸盈盈的准备开口,可驼背老人的一番话,让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驼背老人背着双手,朝着眼镜民警的脚边啐了一口痰,小声骂骂咧咧道。

“妈了个乌龟王八蛋的王浮沉,都生三个了,也不知道发消息说一声,老大哥到死都没喝上你一口满月酒,看样子你他娘的也不打算给老子喝一口了。”

“那个,范老你……”眼镜民警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驼背老人一个眼神吓到闭嘴。

驼背老人看着眼镜民警:“你想说什么,王八蛋家的小王八蛋。”

王八蛋家的小王八蛋?眼镜民警很气,但笑容依旧,他看着驼背老人强颜欢笑道:“范老,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家父有什么恩怨,但如今家父已仙逝十年,还请范老嘴下留情。”

“王八蛋……死了十年了……”驼背老人从眼镜民警口中听到他父亲已经去世十年的消息,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

他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封十三,问道:“王,王浮沉他怎么死的?”

眼镜民警的模样有些低落,像是不愿回忆起自己父亲的死亡,酝酿许久开口道:“父亲他,他死于自杀。”

“自杀?”驼背老人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眼镜民警,又看向封十三。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年前家父因为年轻时受伤落下的老毛病导致他的心脏逐渐衰弱,后来还出现昏迷的状态。

有一段时间甚至开始频繁吐血,也不知道是为了骨子里的骄傲,还是不想连累我们,在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家,割腕自杀了。”

“那,那他就没有对你们留下什么遗言,或者说过什么话吗?”驼背老人神情落寞,低着头,紧捏着眉心。

“有。”

“什么话?”

“家父自杀后,我们在他的床下找到一块木盒,盒子里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庄子的话……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万物一府……死生同状……”驼背老人口中重复念叨着这句话,忽然他眸中一亮,看向封十三露出激动的笑容。

“原来如此!王浮沉啊,王浮沉!不愧是你啊!竟然在我之前就知道了,老大哥你听见了嘛。”

“范老,你这是?”眼镜民警见驼背老人渐渐从癫狂回归平静,压在整个人身上的压迫感就和过山车一样。

驼背老人没有搭理眼镜民警,而是看向女警道:“丫头,这人我借你,但如果他出现问题,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学生,我直接去揍你老师。”

女警还存于驼背老人和眼镜民警两人的对话当中,但听见驼背老人松口,她立马回过神急忙道。

“没问题范老,如果和我所推断的无关,我定不会让他受一点伤害,掉一根头发你就去打我师傅,我李妙妙绝不说一个不字。”

“好!”驼背老人朝着女警伸出大拇指,再看一眼封十三,负手转身离开。

见驼背老人,女警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单手撑在桌子上,长叹一声。

“他可算是走了。”

女警话音未落。

两名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黑色运动鞋,戴着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黑色墨镜,总之就是穿着一身黑的人走了进来。

两人朝着女警和眼镜民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开始自顾自的打包黄毛和光头的尸体。

三下五除二,短短一分钟,两人就完成尸体的打包。

一人肩上扛着一具人形黑色布袋,朝着女警和眼镜民警再次点了点头后走出屋子。

女警惊叹道:“哇,不愧是解部亲自出马,这手法,这速度,可比咱们局法医科的人快多了。”

“李队,你也别惊讶,你倒是说说,你是和法医科那边说了什么,怎么范老亲自带着解部的人过来了。”眼镜民警推了推镜框,毕竟比起女警惊叹的事,他更想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知道?我就和平常一样联系法医科的常法医让他派人来拉走尸体,谁知道范老会亲自过来。”别说眼镜民警纳闷,女警自己也非常纳闷。

“那接下里准备怎么办?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我感觉范老像是为了他来的。”眼镜民警看着封十三说道。

女警神情凝重,从刚才的对话,以及范老有意无意的视线,种种情况都说明范老他认识这个少年。

但她想不通,根据老大爷的说辞,这个少年是他在公园里捡来的。

虽说疑似和拐卖有关,但目前少年的真实来历谁也说不清楚,也无法确定。

女警想不通少年怎么会和位高权重的范老扯上关系,更令她在意的是范老的那句话。

“老大哥你听见了嘛……”

这句话是看着少年说的,但又像是说给离世之人。

“按照原计划吧,你派几个人在这守夜,我带着他和证物先回所里面。”

说着女警就将封十三横着抱起来。

走出院子,女警抱着封十三走到一辆警车前,眼镜民警打开后车门,将封十三安放在后车座椅上,再将几包证物放入一个蓝白色带锁的塑料箱子。

关上车门,眼镜民警将箱子放在副驾驶座下,做好这些他看向女警说道:“李队,我答应了老大爷,等这边忙完就会把孩子给他带过去,到时候你那边如果没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带他过去。”

“没问题。”女警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坐上主驾驶,发动警车后缓缓驶离。

见已经看不见警车的尾灯,眼镜民警转身回到院子里继续工作。

待眼镜民警进入院子后,原本早已经带着尸体离开的黑色面包车从黑暗中驶出,朝着女警驾驶的警车方向开去。

警车内,女警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摘下头上警帽,放在副驾驶的坐垫上。

解开束缚着头发的发圈,乌黑靓丽的长发如瀑布般落下。

她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的少年,脑中思绪万千。

在她看来,少年非常可疑。

而促使她觉得少年可疑,正是因为那句“我杀了他们。”

如果当时少年没有说出这句话,她认为自己就算是找到那柄沾满鲜血的马勺,也无法将他联系,只会把他当做是一位受害者。

女警按下车内循环风,空出来的手轻敲着车门。

她理解不了少年的所作所为,感觉他像是在故意隐藏着什么,但又像是在故意暴露着什么。

还有那两个已经死了的歹徒,以及濒死的女登山客。

如果光只是看表面,这的确只是一件普通的入室抢劫,但如果能有条线索将这些人和事都连接起来,事情将会变得扑朔迷离。

就当女警感觉车内循环风不够凉爽,按下车窗准备吹吹乡间晚风时,突然她透过后视镜发现有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紧跟在自己车后。

若是往常,身后跟着一辆车再平常不过,更何况是在乡下的乡间小道。

但女警敏锐的察觉出车后的轿车异常古怪。

现在行驶的道路,并不像城市中平整的油柏路,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土路,路上四周不仅杂草丛生,碎石繁多,且大小不一。

如果车型底盘过低,再加上行驶速度过快,很容易伤到底盘。

按理来说一般的老司机都会将车速控制在跟车距离起码在三四米左右。

可车后的轿车却紧紧将距离控制在一米,好似深怕自己会从视线中消失。

但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女警第一时间也只能在较为平坦的土路上加快速度。

可轿车就像是狗皮膏药,一米就一米,不多不少。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证据。

女警拿起放在收纳盒中的对讲机,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挂挡加速说道:“呼叫王千鹤,呼叫王千鹤。”

不一会,对讲机传来眼镜民警的声音。

“王千鹤收到,李队你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

听见眼镜民警的声音,女警先将对讲机的声音调整了一下,放在仪表盘上。

简洁冷静的说起现在的情况。

“长话短说,我现在正在被人明目张胆的跟踪,对方意图不明,初步推断和入室抢劫有关,目前我正朝着长犀村观音山行驶,需要支援。”

对话间,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开始不断变换档位企图甩开车后的轿车。

“王千鹤收到,已经和局里联系,目前正朝着你的方向赶来,保持对讲机开启。”

对讲机对面的眼镜民警在听后立马告诉女警,他已经和局里报告,现在整带着人朝她的方向过来。

女警将对讲机放在自己的座椅下,目光因为凝视前方变得深邃。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轿车,不悦的啧了一声,通过对路况的简单推断,直接离合挂五档给油提速。

女警开始加速,车后的轿车自然也跟着加速。

乡间的土路上,飞驰着一辆警车和一辆轿车,两辆车的速度刺破山中狼嚎,林中夜莺。

卷起的尘土融入月光当中,将美丽的夜色搅入其中。

很快,观音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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